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言关上了书，再打开，那把手枪仍没有消失。  

这把枪他在网上见过。九毫米警用手枪，全长一百七十六毫米，空枪重零点五六千克。弹巢中没有子弹。  

记得网上对这把枪的介绍是结构紧，精度高，操作方便，能够快速击发，便于携带。现在还只是小批量装备。它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偏僻校区的图书馆里？  

啪的一声。  

余言合上了书，左右看了看，没看到有人。他把书在衣服上蹭了蹭，拿出一张餐巾纸包住手，打算塞回书架。冷不防，在书架上的缺口处，自己的对面，一只手穿过书架正向自己伸过来。  

没有脚步声。  

这只手就是凭空出现。  

余言心里一惊，抓着书往后倒退一步，砰地一声撞在身后的书架上。那只手的主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书架另一面的人，略一停顿之后就收了回去。他看不见书架之后的变化，但那个人也许和书中的手枪有关，只能紧紧抱着怀里的书，随时准备拔出枪来。只要那个空隙露出脸，就狠狠砸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背靠着坚实的书架，余言的心才恢复一丝清明。但他也无力思考太多，屏息凝视，紧绷神经注视那道昏暗的缺口占用了太多的思绪。他一直等，一直等，一点动作也不敢多做。就在几次呼吸之后，那只手又出现了。这次是自然的舒展摊开，像是打招呼那样，在缺口处晃了几下。  

“嗨，你好吗？”  

对面传来了欢快的声音，听起来是个女孩。但余言不敢掉以轻心。他往一旁挪了挪，问对面：“你是谁？”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毕竟在你的时间应该不会有人来图书馆……倒不如说，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图书馆？”  

那只手放了下去，露出了一张少女的脸。看上去十六七岁，浑圆的眼睛配上活泼的笑容，栗色的波波头刘海轻轻摆动，看上去人畜无害。  

“自我介绍一下，”少女晃了晃手，“我现在的名字是莫长心，其余没什么可说。能不能和我说一下关于你手上的书的事呢？你看着这么紧张，就是因为那本书吧？”  

余言再往旁边移了一步，“这书里面的东西是你的？”  

“我也不知道书里面有什么，”莫长心说，“只是它刚好出现在我面前，又被你拿走。我想这本书可能和我有什么关系。搞不好，你在不经意间救了我一命。”  

“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你拿到的这本书，并不是这本书。”莫长心拍了一下手，“你进图书馆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所处的那个时间，为什么图书馆还在开门？”  

“哈？你不也在图书馆里？”  

“不，我这边是下午三点。你那边应该是晚上了吧。”  

莫长心举起了自己的手表，那是一块看起来就很昂贵的手表，珐琅底壳绘制的是漫长银河，指针指出了三点四十分的时间。  

余言皱了眉头，“手表可以调，不能说明什么。”  

“你要不要看看我后面？”莫长心移到了一边，“我身后有不少人在图书馆里，你看看就知道了。”  

真的是在不同的时空？余言咽了口唾沫，一点一点挪了过去，从莫长心让开的位置向外窥探。的确，那边的场景依旧在图书馆，却有人影走动，自己这边却是空旷寂静，没有人声。  

“怎么会……这个样子？”  

看到余言的眼睛一下直了，话也带上了颤音，莫长心跨步回到原位，拦在了缺口之前。  

“我们不在同一个时间，”莫长心眨了眨眼睛，笑着说，“我也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刚刚旅游到这面对这个缺口。我不知道那本书是什么，内容有什么，但在我的时空这本书已经被取走，你还拿着。一切的巧合告诉我，那本书对我很重要。能告诉我书里有什么吗？”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算了，太复杂的东西我也不想搞懂，”余言叹了口气，把书举了起来，“里面有一把没有子弹的九毫米警用手枪，对你有什么帮助？”  

“我想没有，”莫长心想了一下，“但是，搞不好我会死在那把枪下。”  

“没子弹的抢也能打死人？”  

“谁说没有枪头就捅不死人，更何况在下午三点的时候，这本书已经被取走了。”  

莫长心的食指抵住下巴，望向天花板，一边想一边说：“我这么和你解释吧。我现在所处的时空，是下午三点，你的六个小时之前，我是在和未来的你交谈。当然，我们现在是在同一个世界，不同的时间当中，而你手上的那本书则来自一个平行时空。在那个时空里，下午三点，这把枪没被取走，而我也没有来到图书馆，你也不会在九点的时候进入这里。一切都很顺利，什么也不会发生。”  

“你是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是的。说不定你不来拿走这本书我就要死。多谢你啦。”  

莫长心低下头，摸索了一阵，忽然拿出一枚黄铜色的子弹，放在书架上。  

“这点小礼物聊表心意，还请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