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一幕讓我想到了某幾部間諜片,當這樣的檔案一出現,那檔案上的人不是被招安,成了主角團的一員,要麼就是成了暗殺的對象。而我此時更傾向於後者。
我和這個人什麼仇什麼怨?我才剛來這裡,連人都不認識幾個,怎麼會有仇家?雖說我現在並不是沒有仇家,可那些人此時遠在百里之外,而他們幾個又很少知道我們來了這兒,又沒有人知道我進了這所學校,這份檔案自然不是出於他們之手。
但這裡的人又不認識我,又怎麼會對我懷有這樣的惡意呢?
冷靜一點,或許這份檔案只是一個並不美麗的誤會,而所謂陷害不過是我消極的想象。理性思考一番,我不可能和這所學校里的任何人有任何過節,這份檔案估計也是某些“工作”需要的材料。或許,這個被“孤立”的人就是這個班的班長,他從班主任那裡聽說了我的情況,於是被安排照顧我,而這個被冷落的孩子從中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認為自己期待已久的朋友就是這個人,於是做好了一切準備,以防止我對他有什麼不好的印象。
哎,苦命的孩子,為了得到朋友,竟然走到了這一步。看來,這個朋友我是非交不可了。
我從書堆里抽出了那份檔案,帶着欣賞和同情,仔細閱讀起來。
檔案上面的信息可以說是絲毫不差,內容也是比較豐富,甚至連我的出生日期和家庭住址、聯繫電話都有詳細的記載。我一邊看,一邊在心裡讚歎他的認真與仔細。
我把檔案放回了原處,心裡不禁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滿足感。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
當我還在陶醉的時候,一個沙啞的聲音進入了教室。不用抬頭,我也知道,這是班主任進了教室——處理轉學手續的時候我們曾見過,而他富有特點的聲音我至今仍舊記得清清楚楚。
“有些同學或許已經知道了——這個學期,我們班來了一位新同學,他將和我們一起度過接下來兩年的高中學習生活。我們請這位同學上來,給大家做一個自我介紹。”
大家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轉向了我,我注意到,有幾個人正帶着不懷好意的微笑。
我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慢慢地走向講台。
自我介紹的流程是什麼來着?先是在黑板上寫上自己的名字,然後說一下自己的愛好、特點,還有一些有的沒的套話,然後露出一個完美的微笑。這不是很簡單么。
我走到講台上,抓起一支粉筆,轉身過去,在黑板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寫完后,我又轉身回去,準備開始自己的自我介紹。
“大家好,我叫陳屹,今年十七歲......”
說到這裡時,我能明顯地聽到底下輕微的笑聲,“小學生么?”“這開場真土。”之類的談話也不小心進了我的耳朵。
“我是一個很友好的人,也是一個熱心的人,我希望能和大家和睦相處,也很樂意幫助大家......”
我又聽見了底下“這傢伙難道是剛上小學嗎?”這類的話語,但我盡我所能地無視它們。
“我沒什麼特別的愛好,平時喜歡下下棋、聽聽音樂,偶爾也打打遊戲......”
“裝小清新?”“還是個文青......”我又聽見了他們的談話。
“接下來的兩年裡,希望我們能和諧相處,一起度過難忘的高中年華。謝謝。”
我盡量擺出一個自然的微笑,但當我這麼做時,連我都意識到了自己微笑的僵硬。
我瞥向了林曉夢,祈禱着這尷尬的發言不會影響她對我的印象。好在,她並沒有在看我,而是將目光看向了窗外。沒有在她面前丟臉,大概是我唯一能慶幸的事了吧。
見我結束了發言,班主任兩步走上前來,說道:
“也希望大家能和陳屹同學好好相處。陳屹,你的座位在......”
他抬起右手,像是要指什麼東西,突然,他又像是注意到了什麼,眉頭整個皺了起來,手也懸停在了半空中。
突然,那隻懸停着的手重重地朝講台拍去,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響。
“金磊,是不是你小子乾的好事?你把新同學的課桌椅搬到哪裡去了?”
名為金磊的男生站了起來,擺着一臉無辜的表情。他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大腿外側,眼睛也直視着班主任。
“我怎麼敢呢,老師?我雖然平時是頑皮,可我也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你他媽的放屁!你自己想想,你吃了多少處分?學校沒開除你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還懂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老師,你也知道,我上次的處分還沒有消,如果這時候我再犯事,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
“你小子要是和自己過得去,你還會一連吃四個處分?”
我站在班主任的身邊,一動不敢動,只能看着他的唾沫從他參差不齊的牙齒的縫隙中迸射出來。
事態正不斷地惡化,已經到無法制止的地步。這時,我注意到從教室後面進來的一個人影,他進教室的時候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但大家卻都注意到了他的出現。
見到這個人,班主任立馬把嘴硬生生合了上去,連呼吸都像是沒有了。金磊也趁勢坐了下去。
我觀察起這個人影來——金色的頭髮,健壯的身軀,修長的身材。
等等,這個哥哥我曾見過的。我忽然想起早上的經歷,心頭不由得一緊。
而當我把他和那個奇怪的座位聯繫起來的時候,我的心臟幾乎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這哪是什麼被孤立的對象,那分明就是他的王座。
班主任俯身下來,在我的耳邊輕輕問道:“你現在的座位在哪裡?”
“中間那兒......”我給他使了個眼色。他之前進教室的時候,我明明還坐在那裡,他應該記得才對,怎麼又問一遍?他是沒反應過來嗎?
他嘆了口氣,又問道:“那麼,你是做那個人的同桌嗎?那個歐陽帆的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