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风的清晨,隔得远远的仿佛有鸟在叫,但可能是太高了?并没有看到什么会飞的东西。

站在窗边,我遥望着远方的天空。

自昨晚看到双月之后便没能睡好,早上更是在天蒙蒙亮时就醒来,大概已经在窗边站了半个多小时?没有看到钟表也没能听见钟声,只是凭着天色的变化进行简单的判断而已。

出于对高度的恐惧我并没有探出头去,平视的话能看到远处模糊的山影、稍微俯身则将不远处的广阔平原收入眼中——

想来我不是在山顶,就是在一座高得可怕的建筑物里。

然而没有对全局的观察,所有说法也只是自己的妄想……说起来记得待会儿就要去听那个金色人影“解释”了?到时候可得好好弄清楚现状。

原本还以为能看到什么,可等了好久也没有再出现像天上有两个月亮那般震撼人心的奇异景色。

有些无聊…

记得那个人说的是在“用餐时”向我们“解释”?那应该有用餐地点吧?干脆先去那里等着好了。

是倒是不知道地点在哪里,想来那些能在仿若迷宫般的地方抬着我自由移动的蓝袍少女们应该知道?

然而等我来到昨天的那个广场,那里却空无一人,沙华也不见人影,唯有喷泉的落水声回响。

也是,怎么可能呆在那里一夜呢。

不禁为我看不到人便下意识地以为沙华还坐在那里的想法感到些许荒唐。

广场四周除了我出来的房间的门是半掩之外,别的都紧闭着,看不出哪里有人哪里没人,这个时间也不好上门拜访……

四处走走吧,只要记得回到这里应该就没问题了。

于是我放缓脚步绕着被建筑物团团包围的广场走了起来——

有些在意地上的马赛克图案是什么,然而广场相对而言太大了点,不是俯视的话估计认不出来,二楼、不,大概要楼顶?

说起来也没见到楼梯呢,只有排列两边的看上去一模一样的门,估计楼梯是在屋子里。

光秃秃的两面墙壁也看不出什么端倪……等等,中间这一块地方怎么颜色偏暗——

摔了一个踉跄。

下意识地抓住旁边扶梯,才发现在方才片刻的黑暗之后眼前的一切以截然不同。

有些腿软……要不是旁边旁边的扶梯的话,想来我会直接爬在地上不敢动弹吧。

此刻我所在的位置,是不知具体高度的旋转扶梯顶部,狭窄的过道仅容一人通过,因为是半蹲着的没看到最下面是什么样。

既然是从那堵墙那儿来的,想必这里也能回去吧……然而摸索了半天,后面的墙似乎就真的只是墙而已,完全没出现之前那种淡淡的拉扯感。

完全无法理解,然而也没有解释,也许是“异世界”的特点之类的?总而言之还是先下到地面再说吧。

在小心翼翼地拉着两边的扶梯立柱以半蹲的姿势挪腾了半天之后,双脚可算是接触了地面,站起身扭了一下略微发酸的膝盖,我才发现这样的旋梯在和我之前在的那个房间差不多大小的地方竟然有七八个……如果当时有站起来的勇气的话,应该很轻松就能观察到了。

姑且就当作建筑特色来看待吧。

反正我也不清楚这些………在心里低声念叨着,缓缓平复心情。

出口倒是很显眼,就在我的左手边不远处,看上去是很长的阴暗走廊,从尽头传来的光亮里似乎隐约有一抹绿色。

绿色?是草地吗?

万幸的是这次并没有节外生枝,很快就走了出来。

天色只比刚才亮了一点而已,看来没在扶梯上消耗太多时间……莫非是因为紧张所以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吗……

外面是个颇大的花园,不过我不太确定是不是真的就是花园,毕竟我没有看到哪怕一朵花的存在,这个判断只是基于那里各色的藤蔓所作下的而已,里面还零零散散地摆放着一些精致得如同艺术品般的桌椅……等等,怎么没别的了?除了这些之外,环视一圈的我只看到了洁白无瑕的高大围墙。

没有出口?还是说和之前一样要碰到墙壁才知道?那么一点点地摸过去看看好了,不然被困在这里感觉会很危险……

“您好,”

“呜哦!”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吓得我猛地向右跳了一步,还因为重心没把握好而差点摔在草地里。

“呃……惊扰到您十分抱歉,请问您可有受伤?”

声音的主人是个穿着黑白色长裙——以风格而言与昨天的蓝袍少女们十分相似的中年女性

对于我有些不太礼貌的反应,她只是一脸严肃地看着,除此之外毫无动作。

应该是我胡思乱想太过入神,连有人来到身边都没发觉吧。

“没事没事,请问有什么事吗?”

摇摇头驱散头脑中的思绪,我向着这位突然搭话的女性发问。

“没事就好……我家小姐邀请您用茶,可否赏光一叙?”

小姐?用茶?

我可不记得自己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什么能够被邀请的因素……不过听上去也不坏,和别人交谈一下的话,也许能了解到不少想知道的事。

“……那就打扰了?”

得到回答后女性便向我略一点头,提提裙角向后转身而去,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是要我跟着她。

之前没看到人的踪迹……是在哪堆堆藤蔓的后面吗?

船到桥头自然直。

不知为何心中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来啦来啦?快快请坐!”

在被两堆藤蔓与一面墙夹住的某个称得上死角的地方,确实坐着一位约莫十三四岁、穿着看上去价值不菲的花纹繁复的红色长裙的绿发女孩。

与有些拘谨的我不同,她在看见我的瞬间就显得十分热情,连连招呼着,同时还从桌上的篮子里取出一个茶壶和两个杯子,像是想给我倒点什么。

“小姐!”

然而我身旁的中年女性在看到那孩子拿出茶具的瞬间便发出了低吼,随后更是跨步上前将之夺过。

“这种事交给我们下人就好了,还请您稍微注意下自身形象。”

“什么呀薇姨,你还真以为到这儿的我能……抱歉抱歉,让您见丑了。”

察觉到有我这个外人在场的她慌忙地收回话语,笨拙的提起裙角向着我微微弯腰——说起来那个被她叫“薇姨”的人好像也这么做过,貌似是什么礼节?

“没关系的,那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定了定心神,不懂该如何回礼的我有些尴尬的在她之前所指的椅子上坐下,还好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之类的。

“就是苦恼于想邀请谁来喝茶而现在又太早的时候恰好听到了脚步声……您不会介意吧?”

“不,这种事怎么可能介意……”

比起这个,她说她能隔着几十米远的距离听到脚步声可是相当令我惊讶与在意,要知道在踏入这个庭院后我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了,走廊里也是因为黑暗而放缓了脚步,声音自然也不会大到哪去。

可她与薇姨的脸色却是毫无变化,仿佛这理所当然。

难道说这是异世界特色?还是不要贸然发问的好。

“那个……我叫辛西娅,辛西娅•阿兰利亚,这位是我的贴身女仆,叫她薇姨就好。”

“我的名字是——”

想不起来。

这时我才发现从昨晚与沙华分别后我就没怎么想过名字的事,现在回想起来也是一片空白。

“抱歉,阿兰利亚小姐。我好像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所以没办法告诉您我的名字。”

“咦?”

没有预料到我会如此回答似的,她的脸上一僵。

随后还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薇姨倒的褐色茶水热气不在了才移开。

“失礼了……我还以为您在开玩笑呢,从您的脸色来看又不似作假……”

见她开口,我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要是局面就这么僵住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所以您是来圣都寻找帮助的?”

圣都?这里的地名?不过寻找帮助的话倒是没有。

“不不不,我是——”

被召唤来当勇者的——

有那么一瞬间差点把沙华的说法脱口而出。

尽管不知道具体是不是“被召唤”来的,可万一这是保密事项呢?但仔细一想到这里来之后也没被监视或是警告之类的……稍微说一点大概没事吧?

“……我好像是被召唤来的。”

“召、召唤?”

如同我所想的那样,对面很明显地表示了难以置信——

“难道说、您就是圣女殿下说的七勇者的其中一人?”

不,不是难以置信,貌似只是单纯的惊讶而已,顺带一提听到了预料之外的话的我也很惊讶。

“七勇者?”

说起来被“召唤”来的人正好是七个……但这个数目从我听到的那些话来看记得是昨天才确定下来的吧?到现在再怎么久想必也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这两个人看上去也不像是昨天那些蓝袍少女中的一员,宣传力度有那么大的吗?

“昨天傍晚散步时遇见了圣女殿下,她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然后我问她为什么那么高兴,于是她就这么说了,还邀请我参加今早的仪式,”

只是稍微问了一下,阿兰利亚便满脸兴奋地说了起来: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能接触到女神遗物的机会!而且还有来自未知世界的勇者大人们……”

所以才来得这么早吗?估计现在也就六点左右的样子,太阳都还没升起来。

勇者这种指代的称呼倒是好理解,可女神遗物又是什么?

“能冒昧问一些问题吗?”

“啊,请说。”

看来是认定我就是那什么“勇者”了,眼瞳仿佛在闪闪发光。

“为什么说我们是什么‘勇者’?圣女殿下是?女神遗物又是什么?”

想问的问题当然不止这么点,但潜意识地觉得那不是该问出口的问题,而且要是对方不知道或是有所顾忌就不太好了。

于是考虑片刻之后,我将最关心的问题脱口而出。

“嗯,说起来您不是这个世界的居民呢……这个啊,‘勇者’不太好说,毕竟只是一种称谓,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凡是通过女神遗留的技术从异世界召唤来的人类,几乎都能与女神遗物产生联系、”

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存在“女神”这种信仰的顶点……既然是“异世界”,那规格与常识外的存在大概也能理解?当然不排除是被曲解的某些事物或伟人,“召唤”这种听上去很不可思议的东西,也可能是某种高科技?“女神遗物”倒是有些难理解。

依靠自己的认识,在心头将阿兰利亚的话理顺并牢记。

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她继续说了下去:

“圣女殿下就是圣女殿下……说起来您的国家应该有国王吧?圣女殿下虽然不同于国王,但地位相似。”

不,我的祖国哪来的国王。记忆虽然不甚明了,但这些还是有印象的,这里还是按她的话来理解就好了。

“至于女神遗物……貌似是女神沉眠前将自身力量的一部分寄宿在自己所喜爱的一些事物上所产生的东西,好像是有各种各样的用途与效果吧……抱歉,我学习不是太认真,有的记不清了。”

“这些就够了,感谢您为我解惑。”

道过谢后,我学着阿兰利亚的样子端起杯子喝了起来,明明离倒入都过了好一会儿了,温度却依旧滚烫。

味道有些苦,不过很提神。

我一边小口喝着茶,一边整理着刚刚得到的信息。

至于有些完全是常识性而不好意思问的问题和认为很敏感的问题,还是留着以后慢慢调查吧。

“对了,作为谢礼,我可以请您说说您的世界的事吗?”

看我没有了下文,阿兰利亚拉了拉座椅,略微探出脖子来好奇地问到。

“可以啊,只要我能回答。”

这个年纪的孩子的话,应该不会问出太出格的问题?

“那么……”

于是在太阳的光芒射入庭院之前,我一直在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更好地回答她关于那个在我记忆里已然模糊的故乡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