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你有看到那光吗?”

两人沿着自行车道行驶了很久,就在路过某个废弃工厂的时候,男生突然侧过身向自己提问:

“工厂那好像有火光的样子。”

“有什么奇怪的吗?”

男生骑车的速度有些放缓,皱起眉头的他似乎有些在意:

“这么说呢,那个废弃工厂一般都没人在的。”

“不会是流浪汉在那里过夜吧?”

盯视着工厂方向的狐狸眯起了双眼,因为身体结构的不同,他能清楚看到在工厂里的人。那并不是流浪汉,而是几个正在交谈的人。

“不大可能吧,我记得这废弃工厂在不久前被接手了。现在的已经进入重建阶段,外层都装好了电子门。”

索性停车的男生靠近了那工厂,调节数码相机镜头以观测工厂内的情景,男生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放下相机的他深深吸了口气,再然后,他缓缓说出了工厂内的情况:

“好像有人被困在那里了。”

“什么意思?”

“我不是看得非常清楚,但我能看到某个成年人正被一些身份不明的人看守着。。”

焦急与不安显露与男生的脸上,换做其他高中生的话,应该会转身离开并报警。可是驻足原地的男生并没有这么做,低下脑袋的他正在沉思些什么。

“你带了手机吗?”思索片刻后,男生突然向自己问道,“如果带的话就去报警吧,我得过去看看。”

“你疯了吗?你可不知道那些人的身份,要是……”

“我知道,可是……按照他们的速度,就算报了警也不一定有用。他们蒙上了那人的头,这是……要处理掉他。”

望向那废弃工厂,狐狸所看到的是正在转移绑架者的不法份子。按照这样的速度来看,就算自己报警,警察也没足够的时间去追捕他们。这是有预谋的犯罪,所以这些罪犯也一定做了十足准备。

“那你打算怎么做?”

指了指相机的男生说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计划:

“用这家伙的话,说不定可以把他们都拍下来。”可能是考虑到了狐狸的看法,男生紧接着补充道,“放心啦,我可不是在逞能。我会在相对安全的地方拍的……就算很模糊也没关系,毕竟可以用电脑软件放大。”

“可是……可是……这很危险啊!”

狐狸迟迟没能说出口,那些不法分子是带有枪支的。身为业务员的她是不能干涉人类生死的。假若男生真的遭遇不测,她所能做的也只是在一旁静观。

“我知道这很危险,但是……如果在这视而不见的话,我又有什么脸面对她?我之所以喜欢摄影,正式因为我觉得我能用镜头记录下有价值的东西。”握紧相机的男生显然在害怕,然而狐狸却能从他表情上看出其决心,“我不想带着这种愧疚的心情去见她或者告白。所以,相信我,还有……”

从照相机的一侧取出记忆卡,将其交付到自己手中的男生似乎预感到了某些东西: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发生意外。你一定要把这记忆卡交给她,如果可能的话,请……”

“我才不帮你!这事是你来负责的。”虽说如此,但狐狸还是收下了记忆卡,“但我会帮你保存的,事先说好,我可说不准就把这卡给格式化了。”

“那也行,总之谢谢。”

没等自己开口,男生便加速朝工厂那跑去。故事的结局看来并不乐观。在按照男生所吩咐的报警后,狐狸也转换了自己的形态。化身为狐狸的她轻松翻越了工厂的围墙并直接进入了内部:

很明显,位于工厂内犯罪分子正策划着什么。

咔擦。听力出众的狐狸将注意力再度集中于废弃工厂之中。本以为这些罪犯只是想清理现场从而转移阵地,可令狐狸未曾想的是,他们竟打算杀人灭口。

狐狸并不懂得枪械的型号亦或者口径,她所唯一知道的是人类是极为脆弱的存在,只要瞄准要害,一枪便能结果人的性命。睁大眼睛的她不禁屏息,现场的情况已完全出乎自己的预料。

“谁!?”

就在狐狸认为那人必死无疑的时候,一道极为刺眼的光闪过了她的眼前,那是从自己左侧传来的。下意识巡视,狐狸看到了一边颤抖一边举起相机的男生。

“那笨蛋……”

以最快的速度跑向男生,狐狸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了吸引罪犯的注意力。可他的行为无疑是引火烧身,不一会,有两名犯罪分子便开始找寻男生。

为什么不跑开呢?狐狸一直不明白,那男生为何会这样做,他明明非常害怕,明明可以避开这一切的。为何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做这么危险的事……

现在,她第一次感到自己所观测的目标是那么复杂与多变。

是因为正义感吗?不,这样的行为用正义感显然解释不通。继续关注罪犯的行动,取出枪支的他们似乎准备在此将其击毙。

快逃吧……

狐狸的内心不断叨念着,然而她也清楚,男生能逃出生天的几率微乎其微。他忽视了那些埋伏废弃工厂里的望风者,而这一问题则足以致命。

“啊……”

没任何的征兆,也不存在迟疑,位于高台的罪犯发现了男生并击中了他。应声倒地的他在接连翻滚后进入了一旁的草堆。狐狸本能的想要去确认男生的伤害,可真当靠近的时候,狐狸却想起了自己的的职责:

身为业务员的自己是无权影响亦或者改变人类生死的。自己应该是仪器,一部观察确认并处理人类生死的精密仪器。

不得不重新回到阴影中,狐狸就这么观测那个面色煞白的男生。被击中的他并没当场毙命,然而伤势之重却令狐狸不忍再看。迟迟没有咽气的男生捂住了自己的伤口,他大口喘息着,可呼吸频率却越来越低。

咔哒。男生手中照相机因无力而脱手,目光无神的他眼神涣散,无比沉重眼皮一旦搭上就很难再度撑开。

“我把我所能看到的珍贵,一张不漏的存在了这里。”

狐狸不明白,为何男生的话语会在这时响彻耳畔。也无法判断,眼前的男生是否后悔自己的选择。更不知道,人类在死前看到什么。

就在几个小时前,狐狸还与这个男生聊天交谈,甚至还斥责了他。可现在,男生却奄奄一息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也是在这一刻,狐狸首次意识到人类是有多么的不堪一击。

死亡就是这样,突然且难以改变。

火速赶到现场的警察虽赶走了罪犯,可面对男生,他们所能做的却极为有限。离开草丛的狐狸再度幻化为高中少女,以最快的速度接近男生,不懂急救的她只得向警方求助。

“你没事吧,坚持下……”

萦绕男生的色彩已全然褪去,闭上眼的他用嘴型做了最后的传达:

“交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