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室
程蕭祺放下手中的解剖器材伸了懶腰,把白布蓋在楊寧寧的臉上,胃內食物殘留的鑒定也算告一段落,接下來要做的傷痕鑒定也不會花多長時間,她揉了下太陽穴,近一段時間她加班通宵的次數大大多於往日,經常一具屍體還沒調查清楚就送來了下一具。
這世道真是不太平,程蕭祺喝了一口熱茶狠狠吐了一口氣,最近除了找到洛時生以外什麼好事都沒發生,上次拜訪太過匆忙也沒深入交談,看洛時生的情況也不存在能叫到外面談話的可能性,程蕭祺不禁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提前加了微信,要不然真的一條交流途徑都沒有了。
等傷痕鑒定做完就去和洛時生說一下這兩起案子,順便問問他和齊霍這一段時間是怎麼過的。
程蕭祺想從自己的白大褂中掏出手機,卻怎麼都找不到,她在腦中回憶最後看到手機的畫面是在進入解剖室之前。
“是不是放在辦公室了?”程蕭祺推開辦公室的門,已經晚上十點了,夜幕包裹了整座城市,喧囂逐漸轉換成寂靜,程蕭祺讓其他的人都先走了,現在整個科室只留下她一人,唯一陪伴她的只有飲水機燒水的運轉聲,她打開房間里的燈,眯着眼睛適應了一會兒后才看到放在自己辦公桌上的手機,程蕭祺長舒一口氣,這手機才買了不久,要是丟了這個月的工資又得花去不少。
“還好沒丟。”程蕭祺把手機裝進放在椅子上的手袋裡,閉了燈關上了門,再次返回解剖室,她把染成深棕色的頭髮綁成馬尾別在腦後專註於楊寧寧屍檢的收尾工作。
可是,辦公室里不止程蕭祺一人。
那個人屏住呼吸等待着程蕭祺將門關上的那一刻,用耳朵仔細確認她的高跟鞋已經走遠后才從靠近窗邊的辦公桌下小心翼翼地鑽出來,他掏出程蕭祺的手機把剛才與洛時生的對話連同緩存一併刪除,接着點開歐陽坤的頭像。
【我馬上就回家,你來接我一下,停車場等我。】
發送微信時那個人嘴角始終帶着笑意,在所有的前期準備做好后把手機塞回程蕭祺的包里,大步流星地離開了辦公室,直奔地下停車場而去。
收到了程蕭祺微信的歐陽坤趕緊收拾自己的東西衝出辦公室,他距離程蕭祺的辦公室還是有點距離,必須在10分鐘內驅車趕到她樓下的停車場才行,歐陽坤把用來監視的平板電腦和秦愛伊的卷宗放進公文包里,拿起桌上的車鑰匙奔下樓發動汽車。
【寶貝,我馬上到!】
發完了這條信息的歐陽坤滿臉都是寵溺,他推了下眼鏡把車緩緩駛入地下停車場,而最為戲謔的莫過於正在解剖室的程蕭祺根本不知道他就等在她的樓下。
停車場的燈微弱地亮着,歐陽坤靠在柱子上點了一根煙,他等待着在盡頭唯一明亮的入口處出現那熟悉的身影,北方的寒冷透過歐陽坤的羊毛大衣攻擊着他的皮膚,再等個5分鐘他就回到車裡把空調打開,打開遠光燈等待程蕭祺。
那個人就像一隻觀察着獵物的獅子,徘徊在歐陽坤後方5米處,藏在水泥柱后,只探出頭不動聲色地盯着歐陽坤,他握緊了手中的鐵棍,踮起腳尖緩慢接近着歐陽坤的身後。
歐陽坤並沒有意識到逐漸接近的危險,他把抽完的煙頭踩到腳下熄滅,掏出了車鑰匙剛捅進去,就瞥到了後視鏡中在他身後正舉起鐵棒的那個人,發現歸發現,歐陽坤已經沒有躲避的時間,他的後腦勺被重重地捶了一下,意識一下子變得模糊,他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站起來,朝明亮的入口跑着,溫熱的血從他的後腦緩緩滲出,歐陽坤緊緊地壓住頭,想通過這種方式來止血,而身後的那個帶着全臉面罩只露出眼睛的人仍緊追不捨。
從停車位到入口明明只是很短的距離,歐陽坤卻覺得猶如一場馬拉松,他的雙腿不再受大腦的控制,絕望地摔到了柏油地面上。
“你,你是誰?”
“你猜?”
面罩扭曲了那人的聲音,歐陽坤在哪裡聽過這個聲音卻因為劇痛沒法一時想起,那個人再次揮起還沾染着鮮血的鐵棒,歐陽坤甚至連慘叫都沒發出來就重重地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真對不起,只能請你先退場了。”
那個人掏出歐陽坤衣兜中的車鑰匙,打開車門取出他的公文包,把平板電腦狠狠向地上一摔,然後用鐵棒砸了幾下,平板破碎的玻璃上每一塊都粘着歐陽坤的血,之後那人抽出了公文包中的案宗,看到上面秦愛伊三個字后不禁吹了個歡快的口哨。
“這可真是意外的收穫,省了我不少的事情。”
那人自說自話地將案宗放進書包里,脫掉手套用指肚測了下歐陽坤的脈搏,歐陽坤還活着,那人滿意地點點頭用歐陽坤的手機給程蕭祺發了一條求救的微信,然後把所有的緩存清理地乾乾淨淨。
當一切都大功告成之後,那人備着書包哼着歌大搖大擺地走出停車場,還不忘朝着被他裹上黑色垃圾袋的監控攝像頭擺了個成功的pose。
在諸多扭曲的情感之中,他的心中只剩下了復仇,他已經成為了一台以仇恨為動力運轉的機器,他的呼吸,他的話語,乃至他的人生,都帶着怨恨的腥臭氣息,所有的故事都從某人的死亡開始換了主旋律,本該相逢如今遠離。
程蕭祺做完了楊寧寧的傷痕鑒定並把所有的資料打印成冊時正好是11點半,她總算是能下班了,正當她回到辦公室準備給歐陽坤發信息時卻收到了這樣的一張圖片。
歐陽坤躺在地上,腦後有一灘小小的血泊,看樣子是遭到了襲擊,背景是她樓底的停車場,更為重要的是這張圖片是從歐陽坤的微信上發來的。
【救救我!】
這條信息后還附上了剪刀手的手機表情,顯得十分的俏皮,但搭配圖片和文字卻有着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趣味,程蕭祺顧不得披上外套,如同離弦的箭般衝下樓梯,在昏暗的停車場里發現了奄奄一息的歐陽坤。
程蕭祺趕忙叫了救護車,她冷靜地檢查了歐陽坤的基本狀態,後腦勺經過了兩次打擊,兇器為棒狀物,血液還沒有凝固,程蕭祺握緊了拳頭狠狠砸向柏油地,手部傳來的疼痛和歐陽坤的傷痛比起來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