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大家在座位上坐好，我來發一下期中考試的成績。”班主任站在講台上，手裡拿着幾十條紙帶，上面印着的大概就是這次期中考試的各科成績和年級排名。
說起來，老師看起來似乎不怎麼開心，是不是因為我們這次考太差了？
我開始後悔起來——我就不應該在考試前看小說，我就不應該在語文考試前睡覺，如果再往前推一些，我就不應該去歐陽帆家，不然我也不會在考數學時想着歐陽玉的那張漫畫，也不會在考英語時幻想着和歐陽玉纏綿的情景。
班主任已經走下了講台，現在已經發了幾分鐘的紙條了。下一個發到的會是我的嗎？不，是另外一個人的。那這條呢？也不是。
又過了幾分鐘，他才走到我的身邊，輕聲說道:“陳屹，這是你的成績。”
他把紙條穩穩地放在我的桌面上。我抬頭看了眼他的臉——可以說，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麼臭的臉，那表情，彷彿是世上所有的不幸都降臨在了他的頭上，彷彿是世上所有的悲傷都彙集到了他的臉上。
不妙啊，怕不是考得太差了，他都沒眼看了。
我小心翼翼地捻住那張紙，又小心翼翼地將它折起一角，好讓我能直接看到年級的排名。但我又不想直接看到自己的成績，便用手指遮住了字，以增加一點神秘感。
“大家這次期中考試的成績......怎麼說呢，不能說優秀，不，連‘普通’都談不上，可以說是相當糟糕了。但是......”
他在講台上說話的同時，我也在翻着我的那張成績條，想看看我到底拿到了個怎麼樣的成績。
“但是，我們班也有考得不錯的同學……應該說，是考得相當不錯的同學，用‘相當不錯’來形容也有點不恰當……”
我把蓋着“年級排名”的手指稍稍挪動了些，接着便看見了開頭數字“2”。我們學校一共也沒有兩千人吧？那我保底也是兩百名了，作為一個原倒數第一，兩百名的成績還算可以了吧？大概……
“我沒有想到他能考出這樣的成績，我們所有人都沒想到，但他確確實實是考出來了，而且是……憑藉著自己的努力。”
我又把手指往後移了移，可是，奇怪的事情卻發生了。
“那麼，我們先來恭喜一下這位同學……恭喜他在期中考試中取得的驕人成績。”
為什麼，這個數字“2”的後面，沒有了更多的數字？年級排名那欄里，單單就只有這麼一個數字。我馬上反應了過來——單數字“2”，不就是說明……
“讓我們恭喜陳屹同學，取得了年級第二的優秀成績，大家掌聲鼓勵。”
班主任一人在講台上鼓起了手，而回應他的則只有一片死寂。
但是，沉默還是轉變成了爆發。聽到了這一消息后，班裡頓時炸開了鍋。
“陳屹考了第二名？這怎麼可能！他之前可是全校的倒數第一！”
“他考試之前還打了瞌睡，怎麼會……”
“就是拍網絡連續劇，劇情都不帶這麼扯的啊！”
“是不是哪裡搞錯了？他是不是作弊了？”
班主任扶了扶眼鏡，手似乎在微微地顫抖。
“沒有……搞錯。我們幾個老師翻了十幾遍監控，完全沒有發現他有什麼疑似作弊的動作，就是一點小動作也沒有……而且，陳屹同學的努力，大家也都……看在眼裡……”
這下，班裡又沒有了聲響。
過了一會兒，有一個男生突然喊道：“陳屹牛批啊！”
這一聲喊就像是導火索，聽見了叫喊聲的學生們，這時一個個都按捺不住了。他們完全不管講台上的班主任，在盡量遠離歐陽帆座位的情況下，一窩蜂地衝到了我的前面。
“這就是考神下凡嗎？”
“我能摸摸你的手嗎？讓我沾點仙氣。”
“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情，長見識了。”
這算是……什麼？我完全明白，他們並不是真的尊重我，並不是真的承認我，但是這樣的狂熱是什麼情況？這是什麼新邪教嗎？
“各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現在還是自習時間……”班主任有氣無力地在講台上喊道。
“欸？為什麼？這種事情，當然要我們慶祝慶祝啦!”之前那個帶頭的男生回擊道，“而且，老師你不是說什麼‘陳屹要是考得好，我就當著全班的面道歉’什麼的話嗎？你應該先兌現自己的諾言，不是嗎？”
“就是說啊！老師你說話不算數！”
“你們……我……”被戳到痛點的班主任沒有反駁的勇氣，只是默默地站着。
大家看着老師的窘樣，爆發出了愉悅的笑聲。
“你們都他娘的閉嘴！”突然從教室的某一處爆發出了這麼一聲，伴隨着的還有重重的一聲敲擊。
原本還在歡笑着的人群，這下又安靜了下來。學生們，都轉起了腦袋，想從陰影中把這個聲音的主人找出來。
“你們都他娘的回去！”又是一聲咆哮。
這次，大家都注意到了聲音傳來的方向。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教室的一角，看向了坐在座位上的張凌雲。
但很快有了不服氣的聲音：“張凌雲！你又吵什麼！你現在算老幾？第二名已經不是你了！”
“你他娘的！”他從座位上跳了出來，擺好了架勢，想要大鬧一場，但又找不到剛剛說話的那人，因而遲遲沒有動手。
“人家從最後蹦到第二，你做得到嗎？等等，讓我再蹭點仙氣……”
“誰他娘說的話？給老子站出來！”即便火氣十足，但他依舊只能像那樣站着，其他什麼都做不了。
沒有人回應他，也沒人想回應他。比起招惹一個得了瘋病的瘋狗，大家還是更願意碰碰一個下凡的神仙。
“到底他娘的是……”
“煩死了！都給我閉嘴！”另一個更輕，但又更具震懾力的聲音喊道。
自然，大家都認得這是誰的聲音，只要是這個班的，只要是這個學校的，沒有人會認不得他的聲音。
大家這時又看向了我的同桌，而歐陽帆也正用冷酷的眼神看着他們。
大家都沒有說什麼，安靜地回到了各自的座位，拿起了自己的成績條看了起來。至於張凌雲，他也不敢有什麼脾氣，只不過輕輕地擠出一聲“切”，便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坐好。
但我並沒有多少心思去關心他們。我捧起那張成績條，把每門學課的成績都看了一遍，又把它們加了起來，生怕是老師算錯了成績。但我往複算了幾遍，都沒有發現有什麼計算上的錯誤。
我這是在做夢嗎？還是說，我在現實中已經因為考的太差而昏了過去，現在的一切都只是我在昏厥中的幻想？
我拿出了一張紙，撕下了它的一角，在上面寫上了“打我一下”幾個字，把它悄悄地傳給了歐陽帆。
歐陽帆接過字條，一句話沒說，對着我的大腿就是一拳。如果不是我有忍耐的意識，可能我現在就會因為疼痛而喊出聲。
接着，歐陽帆傳過來一張字條，上面寫着：“滿意了嗎？”
“滿意。”我心裡想着。這份滿意，一是因為知道了我現在正處於“現實”，二是因為意識到這“現實”是美好的。
喂喂喂，這可是這所學校的第二名啊。且不談我從來沒有拿到過年級第二名，在歐陽帆處於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年級第二就是實際意義上的第一，也就是說，我一個原本的“倒數第一”，現在則是成了“正數第一”！其他的學生做得到嗎！
不過，我倒有點好奇歐陽帆這次的分數怎麼樣。我測過身子，偷偷地朝他桌上看了一眼，隨即便看到一個高出我三十多分的分數。
你這個人是怪物嗎！高我三四十分不就差不多是滿分了嗎！
但這樣的歐陽帆才是大家所認識的歐陽帆，而考第二名的陳屹則不是大家所認識的陳屹。是出於好奇心嗎？是為了湊熱鬧嗎？是真的覺得我很厲害嗎？不管怎樣，我在一瞬之間，便成了班級里的，不，是學校里的大人物。
自習課一下課，班級里的人又像上課時那樣涌了過來。不僅僅是他們，就連別的班的人也都知道了這個消息，想來湊一波熱鬧。
“你是怎麼做到的？太強了吧！”
“傳給我點功力吧！”
“能傳授點什麼經驗嗎？”
諸如此類的問題蜂擁而來，似乎他們是想用各自的口水淹死我。
我沒有馬上回答他們，而是端正好了姿勢，從書堆里拿出了其中一本，把它攤開放在了桌上。
“我哪有什麼了不起的？我不過是把別人喝咖啡的時間，都拿去學習了。”說完，我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
“真不愧是陳屹！能輕易地講出我們想不到的道理！”
我有時會懷疑，只是一個曾今的倒數第一成了年級第二，他們至於發生這麼大的變化嗎？他們的這份狂熱中，有多少是真實，又有多少是虛偽呢？但可以確定的事實是，我的這件事確實產生了不小的影響。
在不久后的期中考試總結大會上，校長在講話時，他也特意地提到了我。
“像高二九班的陳屹同學，憑藉著自己腳踏實地的努力，創造了從全校倒數第一倒年級第二的偉大奇迹。這件事，就是拿去寫劇本，去拍電影，都是可以的。同學們，要相信自己的努力，要相信‘付出就會有收穫’這個道理，你們要向陳屹學習……”
他講話完后，走下台，和台下的歐陽帆互相點頭致意。校長的那番話是歐陽帆的主意嗎？他還真是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宣傳的機會呢。
班裡的同學都側過身子來，用一種羨慕的眼神看着我。
坐在我一旁的林曉夢也看着我，只不過眼裡並沒有別人的那種羨慕，而是更像“欣慰”的感覺。
“恭喜，陳屹同學……”她沖我露出了一個微笑。但她又馬上意識到了什麼，趕緊轉頭朝後排看了看，又轉頭回來，擺回了原先的表情，只是臉上出現了些許紅暈。
這難道是說……
“爽到！”這就是我內心的真實寫照。第二名的成績似乎代表着好運，我的人生難道會因為這個第二名而發生改變嗎？
放學的時候，我獨自一人待在教室里，思考着期中考後的這一切。
這就是知識的力量嗎？人緣、地位、桃花運……這些對我而言可遇不可求的事物，卻一一走入了我的現實。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期中考試。
期末的時候，也要加油啊！如果能夠拉近和歐陽帆的差距，甚至超過他……光是想想，就已經能讓我激動萬分。
我拿上書包，打算離開教室。
傍晚的天氣還真是不錯啊，雖然有點冷，但是披上外套的話，便不是很冷，不算太熱，溫度剛剛好，讓人覺得很是舒適。
“說到涼下來的天氣，什麼時候去吃個火鍋呢？天氣一冷就會想到這個呢……”我思考着，緩步走向門口。
但是，我剛走了一半，張凌雲便從門後走了出來，擋住了我的去路。
“真是不好意思呢，又讓你見到我了。”他說這話時，臉上帶着一種莫名的微笑。
“他這次又要幹什麼？打我一頓？”我這麼想着，但並沒有感到多麼害怕，似乎我已經形成了“張凌雲只會凶人，而不會打人”這一想法。
“我們再來談談吧？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朝我走了過來，拍了下我的肩膀，“來吧，隨便找個位置。”
他直接從旁邊的座位上拿來了一把椅子。我發現，他手裡拿着一罐可樂，已經開過了口。
我坐在了他對面的一個座位上，和他保持了三米左右的距離。
“你喜歡喝可樂嗎，陳屹？”他舉起了易拉罐，問我道。
“喜歡，但我不常喝。”我如實作了回答。
“這樣嘛……”他笑了一聲，接着喝了一口可樂，隨即則是一聲滿意的叫聲。
我靜靜地看着他，完全不知道他要說什麼。
“可樂是好東西啊，怎麼可以少喝呢？哈哈……”他又喝了一口，“你知道瓶裝可樂和罐裝可樂的區別在哪裡嗎？”
“呃……一個大一個小，一個便宜一個貴？”
“太膚淺了，太膚淺了，一看就是沒有經驗的新手。”
喝個可樂還有“熟練度”的說法的嗎？
“那我再問你，如果你有三塊錢，要你在罐裝可樂和瓶裝可樂里選一個，你會選擇哪個？”
“當然是瓶裝的啦，畢竟能剛好把三塊錢花完，量也要多一倍。”
“真是標準的新手回答呢。”他笑了起來，拍了幾下大腿，“正確答案是罐裝可樂啦！想知道為什麼嗎？”
不，我完全不想知道。
但他默認我對此具有濃厚的興趣。
“想知道的話，我就跟你解釋一下吧。”他伸出手指指向了我，“乍一看，確實是瓶裝可樂比較合理。但是，瓶裝可樂是塑料瓶裝的，而且量太多了。你知道，這兩點意味着什麼嗎？可樂的精髓在於‘冰涼感’，用塑料做瓶身的瓶裝可樂再怎麼冰，也是比不上以金屬為材料的罐裝可樂的。”
這麼一說，還真是有點道理呢……
“而瓶裝可樂五六百升的容量實在是太多了。喝可樂肯定是頭一下的感覺最好吧？那一口氣最足，口感也最新鮮，可以說，喝可樂就是為了那第一口的感覺。但是，瓶裝容量太大了，等喝到了最後幾口，氣都跑光了，可樂就成了單純的糖水，失去了它的靈魂。而罐裝的可樂量小，即便是到了最後一口，也還能再其中找到第一口的感覺。”
說完，他舉起手裡的那罐可樂，把它一飲而盡。
“哈！真是讓人心情舒暢啊……”他把易拉罐擱在了桌上。
他可樂喝完了，是不是意味着談話也結束了？把我攔下來，只是為了探討一下關於可樂的智慧嗎？
“可樂這種東西啊，只要想到了它第一口的感覺，不管在什麼樣的情況下，都還想喝啊。可惡，一談到這個，我就又想喝可樂了啊。果然一罐還是不大夠啊……”他翻了翻口袋，但發現裡面並沒有東西，“嘖，沒錢了嗎？”
“那個，你攔我下來，就是為了開一個可樂研討會？”
“我這是在和你談心啊，陳屹。”他又用手指了指我，“我從小學開始，一直就是年級第一，一次都沒有失手過。父母都誇我有出息，老師都說我是天才，同學們也都把我看作是學霸，而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我從來就沒有讓別人失望過，父母讓我做年級第一，我就做了，老師讓我考上重點高中，我也考進了。我對自己也從未失望過，能夠達成所有要求的我，也是我自己所想要的那個‘我’，我對自己的表現感到滿足。
“但是，從高一開始，一切都變了。年級第一不再是我了，而是那個歐陽帆，被老師和學校看作是‘希望’的那個人也是他，而不是我。所有人都知道，年級第一是歐陽帆，學生代表是歐陽帆，全校最優秀的人是歐陽帆。但是，沒有人記得我，因為我所有第一的位置都被那個人搶了，我只是一個不起眼的第二名！
“我很喜歡佔據第一名的感覺，就像喝可樂一樣，每一次第一名就是新買的一罐可樂的第一口，如果能一直嘗到這‘第一口’，那便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了。但是，就是因為那個歐陽帆，我現在根本嘗不到那‘第一口’，而不能喝上那一口，我就渾身難受。你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嗎？
“我是為了什麼而努力？為了那個第二名？我是衝著第一名去的，可無論我怎麼追，我都趕不上那個人，我距離那‘第一口’永遠是那麼遙遠。所以我明白了，既然喝不到第一口，那無論喝到後面的哪一口，結果都是一樣的。
“但是現在，你又出現了。你為什麼不好好當你的最後一名？為什麼要那麼努力考到第二名？你這樣的人，用那種沒有任何意義的‘努力’，居然達到了和我一樣的高度，這是什麼原因？為什麼你通過努力，就能夠做到這樣的質的飛躍，而我就不能？”
他用力地錘了下桌子，眼睛也都瞪成了圓形。我這才開始感到了害怕，思考他會不會在下一秒直接掄着拳頭上來。
“如果你靠這種簡單的手段就能做到，那我為什麼就不行？這樣簡單的做法，我也可以做到，我還可以比你更狠！”
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你給我等着！等到了期末考試，你就會知道，誰才配站上這個位置！到底是誰更加有決心！你，給我等着！”
他一甩頭，怒氣沖沖地走出了教室，只留下我一人獨自在原處迷茫。
他這是，把自己說服了？我的任務，就這樣達成了？是不是哪裡不大對？
不管這是否符合我們當時的預想，張凌雲的的確確是在第二天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喂，張凌雲這是怎麼了？怎麼開始學習起陳屹了？”
“他不是最看不起陳屹的那一套的嗎？”
“是不是打擊太大了？”
是的，張凌雲現在也學起了我之前的樣子，開始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時間學習了。他開始看書，開始刷題，開始在午休的時候選擇不休息，繼續他的學習大業。
我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但我不敢說這是件好事。
傍晚，我去歐陽帆家補習時，便對此發表了我個人的觀點。
“張凌雲確實改變了不少啊，經過了我期中考的那一出。我們的計劃，也算是差不多完成了吧？”
“你真的這麼覺得嗎？”
“不……其實，我認為這並不是件好事。或者說，這不完全是一件好事。真正讓他陷入那種境遇的，是他那過於強盛的好勝心。為了超越我這麼一個原本應該比不上他的人，他才會要發奮學習。
“但是，如果他又一次失敗了，又一次接連不斷地失敗了，他又會怎麼樣？即便他最後成功了，那他就回到了之前的那種境況，一切都不會發生改變。那麼，我們所做的這些，究竟有什麼意義呢？”
歐陽帆搖了搖頭，說：“陳屹，你還記得我們的目的是什麼嗎？”
“我們的目的？不就是要讓張凌雲改變他那種自暴自棄的態度，讓他重新燃起學習的動力，從而……”
“從而帶動學校向學的氣氛，對吧？”
我這才意識到，張凌雲不過是和我一樣的，起促進作用的催化劑。我的進步，他的改變，都是為了帶動學校里學習的風氣而服務的。
“他做出了改變，這改變被別人看在了眼裡，那麼他的使命就達成了，至於他之後的發展，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和群體比起來，一個人的命運是無足輕重的。”
“喂喂喂，你這個說法……”
“很殘忍嗎？這是現實，不管你怎麼討厭，怎麼反對，它都不會改變。比起關心他，你倒不如多關心關心自己，投點精力到下次考試上。”
“不，我認為，既然團體是由個人組成的，那麼個人的命運應當被看作是團體的命運。如果只關注‘團隊’這個虛無縹緲的概念，而不去關心‘個人’這個確確實實存在的事物，豈不是捨本逐末？”
“你的這套說法……是從哪裡學的。”
這套說法是我結合胡燚的想法修改出來的。雖說他的那些話缺乏邏輯性，但其中也不乏一些有道理的話語。
“你願意怎麼理解就怎麼理解吧。現在，應該是學習的時候。把書拿出來吧……”
歐陽帆並不打算再跟我爭鬥下去，而我同樣認為這樣的爭鬥只會是浪費時間。“世界觀定形之後，一切形式的辯論都只會是傷感情。”我個人是十分認同這句話的。
但縱使我們的的看法不同，現實的走向還是符合了我們倆共同的期望。
有一天，突然有個平時不怎麼交流的同學來找我。
“陳屹，能不能教教我這道題怎麼做？”他一手拿着筆，一手拿着課外的輔導書，很真誠地這麼問我。
這時候，我才發現，班裡的氣氛似乎發生了些微妙的改變。
自習課上，很少能再聽見嬉笑玩鬧聲，偶爾能聽見的則是低聲討論的聲音。自習課下課後，平時應當忙着嬉笑打鬧的各位，現在居然多出了幾位有雅興探討題目和概念的同學，且數量也不斷地在增加。
這就是歐陽帆口中所說的“學習風氣”嗎？我記得林輝英曾今提起過，我們九班是整個年級平均分最低的班級，也就是學習最差的一個班，我們班尚且如此，那別的班大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吧？
這一現象的出現，似乎也得到了老師的關注與肯定。
在做每周例行報告的時候，教導主任很稀罕地沒有批評我們高二的紀律，相反，他倒是表揚了高二的紀律與學習氛圍，而其他兩個年級也同樣在表揚的名列之中。
這就是這件事最後的結局了嗎？
我很清楚，這並非一件事的結束，而是一件事的開始。
“陳屹同學，校長希望你能在下周例行報告里講話，給大家傳授一下經驗，鼓勵大家努力學習，請你準備一下講話用的稿子，在本周五放學前交由馬越老師審核……”
一天， 學生會學習部的一名幹事找到了我，向我這樣通知道。
講話嗎？雖然我以前也有過相關的經驗，但當時我的身份和我現在的身份完全不一樣。之前上台發言，不過是作為班裡的代表，不過是因為大家都不想發言，就選中了我這個倒霉蛋上了，可是這次，我則是以“年級第二”“育文中學的奇迹”的身份進行發言，說話的分量都不再同一個水平上，孰輕孰重不言而喻。
那麼，我應該說些什麼呢？既然要勉勵，那就不免要喊些口號，太空洞的不行，只會讓人覺得無聊，也沒有什麼實際價值；太俗氣的不行，發言並不是在講脫口秀。那麼，我應該怎麼講呢？
我拿這個問題去請教了經驗豐富的歐陽帆。
“把自己想說的都說出來就行了。”他這麼告訴我。
“說自己想說的？可我想說的要是不符合要求怎麼辦？”
“你的目的是要‘傳授好經驗，鼓舞起人心’，而不是‘發好一次言’。你太關注這些細枝末節，只會讓自己的想法傳達不出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
“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我難道沒有跟你說過嗎？”
展示自己真正的想法嗎？我以這樣的思路，寫了一篇五分鐘左右的稿子，把它交給了馬越老師。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示意我“通過了”。
“下面，有請本周的學生髮言人，陳屹同學，為大家講話。”
在第二周例行報告時，在聽到廣播的同學這樣說道，在她擺出那個“請”的手勢之後，我便帶着稿子走到了話筒前，要將稿子上的內容帶給正在聽廣播的全校的各位。
果然還是有點緊張啊，畢竟是第一次以一個大人物的形象，在這麼多人的面前講話。換作平時，我連上台做次發言都要鼓起很大的勇氣，但好在這次我只是在廣播室里講話，看不見那幾千張臉，這才忍住沒有昏厥過去。
那麼，我要說了。
我舉起了稿子，對着話筒說道：“各位同學大家好，我是來自高二九班的陳屹，我今天想來跟大家分享一下我的學習方法，以及分享一些我想說給大家的話。”
接下來，我就說了些關於學習態度和堅持之類的話，但沒有談及什麼學習方法，畢竟我自己都不信那些花里胡哨的學習方法。
“最後，我還想跟大家說些心裡話。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這樣的經歷——明明自己有奮鬥的想法，但因為自己不能堅持，或是總是達不到自己想要的成績，所以就乾脆放棄了。”堅持不下的人，知道這是因為自己的懶惰，可達不到自己目標的人，卻不知道原因是出於哪裡。自己確確實實付出了努力，為什麼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大家都知道，我之前是全校有史以來學習成績最差的學生，但我卻只用了半個學期的時間，直接到了年級第二，這是為什麼？因為我當了學習上的瞎子，不管擋在前面的是什麼，儘管沖就是了。是的，這就是我想告訴大家的，只管向前沖就是了。前面的阻礙太多？前面的路不是很直？不用管這些，往前沖就是了。
“各位，在努力的道路上，你們千萬不能忘了三個詞，三個重要的詞：向前！向前！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