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读完了。”

墨君合上书,九姬则点头道,“嗯,休息吧。”

九姬让墨君休息,自己也歪了歪脑袋,靠着车厢合上了眼。闭眼而未入睡的她轻声说道:“到了范阳城,落脚后我教你写字。”

墨君嗯了一声,不去打搅。他坐在角落,从头翻开刚才断断续续读完的那一本书,心中默读。刚才读的后半段,已经是故事的尾声,讲的是主人公去五岳之首泰山拯救女主人公的故事,因为直接读的结尾,所以很多事情墨君并没有读明白,只知道因为王朝气运之类玄之又玄的东西,不知哪一个佛祖于泰山现世,而主人公拔剑相向,剑出而天下扬雪,故事便结于此处,实在让人心中憋闷。墨君倒是希望主人公救回了女主人公,故事中提到的那位着青衫骑白马,冲上泰山的女子,也能遇到他,只不过对佛祖刀剑相向,真的是造孽啊。

墨君瞧了瞧先生睡觉时还抱着的古旧青铜剑,不知为何觉得与书中的描述竟是有点相像,就莫名其妙的觉得这本书是不是就是先生写的,书中的剑就是按着自家的剑写的,结果翻翻作者提名,奇奇怪怪的三字:笑书生。

从头读起,墨君才知道原来女主人公是狐妖,而故事发生的时间是很多年前,堪堪数十年的隋王朝,这么一想,结局大概主人公是输了,若非如此,隋朝也就不会如此短命了。想到这,墨君就没了继续读下去的兴致,心里闷得慌,于是从座下又翻出一本书,这本讲的是一个书生和一个白蛇妖的故事,一波三折,又让墨君一阵心闷。

夕阳西下,一行人到了豫州与冀州交界的一座城池,范阳城。比起南方城镇,北方城池多少都失了些风月,但城池守军却是越来越多。老道士向守城士兵递出通关文书,又往士兵怀里塞了些碎银,马屁几句,几个兵油子也就不再检查车厢内里就放行了。

马车直奔城中驿站,途中老道士开口说让墨君麻溜的从车厢里滚出来。到了驿站,墨君就坐在马车上远远望着老道士跟着驿站的官员东扯西拉,一番交涉后,一切都安置妥当,在驿站小卒准备马草与食宿时,老道士招手让墨君过来。

“师傅,怎么了?”

老道士白了他一眼,望望四周,有人在,便压低声音说:“你家先生要更衣,你小子还杵在那,是想掀开帘子瞧上一瞧,还是想替她更衣?你当你先生是公子哥,你是那随身丫鬟呢?”

墨君也回瞪他,大眼瞪小眼。

“行了,你也别瞪了,来来来,一边去,咱们爷……师徒俩聊聊正事。”老道士搭上墨君的肩,把他拖到一边,就着驿站外的台阶坐下。天色渐暗,驿站外的小道空无行人,这会儿应该都在自家家里吃上晚饭了。

墨君蹲着,老道士坐着,这时的老道士,脸上早已没了轻浮,他神色肃穆,若不是把手伸进衣服里抓了抓背,就俨然是一副高人模样。

“先前我让你做我徒弟,你一口答应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活命,也是真的想知道自己的父母究竟是什么身份,你知道的吧,你爹娘都不是你那村里土生土长的人。”见路上无人,老道士方才开口。

墨君只是轻嗯一声,没有说话。

“那我让你做她的书童,你也是答应了,那你不想知道你的先生是什么人吗?”

墨君摇了摇头,不假思索地说:“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比如我就不知道那些事都是妖怪干的,所以我还没死。”

老道士倒是乐得如此,呵呵一笑,:“你性子倒是凉薄,就不觉得知道真相而不说,对不起冤枉死的那些人?”

墨君想了想,“如果那个妖怪还没死的话,我会替他们报仇,但也得等我能打过再说。”

老道士看了看他新收的这位徒弟,又问了个问题:“你怕死吗?”

墨君扭头,看向他新拜的这位老师傅,理所当然道:“怕啊。”

“怕死还去当兵?”

“我更怕饿死……”

“……”

“天大地大没自己的命大嘛,我要是死了,哪里去问我爹娘是谁?我就知道我爹叫朱永胜,我娘叫楚墨,那我爷爷是谁,我外公又是谁?再说,我死了,谁还记得每年清明给我爹娘上香磕头?更没人给我们烧纸钱啦,我可不想到地府那边都要挨饿,吃不上肉。”

墨君越说,声音越小。

“所以啊,我要是当了兵,也肯定不是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