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展术法,除了要准备对应的材料作为祭品以外,最重要的是凝神静气。

据说只有这样,才能更有效地引起灵界的共鸣,而术法的效果也就越好。

然而现在这个情况,别说是凝神静气,就连喘口气都已经非常艰难。

左手拎着末子文,右手提着朝璃月,羽齐借着风势滑翔于夜空之中,甚是羡慕的看着踩着根木桩就能横渡虚空的师父,心想自己哪天也找根木桩试上一试。

并不像东方的飞剑那样需要特殊的材料锻造还需要长时间的温养,师父仅仅是强行用巨量的灵力将所谓的飞行这一概念固定在了这个不知从哪里拆下来的房梁之上。

虽然一般的修仙之人根本没有哪个能奢侈到用这种方式飞行。

就好比大家开的都是普通的私家轿车,而你每天都很骚包的开着超跑……

啊不,这个级别应该是每天坐军用运输机背着降落伞空投到目的地然后还要拿着通讯器喊一声“已到达目标地点!”。

这种出行方式无疑会引来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无端揣测。

但真的很拉风……虽然穿着裙子的时候不适宜用这种方式飞行,容易引发事故。

羽齐看了一眼师父那随风飘荡着的裙摆,尽力将头扭向别处,心中想着这次又是哪个倒霉鬼引得师父触发了所谓的“探究秘术”的战斗状态。

当然,那个名字是师父随口说的,而且师父至少给那个莫名奇妙的状态起了几十个名字。

最重要的是每个名字都很别扭,师父那如同泥石流一样的起名能力甚至让羽齐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审美能力或者是耳朵出现了问题。

总之,抛开名字的问题不谈,那个形态下的师父基本上是普通的修行者无力对抗的。

彻底解放的灵力,加上极高的敏捷度以及令人眼花缭乱的攻击手段。

最重要的是,按照师父所谓的“同样的招式对圣O士只能用一次”的理论,无论何种威力的术法,只要成功使她陷入死境,之后就不会对她再度生效。

这种几乎算得上是赖皮的特性,听起来总觉得像是某个游戏中希腊神话英雄的被动技能。

但换言之,只要控制好威力,还是有办法可以打败师父就是了——比如说羽齐那威力控制的恰到好处的紫雷符。

如果只是以友好切磋为目的的对决,对决双方无疑会点到即止。也就是说,师父会触发这种状态,无疑是遇到了带着杀意而出手的敌人。

究竟是什么人能让师父进入这个状态?

任凭羽齐想破脑袋,也没法从记忆中有限的那几个修行者中找出能够轻松抹掉师父一条命的存在。

被扔到外太空都能即兴表演太空漫步的本事不是说说而已,师父身上因常年接触神秘而被附加的上万条秘法符咒足够让她走在核爆中心都能安然无恙,甚至还能安然享受高能粒子电离空气所带来的温暖感。

据师父所言那感觉就像是在泡温泉。

除非是因果类的咒术,或者是……远古的失传秘术?

没由来的,羽齐又一次想起了普度公跟他说的小心灵界逃跑亡灵的事情。

作为灵界的神官,基本上每一个都能够洞悉世间因果,远比末子文他们那种半调子的灵觉要强。普度公的那句话绝对不是说着玩而已,而是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

“徒儿,你知道吗,灵体可是相当脆弱的,就像少女的心灵一样,很容易被言语欺骗,扭曲,改造。”师父叹了口气,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比起那个,我觉得还是先考虑一下身后那个越来越大的灵体比较好吧,那个体型的灵体,怎么看也没有半分少女心的样子啊。

羽齐扭动身形,融合灵的巨爪堪堪在他胸前掠过。随后而至的狂风裹挟着羽齐的身体,令他向更远的地方飘去。

这样下去别说是解决委托了,在空中晃来晃去一个晚上还没有报酬,这种事情对于羽齐而言简直无法容忍。

“说到底灵体不过是用于承载意识的器皿,就算变成了融合灵,体型稍微大了一些,大概也不过就是把盛水的碗换成了暖水瓶那种程度?”

师父在空中驾驭着木桩绕着融合灵飞了一圈,试探性的将灵力集中在掌心,将其化作光束射出。

没有任何意义,那道看起来威力足以融化钢铁的光束在碰到融合灵体表黑炎的一瞬间就腐朽变质,而后化作了黑炎的一部分。

原本应该只有暖水瓶那个程度的——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灵力团掉入融合灵体内的话。

羽齐望着隐约能看到的,在融合灵漆黑的躯干中隐约发着光的灵力团。而正是在那光芒的滋养下,融合灵正在慢慢的变大,由原来的幼年哥O拉彻底变成了成年状态。

没能一口气吸收掉所有的灵力,是因为没法承受如此强大的力量吗?

像是被刚刚的那一击吸引了注意力,巨大的融合灵将看起来像是头的部分转向这边。

“诶,居然连五官都一同生成了啊,和实验时完全不同……”

喃喃自语着的师父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融合灵身上正在逐渐汇集的火焰,依旧站在原地思考着什么。

羽齐没来得及多想,一脚踹在了师父脚下的木桩上,让它带着师父远离了那片危险的区域。

灵力产生的火焰是没有任何温度的,毕竟它只是灵力的一种存在方式,就像佛门金莲,或者是仙人周围盛开的花朵,都是虚像而已。

但它会直接作用在人的灵魂。

所谓的看到火就会觉得热,这种概念作用在人的灵魂上,也就是被灵力化成的火焰灼烧真的会感觉到痛。

对于整个后背都被融合灵从嘴部喷出的熊熊烈焰所覆盖的羽齐而言,不仅仅是痛那么简单。火焰中包含的那股纯粹的恶意以及无尽的诅咒正在侵蚀他的灵魂,令他险些从空中栽落。

当恶灵也太难受了,这辈子也不可能会去当恶灵,真的是痛的要命啊……

尽力压制着自己内心因为黑炎而腾起的漆黑的情感,羽齐咬着牙,急切的望向师父那边。

不对,那并不是师父。

羽齐在那一瞬间,看到了破绽。

几乎完美的模仿了师父的所有外貌特征,就连说话方式都能模仿的那么像。如果不是那一瞬间的疏忽,羽齐可能真的就误认为眼前这个冒牌货是师父本人了吧。

无论是用了幻术还是认知欺诈的术法,能够做到就连灵力波动都几乎察觉不出来和师父有什么不同的完全模仿,无疑是高手所为。

但是,那个人犯了一个小小的疏漏。

刚才羽齐回头的那一瞬间,狂乱的气流掀起了那原本就短的有些微妙的裙子。在那时,羽齐看到了……

内裤的款式不对。

虽然觉得居然要靠这种方式才能辨认出师父的真伪实在是太过羞耻,但对于羽齐来说,比起师父储存在异界空间的上百套角色扮演用的服饰以及师父经常变换的妆容,还是记住每天都要经由他手丢进洗衣机去洗的内裤纹样比较方便。

毕竟师父对于家务事几乎一窍不通,上次还想用洗衣机洗菜来着。

“你们书店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你都快要变成灵体了,就不要再进行这种轻飘飘的吐槽了。

看了眼不知何时起悄悄的用灵觉偷听自己心念的末子文,羽齐撇了撇嘴,将末子文和朝璃月放在脚下房屋屋檐上。

“店主先生,那你怎么办啊,不会痛吗?”

当然会痛,但比起那个,委托内容被人搅得一团糟,现在搅局的幕后黑手居然还大摇大摆站在自己面前,这种事……哎呀,真的好痛!

像是身后被泼上了一盆冰水,感官上一冷一热的极致变换令羽齐倒吸一口凉气。

朝璃月因为关心而伸出的手掌轻轻地触碰在羽齐的后背,而末子文为了防止黑色的火焰浸染朝璃月的灵魂,也伸手去阻拦。

“唔……”

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末子文失去力气,趴倒在了地上。

原本已经逐渐开始灵体化的肉体重新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那股能够用肉眼直接观测到灵力紊乱也渐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

“店主先生,请好好的教训一顿假扮成师父来捣乱的这个坏蛋吧。我和亲族的这份委托,就拜托你啦!”

除此之外,无需多言。

那两个虽是神明却孤寂千年的两位半灵体凝聚了多年的牵绊,此刻化作当年鬼门府府主的力量,完完全全的灌注进羽齐的体内。

那是纠正灵魂的扭曲,能够消除世间污秽的神力。

比起其他神职,看守鬼门的这个职责对于担任神职的半灵体而言确实是大材小用。

但没有办法,人间只有他们这种既是人又不完全是人的存在,才能驾驭的了这股力量,才有资格作为所谓的“基准点”去纠正亡灵们的扭曲与邪念。

末子文被契约限制了灵觉的使用,但当年的朝璃月可并没有。

借助着末子文体内的灵力,朝璃月重新动用了当年作为看守鬼门之神的权柄。

矫正,修复,净化,祛除。

那掌心的光芒所到之处,黑色的火焰尽皆褪去了颜色,那些疯狂的恶念以及怨毒的诅咒如同遇到了阳光的鬼物,瞬间逃离的无影无踪。

羽齐无法了解究竟是什么令朝璃月彻底恢复了自我。

究竟是灵界漫长的岁月未能彻底抹去她那名为“鬼门府府主”的自我,还是末子文的灵觉引发了记忆存储器的共鸣?

或是两者都有?

无论如何,暂时重新恢复了神明本位的朝璃月搭在羽齐背后的手掌轻轻用力,将他推向天空。

而终于察觉到骚乱带着一小批戍卫灵赶来的李将军,则一脸错愕的盯着站立在楼台之上的朝璃月。

“吾……吾主……”

“老李,好久不见了……诶,我当年的上万戍卫灵大军呢,怎么就剩下这么几个了?”

“禀告吾主,老臣无能,将士们让个小丫头捉走说是做凉枕去了……”

“唔,那你认养的那个宝贝孙女……”

“铠甲碎了,正在一边哭一边寻找可以替换的。”

“那还真是颇为狼狈呢,就像我这个只能暂时现界于此的旧神一样……”

千年阔别后的短暂问候就此结束,朝璃月彻底内敛了所有灵力,借着末子文尚未脱离人身的躯体,尽全力维持着令此处的城镇运转的阵法。

而李将军带着手下摆开阵势,随时准备阻挡来自暗处的袭击。

没有过多的询问,即使千年过去,戍卫灵也永远忠实于当年它们曾宣誓守护之人。

幻界降临,当年朝璃月从南阳道人那里学来的将心中所想之物借助灵力投射在现实世界的术法,如今被末子文改造扩张,彻底的将整座城池都投影到了物质世界。

原本是神灵用于创世的神术,用于将心相固定,从虚无中创造万物生灵,制定诸多规则,是只有至高神格的神明才有资格动用的术法。

但经过其他神明将其降格改良之后,变革为能够创造出自身所想像之事物的仙术。

理论上可以创造一切事物,用来建造一座城池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当然随之所需的灵力量也大到几乎恐怖的程度。

哪怕朝璃月现在作为纯粹的灵体,能够直接牵引空气中弥散的灵力,想要维持这个阵法也十分吃力。

而最重要的是,在这座城镇中无意识的进行着各种破坏的融合灵正在快速消耗着用于构建整座城市的灵力。

“哎呀,早就发现了?还是说直到被黑炎焚烧之后才看清了真相?”

“师父”敏捷的闪身躲开了羽齐掷来的符篆,脚下的木桩也早就丢到一旁。

仅仅是凭借着内蕴的异术,那个表象和师父别无二致,内在却不知究竟是何方修士的伪装者凌空悬浮在那里,完全没有受到现实世界中物理法则的束缚。

这种程度大多数修士也能做到,无法以此判断究竟运用的是哪个门派的术法。

“别猜啦,你也不可能猜的出来我究竟属于哪方势力。这是那位大人对我等仆从降下的恩惠,区区一个凡间修士怎么可能看得懂。”

“师父”冷笑几声,和那个已经化为熊熊烈焰污染了融合灵的道士一样,在手中凝聚了大量漆黑的烈焰。

“不如来做个游戏如何?你猜猜我究竟是要用这些充满诅咒的秽物让那个融合灵更加癫狂,还是彻底堕化曾经陷入五衰旧病未愈的前任神明呢?”

手中火焰静静燃烧着,“师父”诘问着的问题听起来像是“电车难题”,但此时天平的两端并非一人与五人的性命。

而是上万亡魂与那位千年前的神明。

问这么无聊的问题真是浪费了这大好夜色,你若是能将手中的火焰扔出去一缕,羽家书店从此就再不营业。

羽齐心念流转之间,足以拘束罪者直至永劫的术法开始构筑。

原本扔出去未能击中“师父”的那些符篆并未像往常那样迎风自燃销毁,而是贴在了四周的亭台楼阁之上。

须臾之间,即为永劫。

不需要任何素材,也不需要任何仪式准备,借助朝璃月之前在自己身体内留存下微弱的独属于神的灵力,羽齐仿照着那份之前曾从古籍上看到过,又在十王殿体验过的阵法,将那秘而不宣的禁术重新复现在现实世界之中。

将时间打乱,将空间封闭,就连光也无法从中逃逸出来,以各个符篆的位置作为顶点的黑色不规则多面体突兀的出现在了空间之中。

自然,那个“师父”的冒牌货也被关在了那片时间流速无法被观测的领域中。

可能做的有点过头了?

羽齐轻轻摸了摸下巴,看着在空中悬停了一瞬的黑色块体坠落在地上,砸出了一个不浅的坑洞——虽说是用术法禁锢了空间,但空间的内容物还是有着自己的质量,依旧要遵循物质世界的基本法则。

为了封印住这位不知用什么办法能够完美假扮成师父的冒牌货,羽齐并没有选用普通的封印术式,而是直接禁锢了整片空间。

目的是为了排除掉那个可能性。

想要伪装成他人的方法很多,二重身,镜中倒影,影析,魂体复制,神灵赐像,还有一大堆早就被五门列举成册的繁杂术法。

所谓的从1到100猜数,按照常理应该使用二分法,即从五十开始猜起。

但羽齐不一样,他习惯从零开始猜。

“啊啊,这可真是粗暴,差一点就要在那片空间中无聊到窒息了……”

并没有像羽齐猜想的那样被逼迫到显化原形的地步,“师父”骤然出现在羽齐的身后,语气中听不出一丝慌乱,对于她而言挣脱封印就像是仅仅从停电的房间中走出来一样。

只是,消失不见的木桩却无言的拆穿了伪装者的小把戏。

通过互换自己与木桩的空间坐标继而进行脱身,也就意味着比起打出逃命用的底牌,自己的这幅化形而出的躯体更为重要吗?

仅仅是看了一眼,羽齐便凭借那看起来没有变化的肉身排除了脑海中所列举出的上万种能够创造出模仿者身躯的术法。

需不需要术法维持身形,这对于羽齐来说就是“0”和其他数的区别。

对于羽齐而言,只需要知道这个状态不过是术法造出的假象就够了。

羽齐放弃了维持燕形步的身法姿态,凭着快速坠落所带来的速度优势避开了“师父”那看起来有些帅气的回旋踢。

虽然看起来“师父”没有收到任何实质上的损伤,但仅凭她周身缭绕着的暗淡了不少的黑色火焰,也可以推断出她为了逃离那片封闭空间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最重要的是,伪装者自身的灵力衰减导致那身衣服已经无法维系住原本的样子了。

换种说法,就是所谓的“爆衣状态”。

正常情况下的展开应该是羽齐受到那些若隐若现的洁白肉体的影响,导致注意力出现涣散。然而毕竟师父平常就总是大大咧咧的,现在这种情况对于羽齐而言不过只是小场面而已。

天知道这家伙究竟在那片空间中呆了多久,也许一万年,或者只有几微秒?

反正正常的人间界来看,她只在那里被困住了大约一息的时间……嗯,普通人跑完一千米之后的一息。

这么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时间足够羽齐进行修行者之间对决的准备工作了。

毫不避讳的站在在屋顶和“师父”进行着拳对拳脚对脚的激烈碰撞,羽齐凭借着那一息之间在身上缠绕的诸天妙法不断的抵挡着“师父”身上依旧在燃烧的烈焰。

被这火焰暗算过一次就够了,在同一招式下翻船岂不是太过丢人?

俯下身躲过“师父”的肘击,羽齐的拳在抵达敌手喉间之前就被挡住。

在地狱的恶鬼口中喷出毒炎,而唯有信者能安然度过。

羽齐没有什么信仰的神明,他一般只把委托人作为信仰——顾客是上帝嘛。

而且从情况上来看,暂时性的信仰那位能纠正亡魂恶念的退休神明似乎也没什么坏处。

“我现在越来越能明白那位大人为何执着于派我等前来破坏这个落魄神明的祭典了……”“师父”光洁的大腿划过夜空,膝盖上强劲的冲击力被羽齐用手臂挡下。

若不是身上加持了不破的密咒,恐怕羽齐的手臂骨连同头颅都会在那一击之下被粉碎,就像夏天炎热的沙滩上被木棒敲开的西瓜。

“无论是极北之地的魔女,还是远东密馆的守门人,都是值得注意的对象呢。”用手肘隔开羽齐挥来的重拳,“师父”借力翻身跃到了离羽齐四五米远的地方。

那个距离,刚好是羽齐难以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做出有效攻击的距离。

比起那个,你说的那两个名号是谁啊?

羽齐被对方随口说出的两个中二气息浓郁的名字整的有点发蒙,一时间也停下了手中的攻击动作。

当然,不全是因为那个,他也并不是放弃了进攻。

有人替他进攻了。

“假扮成我的样子还衣不遮体,这样我要告你贬损他人名誉啊!”

从遥不可及的城镇角落发出的喊声,随之而来的是突然凭空出现在冒牌货面前,盛装打扮的夜之女皇。

没有什么冗杂的自报家门,也没有什么仪式性的互相寒暄,终于从秘境之中误打误撞找到了羽齐他们的师父非常果断的掏出了手枪,照着仿冒品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模仿的话就要认真一点啊,口红的色号都不对好吗!”

从仿冒品的伤口溅出的并非血液,而是漆黑的火焰。那被包含了驱魔术式的咒术弹轰了个洞的脑袋上腾起了一片火光,而后伤口恢复如初,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师父凭着直觉躲避开那些从冒牌货头颅中喷出的充满了污秽的火焰,皱了皱眉毛。

“女孩子可是由砂糖、牛奶还有巧克力之类的甜美之物作为填充的。”

随后翘起食指晃了晃,就像是当年李小龙电影中的经典动作那样。

“可不是像你这样充满了怨恨与疯狂的人偶!”

大概是因为重新用烈焰恢复形体实在太消耗灵力,冒牌的“师父”周围的火焰已经由原来的野营篝火级别,变成了大概和火柴燃烧时产生的火焰一个级别的东西。

恐怕再经受几次攻击就会到达极限吧。

羽齐此时也重新摆开架势,随时准备用经过金刚伟力加持的拳头把眼前这个明显是来捣乱的冒牌货再次打成漫天烟火。

当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就能结束,如果说羽齐的行动模式是已经固定好的基本程序,那么师父就是编入在这个程序中的一个乱数。

随机,不确定,引导事件发生无法预料的转折。

换句通俗的话来讲,师父总会让羽齐的剧本变成一堆废纸。

将最终boss稳妥的压制,不断地磨损血量,最终斩杀,这是一般游戏玩家的惯用手段,而且也应该是最为稳妥的方案。

但是师父做事向来不稳妥,她只追求新奇与挑战。

虽然仅仅用了不到三分之一秒进行灵力的装填,师父发射出去的咒术弹还是被冒牌货临时使用的防御性咒文所抵挡。

没能完全抵挡得住,那个冒牌货几乎整个右半边身子都被轰成了灰烬,漆黑的火焰蠕动着,正在拼力生成新的躯体,但因为灵力不足,这一恢复过程已经变得颇为缓慢。

理应陷入死局的冒牌货此时却不慌不忙,既没有逃跑的打算,也没有改变自己被击飞出去的姿势。

靠着师父蓄力击出的咒术弹的冲击力,冒牌货飞了出去,撞在了融合灵身上。

没有被撞成一滩难以言状的诡异液体,也没有发出任何撞击所应该有的声音,那个冒牌货在融合灵身上的火焰灼烧下褪去了外壳的伪装,显露了她原本的样貌。

不,应该说是他。

略有些细长的眸子,嘴角带着阴柔的微笑,还有那一头飘逸的长发。

那是羽齐在末子文的记忆中看到过的人,那个早就应该被送到灵界去的亡灵。

化雨堂在当年协议中被废除,是末子文亲自为那群留守的医官们开启了鬼门,送他们前往灵界。而在那其中,最后一个走的,正是眼前这个一副老谋深算之色,渐渐融入到融合灵体内的化雨堂堂主的灵体。

“啊哈,没有被正义的角色打倒之前就暴露真身是不是不太好?我也没想到要融合进其他的灵体还要解除伪装屏障啊,这种灵体交融的感觉还真是奇特……”

虽然作为灵体的身体渐渐开始溶解进了融合灵内部,堂主的嘴依旧喋喋不休的说着感想,就像快要坏掉的留声机想要尽力播完最后一张碟片。

“……可能是我比较啰嗦,但我还是要在彻底失去自我之前告诉你们我的目的,毕竟反派角色向正派角色们发出犯罪宣告可谓是传统中的传统了!”

“我可不像是那个愚蠢的道士,被灭了道心之后一直想着复仇才被那位大人改造成那副鬼样子的,我可是完全凭借着自己的本心,从灵界逃回来的恶灵。”

在被融合灵表面那密密麻麻的灵体群吞没之前,堂主尽力将头伸在外面,大声朝羽齐和师父喊道:

“这场在灵界众神看来荒诞而又滑稽的戏剧,就靠你们二人将其终结了!”

随后他放弃了挣扎,浸没在了融合灵之中,像一粒石子投入池塘。

但这粒石子溅起的并非只是微小的涟漪,而是更为可怕的影响。

堂主的融入对于融合灵而言,是从0到1的质变。

从无到有,从混沌一片到灵智初开。

原本没有神志,仅凭本能在破坏的融合灵,如今盘坐在原地,身体在逐渐蠕动变换,最后再重新定型。

三千亡魂,在人世间沾染了污秽与毒炎,如今化形而出的,却是那位曾向他们许诺了解脱与救赎的尊者模样。

空境无外物,觉者坐莲台。

随手拈指置于胸前,那尊无需念诵名号便已无人不知的尊者甚至连一个字都不曾开口唱诵,被扭曲的梵唱之音便已从远处飘来,几乎要将这片土地震个粉碎。

理论上,灵力如此稀薄的人间,其灵力量已经不足以支撑如此强大灵格的尊者亲自驾临。

而唯独今夜,鬼门自动开启的今夜,周围几百里土地的灵脉都汇聚于此,灵力空前浓郁的今夜,让这种近乎疯狂的降灵仪式得以成功举行。

应该是堂主的身体上已经刻画了足够的咒术符号,再加上无数等待解脱的亡灵的恸哭,这才引得那位尊者许诺了仪式,将自己的化身投射在了如此狭小的虚幻城镇之中。

羽齐努力猜测着这位尊者结出的手印究竟是要做出什么,却忽然变了脸色。

他突然想明白了,为何明明已经堕化成怨灵的堂主,反而进行了这么一场召临那位尊者的仪式。

不是为了对敌,也并非为了破坏祭典。

想要毁灭掉一个连信众都没有了的神明,借助另一个神明的名号来顶替简直就是最为方便的手段了。

望了望正努力维持着城镇的朝璃月,又看了看感叹着“啊,菩萨级别的灵体居然这么大”的师父,羽齐有点头疼。

别人刷副本打boss都有队友帮忙,怎么到我这里就变成光杆司令带两个酱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