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刃闪耀。

在灰白的月光下折射出致命的光彩——

躲不开。

这一刻我所能做到的仅是睁大双眼目睹自己将身首异处的前一幕而已。

要不是突然浑身颤抖从睡梦中醒来,我恐怕连这一幕都看不到。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别人在这里?托娜不是说这里的安保力量很强吗?

思绪飞转,然而却对现状于事无补。

转瞬间,死神逼近喉头。

“喝!”

震耳欲聋的大吼在绝望瞬间响起,举刀的身影仿若石化,短暂停顿后如烂泥般瘫倒,失去惯性的武器不再凶险,划破一层皮后便瘫倒一边。

吼声过后我便听不到声音,身体也在一阵阵发麻。

不过至少得救了吧?

努力转动眼球,瞥到站在化作碎片的门旁的青发少女。

此刻大概也是一脸平静吧,真是想不到她能发出那种吼声。

还真是令人安心的平静。

不知为何我的脑中冒出了奇怪的想法。

虽然形式出乎预料了点……

是那吼声的影响吗……总觉得……意识有点……

“好,能听到了吗?”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放满了书籍与器械还飘散着丝丝古怪味道的小房间里。

是我太弱了吗?好像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昏迷。

看着眼前正微笑的老人,缓缓点了下头。

脖子还有着僵硬……也可能是绷带缠得太厚了?

“好……记得不要把耳朵里的药掏掉,半个月内呆在安静点的环境里应该就没问题了。”

老人咧咧嘴,开始把一旁放着的各种器械收入箱子。

“说起来我是怎么……”

“请允许我稍作说明。”

直到声音响起,我才发现托娜就站在房间的角落里。

“那拜托你了。”

托娜以鞠躬作为回应,径直来到床边。

“既然年轻人要聊天,那我这个老头子就不作打扰了……对了,记得不要用治愈术催生,那会对这种精密器官造成很大负担……”

老人咳嗽一声,重重的合上箱子,然后慢吞吞地向门走去。

目送着老人离开后,托娜才再次开口:

“昨晚您入睡后圣都遭到袭击。”

好像是很不得了的事件?然而托娜的语气却不见变化。

“有漏网的内奸传送错误来到勇者大人们居住的地方,然后您所在之处被闯入,所幸我及时赶到……对您造成伤害十分抱歉,稍后我会向圣女按您的要求请求处罚。”

“等等,处罚就不必了……”

她说得有些简略,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没听懂,但大致情况还是了解了……很明显是她救了我的命。

“感谢您的仁慈,但对二次过错的我而言惩罚是必须的。”

真是奇怪的坚持。虽然在她脸上什么都看不出,但我总觉得要是不顺着她的意思的话,她搞不好会做些什么更过激的事。

这直觉也很奇怪……算了,到时候就说些无关紧要的小“惩罚”吧?

“这件事先放一边,能和我说说具体事情经过吗?要详细的。”

先转移话题——当然我自身对这件事也很有兴趣,毕竟是在这个世界醒来后印象最深刻的事件。

在鬼门关走了一回,想不深刻也难。

这瞬的兴趣甚至超过了什么女神遗物勇者之类的,就想知道袭击的是谁、为何而袭击这种似乎对我而言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价值的事。

“……好的。”

托娜略做停顿,用稍大些的音量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目前已知袭击者共四百三十五名,圣都警卫团已逮捕在城中制造事故以吸引防卫力量的袭击者四百零二人,有三十名袭击者对王城发起进攻,但被圣女殿下与诸位骑士击杀半数,剩余半数选择了自杀,而逮捕的四百零二人是收钱办事的暴民因此没能得到可靠消息,随后在王城紧急巡逻中发现形迹可疑的上月新晋女仆三人,其中一人被逮捕后自杀,两人选择反抗,一人被当场击杀,另一人在妄图挣扎时也被击杀,从时间点推断应该不是针对勇者大人们的行动,从袭击者战力来看初步怀疑为异族或北方联合议会国……”

没有半分停顿,那气势不容插口。

“……以上,推断部分带有个人见解,请不必当真。”

就像是新闻一样?不,也许更加强烈,前半部分没听清,后半的推论部分反正在我听来感觉就是那样没错——尽管那些名词我是一个都不懂。

“啊……哦,谢谢。”

还没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说完了。

不了解的地方当然有,但也不可能让她说第二遍。

大致就是有组织的暗杀或袭击行动?只是我运气不好撞上了?

或许这就是权力与力量的代价?

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不禁感到一阵余悸。

只是被殃及就差点没命,有一次并不代表没有下一次……要不要想办法离开?

可离开了又能去哪?更不要说我还没力量……力量?

掐灭冒出的荒唐念头,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要是我能拥有和昨天托娜那一吼差不多的力量,是否就能自保了?

好像比离开还荒唐。

看了一眼神色仿若面部瘫痪的少女,我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开口。

……养好伤再找个合适的时间拜托一下?

打好关系也是必要的呢……话说回来,就算她愿意教,我又能学会吗?

不不不,我在想什么遥不可及的事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

“听说你遭到袭击了?没事吧?”

出乎预料的,那个红发的少年亚努特在不久后与一个矮小的和托娜同样制服的看上去还是个孩子的女性出现在了这房间里。

“我也是从公爵那里回来的时候遇到了袭击……哎呀那力量真是难以想象只是一蹬地板就裂了,还好有几个穿着铠甲的人及时赶到不然我和菲尔就惨了……”

进来后他就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手还紧紧地抓在怀中抱着的裹着布的不知名长条上。

语气有些颤抖的感觉,不过随着话语的进行也逐步淡化。

想来也是,在陌生的异世界遇到了这种事,难免想找个至少是同一个世界的谁倾诉一下……大概?

不过托他的福,我了解到了很多从托娜那里没听到的情况。

原来昨晚去那个洛什么公爵的那里的是亚努特啊……也就是说餐厅里的是沙华?他那种精神状态是怎么出现在那种有着他认为的主谋者存在的地方还真是令人好奇。

说起来菲尔是谁?亚努特身边的那个小女孩?

注意到我的视线,那孩子哆嗦了一下,后退一步缩到亚努特背后藏起脸,不过亚努特光顾着说自己的见闻,看上去完全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异常。

……是在害怕?

我有那么可怕么?还是说有别的原因?

那孩子是与托娜截然不同——不,甚至没有可比性,如果说托娜是严谨做事认真喜怒不形于色的标准女仆的话,那她就是懵懂无知刚出家门的平凡女孩。

对初见的人这么形容很不礼貌,可明明完全不了解,她却给我如此的强烈印象。

——就好像,在哪见过相似的人?

“……就是这样。那你好好养伤,我和菲尔就先走了。”

思绪被打断,我也赶忙收起心思,回应看上去气色好了不少的亚努特。

“那你们慢走,话说……你说的菲尔,就是这孩子?”

“啊?哦!忘了介绍了,她就是菲尔,圣女殿下说是我的贴身女仆,是个很害羞的孩子呢。”

这是害羞?这么害羞要怎么服侍他人?

菲尔被亚努特拉到身前,在亚努特拍了拍她肩膀后才扭扭捏捏地向我迅速一鞠躬,然后又躲回亚努特身后。

不禁令我对她的能力感到怀疑。

探望结束目送二人离开后,我慢慢躺回床铺。

或许各有各的问题吧?就像托娜好像太认真了……菲尔似乎很粘亚努特?满打满算也才认识两天吧?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亚努特进来之前托娜说要为我准备晚餐所以离开了,回来估计还有一会儿……有事的话好像可以叫门外的骑士去办。

稍微睡一会儿吧。

“很悠闲嘛?”

然而眼睛才闭上,就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艾塞莉娅?怎么进来的?”

门外有两名骑士值守,虽然我没亲眼看到,不过托娜的话应该不会有假,况且亚努特才刚离开,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之前就藏在房间里?可这房间东西虽然多,却找不到一处能藏下一个人的地方……

“那重要吗?你连自己差点死掉都不怎么在意,为什么会在意我怎么进来的?”

白发的小女孩此刻穿着风格依旧但颜色为黑的衣裙,带着笑容端坐书柜之上。

至少我找不到能反驳她的话,于是只能选择沉默。

“名字想好了?”

“名字?”

这时我才想起来,昨晚她给我取的那个叫“艾里”的名字。

“艾里是谁?”

“你。名字只是个代号,好听就行了,问那么多干什么?”

面对我的问题,艾塞莉娅的笑容堪称狡黠。

不禁让我有些心慌。

“不,为什么我非要用那个名字——”

“名字?勇者大人?您在说什么?”

一如昨日,托娜的声音很不是时候地响起。

她们是不是串通好了?

在注意力被推着餐车进来的托娜转移的一瞬间,艾塞莉娅就消失不见。

怎么做到的……

传送?隐身?

想了很多,却没有个确切的答案。

“托娜,艾里是谁?”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