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酒师规定七:......我似乎忘了我要写什么,但我还是想写下这一条规定。

酒吧今夜的生意很冷清,空无一人。

年轻的调酒师无所事事地趴在吧台上碎碎念。

时间,凌晨十二点。

 

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在和往时一样的位置坐下,点燃嘴上咬着的雪茄。

“一瓶龙舌兰,加冰。”

“哦。”

 

调酒师又趴在吧台上,今夜他的状态有点奇怪。

皮衣男喝了半杯龙舌兰,一脸感兴趣的表情看着调酒师。

调酒师瞟了一眼皮衣男,很不爽地说:“看什么看,没见过恋爱的人啊,你这已经结婚的有妇之夫。”

“见过,所以很好奇是哪个女人把你迷成这样子。”

“只算是单相思罢了,我只见过她一面,估计她完全记不得我。”

“哈哈哈哈......”

“笑什么笑,有这么好笑么?不就是一见钟情还单相思么?没见过啊。”

“见是见过,但我觉得这种事情太没意思了,喜欢哪个女人就直接把她死死地绑在身边不就行了。”

“真不明白你怎么可以结婚的。”

“哈哈哈......”

皮衣男很开心地喝着酒,调酒师的单相思让他心情很好。

调酒师撇撇嘴,起身给自己调了杯马天尼,反正现在就只有一个客人,喝一杯也没什么关系。

皮衣男和调酒师碰了个杯,虽然经常见面,但这次是他们两个人的第一次碰杯。

 

“那个女人长得怎么样?说说,没准我见过。”

“告诉你?我可不想破坏别人的家庭。”

“哈哈哈。”

“她......她的发色很特别,银白色的长马尾,不像是染发。她的眼睛和大海一样,蔚蓝平静。她看起来就像瓷娃娃一样,完美的脸庞让人感觉像是幻觉一般。她就像是天使,被神宠爱的存在,一切的美好都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她......真的很完美,若是她出现在奥林匹斯神殿中,赫拉会嫉妒他,雅典娜会避开他,阿佛洛秋忒也会自惭形秽,那颗金苹果是只属于她的。”

“......”

皮衣男沉默着,表情很怪异很微妙地看着沉浸在美好回忆的调酒师,欲言又止。

 

“你说,到底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她简直太完美了,完全想象不到会有哪个男人有资格对她许下一生一世的誓言。”

“这样的人......我还真认识一个......”

“你认识她?”

“......下次我问问他要不要来坐坐,你可以自己跟他聊聊。”

调酒师感觉自己被幸运女神所爱着,皮衣男的话令他惊喜得快要窒息了。

 

“唉,年轻人啊。”

皮衣男一边倒酒一边无奈地看着兴奋的调酒师。

 

调酒师恢复到平时的状态,并且还很愉快。哼着欢快的调子,灵巧地擦着杯子。

皮衣男吸了一口雪茄,心里有点愧疚感,转向一边。

 

“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你就在这里。”

“不用。”

“他看起来中毒太深了,真的不告诉他吗?”

“没关系。”

“他会忘记。”

皮衣男看了一眼身边空着的座位,刚刚他是在与空气对话。

 

在皮衣男眼里,那个位置坐着一名少年。

少年将长发束起,即使坐着长长的马尾也在接近地面的空中摇晃。瓷娃娃一样的脸庞毫无表情,蔚蓝如大海的双瞳如同镜面,毫无波澜。

他就是调酒师所说的她,从外表上看很难分辨他的性别。

少年面前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热牛奶。

 

“这种事情你做了多少次。”

“忘记了。”

“要我说,你还不如好好待在一个地方,别到处走动。”

“哥哥说我需要多与人交流。”

“但你没次都这样做,交流还有什么意义。”

“了解感情?”

“你这样是不明白感情是什么的,虽然我也不怎么明白。”

“你学会了感情,学会了爱。”

“学会了爱......么?”

皮衣男陷入了沉思。

 

皮衣男对任何人都不存在敬意,即使是那几个他视为好对手的男人也一样。但皮衣男对少年有着一种奇妙的尊敬,这是他有生以来唯一的尊敬。

 

皮衣男沉思了许久,手里夹着的雪茄缓慢的燃着。

皮衣男把自己经历过的所有,都回忆了一遍。他发现,少年说的没错,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桀骜不逊无视一切的他学会了喜悦、学会了寂寞、学会了害怕、学会了爱。

皮衣男把快要燃尽的雪茄在烟灰缸里撵灭,摸出一支点上。眼神略微悲伤的看着身旁完美的少年,不知在为什么感到悲伤。

 

“现在你又学会了悲伤与同情,恭喜你。”

“这又不是什么值得恭喜的事情。”

“对于你来说是件很好的事情,你越来越接近正常人了。”

“但你一直没有接近。”

“我不知道什么是感情。”

“他说你很温柔,但你的温柔就像日出日落一样,是设定好的。”

“是的。”

“你很可怜。”

“你也很可怕。”

少年双手拿着牛奶,淡淡的热气在他眼前升起,消散。

 

有日出必会有日落,有喜悦必会有悲伤,有热必会有冷,有黑必会有白,就像是一套被神设定好的程序。

 

“忘记恭喜你了。”

“谢谢,那个还不知道男女的小家伙一出生,你就是那小家伙的哥哥。”

“我很高兴。”

“不知道那臭小子会不会欺负我家小家伙。”

“不会的。”

“难说,那小子的性格不是一般的恶劣。”

“他很喜欢小孩子。”

“真的假的?”

“真的。”

“想象不出来。”

“他不喜欢表现出自己的真实感情。”

“感觉你说的不是那小子。”

“他是个好孩子。”

“......你说是就是。”

皮衣男将剩下的酒喝完,拿起空酒瓶晃了晃。

调酒师心领神会,微笑着从酒柜拿出一瓶龙舌兰,顺便给他添上冰块。

少年一口一口,认真地喝着热牛奶,就像一只猫。

 

调酒师心情愉悦地哼着歌。

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喝着龙舌兰,手上的雪茄明灭不定。身边仅有男人看得见的少年,静静地喝着热牛奶。

 

“我走了。”

“嗯,回去好好休息,你的伤还没好。”

“不可以浪费时间。”

“你这样很让人担心。”

“我不会死。”

“你这样很容易死。”

“我知道,谢谢。”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反正有他们在。”

“他们会死。”

“相信他们,我可不认为他们会这么轻易的被弄死。”

“我相信他们,但我不想让他们死。”

“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什么。”

“......我不知道。”

“是吗......走好。”

“嗯。”

“不要死了。”

“我又没有得绝症,当然不会死。”

调酒师吐槽了皮衣男的话,今夜他的心情很好,不介意与客人聊聊天。

皮衣男看了一眼身旁,吸了一口雪茄。

“关你屁事。”

“哈哈。”

少年离开了,一起离开的,还有调酒师关于少年的记忆。

 

酒吧今夜的生意很冷清,仅有一人。

年轻的调酒师心情很好,时不时吐槽客人。

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喝着龙舌兰,一脸不屑地打击调酒师。

看不见的少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