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低下头，消失在门扉之后。很快传来了低低的说话声，洛心仪侧耳听去，发现乐芷鸢说的是她和自己说到了爸爸有事，家里不方便离开，洛心仪就向洛雨求情——是洛心仪提到他的爸爸是洛如松。这时候就响起了翻身的声音，像是在沙发上，噗的一声掀开被子，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乐芷鸢打开了门。  

“请进……”  

“不用客气。”  

洛雨点了点头，迈步就走了进去。洛心仪看了看面色发白的乐芷鸢，上前抓住她的手，和她一起走了进去。  

进屋就是餐厅，几个碗碟放在油腻的木桌上，里面黑糊糊的，看不出是什么菜。洛雨刚瞟了一眼，眼睛转到客厅，一个中年女人正呆呆地站在客厅中央，上也不是，坐也不是，手足无措。  

女人显得老了，头发夹杂银丝，脸颊消瘦，黑黄，额头的皱纹像是木刻似的，实际的年龄应该小很多。她的眼里都是呆滞，没有任何神色，只有那布满血丝的眼珠偶尔一转，还证明她是一个活物。  

“阿姨您好，”洛雨微微躬身，和她打招呼，“还是第一次来，没什么准备，空着手上门实在不好意思。”  

“不，不不。”  

女人慌忙挥手，连声说“太客气了”，眼睛又在地板上瞟来瞟去，不敢抬起。洛雨就自顾自说开了：  

“突然来打扰，实在不好意思。不知道阿姨吃饭了没有？我昨天回来，今天正好带妹妹去吃点东西，就是家里聚一聚，没有别人。但是我妹妹一直念着她同学，想和这位……就是乐芷鸢同学吧，想和她一起去，我就和她过来看看。又听说您家里不方便，不知道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这个——”  

女人嗫嚅了半天，还是说不出话。洛雨往旁边看了一眼，小男孩坐在茶几边上，抱着一个瓷碗，用筷子使劲戳着里面干硬的米饭和黑色的酱菜。他正盯着自己的姐姐，眼里的火气都快喷出来。  

“姐姐要到哪里去，带我去！带我去！”  

小男孩站了起来，女人来不及拦阻，就扑到了乐芷鸢的身上。拽着乐芷鸢的裙子捶打她的腿：“姐姐你要带我去！带我去！”  

“等、等一下，等一下姐姐和你说……等一下。”  

乐芷鸢弯下腰想掰开男孩的手，男孩被她一碰，就扯开喉咙哭闹起来。声音又尖又厉，直闹得人耳朵刺疼，还挥舞小拳头一下一下捶打乐芷鸢。女人看了慌忙把男孩扯了过来，冷不防被男孩揪住头发，一把揪弯了腰。  

“妈妈！姐姐她不带我去！”男孩在挣扎的女人耳边大吼，“打她！打她！”  

这时候，洛雨看到女人的后背靠肩胛骨的地方有一抹紫黑色的印记，巴掌大，似乎有几天的历史了。  

女人使劲挣开男孩，抬起手，又落不下去。只能狠狠瞪了一眼乐芷鸢，又低下头拉过男孩，扯到身后，连连道歉。  

“不好意思啊……芷鸢还要到家里带着弟弟，实在走不开——”  

“那就一起去，阿姨带着小朋友一起去吃饭。那边也有游戏机玩，小朋友去了也没关系。”  

洛雨点点头，向着小男孩低头一笑，“我看小朋友活泼一点也好。这小朋友也很有灵气，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多动一动也挺好。就一起去吧。正好路上就把事情说一下，您看怎么样？”  

话说到这份上了，一般的选择是就此作罢。乐芷鸢和小男孩都留在家里。但女人犹豫了一下，松开了小男孩的手，看向自己的女儿。  

“芷鸢……带你弟弟一起去吧。顺便和你同学说一下……那个事。”  

乐芷鸢倒吸了一口气，小男孩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一下子不哭了。她走上去，牵住了弟弟的手。  

“那我们走吧。”  

洛雨和女人告别，转身走出门去。身后响起了三个人的脚步声。出了楼道口之后声音就小了。在路口尽头，洛心纷和末奈并肩站着，那谈笑的样子就像她们是真正的姐妹。看到一行人走来的时候一齐露出灿烂的笑容。  

大概不幸的人身边总是什么陪着。洛雨这么想着，就带着他们沿着大市场的路，往预定的餐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