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各位所見,懦弱的病朽木久日津已經慘死在神野知志木的手上——心臟被整顆取出,全身上下傷痕纍纍千瘡百孔。

草地也被我的血染紅。

依田在我死前告訴我。

——想想他的提示。

雖說我現在已經被掏掉了心臟,但是腦組織還可以用擁有半個小時的生命力。不過硬要說我是在這段時間進行思考或許太過勉強了吧,但我當時確實是在失去心臟之後的幾秒內進行了思考並得出了結果。

那麼我就稍微潤色一下好了。被說是事後諸葛也好、馬後炮我也無法反駁就是了。

要說依田給我的提示的話,我自然是第一個想到“多注意一些細節”。

可是事到如今還有什麼細節可以注意?

不如說即使注意到了又有什麼用?

但我還是決定相信我的摯友。

神野知志木殺掉我的理由是因為其他地方的那被選定的3%人口都已經被解決了,要是她不趕緊動手做出點成果就會被其他的神明瞧不起。但是靠第二個措施在短時間內起到效果的話又是不現實的事,所以神野知志木選擇了第一個措施

——也就是利用“天災人禍”。

需要趕緊做出成果不然會被瞧不起——這個意思是將會有別的神明來視察。那也就是說這個城市至少已經有了第二個神明。

而神野知志木準備動手的時間本來是兩天前……但是兩天前被依田搶去了神力。那麼可以知道現在那個“負責視察的神明”已經到這個城市了。

這麼說來——笠原依田開始嚷嚷着“轉校生”的事也是兩天前開始的。

里神希梨乃。

神野斷定她只不過是另一個被利用的人。

因為里神希梨乃是“情報家”,同時也是中二病——所以里神知道神明的“娛樂”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結合現在的狀況看來——我確實是里神口中病入膏肓無可救藥的愚物。

那麼,里神在班級里自我介紹的時候的宣言不就是“要把你們全部殺死”嗎?不——她說的是“拯救”,那麼利用她的神就肯定是支持第二項措施的,如此稱呼我也從側面印證了這一點。

話是這麼說可是里神午休之前到午休之後最後一節課下課都沒有和我說過話——那麼著入點就只有午休和最後一節課下課之後的事。

午休的時候里神說有重要的事和我說來着。可是卻被我放了鴿子。

在知道了神明的“娛樂”之後號稱要拯救愚物的她,稱我為病入膏肓的愚物的她——想對我說的重要的事是什麼?

或者說,除了放棄拯救我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會對我說?

我已經“病入膏肓”了,就算是我現在醒悟想要一個目標也都只能想到“平靜的生活”——對於如此無可救藥的我來說,想要拯救大家的里神所想要說的重要的事也不過是一句話了吧。

“——對不起,我沒有辦法拯救你了,你只有死路一條。”

不對。

在最後一節課之後她說了。

——你雖然病入膏肓,但並不是無可救藥。

她最終還是沒有放棄拯救我。

這之後向我告白,說要我成為——神明的伴侶。

可是她不是應該是被神明利用的嗎?

為什麼是她自己給我送出情書?而且還由她自己對我說?

等等。神野是如何在失去一半的神力後知道里神是個“情報家”的呢?雖說人類的一般情報對於神野來說輕而易舉,但是假如里神真的被神明利用的話如今失去一半神力的神野也無法知曉里神的一絲一毫才對。

不如說她根本不應該知道這個人。

懶得移動步伐只靠顯現來移動的神野也不會大費周章地特意去自己調查,剩下一半的神力也沒有辦法知道里神的情報。

這樣一來,也只能是依田告訴她情報了——她自己也說過依田告訴她里神的事。那麼也就是說,關於里神的情報來源最初都屬於依田搜集的。

“全都能知道”不代表“全都知道”——注意不到就不會去調查,而神野去調查的原因是依田向她說了“里神可能是情報家”這件事。

但是——

依田的這個觀點是建立在我的言語之上進行思考的結果。

而我當時的話是。

——里神希梨乃,叫出了我的全名。

我忽略了一點。

我沒有察覺到一點。

那就是里神知道我全名是理所當然地事。

京川老師當時是拿着點名本進來的,接着在講台上講話結束之後就到窗邊雙手撐着窗邊——那麼點名本肯定已經放在了講台上。

已經通過京川老師叫我知道了我姓氏的里神接下來要找到我的名字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

更不是她身為情報家調查的結果。

況且在我看向窗外之前的笑聲也已經讓里神知道了我的位置。

我看着窗外也肯定看不到她翻動點名本的動作。

里神希梨乃從一開始就不是什麼被神明利用的人。

她——本身就是神明。

那麼,里神所說的成為神明的伴侶——就是救我的第三措施。

“——把我的伴侶給戲弄成這個樣子真是豈有此理呢!區區知識之神!”

里神不知從哪裡出現,或許是瞬間移動吧。她站在幾乎失去意識的我面前,用手掐住了神野的脖子,毫不費力地把比自己高十幾厘米的神野舉起來。

神野大驚失色,長矛尖頭上我的心臟滑落下來掉到草地上。她剛想用長矛攻擊里神時……

然後,像是丟小石子一樣。里神一下子把神野往操場的方向丟到了二年級教學樓一樓的牆壁上。因為巨大的衝擊力而導致教學樓的牆壁出現了直到三樓的蜘蛛網狀的裂痕。

“病朽木——!再堅持一下,我現在立刻就進行契約儀式!所以再堅持一下!”

接着她立刻回過頭來蹲下,着急地說。

那着急的神情,就像是我如果真的死去了她就會哭出來一樣。

以血中之水為——水分。

以此地樹木為——木質。

以血中之鐵為——鐵質。

“火呢!為什麼沒有火!為什麼沒有火啊!笠原!有火嗎!……病朽木,沒事的,沒事的!別閉眼!”

依田的從褲袋裡掏出了我買給他的打火機丟給了焦急的里神。

以此中之火為——火焰。

“再堅持一下,病朽木!別死!求你了別死!再等等——等風起!”

別擔心,晚上的話,風就會多起來的啦。

急得手忙腳亂的。

你是哪裡的小孩子嗎。

隨着及時的一陣寒風拂過——

“以此風為媒介!以此之真心為誓言!”

——里神希梨乃在我的心臟上用打火機點着了火。

一瞬間火焰似乎點燃了連着心臟的什麼線一樣,火苗燒着這條線,迅速地竄上天空。

然後。

綻放出了五彩斑斕的火花。

不——或許那並不是煙花,但那個形狀,讓我聯想到了往日的夏日煙花大會。

讓我聯想到了,我自己都沒有發覺的美麗。

接着。

五彩斑斕的星點開始湧進我的身體。我的心臟也化為了這五顏六色的星點中的一部分,融進了我的身體。

鑽心的疼痛消失了。

全身的傷口也癒合。

我的意識漸漸清晰。

等它們全部融入我的身體之後,我才緩緩地撐起自己的身體,跪坐在地上,解下依田給我做的包紮。

“病朽木!”

里神見我安然無恙激動得不過來抱住了我。

她——不,神明大人抱着我,哭得稀里嘩啦的。

“疼疼疼疼疼!里神!別太用力了!會死人的!”

“你已經是我的伴侶了所以不會死了啦——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還是會痛啊!”

見我如此痛苦,她就放開了我。

“那你叫我希梨乃。”

“……”

原來是威脅我嗎!這種時候嗎!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見我不肯回應,她又用力抱着我哭起來。

“疼疼疼疼疼!希梨乃!希梨乃小姐!希梨乃大人!”

“噫嘻嘻……”

聽見我認輸的宣言,里神…希梨乃放開了我,破涕為笑。

陰險的笑容堪比依田。

雖然看上去很開心。

“話說啊,我不是都說了不行嗎!為什麼久日津你還要去啊!”

然後又變得生氣——似乎是吧。

“……”

被叫名字了。

被家人和摯友以外的人叫名字了。

而且還是被女生。

“快向我道歉!快向擔心你的神明大人道歉!知不知道我打電話你不接我有多心急啊!要不是笠原用你的手機發信息過來告訴我地址,你都已經死掉了啊!”

那個時候我的手機被依田沒收了來着……那傢伙原來是這麼打算的嗎。

希梨乃像是要重新哭出來一樣嚷嚷。

真是個多愁善感的神明。

“對不起。”

原來那個時候她是這個意思嗎——她早就知道了嗎。

但鑒於還是我有錯在先,也只好出於禮儀先給予道歉。

“嗯,我原諒你了。”

“謝謝。”

一如既往的對話——今後也是一如既往。

“希梨…希梨乃,你那個時候原來知道了嗎?為什麼不告訴我?”

“那個時候久日津你根本就不會相信我說的話吧?還一直說莫名其妙地話。要是我當時和你說了那些事情的話你肯定就以為我是無理取鬧然後就回家了吧?”

“抱歉……”

“嗯,我原諒你了。”

“謝謝。”

不愧是病朽木久日津,短短几句話之內就向女生道歉了兩次。

“我說,你們要是想戚戚我我的話我是沒有意見的啦,畢竟我也不想被馬踢——但是神野好像起來了哦。”

依田坐在我和希梨乃的中間說道。

我急忙把想要抱希梨乃的手放下並轉過頭來。

“神野?這是那傢伙的名字?”

里神雖然沒有抱着我,但還是把手放在我的腰上。

“這種貨色,只有一半神力還敢囂張。就算是她的全盛時期,論打架也是打不過我的。”

她說著,收回手站起身來,慢慢地向操場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