撲滅了樓梯上的火焰，跟着三號機一路向下。中心大樓下面是個地下停車場，這讓順着樓梯走下來的我們吃了一驚。
裡面停滿了帶有高科技風格的車輛，遠不是外界那些尋常貨色所能相比，甚至還有難得一見的反重力懸浮車。引力子的相關研究據AI宣稱還未能夠達到大規模開發到民用的程度，未曾想這裡已經有試作型的成品。
“等任務成功，這裡的車隨便你們挑。”看黑街士兵們露出了艷羨不已的神色，三號機許諾了個空頭支票。只要能夠激勵他們勇敢作戰，它做出了放開的姿態，大把大把地往外灑錢。不過在我看來，這樣的承諾簡直就和舊時代戰士參戰前對妻子說的“等這場仗打完，我們就結婚吧”一樣，充滿了某種難以實現的黑色幽默。
“不能現在就要麼？好歹能找幾輛有防彈功能的車來防護比較好。”之前開電車的士兵發問。他們作為黑街的底層人員，並沒有得知作戰的具體內容，只知道要服從長官就行。
雖然如此，不過一路跟來，讓我感覺他們紀律方面還是略顯渙散。再怎麼說也只是支地下勢力組織起來的隊伍，沒有理想中真正軍隊該有的令行禁止。
“想多了，我們可是要去地底誒，你以為有那麼大的地方讓你開車嗎？”三號機毫不容情地擊碎了那名士兵的幻想。
士兵們的反應大多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瞭然表情，想必是通過下水道進入城區的經歷在之前就給了他們一些預感。
“走這裡。”三號機找到了一根粗大的承重立柱，接着手掌按在了上面。
砰，柱面受到感應，表面白漆開裂，露出裡面黑色環氧塗層的金屬構造。
“做的這麼隱蔽，難道是藏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緋看着三號機忙來忙去，打開了顯示在金屬柱面上的光屏后，忍不住吐槽道。
“小孩子不懂可不要亂說，我們AI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做人類不利的事情。只不過時代不同了，有些東西的確是不適合讓‘人’看見。”三號機頭都不抬，專註於做自己的事情。手指靈巧地連彈，頃刻間在光屏上輸入完十八位長度的密碼。
金屬柱對着我們的那面應聲打開，裡面竟然是個4x4米的規則圓形洞口，光滑宛如鏡面。靠近我們腳邊有個手攀扶梯，通往深不可測的下方。從我這裡看去也只能看見一片漆黑。
只是讓我有些疑惑不解的是，三號機為何非要用密碼這種簡陋的手段，而且還不忌諱讓我看到。要知道擁有電子腦的人是可以通過記憶回放，清晰地把過去看見的事情完全在腦內進行還原的，記住它輸入的密碼並不是件難事。
小紫默默從背包里拿了根軍用熒光棒，掰亮后扔了下去。幾秒鐘后，直到洞內的黑暗將熒光棒的亮光完全吞沒，它都沒有落到底部的跡象。
眾人立刻心中一驚，得是有多深才能有這樣的效果。
三號機為了安撫軍心，立刻大笑道：“啊哈哈，不用擔心，這個梯子只是以防萬一做的，其實可以坐電梯下去。”
說著，它在光屏上重新輸入一連串指令。頓時從洞口黑暗的下方可以聽到有齒輪轉動，鋼索滑動的聲音。
良久，一座電梯升了上來，停在了柱內。外壁都是鐵網構成，通着風。邊上用鐵質的欄杆圍住，整座電梯表面銹跡斑斑，透着破敗的氣息。
“嗯……你知道的，這只是個應急通道，平時沒什麼機會使用，偶爾有點問題也屬正常。”三號機面對眾人懷疑的目光，依舊泰然自若，不緊不慢地攤手解釋。
“老師你快別說了，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的臉皮有這麼厚。”我無奈地一隻腳踩了下電梯，嘗試着將重心慢慢移到裡面。這樣要是情況有所不對，自己好歹能第一時間跳出來。
所幸這座電梯實際上還算牢固，並沒有預想中的崩落髮生。我大致感受了下它的承重，電子腦將身體受到的反饋信息整理，給出了比較安全的範圍：“每次最多坐十個人。”
十名黑街士兵被挑選出來，作為先頭部隊坐着電梯下去，然而在經過一段時間后忽然失去了聯絡。直到信號截止前，他們的彙報都是沒有遇到問題。
我關閉了視網膜上充滿雪花的通訊視窗，站在原地，沉默着等待三號機重新按下升起電梯的按鍵。
“應該不會有事吧。”三號機皺起了眉頭。
電梯還未到達，已經有濃重的血腥味漂浮出來。片刻后，電梯布滿殘缺的四肢與內臟、還有被不知什麼原因撕扯成碎片的屍體，重新升了上來。
眼前的場景如同小型的屠宰場，噴射而出的血濺到了電梯內每一處角落，把整個電梯染成了鮮艷的通紅，訴說著這些黑街士兵曾經面對的究竟是多麼兇殘的危險。
“緋和我下去，其他人留在原地。”我在意識中連續推翻了多種可能，感覺理不清頭緒后，乾脆當機立斷，率先踩着滿地的屍體殘渣走進電梯，“如果我也死了，你們就聽三號機指揮，最好等另外兩支小隊來完成任務。”
“長官！”剛才被三號機嗆聲的士兵滿臉擔心提議道，“還是讓我們再試試為好。”
“沒用，應該是有人在底下設置了陷阱，我們最好還是換條路。”小紫皺起秀眉，用質疑的語氣攻擊三號機，“這條通道早就被黑衣人發現了吧，你們AI的保密工作不行啊。”
“雖然不想承認，不過現在看來只有這個可能。”三號機也變得猶豫起來，“可是附近沒有其他通道了呀，要繼續的話只能走這裡。”
“小紫，別說了。”我搖頭，勸住小紫，“剛才下去的那十個人是我親自的挑選的，再怎麼樣，我也不能在這種情況下對兇手不聞不問。”
事實上，儘管我表面上正在強自鎮定，心中的怒氣早已開始翻騰。
“可是……”
小紫張了張口，想要說的話被憋了回去。就在這時，緋拎着轉輪機槍從她身旁走過，進入電梯，還挑釁般地沖她做了個鬼臉：“放心，咱會保護這個笨蛋的，你這個局外人不敢來的話，就乖乖回去找個地方縮着吧。”
“你說誰是局外人！”小紫聞言怒氣衝天，賭氣般的在電梯欄杆合攏前沖了進來。下一刻，電梯猛然一沉，上方滑輪的鋼索發出細微的斷裂音，整座電梯失去了支撐，被重力拉扯着開始迅速下墜，沉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遙遙的還能隱約聽見上頭黑街士兵們的驚呼。空氣中飄蕩着令人作嘔的氣味，腳下踩着大攤濕滑柔軟的臟器碎片，頭頂鑲嵌的老舊燈泡發出的光芒不住地隨着電梯搖來搖去，照的三人影子在管道牆壁上不住地亂晃。
“我靠，你們能不能別再吵了。”我心知要遭，此刻卻只能死死抓住身邊的鐵絲網窗口穩住身形，沒有辦法過去拉開正在相互鬧脾氣廝打的兩隻蘿莉。
說是相互廝打，其實只是小紫被單方面完虐，被力量堪比人形暴龍的緋單手按住後背，正面壓在欄杆邊的鐵絲網上就完全掙扎不開，使盡渾身解數都無法脫身。
當然，緋並沒有要下死手的意思，按住小紫后就沒有了更進一步的動作。她根本無需憑藉物就能在不住晃蕩的電梯里站穩，得意地笑出了聲：“哦呵呵，就你這樣也敢來勾引那個笨蛋，是瞧不起咱的威懾力嗎？”
在瘋狂下墜的電梯中，回蕩着緋的笑聲，讓我不由自主地懷疑起自己是不是哪裡計算失誤，以至於陷入到這樣一場危險而又混亂的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