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酒师规定六：若是见到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请好好招待他，他的光临代表着营业额的增长（营业额增长的最主要原因是对他唯首是瞻的一群男人，他们才是最大最棒的客人）。
酒吧今夜的生意不同往时，很热闹，座无虚席。
年轻的调酒师很忙，因为店里只有他一个服务人员。不知道为什么，一千多人应聘，这里的老板仅仅只录用了他一个人。
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坐在吧台角落，周围的人一个接一个地与他敬酒。
时间，晚上十一点。
“我说，你们公务员来这种地方不怕被举报吗？”
“明天他们公休。”
“你呢？”
“公伤。”
“有意思，你还能受伤。”
“我不并是你。”
皮衣男嘿嘿笑着，跟身旁的男人碰了个杯。
男人喝了一小口杯中的酒，感觉他并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这种吵闹的环境，从他身上穿着的笔直整洁一丝不苟的灰色西装可以看得出他的性格。
身后的人群中走出一个男人拿着满满的酒杯走到西装男人身旁说：“队长，我敬你......”
话还没说完，队长看了他一眼。
“呃......”
男人灰溜溜地回到人群中。
“哈哈哈，看来他们即使喝了酒也很怕你啊。”
皮衣男哈哈大笑。
皮衣男点上雪茄，瞟一眼队长说：“来一支？”
“不用，我戒烟了。”队长喝着放在酒杯旁的冰水，他真的不喜欢酒。
“这点乐趣都没有，真不懂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皮衣男吐着烟雾，好奇地看着队长。
队长放下冰水，思索片刻，回答：“我喜欢看书。”
“哈哈哈哈哈哈......我一直觉得你很有趣，没想到你这么有趣，哈哈哈。”
“有人说我很无趣。”
“是那个败家子骚货和话痨自恋狂吧，”
“嗯，还有那孩子。”
“啧啧，看来你现在真的是个很无趣的男人。”
“现在？”
队长不明白皮衣男所说的意思。
“那个自恋狂跟我说过当初的你，我对当初的你很感兴趣，非常想跟当初的你交手。但是现在的你，虽然还是有点兴趣，但我不想跟你交手，没意思。”
“听那自恋狂说，要是那个女人没有死，你就还是你，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
“我好像有点明白你为什么会变得这样无趣。因为我跟你差不多，不同的地方就只有一个。”
“我有能力保护好我的女人，而你，明明有能力却没有去保护。”
皮衣男难得地说了很多，深吸一口雪茄，拿起酒瓶倒满酒杯。
队长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伏特加辛辣的味道在喉中扩散。感受着酒的感觉，队长低着头思考。
“我说，你就别为难我这师侄了，他就是个死脑筋。你也是，别老钻牛角尖，事情都过去好久了。”
一个老男人拿着一瓶喝了一半的酒走到队长身旁坐下，搂着他的肩膀说。
“哈，你这老鬼倒是说得不错。”
皮衣男举杯。
“我还不算老。”老男人举起手里的半瓶酒。
调酒师还在忙碌，但他痛苦并快乐，“今天晚上店里的业绩能刷新上一次的纪录”这件事让他忘记了疲劳与不满。
皮衣男与老男人隔着沉思的队长举杯（瓶）相碰，如同老朋友一般。
一群男人大呼小叫地喝着酒，一瓶接着一瓶。
酒吧今夜很热闹，座无虚席。
“我明白了。”队长忽然抬起头，拿起酒杯。
“嗯？”
“你明白什么了？”
皮衣男和老男人同时看向队长。
“对于她的死。”
队长喝光杯里剩下的酒，平静地说：“我并不是没把握机会，是因为我并没有意识到为什么要保护她，甚至我认为没有必要保护她。我忽视了那时候的那种奇怪的冲动，并且没有思考清楚那种冲动所代表的感情和意义。我的做法并没有错，也没有对。只是我的选择，出现了‘她遇害了’这个结果。”
“......听不懂。”皮衣男和老男人很有默契地摇头。
“并不需要你们听明白，我只是想明白了而已。”队长微微一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明白吗？”
“不明白。”
“他不是你师侄吗？”
“但他又不是我徒弟。”
“你这师叔真没用。”
“你怎么也这样说。”
皮衣男和老男人面面相觑，想不明白队长所说的话。
“请等一等。”
“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请你跟他们说明天我会集合他们集训。”
“好的。”
队长跟调酒师说完从老男人兜里掏出一包香烟，拿出一支给自己点上。
“你不是戒烟吗？”
“我忽然觉得那家伙说的没错，不需要太抑制自己。”
“我怎么觉得你.....”
“变了么，其实并不是变了，只是思考方式改变了。”
“......没明白。”
队长和皮衣男说话的期间，吵闹的男人们都离开了（包括坐在队长身旁的老男人。），酒吧里只剩下收拾卫生的调酒师和他们两人。
队长似乎是因为太久没抽烟，烟的味道让他不停地咳嗽。
皮衣男莫名其妙地看着队长，之间夹着的雪茄都快要灭了。
“我问你啊，那自恋狂到底跟你说过什么。”
“很多，但多数都是在说我日常的生活与工作太刻意。”
“嗯......不明白，又好像明白了点。”
“你并不需要明白这件事情，其实对于你，我也很苦恼。”
“哦？”
“因为你的出现对所有人来说是个很巨大很可怕的威胁，但她的存在使你不再是威胁。”
“哈哈，你那时候是这么看我的啊。”
“不仅仅是我，你出现的时候其实已经拟定了很多个方案。”
“有趣，什么方案。”
“从驱逐到抹杀，我们把能考虑到的所有情况都拟定了一个较为完善的方案。”
“有意思有意思，早知道那时候我就不应该听那自恋狂的建议。”
“其实那时候他用了很强硬的方式让一些人放弃已经拟定好的方案。”
“......那家伙。”
“他的看法很正确，若是当时我们与你发生冲突，那么这个选择所造成的后果是我们接受不了的。”
“算了，反正那家伙闲事也管了，你们也放心了。”
“是的，很高兴我们和你能和平对话。”
队长主动举杯，表情很认真。
皮衣男挑挑眉，把熄灭的雪茄扔在烟灰缸里，拿起酒杯。
酒吧今夜的生意从热闹变为冷清，酒吧里仅有两个男人和年轻的调酒师。
调酒师在脑袋里想着今晚的营业额，哼着欢快的调子，收拾卫生。
两个在一个微妙的地方有所共鸣的男人慢慢喝着伏特加，相谈甚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