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蘆突然出聲問道:“那個……妹子,你要找的「裂隙」是個啥玩意兒?”
「裂隙」本出自袁歌之口,但糖葫蘆天生憎惡善於偽裝之人,是以並不理他,反而問向知情的少女。
這個存在感一向稀薄的少年忽然出聲,着實驚了正在密談的二人。
小小和袁歌循着聲音看去,那個不起眼的少年站在一旁,似乎風一吹就會被吹跑。
“什麼「裂隙」?”袁歌放下小小。但猛然,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抬手,手上改造過的機關□□瞬間發出利箭,直刺糖葫蘆面門。
糖葫蘆見這袁歌突然暴起,玩心大起,輕指一彈。他曾聽聞江湖上有一門名為「彈指神通」的絕技,雖未見過,卻想戲弄袁歌一番。
勢如風雷的利箭“當”的一聲,好似撞在金石之上,彈飛出去。
“哇!”糖葫蘆疼得哭將出來,他握着紅腫的中指,心裡咒罵了袁歌一萬遍。
看到糖葫蘆的反應,袁歌一時拿不準眼前少年的深淺,垂下雙手,寬大的衣袖又將機關□□蓋上。
“疼不疼?”蜀羽微趕緊走向前,抓起糖葫蘆的手。
對於這種摸老虎鬚的做法,蜀羽微覺得若在官場,大概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糖葫蘆苦笑道:“如果能摸一下柔軟的物什,估計就不疼了。”他看了一眼尚且稚嫩的小小,隨即搖了搖頭,“太小了。”
“啪!”搖着頭的糖葫蘆忽然被一件物體打臉上。順手接住,手中卻是一個包裹,還散發著草和泥土的味道。
“消腫止痛,現在的你用得上。”阮如安的聲音冷冷傳來。
糖葫蘆尋着聲音望向來人,呼吸一滯。
“陸府如安!”糖葫蘆的邪念從小腹處騰起。
不得不說阮如安確實是糖葫蘆喜歡的類型,成熟優雅,身段嫵媚。他似乎聞到了若有若無的熟女體香,指上也不覺痛了。
阮如安扭頭,不再理會糖葫蘆。徑直走到小小旁邊,抱起小小轉身離開。
“你叫什麼名字?”袁歌饒有趣味地看着糖葫蘆。
“是屬下遠房親戚。”蔣林邁前一步,把糖葫蘆拉到了身後:“名叫糖葫蘆。最近暫住在七令大人府中。”
“是么。”袁歌笑了笑:“據我所知,蔣家世代習武,從小修鍊內力……這個孩子,倒是個意外。”身影忽動,已然繞過蔣林貼近糖葫蘆:“不過,有意外的故事,才是精彩的故事。”袁歌笑得帶着邪氣。
雖然袁歌年紀不大,但是他的第一印象給糖葫蘆的感覺很差,在糖葫蘆的眼裡,他就是個怪老頭。
“喂,老頭。”
糖葫蘆眼神一凜,踏出瞬步,已然轉到袁歌身後,對着他的背部輕指一彈,“你聽說過江湖上失傳已久的「彈指神通」嗎。”
這一指看似平緩,實則暗藏千鈞!
“哎喲,殺人啦。”袁歌順勢撲地上:“連老頭子都不放過啊!”袁歌哀嚎:“天理何在!天理何在!”聲音也變得無比蒼老,聽在耳中十足一個垂垂老矣的老者。
糖葫蘆心中暗罵道:“呸,好個不要臉的人,還真倚老賣老了。”
糖葫蘆固然不會使「彈指神通」,但他曾得高人真傳,習過上乘武功,這一指不僅千鈞之力,還封住了袁歌的攻守之勢,只是未想這不要臉之人居然能在瞬間逃離指彈之功,這等機變實令糖葫蘆驚嘆。
眼見這一指落空,糖葫蘆便生了罷手之意,自知在武功上非他敵手。自與陸少游一戰後,糖葫蘆省覺「斗炎破」之危,此等術法在這楚河一天只能用一次,一個會噴火的小夥子對於世俗來說未免有點驚世駭俗了。
袁歌見糖葫蘆沒有繼續,也就自己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糖葫蘆。”蜀羽微趁機拉過糖葫蘆:“你跑來這幹啥?”
糖葫蘆瞪眼道:“我不是一直跟着你嗎!”
蜀羽微瞪回去:“不是讓你好好待着的么!”
這回輪到糖葫蘆蒙了,“蜀大哥你是不是沒睡醒,是你讓我跟你來的,你居然把我給忘了?”
“我?”蜀羽微看看蔣林,又看向糖葫蘆:“我來看看北山地動而被暫時安排在此處的百姓。”搖了搖頭:“又有什麼理由讓你跟來?”
“理由只有一個。”糖葫蘆扶上蜀羽微雙肩,正色道:“你答應要帶我找「山鬼」的。”
“我……”蜀羽微扶額:“我確實答應過你。”
但你不能這麼天真,一直跟着我啊!蜀羽微的內心在吶喊。
但吶喊歸吶喊,總不能真把糖葫蘆扔這兒不管。
“山鬼的話以後帶你找,現在的話你先跟小林林……咳,先跟蔣護衛回去。”在蔣林的目光中,蜀羽微硬生生把“小林林”說成“蔣護衛”。
“回去做啥啊。”袁歌掏掏耳朵:“快到飯點了,直接去陸府吃了飯再走不好么?”
蔣林翻翻眼,說得好像陸府能隨便進一樣。
“七令大人!”正要開口說話的蜀羽微被一把聲音喊住,隨着聲音望去,一個風一般的身影急奔而來。
“何事如此慌張?”蜀羽微伸手想把差點被絆倒的身影扶住,蔣林已經搶先一步一把抓住身影的衣服后領,將身影提了起來。
“你先緩緩。”蜀羽微看着一臉“我是誰?我在哪?”的身影,示意蔣林先把人放下來。
“七令大人!”剛被放下來的身影“嗷”地一下又撲向蜀羽微。
“見鬼了?”蔣林將手放到背後,表示自己並不想幫蜀羽微。
“噗。”旁邊的袁歌沒憋住,笑了起來。
“大人真乃神人也!”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身影頭一甩,蜀羽微趕緊扭頭才沒被人影甩臉上。
“你要先擦擦臉不?”袁歌不知從哪兒掏出來一塊布。
“已經擦好了。”人影手在臉上一抹,然後“啪”地一下被蜀羽微推開。
“啊抱歉。”蜀羽微扶額:“情不自禁就……”
“草民不怪大人。”人影抽抽鼻子:“大人啊,草民真的見鬼了。”
“這光天化日之下……”蜀羽微和蔣林對望一眼:“你且細細說來。”
“草民朱立言,家住楚河北。”
“就這附近啊。”蔣林腦中瞬間浮現楚河的地圖。
“是的。”朱立言又抹了一把臉:“最近由於地動,陸家和七令大人每天都會準備糧食供大家拿取。”說著,時不時地看看蜀羽微。
“陸家確實是大善之家族,從當年疫情肆虐時的力挽狂瀾,到如今地動的傾力救助。”蜀羽微淡然地說著:“而官府不過是盡了父母官一詞的責任而已。”輕描淡寫,為而不爭。
一旁的糖葫蘆默默地聽着,袁歌默默地笑着。
“蜀大人跟以前的大人們都不一樣。”朱立言居然收起了剛才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嘴臉:“為官之道我們小老百姓不知道,但是頭上有青天。”指了指蒼穹:“善惡有報,天理昭彰。”
“善惡有報,天理昭彰……”蜀羽微重複了朱立言的話:“你,信么?”
“信。”朱立言想都沒想就回答了。
“是啊,我也信。”蜀羽微笑笑:“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聖上賢明,文韜武略。何其之幸。”
袁歌抬頭看了看蜀羽微,笑容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轉瞬即逝。
“大人說的太深了,草民不懂。”朱立言搖着頭:“大人,草民今天來陸府領糧食的路上無意看見北山上空……”似乎由於緊張,朱立言吞咽着唾沫。
“哦?北山上空怎麼了?”蜀羽微輕輕拍了拍朱立言肩膀。最近的天色總是陰沉沉的,走在路上的行人皆是行色匆匆,沒有多少人會在意頭上的天空。
“那兒,那兒有一雙眼睛!”
“轟隆!”驚雷,很是時候的炸響,在場的所有人雖然都是多少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此時卻都不禁背後一涼!
一雙眼睛,自不知何處,窺視着楚河!甚至有可能被窺視的不止楚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