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碰撞，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刀身以及持刀者的侧脸，一面是无血色的惨白，一面是挂着晶莹汗珠的绯红。黑羽拍动背后的片翅，用力将对方挥来的刀刃推回去。

“就是现在！”趁对手因武器被弹开而失去平衡，白羽迅速绕到其侧面，以巨剑横抽对手侧腹。伴随一声不像血肉被切裂的脆响，银发的无机质少女被切成两半，地空分离的残骸旋即化作黑色粉尘飞散而去。

不远处的迪斯达尔正遭到两名敌人夹击，银色巨剑与黑色太刀不带丝毫犹豫地在空中画出两道轨迹，朝迪斯达尔释放出致命的一击。然而迪斯达尔并未挪步，他只是轻挥手杖，伸长的杖身犹如狡黠的毒蛇，扭曲狭长的身体，轻巧绕过刀剑的行进轨迹，准确咬向两人手臂。紧随着几乎同时响起的清脆声音，少女持带刀剑的手臂应声而断，攻击还未来得及落在迪斯达尔身上，巨剑与太刀已偏离原先的方向，重重地落在地上。

没有灵魂的少女当然不会感到惊讶，驱使她们行动的只是单纯的命令与不在场之人的执念。就算失去武器，两人仍旧顺着惯性朝迪斯达尔击出足以打穿钢板的拳头，可是对手并不打算给予她们机会，迪斯达尔仅是摆动持杖之手，伸长的杖身即以凌厉的速度收回，经由轨迹正好从两人身上穿过，其所带来的冲击不亚于白羽姐妹尽力挥刀的破坏力，轻而易举将两人撕成数段。

那就是迪斯......不，迪斯达尔真正的实力？白羽看在眼里，心里不禁发寒。要靠姐妹两人才能压制的女性敌人，迪斯达尔仅凭一己之力便能在瞬间抹杀两名，如果当时他抱着和现在同等的杀意，两姐妹就不只是断一条腿或手臂才能收场了。同样的，黑羽看见拿着和自己相同武器的敌人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便被破坏，震撼之余亦陡生畏惧，她试图提醒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迪斯，至少他有着迪斯的意识和记忆。

“这就是我的战斗。”察觉到姐妹俩对自己产生的抗拒，迪斯达尔以坦白的态度回应，他刺出手杖，击杀了正从远处靠近的最后一具拥有少女形体的人形兵器，“面对没有灵魂的敌人，我会认真将之破坏，特别是披着人类外皮的人偶，那是对拥有灵魂之人的亵渎。”正视白羽和黑羽的双眼，迪斯达尔默默收回手杖，“反之才能衬托出灵魂的可贵，因为我自认为很清楚玩弄灵魂会带来怎样的结果。”

“抱歉，迪斯......我只是有点被吓到了。”黑羽诚实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她将武器收入虚空，用空出的手搓着寒毛竖起的手臂苦笑道，“虽然知道她们没有灵魂，但是她们有和我们相似的味道，总觉得不太好下手。”

“迪斯，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东西？”白羽盯着跟随自己多年的银色巨剑问道，“她们为什么持有我们的武器？而且相貌......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这解释起来挺复杂，”迪斯达尔看向矗立在远处市中心的温格斯集团总部塔楼，“这些人和你们的原型机，conflict the wings外形一致，而且携带武器相同，但实际性却相去甚远。至于为什么会模拟成conflict the wings的样子，极有可能是受到了管理者温格斯的影响。因为shadow的原材料是弥漫在这座城市的残渣，而残渣又会受人类的思念影响，那么shadow受到和这座城市直连的温格斯的思想影响也不足为奇。”

“也就是说温格斯的脑子里装满了我和小黑分体前的女人吗？”白羽厌恶地皱起眉头，她的脸上写满了对温格斯的鄙夷。

与白羽不同，黑羽没表现出过多的感情波动，她若有所思地垂下目光。对于温格斯这个人，不知为何，黑羽无法对其产生恨意。她不认为温格斯是个好人，也不赞同他的某些做法，但每当与这个男人对视，就能感受到淡淡的悲哀。

“脑子里装满了女人吗？”迪斯达尔自嘲地翘起嘴角，“或许你说得没错，但这也无可厚非。”迪斯达尔以目光安抚难掩怒意的白羽，“他变成这样......不，温格斯被设定成这样，我也有一份责任，所以必须由我亲手结束这一切。”

“那么迪斯你现在要去找他吗？”追着迪斯达尔的视线，黑羽向温格斯集团的螺旋塔楼望去。

“嗯，从这里跳跃到那附近，也只是一瞬的事。”要尽快解决眼下的问题，这样的决定写在迪斯达尔的脸上。

“我跟你一起去！”虽然感觉没这个必要，但白羽还是抢先朝迪斯达尔提出请求。她现在不需要隐藏自身的情感，一心只想陪在这个男人身边。

“抱歉，白羽，”然而迪斯达尔立即拒绝了白羽，尽管脸上挂着歉意的微笑，但却散发出不容反驳的压迫，“我要单独见他，而且你也不想放下小黑不管吧？”

“小黑你难道————”原先以为黑羽和自己的想法相同，但白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妹妹正看向远处市内升起的浓烟。

“姐姐，我......”黑羽来回看着白羽和迪斯达尔，内心的纠结呼之欲出，她像在强迫自己下定决心，提了一口气说道，“我不能丢下城里的人。”

“那么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迪斯达尔对黑羽的决定表示支持，“按shadow的数量估计，conflict the wings的复制体肯定不止刚刚被消灭的那几具。而且我不认为这里的人类有办法与之抗衡。”

“真的可以吗？”既然迪斯达尔说到这份上，白羽也没有理由任性，而且湛海市毕竟是她长大的地方，她无法轻易无视居民的安危。

“去吧，眼下只有你们可以对抗复制体，孤狼那家伙肯定会呆在红砖城保护她的女人，倒不需要太担心。”迪斯达尔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说道，“不用担心我，你们自己小心就行。”

“迪斯，”迪斯达尔正欲发动跳跃，白羽走上前去，张开双臂，从正面抱住他，两人的体温瞬间交缠到一起，“你不会又突然消失吧？”

“我相信你们能追上我。”回抱住露出别扭表情的白羽，迪斯达尔以两个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回应道。

“姐姐你好诈！”黑羽绕到迪斯达尔背后，以骑乘之势搂住对方的脖子，被两姐妹包夹在中间的迪斯达尔不禁浮现出父亲的微笑。

“迪斯，温格斯他......”此时，迪斯达尔的脑内传来黑羽的声音，她正在使用念话，估计是不想让白羽听见，迪斯达尔的后脑勺也从白羽的视线下很好地藏起了黑羽的表情，“迪斯你恨温格斯吗？”

“当然不会，”迪斯达尔不假思索地回以念话，他放开抱住白羽的手，同时让搂住自己的黑羽从背上下来，并示意两人离自己远点，“温格斯出色地完成了他的任务，我怎么会恨他呢？我反倒要感谢他，所以我愿意接受他对我的恨意，而现在便是给我俩的关系暂时画上句号的时候。”

耐人寻味的念话从黑羽的脑海中愈漂愈远，在姐妹俩期待的目光注视下，迪斯达尔的身影逐渐变淡，眨眼便消失无踪，只在地上留下螺旋状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