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唯大厦91层，代理人办公室。

“请不要告诉我这件事是恶魔摩洛克（Moloch--饕餮，真性为成长）所为，我亲爱的先生们，你们应该知道他现在正在艾斯默达会所品尝着天使精神体制成的火锅——中国人总是善于在食物上弄出花样，但捕捉天使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很困难。”

一名身穿着黑色商务西装，将自己的头发彻底向后梳理并用发胶固定的男人慵懒地坐在真皮椅上，金丝眼镜下的双眼无聊地看着办公桌前端正站立的调查团——他们每一位都是术式逆追踪的大师，而在工作时他们也会佩戴后勤部门提供的高科技工具。放眼整个空城，能在搞事情之后避开他们侦查的人寥寥可数。但即使如此，他们在已然变为巨坑的七七七号大街仍然没能找到能寻迹抓捕罪魁祸首的线索。

因为并不是魔法造成的破坏，所以逆追踪术式派不上用场。

而微型量子感应器也没有反应，他们可以排除受到异星人或是高低维生物袭击的可能性。

现场就像是被某个怪物一口吃掉般，无论是建筑的残骸还是受害者的尸体血迹都没有留下分毫。

巨坑。

这是原七七七号大街仅剩的事物。

“我觉得是时候让我们尊贵的摩洛克大人试试别的口味了，天使是昂贵的食材，而一群只会舞动着干枯手指在半空中画出让人发笑的现代术式的魔法师不是——你们对这个简单的工作有兴趣吗？还是说你们更希望去帮忙捕捉天使？”

嘴上说着让人胆寒的话语，男人的脸上却完全没有任何残虐嗜血——甚至是嘲笑和愤怒，它们仿永远都不会成为男人面部表情的一部分。那对于他来说是多余的事物，那只会影响自己工作。

而面对对方冷酷的言语，这群高傲的魔法师们完全没有自身能力被否定时的愤怒——凌驾其上的恐惧将所有的不满彻底碾碎，连余烬都只得咽进嘴里。他们掌握着强大的术式，在男人的眼里却只是小孩子的玩具。他们拥有最先进的设备，有些甚至是从未来高价购入的科技，但那些全部都是男人施舍给他们，方便他们更好卖命的工具。

旁人眼中不好惹的角色，在他的眼中只是上蹿下跳的小丑。

他是空城上层人士的代理人。

空城里的每个人都该认识他。

“我们在现场找到了一些黏液……”调查团的领队小心翼翼地说道，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他的小腿在微微颤抖。

“那和拜特星生物的唾液有相似之处，但那些野兽不具有吃掉含有防御术式建筑的能力……”

“哦？那虫族呢？”

男人——代理人挑了挑眉毛，而领队将其视为自己能够存活下去的希望。他连忙继续说道。

“虫族分泌液普遍有着强烈的腐蚀性，而且它们的出现都会伴随着恶臭，所以虫族也被我们排除……说实话，数据管理处的人们都认为这是新的事物……或者说是势力所为——”

“各位。”

仅仅一声，就让整个宽广的办公室陷入了完全寂静之中。调查团们屏息静气，害怕自己不小心的细微动作会成为倾斜命运天秤都最后一块砝码——生或死，那是代理人决定的事情。天堂、地狱、过去、未来、此处、远方，他们所能想象或不能想象的一切强大力量将权力交给眼前的男人，让他能够维持空城的平衡。

只要为了平衡，他可以杀死任何人而无需背负任何责任。

因为空城的法律由他制定，而追究他的人都已经被剥夺一切——财产不用多说，而身体和灵魂则永受折磨，他们的苦楚会作为代理人换取利益的代币。

调查团的成员们看着眼前的男人从座椅缓缓站起，他身后落地窗外的夜色也随之变得更为黑暗。精致的黑色西装发出轻微的响声，此时在他们的耳中更像是地狱使者宣判着死亡的低语。颤抖传遍调查团全员的身体，甚至有人必须尽力忍耐由此而来的抽筋疼痛。

代理人从桌后走到桌前，然后又接近到领队的身旁。调查团已经有过半数人的眼睛渗出恐惧的泪水，而在模糊的视野中，代理人轻拍着领队的肩膀。

“就算是代理人，也无法掌握所有来到空城的访客——时空裂缝总是比世间的贪欲还要多，不是吗？”

代理人看着领队的眼睛，而后者将泪水而有些扭曲的笑容揉杂在一起，表现出摇尾乞怜的模样。

“但它们并没有贪欲可怕……尊敬的代理人大人……请务必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一定会——”

“你不必担心。”代理人平淡地说道“我已经想到了合适的人选来代替你的工作。”

“……”

“你们在担心会被我丢弃么？”

将调查团扫视一圈，将他们脸上的绝望认定为无用之物的代理人露出了笑容。那带着歉意——代理人总是对自己的名声没有自觉，但这份笑容实际上却僵硬得像是刻意挤出般失去了安慰的效用。代理人在他们的绝望中继续说道。

“不，这次只是因为我们遇到了新的事物——我相信了你们的说辞，并希望那确实如此。你们接下来可以去调查开膛手杰克的下落，那或许需要花费一辈子的时间。而这件事会有其他人来顶替你们，你们只是优秀的侦探，这次需要的却是对付未知的专家。”

代理人绕过众人，向门口走去。

“——或者说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