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啊,如果你是对我裸露身体这点感到不适的话,我道歉。不过你大可不必认为你冒犯了我,对吾等原典来说,这个姿态不过只是皮囊,幻影一般的伪装。你也不会对一个玩偶产生什么邪念吧?”名为坎蒂的女子挥动手指,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她原本裸露的身体之上,掩盖住那白皙的美好。

“呼——”卢锡安多少算是松了口气,眼睛也多少有地方放了。

“不过,还真的如你所说啊,我的视力还是正常的。而且,虽然感觉得到手脚的存在,但我却看不见它们呢——这感觉真是怪极了。”

坎蒂整理了一下刚刚“穿”到身上的连衣裙,说道:“那只是你感觉它们存在,故而它们仿佛存在。我不是说过了吗?你现在就好比幽灵一般,并无肉体,至于视力这种东西,更是无稽之谈。不过是你以为自己还有眼睛,故而能够看到——嗯,这么说也不对。是因为我想让你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我想让你听到我的声音,你才能听到,看到。”

“哈,要不是真的发生在我眼前,我一定会认为你是个脑子出问题的傻蛋。”卢锡安有点破罐子破摔地意味,“说说吧,坎蒂小姐,原典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坎蒂的唇角些微上扬,仿佛看见了什么好笑的东西,说道:“看起来,你一点都不害怕呀?胆子这么大,我都想夸夸你了。”

“不是不害怕,其实我怕得要死。但是,唉,现在这鬼样子,害怕又有什么用。你很明显掌握着神奇的本领,想对我不利的话,我早就已经死了。我现在没死,至少说明,我对你,还有用。”

“哈哈哈,说得那么无情干嘛?我从不滥杀无辜,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你大可放心。”

卢锡安心中虽然无法全盘相信坎蒂的话,但听了她的保证,多少是有了些底气,“还是说回正题吧。”

“嗯嗯,抱歉。”坎蒂清清嗓子,接着说道,“吾等原典,仿若天地间万物的释义之书。无人能解释吾等来源,也无人能预示吾等会在何时出现。就像是人类口耳相传的传说一样,我们能够操纵此世某物,或是实物,亦或是概念,也许是天然形成,也可能是人造之物。如果世界像是一台机器,那我们,就像是刻在铭牌上的文字——虽然无法展现这世界万一的伟力,但对你们人类来说,已经是神明般的领域。”

坎蒂犹如在朗诵讲稿一般,不带感情地说出一堆在卢锡安看来简直狗屁不通的话——然而卢锡安还不得不相信这些话,因为他是唯物主义战士,只要这事确实存在,不管再离奇,他都得相信。

“说得简单点儿,站在你面前的,就是真理的化身哦!”坎蒂微笑着说道,“我最讨厌说那些长篇大论的解释了,你大可以认为我是神,或者把我当成一本成精的魔法书——随你喜欢。”

卢锡安看着她的笑脸,心里确实在是无法产生一丝一毫直面真理的喜悦。

“啊!你刚刚绝对在在心里说我坏话吧!”坎蒂的眉毛皱起,两只手掐住卢锡安的脸颊往旁边使劲拉伸,“对你处以相应的惩罚。”

明明我现在根本没有脸颊,但是为什么还是能感觉到疼痛啊。这就是所谓的本能嘛,人类会下意识地认为世界是按照自己所想的那般运转,而罔顾真正的规则——这么说来,即使所谓的真理的化身其实是个暴露狂美少女也没啥嘛!牛顿爷爷,我不信科学了!

“坎蒂小姐,如你所说,原典就仿佛神明一样的存在,可是为什么我从没在历史书中见到过你们的存在?如果你们真的拥有如此奇妙的力量,统治世界不也是轻轻松松吗?”

坎蒂听到这问题,松开了捏着卢锡安脸颊的手,神情也变得有些黯淡:“就像说明书如果没有人读的话,就相当于一张废纸似得。吾等原典,不过是真理的注释文字,如果没有阅览者,充其量也只是奇形怪状的文字罢了——不,甚至比那还要不堪。普通的文字即使无人去阅读,也不过落得个灰尘堆积的下场,但是对于吾等原典,那便是无尽的沉眠。”

卢锡安听着女孩有些伤感的解释,情绪也变得低落了起来,“那,如果有人解读了原典呢?你们就能醒过来吗?”

坎蒂抬起头看着卢锡安,笑了笑:“是啊,那样我们就能从无尽的睡眠中解脱出来,就像现在的我一样,能笑着和你说话。所以我很感谢你哦,又怎么可能会伤害你?”

“哼——”卢锡安对于坎蒂的说辞仍然抱着疑问,但这不妨碍接下去的对话,“那么,那些阅读过原典的人呢?他们怎么样了?”

坎蒂没有立刻回答,好像是在整理措辞。稍微过了一会儿,她才姗姗开口:“我,只能说说自己知道的几个人了。其他的原典的持有者,他们的经历我无法知晓。”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诞生的了,第一位阅读我的人,是个女孩子。我将光的秘密倾囊相授,使她成为当时远近闻名的巫女,然后,她就被当时的教会以恶魔爪牙的身份处决了。明明她能打败那些教会的骑士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自愿就范了。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迎来了第二位阅读者,一个淳朴而英勇的士兵,他没有第一位阅读者那样高的天分,我教他的知识从来都是半懂不懂的。但,光明的力量是他一直心怀勇气和坚定,他渐渐从行伍里脱颖而出,受封为一位子爵大人。”

卢锡安听到这里,出声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子爵大人,应该也姓弗罗斯特吧?”

坎蒂微微点头,答道:“威廉·弗罗斯特,我不知道你是他的第几世后代了。所以说,我不可能伤害你啦!威廉就像是我的弟子,我怎么会对弟子的血脉动手?”

卢锡安现在有些相信自己确实是安全的了——原来如此,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弗罗斯特家的家徽会是羊皮纸上的古语了,那是曾曾祖父在向自己的老师表达敬意吗?

“等等啊,如果说第一位阅读者死后无人知晓你的存在,所以你不得不陷入沉眠。那么为什么曾曾祖父他要向后代的我们隐瞒你的存在呢?那样不是会让你陷入长眠吗?”卢锡安突然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矛盾。

坎蒂接着说道:“那是我要求的——或者说,我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读的。如果不是我中意的阅读者,他就是死也不可能看到羊皮纸上的墨迹——我是代表着光的原典,我的阅读者,也必须是心怀光明与正义的高尚之人。”

“卢锡安!余相当中意你哦!你虽然喜欢在心里说人坏话,但是本心倒是不坏,又是威廉的后代,能从威廉设下的谜题里把我找出来更是奇妙的缘分——就像你的名字一样,你愿意和我作伴,洞悉光明的本意吗?”坎蒂看着卢锡安,自信满满地语调,仿佛吃定了卢锡安一定会同意——

“抱歉,容我拒绝!”

“······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