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着自動販賣機簡明扼要言簡意豐地將剛剛的事告訴了京川老師,在靠上去的時候還聽見了硬幣撞擊的聲音,回頭一看才發現是里神同學拿了我三百円買230円的酸梅湯后沒有拿的找零。
總之還是以避免誤會的方式把事情經過告訴京川老師了,她那與生俱來(大概是吧)的中二病語言翻譯能力一定能夠將那個中二病轉校生里神希梨乃所想要對我表達的真正意思翻譯出來。
至少是我這種一般學生能聽懂的程度。
“原來如此嗎……”
京川老師聽完後用兩隻手捏了捏自己的臉,好像是在告訴我她的臉有多柔軟一樣。然後又像是重新打起精神似的拍了拍,但似乎還是在糾結什麼似的捧着自己的臉閉着眼睛搖了搖頭。
“什麼什麼?老師,你明白什麼了嗎?”
“……”
她用大腿將兩隻手擠在中間,兩隻手的手掌在之中相互摩擦,似乎在猶豫什麼,眼神飄忽不定。
難不成是什麼棘手的事情嗎?
校園霸凌什麼的……
說起來今天早上里神同學也是在一定程度上恐嚇了秋山同學,剛剛也恐嚇我連着給她買了兩瓶飲品。
我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病朽木同學……病,病朽木同學?!你得表情為什麼這麼可怕?!老師我有什麼地方做的讓你不高興嗎?雖然老師我不討厭強硬的…但是沒有好好約定的話老師我是不會屈服的!”
“……”
我姑且先把凝重的神情放下,換一個溫柔的笑容——
“京川老師,可否允許我對您優秀的教育方式提兩點意見?一:請不要這麼快就覺得學生可怕並且這麼簡單地就唯命是從。二:請不要將黃色話題搬到和您品行優良的學生的對話上。”
“討厭……病朽木同學突然變得很溫柔老師我的心窩都蠢蠢欲動了。”
“你想幹什麼……”
“想方設法地讓病朽木同學向我求婚。”
“你已經在千方百計地做了!”
這個女人還真是毫不遮掩——不過要是我的溫柔笑容真的能打動女孩子的心的話說不定善加利用我就能在這個學校呼風喚雨了。就像是哪裡的套路動畫片一樣——只要一個溫柔的舉措或者笑容說不定就能輕而易舉地俘獲女孩子的芳心。
不,算了。那一定是伴隨着動蕩不安的生活的——這與我的意願相悖。
“唉——怎麼樣?你知道里神同學說的話的意思嗎?京川老師你應該接觸過這類學生的吧,就沒有什麼經驗嗎?”
“那個啊……你看啊,里神同學成績又好,運動神經又厲害,而且也很漂亮,聲音也好聽——是個幾乎滿分的美少女吧?不像老師我,又老,有笨拙,運動也不行……”
與其說是在回答我,不如說是在自言自語。
記得,在里神同學來之前京川老師曾一度在一年級的時候成為大家的偶像,不過在不知是誰查到了京川老師的往事然後走漏了風聲之後,這股“偶像風潮”就在一夜之間煙消雲散了。
雖說如此大家也沒有貶低京川老師,只是把她看作“只可遠觀”的蓮花。
順帶一提,查到京川老師往事的就是笠原依田。
走漏風聲的則是我……
現在突然來了一個美少女轉校生的話,京川老師在同學心目中的地位肯定會下降不少——也許是她自己也注意到這點了吧,害怕剛剛才和她暢談的我也去投奔到“里神勢力”。
雖然說我並不覺得京川老師的為人有多好,但她要是在里神同學的面前敗下陣來的話我絕不承認。
“我倒是覺得京川老師你比里神同學好上不少來着。”
我裝作不以為然地說出這句真心話。
沒錯,我所承認的優秀教師,而且也姑且是我曾經稍微些許四捨五入過後剛好一點點動心了的對象。
絕不會輸給中二病。
大概。
“……!”
她原本一直低着頭不和我對視,卻在我說出這句話——不,應該是說到“好”字的時候猛地抬起頭對我投以驚訝的視線。
“真的嗎?!”
“嗯。”
“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
她一邊以極高的語速閱讀着同樣的三個字,像是在繞口令一樣——一邊說一邊起身撲向站在她旁邊靠着自動販賣機的我。
兩隻看似纖細的手抓住我的肩膀把我壓在自動販賣機上動彈不得,接着把臉靠近我的臉——京川老師臉上的神情就像是激動得下一秒就會從眼眶留出淚水一樣,嘴唇也微微張開來呼出白氣。
我屏住呼吸,內心滿是下一秒就會在這裡丟失貞操的恐懼——我沒有開玩笑,京川老師現在的表情就是讓我被這種恐懼包圍。她的靈魂在低吼着名為“奉子成婚”的偉大理想——對“對於處男來說失去貞操不是幸運的事嗎”之類的說法堅信不疑的人在這這個時候也絕對會後悔。
京川水花危險至極。
“真的嗎?”
她又一次發問。
我只好小心翼翼地回答:“嗯。”
要回答什麼——在這個時候已經是沒有意義的問題了。要是說現在的我內心滿是對貞操丟失的恐懼的話,那麼如果回答了“假的”之後的我內心一定會滿是下一秒就會在這裡被活體肢解的恐懼。
在學校里。
被活體肢解的——恐懼。
“真的嗎?”
“嗯。”
“真的嗎?”
“嗯。”
“真的嗎?”
“嗯。”
她到底要進行多少次相同的質問呢——像這樣的恐懼也湧上心頭。
不——應該是絕望。
“可以和我結婚嗎?”
“我拒絕。”
果然來了嗎!我就知道會是這種陷阱!病朽木久日津可不是輕易就會上當的男人!
“可以和老師我結婚嗎?”
“我拒絕。”
“和老師結婚的話你願意嗎?”
“我拒絕。”
“可以拒絕不和老師結婚嗎?”
“我拒絕。”
“太好了!”
我上當了!
“那事不宜遲今天晚上就…”
“我是說我拒絕和你結婚的事!”
“切……”
——京川老師的表情從興奮到不屑經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應該說經歷了千變萬化。
“不過老師我可以認為病朽木同學是對老師有好感才這麼說的嗎?”
“要是你的所判斷的好感程度是‘朋友’的話。”
“‘妻子’程度的不行嗎?”
“不行。”
“那‘內人’呢?”
“有什麼區別嗎?!”
“‘未婚妻’吧!這是極限了!”
“你的極限就只有這種程度的話還是聽我的算了吧!”
而且在你眼中未婚妻和妻子幾乎沒區別吧!
“所以呢,京川老師你知道剛剛里神同學想表達什麼了么?”
“這個嘛……要是病朽木同學下次肯和我玩‘夫妻遊戲’的話我就告訴你。”
“‘夫妻遊戲’?”
“嗯,就是扮演‘妻子穿着裸體圍裙在家門迎接工作歸來的丈夫’這一場景的遊戲,當然也不止這一個場景啦,不過老師我比較想玩這個…”
“駁回,這個場景會把這本小說列入黃色小說範疇的!”
我想也沒想就打斷了。
“誒?!那……‘妻子穿着情趣內衣在床上等待丈夫’怎麼樣?這個要是對象是病朽木同學的話我很樂意哦!”
“越來越不妙了!反正扮演妻子肯定是你吧!能不能正常地穿着衣服!”
——況且她還有“假戲真做”的可能。
“這樣吧——你比較喜歡第一個場景的話就第一個場景,但是必須只能是普通地在衣服外面穿上圍裙。”我無可奈何地說道。
反正到時候像講相聲一樣忽悠過去就好了。
“啊——那多無聊啊!”
“你到底想幹什麼啊!”
“OO!”
“住口!你是優秀的教師!不可以說出那種字眼!我看人的眼光會被質疑的!”
“沒關係啦,反正也會被大寫的字母O或者圓圈代替掉,要是動畫的話也會被消音。”
“你在說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呢京川老師!”
閑聊到此為止——
“那就這麼決定了——下次和我玩夫妻遊戲,而且是‘穿着裸體圍裙的妻子迎接工作歸來的丈夫’這一情景,明白了吧。”
“你給我穿好衣服!”
“切……好啦好啦。”
她像是敷衍小孩子一樣回答。
“其實啊,說了那麼多。我只是有點不捨得病朽木同學啦,沒想到說了之後更不捨得了,真奇怪呢哈哈哈……”
她的表情突然變得凄涼。
凄涼得——就像是要回到孤獨一般
“不捨得?我難道要轉學了么?”
“不是不是!不是那樣子的……剛剛我在聽完你的敘述之後馬上就明白了——里神同學想表達什麼,我在聽完之後馬上就一清二楚了……”
簡而言之——里神希梨乃一定已經決定向你告白了,在短短一天之內。
京川水花強擠笑容說道。
“真是不可思議呢,明明才短短一天。病朽木同學你也覺得不可思議吧……不過就是這麼不可思議哦。真是的……愛意什麼的,真奇怪呢,對吧。”
她的笑容隨着她的話語,從高興的笑——變成了苦悶的笑。
無論如何她似乎都決定堅持笑。
“不可思議是不可思議啦——京川老師你的表情為什麼突然這麼悲傷啊?我都看不下去了啊,要不再給你一個溫柔地笑容?還是說現在就想玩扮演遊戲?”
莫名其妙。
很不幸的是我並沒有安慰女孩子的經驗,久日理我也不過是在她傷心的時候給點東西她吃她就莫名其妙地恢復了
“真是的——病朽木同學你是笨蛋嗎?”
“哈?”
“里神同學要向你告白了啊……你還不明白老師我的心情嗎?”
她的笑容瓦解了,或者說,熔化了,變成了憤怒的表情
——但同樣像是裝出來的,根據是眉毛自始至終都是悲傷的形狀。
“所以說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你再怎麼說也是教師吧,說得簡單易懂對你來說應該很簡單啊。
“所以說……所以說……”
她就這麼重複了好幾遍這三個字,卻沒有說出後續,只是坐回長椅上低下頭,以膝蓋為支撐點用手捂着臉。
也不知道該說是機敏還是遲鈍,我才意識到是怎麼回事。
“——你該不會以為她向我告白我就接受,然後因為結婚的候補對象減少了一名而變得傷心起來吧。”
“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
哪裡理所當然了啊。
莫名其妙。
“回想一下我說過的話吧,要我接受那傢伙的告白?我又不是笨蛋,我也是姑且有着自己的想法的。”
隨着我的這一宣言,學校的放學鈴聲響起。
京川水花老師的臉也,展露笑容。
“討厭啦,我只是在開玩笑而已啦,病朽木同學你真是有趣呢——嗯哈哈哈哈……”
——如此說道。
眯起來眼縫——閃着一抹難以察覺的淚水。
如果不是自動販賣機的夜燈到點開啟,通過淚水折射光線。我也許根本無法察覺。
我才想起自己從一開始就幾乎包圍在零下八度的空氣中——換句話說,在那之前即使沒有戴圍巾也沒有穿手套,但我卻絲毫沒有感到寒冷。
心靜自然涼。
反過來原來也適用嗎。
現在已經——接近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