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爸爸媽媽去哪了嗎?”

琴音的臉上帶着輕浮的微笑,雙唇微微開合。

“是我乾的。”

是她乾的。

“你在驚訝什麼啊,哥哥,”琴音收起了笑容,眼帘微垂,俯視着慎太,“這是早就該想到的事情吧?”

琴音說得沒錯,這是非常容易推斷出來的的事實。

從那天見到琴音將不知名的少女帶回家中肢解后,慎太就隱隱約約有着這樣的預感。

現在琴音不過是證實了它而已。

“再說,”琴音頓了頓,又道,“哥哥你根本一點都不了解爸爸媽媽的事情。說得直接點,他們不見了,哥哥你應該很開心才對吧?”

慎太只能別過頭不與琴音對視,沉默不語。

見到慎太這幅樣子,琴音眼中就有無限的失望一閃而過。

“快走吧,要不然就趕不上下午的課程了。”她扶着自己的哥哥,向醫務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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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台上的老師講着枯燥乏味的課程。

慎太左手托腮,回憶着琴音的話。

老實說,對於自己的父母,他已經只剩下模糊的印象。

父:淺野真人,母:淺野三咲。

如同琴音一般,兩人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大得多,雖然在失蹤之前他們倆都是不到四十歲的年紀,但看起來卻彷彿已經是五十歲一般蒼老。

無論以任何標準來說,這兩人都不能算是合格的父母。

從慎太有記憶起,他們就幾乎沒有在家裡待過太久,總是形色匆匆的樣子,照顧孩子的事全部丟給了雇來的保姆,等到慎太八歲的時候,甚至連保姆都懶得雇,所有事情都丟給慎太來做了。

可以說,父愛和母愛對慎太與琴音來說,是一種稀缺的體驗。

兩個孩子甚至連他們的工作都不清楚。

但說來也怪,在慎太的記憶里,這對對自己孩子都漠不關心的父母,似乎很恩愛。

他們只是完全、徹底地不在乎琴音和慎太而已。

而且他們毫不在意表現出這一點。

或許正如琴音所說的,他完全不了解父母的事情:他甚至連父母的工作是什麼都不知道。

不是沒有想過要了解,但是淺野夫婦完全拒絕與他進行一切交流。

對他們最後的記憶,那是——

“淺野同學、淺野同學!”

輕柔卻急促的聲音,一下子打斷了慎太的思路。

他打了個激靈,茫然地轉頭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老師在叫你呢···”晴川伏低身子,悄聲提醒着慎太。

“啊!”慎太慌忙站了起來,講台上老師正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淺野~”禿頭的數學老師——叫什麼來着?雖然臉上帶着笑容,不過誰也不會覺得他是真的在笑,“終於捨得站起來了?”

“額···”慎太滿頭大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是好。

“你小子啊,”數學老師慢眯着眼睛,說,“看着很想睡的樣子?”

“啊,那是···”慎太正要解釋,又被老師給打斷了:“那是什麼啊?”

老師老師慢悠悠地走到慎太座位旁,漫不經心地敲打着他的桌子:“我聽說你的事情了——身體原因休學在家,對吧?”

“···”慎太意識到數學老師其實並不想要聽到他的回答,不說話了。

“既然來上學了,那麼‘身體原因’應該已經沒事了吧?”數學老師還在說著,現在全班都在偷偷地望向了這邊,“結果明明是下午第一節課,你就這個樣子,你知道是什麼嗎?”

“···”

“是毅力啊!毅力!”數學老師咚咚咚地敲着桌子,也不顧全班同學的側目。

“···”

“遇到點困難就退卻,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這個樣子,”數學老師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你才會休學在家啦。”

已經怎麼聽都不像是在說身體的事情了。

慎太非常確定他知道自己休學的真正原因。

“···所以啊,淺野你小子也多向你的妹妹學學,”數學老師似乎終於說夠了,“像個男子漢一樣活着!聽到了嗎!”

向妹妹學學?

“在處理上半身的時候呢,首先注意的,就是要摘掉礙事的肺,”琴音的聲音似乎又在他耳邊響了起來,“在此之前得先把肋骨處理掉。”

向妹妹學學嗎···

啪。

數學老師捲起教參,輕輕敲在了慎太頭上:“淺野,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知道了。”慎太低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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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禿頭海怪,老是沒事找事,”山崎罵罵咧咧地說,“哪有走個神就念五分鐘的。”

“淺野同學,你的手沒事吧。”晴川有點擔心地問。

直到上課過了五分鐘,慎太和琴音才從醫務室里回來,這也是數學老師找他麻煩的理由之一。

“已經沒事了。”慎太笑了笑,右手揮出一拳示意自己已經OK了,結果又疼得齜牙咧嘴的。

“小心一點啊!”晴川嚇了一跳,連忙制止了慎太的行為。

說著,晴川輕輕拉過慎太的手,仔細查看一番,問:“淺野同學,真的沒問題嗎?”

慎太抬起左手撓撓頭,說:“沒事,你看,已經消腫了。”

“還真是!”湊過腦袋的山崎驚訝地發現慎太的手已經幾乎看不出之前嚇人的浮腫了,“我說慎太,你之前不會是為了騙取女孩子同情故意讓自己看起來比較嚴重吧?”

“瞎說什麼呢!”晴川呵斥道,“好得快是好事——淺野同學,雖然這次很謝謝你,但下次千萬不要做這麼危險的事了,要是為了幫助其他人讓自己受傷了的話,我真是要無地自容了。“

“哪的話,”慎太楞了一下,認真地說,“班長,就算是我這樣的傢伙,也知道誰是真的關心我···”

“說到底還是慎太你太缺乏鍛煉了啦,”山崎咂咂嘴,似乎有點不滿地說,“要是我來的話,就直接接住球了,哪裡用得着硬擋——”

“結果早人你不是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嗎?”晴川撇撇嘴,說,“要不是淺野同學,就打中我了。”

“那都是因為慎太逞強衝上去了,”山崎有點尷尬地移開了視線,嘴硬地說,“我也要給慎太一點表現得機會嘛,不然怎麼和那個‘薔薇聖女’比——”

“哦~~~”啪啪啪的掌聲從山崎身後響了起來,“沒想到山崎同學這麼為哥哥着想啊。”

“就是不知道,‘薔薇聖女’是在說什麼?”

說到薔薇聖女幾個字的時候,就算普通人也能夠感受到的殺氣強烈地衝擊着山崎的神經。

他吞了口口水,慢慢轉過身,就看到琴音正面若冰霜地望着他。

“淺、淺野會長,”山崎結結巴巴地說,“你什麼時候來的?”

“一開始啊。”琴音俯瞰着坐在椅子上的山崎,冷冷地說。

“···”山崎猛地撲倒在地,抱住了琴音大腿,作痛哭流涕狀,“淺野會長!你不要誤會啊!我絕對沒有別的意思,完全是出於對你、不,是對您的敬仰才——”

在琴音冰冷的眼神下,滿頭大汗的山崎再也說不下去了。

“早人你還真是不吸取教訓啊。”晴川搖搖頭,看不下去了。

琴音不再理會山崎,轉向沉默不語的慎太,說:“哥哥,出去走走?”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