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锡安·德·弗罗斯特,从床上醒了过来。

入眼是熟悉的天花板,他自己房间的天花板。他的房间说起来和他富贵人家小少爷的身份不大相配,小小的一个正方形空间,既没有华美的地毯,也没有什么名贵的文物作装点。唯一说得上有些惹眼的东西,大概是那张大得有些过分的书桌和上面堆积成一摞摞小山的书本。其他的地方全都乏善可陈,让人兴不起什么趣味来。

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人或多或少都会恍惚一会儿才能回过神来。卢锡安就这样睁着眼,看着那漆成白色的天花板,久久没有动作。

“什么鬼啊,这个梦完全不符合我的美学啊。”卢锡安在长久的沉默后,终于开口喃喃自语,“既不科学,女主角也不符合我的审美,而且我还被虐待了——难道这是我神经衰弱的前兆?得多吃点儿补品好好休养了。”

“你在唧唧歪歪什么鬼东西啊,还不快给我起来吃饭?!”房间门口处传来梅丽的叫唤声。弗罗斯特家唯一的女仆完全没给未来主人一点儿面子,也没有表达一丝多余的关心,只是这样毫不客气地下着命令。

“我说梅丽啊,穿着女仆装然后对主人颐气指使的,这样的设定虽然在有些人看来确实十分带感,但是我并没有那种奇怪的兴趣啊。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吗?”卢锡安掀开被子,拿起放在床边椅子上的外套,一边穿一边对自己的女仆抱怨着。

“卢锡安少爷,我的小少爷,请你下楼去吃饭好不好啊?”

“你要是说得不那么咬牙切齿就更棒了。”

“噗——好了好了,快去吃饭吧。还有啊,以后记得别看书看得太累了,你看看,这都在图书室睡着了。你现在可不像以前那么轻了,把你拖到床上来,可费了我一番功夫。”梅丽似乎也憋不住对小少爷的“冷酷表情”了,笑着提醒道。她算是弗罗斯特家的长期雇佣工人了,今年28岁的大龄单身女性,从卢锡安大约8岁起,她就已经进入弗罗斯特家工作,至今已经有七八年了。顺带一提,上一任的女仆梅丽丝是她妈妈。

说完叮嘱的话语,她便关上房门,下去侍侯正在用餐的卢锡安的双亲了。而卢锡安这边,他似乎还在回味刚才梅丽的那句话的含义,手提着穿了一半的裤子,半晌没有动作。

“嗯,我在图书室睡着了然后被梅丽抬回房间里所以才会在床上醒过来啊。什么啊,原来是这样啊······什么鬼啊,一点都不好啊!那难道不是梦吗?还是说我其实已经疯了?已经开始幻视幻听了?”权当之前种种不过是个荒诞不羁的梦的男爵大人似乎根本没想到那居然是真的。

“嗯?聒噪,卢锡安,没人告诉过你不要打扰淑女的睡眠吗?这是不符合骑士道的行为——弗罗斯特家门楣无光哦!”似乎是直接在卢锡安耳边响彻,又像是直接把声音塞进卢锡安的脑袋里似得,熟悉的声音突兀地出现。

“啊啊啊!!!”男爵大人已经完全无法抑制自己的惊吓了,“我真是疯了,疯了。梅丽,梅丽,救我,快把我送到城北的第四医院。”

可惜,梅丽现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是另外一个女人倒是听得清清楚楚,“嘿,我的男爵大人,你的精神正常的很呢,身体也没什么大碍,鬼叫什么呢?”

卢锡安突然冷静下来了,先把穿到一半的裤子穿好,接着坐回到床上:“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呢,这就是所谓的梦中梦吧。我还以为只是小说里编的故事呢,原来是真的啊,好吧,我现在需要一个能无限旋转下去的陀螺。”

“喂,你从刚刚开始就再说些什么呀?你不会真的有什么隐疾吧?”坎蒂的声音依旧那样仿佛从脑海中直接响起,“不是梦啊!不是梦!你认清现实好不好啊?吾等原典,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也不会对你产生什么危害,你的生活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似乎是在安慰卢锡安似得,坎蒂本来显得高昂而强势的声音,现在变得温和了不少。

说完,卢锡安面前有光芒渐渐泛起。就像他在那个仿佛梦幻的空间所见过的东西一样,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化生而出。卢锡安之前看到坎蒂的这幅“皮囊”的时候,心中惊讶的心情占了大多数,只觉得很是漂亮,却没来得及细细地去看。现在看到她真的就这样出现在自己朝夕生活的房间里,他也微微地生出了一丝欣赏的念头来。

虽然坎蒂自己直说这个身姿不过是玩偶一般的东西,但是,栩栩如生到这个地步的玩偶怕是再有一百年人类也造不出来。她的皮肤光华白皙,身材匀称,一头披肩金发,像是上好的绸缎,闪着熠熠光辉。她这回倒是没有全裸出现,但也没有穿之前那套显得有些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而是选择了一件样式有些古怪的裙装。下身是略显累赘的大裙撑,衣服上缀满了各式各样的蕾丝花边——再来一把遮阳伞的话,真的就跟画报里100年前的贵族小姐一模一样了。她的脸上倒是和那时候的小姐们浓妆艳抹不同,而是不施粉黛。单论相貌的话,坎蒂大概是卢锡安见过的姿容最为出众的吧。虽然有些对不起自己的母亲和姐姐,但是两位同样美丽的女士的排名只能往后靠了。那并不是让人瞠目结舌般尖锐的美丽,而是深深沁入你心头的温和的美丽——后者往往显得更加深沉而持久。坎蒂的眉眼显得更加出彩,眉如远山青黛,眼如珠玉莹华内敛。

这是双能迷倒人的眼睛——起码是能迷倒卢锡安的眼睛。

“哼——?!这就是你的房间?看起来还不错嘛。”坎蒂环视着卢锡安的房间,发表着自己的评价。

“哦?这还真是受宠若惊。很少有人这么说呢,都说我的房间简直太寒掺了。”

坎蒂回过身看着他:“你很喜欢读书,爱到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如果一个人舍弃一些享受而去专注于自己的爱好,那是很难得的坚持。”她转了个圈,裙角飞扬,“而且,余不是很早就说过吗?余很中意你,而且越来越中意你了。”

“喂,坎蒂小姐,你说,和你这样保持这种状态不会对我的生活产生任何影响对吧?”卢锡安突然从床上站起身来,问道。

坎蒂仰头顿了一会儿,回答道:“是的,不会。不过,如果你认为像是我第一位弟子一般那样纯粹外力影响下的逝去也算是我造成的话——我也不能说毫无影响。”

“那——也就是说,我按照之前生活的步调来也没问题咯?”

“那是自然,说到底我也不过是本特殊点的书。你是我现下唯一的读者,如果会给你造成困扰的话,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坎蒂踩着小步走到床边,接着坐到刚刚卢锡安做过的位置,抬起头对着卢锡安说道。

卢锡安的嘴角突然泛起一抹微笑:“我可没办法相信你,之前还不是被你捏圆捏扁都没法反抗?如果你要我做什么我不愿意做的事情,那我还不是得违心地去做?”

“哈哈,那个地方是特例。那里有点像是纯粹精神的世界,所以像是人类这种物质界的生物往往在那里非常弱小。但到了这边就有点不一样了——魔法是要有窗口才能释放的,你听过这句话吗?”坎蒂笑着解释道,“我在这边能做到的,最多不过是让你能像现在这样看见我。其他的······你是我沟通物质界的唯一窗口,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使不出分毫的力量来。”

卢锡安听了这话之后,脸上的笑容更甚:“哦?这样吗?”

坎蒂正欲再用更加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自己确实无意伤害卢锡安的时候,对方好像正打算做些奇怪的事情。

“坎蒂小姐,实不相瞒。在下卢锡安·德·弗罗斯特,人称弗罗桑推妹王,每天不和一年轻女子交媾,就无法安眠。”卢锡安的双眼闪着奇怪的光芒,手上做出容易让女性产生生理性厌恶的下流动作,慢慢向着坎蒂靠近,“今天的份额还没完成,不如,您来帮我解决一下需求吧?”

“蛤?”坎蒂一时半会儿没能反应过来,只是呆愣愣地看着卢锡安走过来。

“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然后,坎蒂就被推翻在床榻上,入眼是被漆成白色的天花板。

“蛤!你要干什么?!”

这个时候,她视野里的天花板已经被卢锡安那张虽然帅气,但是被满脸下流表情破坏了美感的脸占据了。

“这种时候,你应该大喊救命,然后我再说‘你叫啊,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才对啊!”卢锡安看着那张漂亮的脸,一本正经地吐槽着,“啊,真是,这样的话剧情没办法推进,男主角没办法出场救人呐!”

“我说的话就只有你能听到,我叫又有什么用?”

“看,你现在可是被一个野蛮的贵族子弟压在身下唉!能不能给点面子反抗一下啊!”

“······卢锡安,你的嗜好我不想多加评论。”坎蒂满脸无奈,“但是啊,我根本感觉不到你有任何真的想要对我做什么的意思——你不用这样试探我也可以哦,我不会骗你的,我保证。”

卢锡安脸上的表情一垮:“唉,没意思,为啥以前的少爷们喜欢这口。”一边说着,他一边从坎蒂身上翻开,变成和她并排躺在床上的样子,“算了,反正都这样了,我放弃了。就算以后被你在我身上做些奇奇怪怪的实验,我也懒得去管了。”

“呵呵——不会啦!”

“唉,坎蒂,你能知道我想什么?”

“······没有哦,嘿嘿。”

“你绝对是在骗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