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从正午前开始的攻防战，一直持续到了当日傍晚。
看着渐渐暗沉的天色，兽人督军一锤大鼓，发出了暂停了攻势的号令。
在埃斯顿的城下留下了数千具尸体后，兽人们总算是撤退了。
城墙上的所有人都暂时松了一口气，特别是两位近战系的冒险者。
距离八个小时的战斗时限还剩下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如果兽人督军决定不休战而继续战斗下去，用不了多久这两位冒险者都会进入基础属性下降、生命值与魔力值无法自然回复的不利状况。
叶初涵的状态现在还算不错，陆雅文在交战中途则成为了城防军的随军医师。
冒险者的治疗魔法也可以对海默格尔人使用，但在使用过程中会发现，治疗魔法可以回复海默格尔人的生命值，却只是堵住伤口。也许高等级的治愈魔法能够做到断肢重生，但无法清除因受伤而出现的不同程度的虚弱DBUFF。
就算如此，陆雅文的治疗魔法也拯救了不少伤员。
只有不到三百人因当场死亡而无力回天。
即使如此，埃斯顿城防军的目前状态实在算不上是良好。
只剩下了不足一千名还有一战之力的士兵，其余的人都只是堵住了伤口，处在虚弱养伤期的伤员。
反观兽人的军队，至少还有五千之众。
且这五千之众里的大部分都是养精蓄锐，还未出阵作战的精兵。
至于城防军这边，尚存战斗力的士兵们早已是身心俱疲。
指挥部里的长官们每人都露出了忧心忡忡的神色，在言语中已经把何时弃守外城墙提到了议题中的关键。
冒险者的状况也不太理想。
手刃了无数兽人，黑色的夜行衣上沾满了无数鲜血的暗杀者正坐在下城区的指挥部里看着地图发呆。
治疗了大量伤员，以圣堂保卫者之职，行救死扶伤的祭司之事的圣堂守卫看着餐桌上的食物却几乎没有什么食欲。
原本总是一副跃跃欲试神情的女骑士，也露出了几分疲惫之色，一言不发地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擦拭着手中的大剑。
唯有冰之魔导师正品尝着一道只有肉类加上不知名的蔬菜而煮出的大锅菜。
看她流露出的表情，似乎是觉得其口感和味道还不错。
“我出去一下。”
张逸歌忽然站了起来，卷起手中的地图正要往外走。
“干嘛去？”陆雅文说。
“我去试试能不能摸清兽人大营的底细。”
“逸歌阁下，您的意思是？”
急忙终止了与副官的议论，指挥官卢克·加西亚连忙问道。 “就去是侦查一下，看看兽人还有多少部队。”
“请等一下……”
冒险者为埃斯顿英勇奋战的身影看在所有人眼里，卢克·加西亚早已无法言表心中的感激。此时此刻，更是不敢奢求更多。
“……侦查工作我会派人去做的。还请诸位冒险者阁下好好休息。”
“不了——”张逸歌却摇头道，“你派的人根本不可能摸到兽人的大营里面。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只有最为详细的资料，才能为我们的布防决策提供有力的事实依据。”
“等一下！”还没来得及发问，眼前的暗杀者便化为了一道阴影潜伏离去。卢克·加西亚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开始进食晚餐的圣堂守卫。
“雅文阁下，刚刚逸歌阁下说的那句兵法，什么‘知己……不带’的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只有把敌我双方的实力都了解透彻，这样就算是交战百次都不会有危险。”
“非常智慧的总结。”指挥官卢克·加西亚细细地品尝着这句名言，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冒昧的问一句，诸位冒险者阁下，原本就是军人吗？”
“军人？不，我来到这里成为冒险者前，只是一个商人。”
“商人吗？被女神感召成为了圣堂守卫的情况，也是有的。”
卢克·加西亚的声音中先是露出了一丝惊讶，随后便自言自语地开始了解释。
“那您的同伴们呢？”
“伊莎贝尔的情况我不清楚，至于叶初涵……是在读学生吧？”
“那位魔导师竟然是魔法学院里的在读学生？”卢克·加西亚又自顾自地说道，“那她一定是斯纳洛克魔法学院里最优秀的学生了吧？”
“不，我该怎么跟你说呢……”
看着卢克·加西亚眼中的崇敬之情，陆雅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说道：“她不是什么斯纳洛克魔法学院里的学生，学得也不是魔法，应该是法律方面的专业。”
“什么？”
卢克·加西亚瞪大了双眼，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法律？那是贵族学校才会教授的课程吧？主修法律，业余时间学习魔法，还这么年轻就成为了魔导师……”
他忽然撇了叶初涵一眼，走到了陆雅文的身边小声说：“如此身世显赫的贵族小姐定然不可能轻易远足，雅文阁下请切记一定要保护好她的人身安全，这样对她的父母才能有一个好的交代。”
“啊？哈哈哈哈……”
看着面前这个一副格外认真神色、且已经完全不知道想到哪里去的中年人，陆雅文彻底失去了解释清楚的想法。
在对方的眼中，或许他就是一个受到了女神青睐后诱骗了某天资聪慧的贵族小姐出来探索世界的浮夸年轻人。
虽说他的长相看起来离一脸凶恶还有些差距，但也绝对称不上是和蔼亲切。再加上他从学生时代起就坚持不懈锻炼而出的肌肉，倘若不是身上的这套神职人员长袍与释放出的神圣魔法，绝对会让人一眼认为这家伙是一名掠夺者。
“那您的朋友，逸歌阁下有过参军的经历吗？”
“他呀？”
一提到好友，陆雅文的声音忽然变得轻快又略带一丝笑意。
“怎么可能有过军旅生涯。”
“那他是做什么的呢？”
“呃……”陆雅文一时语塞，想了一会儿才说，“算是，无业游民吧？”
“无业游民？”
对于冒险者的来历与本业，卢克·加西亚一直都有着种种猜测。
尽管从面前的圣堂守卫口中得到了不少令人惊讶的“隐情”，他已经做好了得到暗杀者成为冒险者前的本职工作或是农人、渔夫、手工业者、甚至是达官贵人后代的答案。
但没想到——
他先是被这个答案惊到了，随后又忽然点头，露出了仿佛就该如此的神情：
“应该如此。一般而言，没有工作可做又游手好闲的年轻人，最最容易被骗去进行偷窃、诱拐、恐吓等低劣手段的盗贼工作。而其中的佼佼者就有可能进而成为掠夺者与暗杀者，分别从事绑架与暗杀工作。”
随后他看到了陆雅文脸上的古怪神情，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急忙辩解道：
“啊不，我并不是有意指责逸歌阁下，我想说的只是一般大众的情况。在我个人看来，他是一名品格高尚，具有着十足正义感的暗杀者。”
听着卢克·加西亚的言语，又看着他格外正经的表情，陆雅文想笑又不能笑，只能强行忍住笑意。
对于他所生活的世界，也许二三十年前的无业青年是有可能往社会上的小混混方向发展，但就现在来说，更多的应该是宅在家里的尼特族吧？
卢克·加西亚看到了陆雅文的尴尬神情，以为自己还是说错了话，便露出了惶恐之色。
“明明接受了诸位的帮助却还以恶意揣测，实在惭愧、惭愧。”
“不，不要在意我的表情，我只是……哈哈哈哈……”他还是没能憋住笑意，“你说的十分对，我只是，有点愉悦……对，就是有点愉悦。”
“啊？”
卢克·加西亚没明白对方的笑点在哪里，就也只能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发现指挥部里其他人都看向了这里，目光中满是好奇，他便急忙说道：
“吉尔伯特，加德纳，议题待会儿接着讨论，现在先用餐。”
陆雅文跟着卢克·加西亚回到了餐桌，开始品尝碗中的某种肉类炖菜。
说实话，大锅菜的味道并不怎么样，除了能把食材彻底炖烂之外，并不能制作出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勉勉强强吃下了一些食物，陆雅文顿时觉得有些无聊，心中又有些惦记着下午那些接受过他的治疗的伤员，便起身走出了指挥部。
在战地医院里晃了一圈后，他百无聊赖地回到了指挥部所在的大院内，心中一边想着张逸歌到底能不能探出兽人大军的底细，一边走入了门口。
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热，就看见一名传令兵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紧急、紧急状况！”
喘着粗气的传令兵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警觉。
“什么情况？兽人又开始准备进攻了？”
“不，是北门的侦察兵、北门的侦察兵发现了有一小队骑兵正在朝着这里而来！”
“什么？”
出人意料的状况，让卢克·加西亚停止了与副官们的讨论，急忙开始整编尚存战力。
而冒险者们又再次拿起了手中的武器。
“加德纳，你带着五百士兵留在这里待命，并给我时刻监视着兽人营中的动向。其余人都跟我走！”
匆忙间带领着四百多位状态还算可以的士兵奔跑到了北城墙上，而先前传令兵所说的那一小队人马早已抵达城下，并队列整齐。
可以看得出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骑兵方队。
借着皎洁的月光与星辰倾洒而下的光辉，卢克·加西亚看清楚了城下骑兵们的体型，认定这是一支皆由人类组成方队，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始观察骑兵们的装束。
总计三百人的骑兵各个全副武装，装备了清一色的金属头盔、银色锁甲加双手大剑。而胯下的战马仅在头部有着铠甲保护。
与纯粹装备了板甲、适合攻坚的重骑兵不同，这是一支介于轻骑兵与重骑兵之间，同时具有一定攻坚、迂回、与快速反应能力的队伍。
大致判断出了对方并不会对城墙产生什么威胁，卢克·加西亚猜测着对方的来历与来意，探出身子向下喊道：
“请问，你们是哪里的队伍？”
骑兵方队的领头人物，应该是身居队长一职的骑士驱使着战马向前走了几步，抬起头盔上的金属面罩露出了一副有着十分刚毅线条的面容。
“埃斯顿行政长官兼边境区域最高军事指挥官、城主哈莱尔·格瓦拉·卡斯利亚大人可在？”
“敢问阁下是？”
一见面就质问城主的去向，卢克·加西亚顿时摸不准对方的来意，只能先请对方自报家门。
“皇家骑士、风标骑士团团长利奥波德·爱德华兹。”
“……”
突如其来的沉默降临了北城墙的夜晚。
一方面是城墙上的卢克·加西亚听到了个这一连串意外的名词，不仅觉得不可思议甚至猜测其中可能有诈。
而另一方面，从王都之地千里迢迢赶赴于此的皇家骑士们尽管心生烦躁，但长年累月恪守的骑士守则让他们一边克服着心中的急躁，一边安抚着胯下的战马。
“城墙上是何人？城主哈莱尔·格瓦拉·卡斯利亚大人又在何处？我带了国王诏令，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怎么办？”
下方骑士的声音洪亮刚正，不似作假之人。但在全城防务都身系于一个人的情况下，卢克·加西亚不敢贸然作出判断，而是向一旁的冒险者问道。
尽管卢克·加西亚高居临时指挥官一职，但他也是埃斯顿土生土长的当地居民。
即使在拥有了可以进阶成为骑士的资格，他依然未曾离开过这里。
更别说去过王城游历，亲眼见过所谓的皇家骑士。
他无法判断城下骑士的身份，只能妄图借助冒险者的智慧。
“什么怎么办？”
伊莎看向了叶初涵，叶初涵又看向了陆雅文。陆雅文也想把这皮球踢掉，但此时才想起张逸歌并不在此地，只能强行摆出一副当仁不让的态度回答道。
“开不开城门？”卢克·加西亚皱着眉头问道。
“开啊。”陆雅文回答得倒是十分爽快。
“万一其中有诈呢？”
“哦，这简单。”陆雅文忽然对着城下大吼道，“城下的兄弟们，抱歉了。我们这边正在与兽人交战，不好贸然打开城门，还请诸位骑士兄弟们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
“你是何人？”领头的骑士问道。
“吾乃女神之侍从，圣堂之卫士。”
陆雅文对于他的职业扮演也渐入佳境。
“圣堂守卫？”
“是的，没错。”
“你要我们证明身份？”
“对。”
领头的骑士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从胸口处拿出了一枚系着金属挂绳的徽章。
徽章由两个半圆交错而成。交错区域的中间插入了一柄长剑，整个图案呈轴对称图形。
当领头的骑士拿出了这枚徽章后，他身后的所有骑士也跟着拿出了与之一样的徽章，并在他的动作带领下，同时高举手中的徽章，正对着洒下的月光与辰辉。
“荣耀，即吾命！”
当领头的骑士高喊出了这句话后，他身后的骑士们同时发出了高昂的怒吼。
“荣耀，即吾命！”
“开城门！”
面对着如此整齐划一的动作与誓言之中带来的决意，卢克·加西亚终于不疑有他，命令手下的士兵们打开了城门。
“那个混帐城主！”
得知了城主早已撤离的消息，风标骑士团团长、皇家骑士利奥波德·爱德华兹握紧的拳头愤怒地砸在了指挥所的餐桌上。
当得知了风标骑士团是从王城快马加鞭远道而来之时，埃斯顿的临时最高指挥官、灰发中年剑士卢克·加西亚一边吩咐手下的士兵为远道而来骑士们马上准备晚餐，一边仔细叮嘱马夫们一定要善加照看那些战马。
皇家骑士利奥波德·爱德华兹还没来得及诉说来意，在得知了城主早就离去的事实，气得他一拳捶在了桌面上，差点打翻了刚端上来的炖菜。
“等我回皇城复命之时，一定会向陛下如是禀报哈莱尔擅离职守的恶行。”
“我代替埃斯顿的数万军民感谢您，利奥波德·爱德华兹大人。”
待卢克·加西亚行了一礼后，利奥波德环顾四周看了一圈似乎显得过于简陋的指挥部，一间百十来平方的屋子里只有着一张兼当餐桌用的会议桌，以及贴在墙壁上的地图，还有就是围绕在会议桌旁的桌椅。
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任何摆设，只有花白的墙壁配上头顶的房梁。
作为官方行政办公的场所却如此简陋，可见城主哈莱尔并没有将税收用在这里。
他摇头否定了现在就收集哈莱尔玩忽职守、贪赃枉法的证据，而是决定处理更为至关重要的事件。
“之前听这位圣堂守卫说，你们在与兽人大军交战？”
“是的，爱德华兹大人大人。”
“不用那么正式，称呼我为利奥波德即可。”
“那么，利奥波德大人，我们于今日午前与兽人开始正式交锋……”
卢克·加西亚向利奥波德简单地诉说了一遍与兽人大军交战的过程，随后又当着陆雅文他们的面，向着利奥波德称赞了一番冒险者的作战之英勇，数次拯救埃斯顿城防军与危难之中，搞得在场的两位女性冒险者都面露羞涩。
陆雅文倒是很受用，虽然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回复魔力与治疗士兵之间切换，并没有太多空暇时间与兽人士兵面对面作战。
但在士兵们流传的关于冒险者的美誉中，他收获最大。
一来他是能在攻、守、治疗间切换自如的战士，二来他还有着女神使者这一层身份。
现在士兵们谈论的关于冒险者的话题，出现次数最多的就是他，其次才是两位美丽动人的女性冒险者。而对于暗杀者的谈论，基本就止于“身手不错”，“如果不是正面作战，而是暗杀活动的话应该会更厉害吧”这种几乎没有营养，只是顺口一提的称赞。
“果真如此？”
“千真万确。”
卢克·加西亚以为利奥波德是在质疑冒险者在守城战中起到的作用，然而却不知对方心里想的是其他的事情。
“就连女神的侍从、圣堂的卫士都提前来到了这里，”利奥波德忽然看向了陆雅文， “看来，神谕的内容是真的。”
“神谕？”
指挥部里的众人都纷纷睁大了双眼。
伊莎与叶初涵都对陆雅文投去了充满好奇与疑问的目光。
“没错。在今天清晨，杰拉德主教忽然收到了女神菲奥缇娜的谕示，告知兽人已率大军北上。在无法确定神谕真假的情况下，为了保险起见，陛下命我率领三百骑士赶赴此地，一定要尽全力守住埃斯顿。”
“现在，我已确信女神的目光正时刻注视在这里……”
利奥波德的双眼中充满了信心，刚想要发表振奋人心的演说，却被一个突然响起的声音给完全打搅了。
“神谕？”
声音来自指挥部门外。
一听到这声音，陆雅文等人就知道是张逸歌从兽人大营那儿侦查回来了。
然而——
“站住！什么人！”
指挥部的门口处持剑站岗的骑士，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张逸歌倒是没多想，他的心思全在“神谕”这两个字上。
——有人接受到了神谕？
对于他来说，这可是个大新闻。
作为与女神菲奥缇娜签署了一个几乎没有什么明确内容的契约,并开启了【熟练度模式】的神庇者，张逸歌个人几乎可以确定冒险者们来到此地定是菲奥缇娜的安排。
而海默格尔的危机直到现在都不明所以。
他知道，只凭着心中怀揣的正义是无法解决暗处隐藏的危机。
他需要指引，或者说由某人给他指明一个明确的指示，或者说目的地。
而不是像救火英雄一样，一听到哪里出事，就全凭一腔热情去盲目地寻找与拯救所谓的危机。
知道目标有多大才能领悟身上的任务有多重，需要付出多少的努力与准备。
这样至少能减少失败的风险与后悔的窘境。
张逸歌急于想要了解关于神谕的信息，没想到——
——不知从何而来的两位站在门口的骑士死死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是谁？”
“你又是谁？”
“啥？”
除非张逸歌能掐会算，否则任由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是刚抵达此地的从王城而来的援兵。
“我就离开了不到半个小时怎么就不让进了？”
他皱着眉头看着这两位穿着银色锁甲，不知是何来路的骑士，没想到两人竟纷纷拔出了佩剑。
“你们是准备与我交手吗？”
“等一下，他是协助防御的冒险者。”
“冒险者？放他进来。”
“是！”
在门口站岗的骑士上下扫视张逸歌全身，死死地盯着他直到他走进了室内。
“你就是那个暗杀者吗？”
利奥波德看起来一副介于三十至三十五岁的样子，脱去了头盔后露出的是一头干练的深褐色短发，长期的日晒让他的肤色比一般人要显得黑。他的脸部的线条十分粗犷，目光炯炯有神。
“暗杀者，你为何来到了这里？”
他并没有做自我介绍，而是看着张逸歌的一身黑衣，确认了对方的职业身份，便直截了当问道，“又为何要协助城防军守城？”
“你是谁？”
忽然遭受了一连串的质问，张逸歌的心情有点糟糕。
“他是……”
卢克·加西亚看着气氛有些不大对，上前想要打个圆场，没想到利奥波德一抬手阻止了他的话语。随后他只能把目光投向了张逸歌的同伴们，却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类似期待的表情。
真是一帮唯恐天下不乱的冒险者。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哪个问题？”
“为何要协助城防军守城。”
看着对方来者不善的态度，张逸歌想着自己貌似从没招惹过谁，便发出了一声冷笑，把原本心中的“想要帮助埃斯顿的人民”的答案改换成了“兴趣使然”。
潜台词就是——
——不关你的事。
“兴趣使然？”
利奥波德的眉头一挑，露出了轻蔑的目光，他对着卢克·加西亚说：
“暗杀者，不可信任。”
“这个……利奥波德大人，看来您需要听我澄清一些事实。”
“不用，我只相信我的双眼。”
利奥波德始终凝视着面前的暗杀者。。
“指挥官阁下，我特地出去忙活了一圈，你就不想听听我的收获吗？”
“我……”卢克·加西亚看了一眼一旁的利奥波德，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反应，只是一直盯着张逸歌，而后者明显毫不在意，他只能露出了一丝苦笑，“请说。”
“哦，那我就说了。”
张逸歌瞥了一眼这位至始自终还未向他作自我介绍的骑士，简单诉说了一遍他在兽人大营里侦查到的情报。
“这么说，兽人的军营毫无戒备？”
“是的，请看他们的扎营地点。”面对卢克·加西亚的疑问，张逸歌指着地图上的某个位置说道，“指挥官阁下是否还记得这块区域？”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圆。
“这是、科尔村的位置！？”
“具体叫什么村庄我不知道，但这个村庄的周围地势平坦，建筑物也大都是一两层的土楼，几乎没有障碍物与遮蔽物，兽人敢毫无防备选这里为扎营地点，一定是看中这一点。”
“那您的意思是？”
“如果是先前，兽人这几乎是张开了大门，一副表现出欢迎我们来偷袭的姿态，我也就最多做出摸到大营外围放火骚扰一下之类的行动，但是现在——”
张逸歌看向了卢克·加西亚与他的同伴们。
“机会摆在我们面前，是放任兽人们吃饱喝足，养精蓄锐后再度进攻埃斯顿，还是……”
他顿了一下，迎上了利奥波德轻蔑的目光，笑道，“……让一部分兽人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逸歌阁下，您先前也说了，兽人大军的扎营地点周围地势平坦，不具备足以让我的士兵们潜伏过去的障碍物与遮蔽物。那么……”
“请先稍安勿躁，”张逸歌没有马上打消卢克·加西亚的疑虑，而是继续对着利奥波德笑道，“这位大人，能屈尊做一下自我介绍吗？”
“皇家骑士、风标骑士团团长利奥波德·爱德华兹。”
“噢！？骑士团团长？”张逸歌笑得愈加灿烂，“不知您带领了多少名高贵的骑士前来支援埃斯顿？”
“算上鄙人，一共有三百骑士，皆为骑士团中的精锐楷模。”
“那真是太棒了。”
他道出了发自内心的赞美。
三百个骑士？
对于原本就战力缺乏的埃斯顿，一下子多出了三百骑士，宛如雪中送炭。
如果不能物尽其用，那他也就不是张逸歌了。
他看着对方的装备，估摸着应该不是歼灭骑士，而是以突袭、迂回、游击见长的疾风骑士。
原本他的打算也就只是带领一支几十人的精兵，由他尝试进入内圈放火，精兵们则在外部趁着兽人大乱时继续煽风点火，随后趁乱逃跑，目的也就是让兽人无法好好休息。
没想到——
——一下子多出了三百位疾风骑士，这就不是夜间骚扰，而是夜间奇袭了。
对于蓄势待发好似一支利箭可以直插敌方心脏的骑兵编队，只需几轮冲刺，绝对可以打散或消灭数倍于已的敌人。
而且还是在夜间发起的乘敌不备的奇袭战，张逸歌甚至觉得他们至少可以消灭半数以上的兽人部队。
他再度讲诉了一遍兽人大营的构成：外围是兽人战士与兽人劳工，中间是兽人骑兵与还未参与攻城的兽人暴怒者，内圈则是兽人督军以及他的近卫部队，与以兽人先知为代表的祭司集团。
“我大致观察了一下，兽人部队估计还有四五千之众，而他们一路上烧杀抢掠来的牲畜与粮食，估计还够他们一到两日的口粮。如果与兽人继续耗下去，我们这边的伤亡只会越来越大。相比较我们的倾尽全力，兽人的暴怒者部队与祭司部队还未参与过攻城，一直养精蓄锐至今，一旦他们被投入到战场，恐怕就不只是弃守外城墙的问题了。兽人们很有可能会继续进攻，一次性直接攻入内城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