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江水从不停歇,和那些人那些事一样。  

我把白西装搭在肩头,顺着江边踱步而去,云流卷曲,映着夕阳的热红。商店里的八音盒播放着我从未听过的曲子,合着水声跳起又落下。

这里距离昨晚的教堂不远,我现在并不舒服,但是我得忍住。

我路过行人,路过小树,路过一切,这一切终将结束。

昨天,我也是顺着这里走去,教堂周围停满了豪车,今天却一辆都不见了。

我继续走着。

我裤兜里还装着钻戒,可能以后也不会需要了。

十年的约定早就破碎不堪,只有我一人还沉浸其中。

我很傻,很蠢,很笨,我一直在追着她跑,事实就是如此。

我继续走着。

我想起昨天我哀嚎着逃走,的确就是落了魄的野狗。我笑了笑,我又想起我早已幻想过的那些事。

我没有告诉她,也没有告诉过别人。昨夜,她的婚纱是我最喜欢的那款,却也不知道是谁挑的了。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尘埃落定。

老姐听到也不知道会作何评判,可能会直接拉着姐夫跑回来陪我喝酒。

我继续走着。

不知不觉却是到了教堂的门口,我左右望望,看来我是提前到了。

今天没有礼拜,昨晚婚礼的残局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了。

风带着凉意,我套上了还没打理完的白西装。我看了看教堂里,很安静,没有人。

夕阳的残光透过彩玻璃打在祭坛上,我走了进去。

我的世界里有着鲜花和彩带,我顺着走廊踏着红毯,我拂过长椅,我走上祭坛。

我看着玻璃彩绘的圣母玛利亚,她的眼里记下了昨晚的盛况。

白纱笼罩着她,钟声响彻天际,白鸽纷飞,她抱着自己最喜欢的白玫瑰,她在等着那一刻。她笑着,她很开心。

我像是听到了神父的声音。

“宣读誓词。”

“我,娶你作为我的妻子。我,定会爱你,护你,尊你,念你,信你,顾你,与你分享我的一生。”

我小声的说着,了却最后的心愿。

教堂里传来另一个脚步声,还有人在教堂里,我一直没有注意到。

人从立柱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那就是她,十年过去,她似乎没什么改变。 

我不由得怀疑起沐雨晨的话,她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即将消失,我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的迹象。

她靠在柱边,抱着双手,双眼有些泛红。

“啊……”

我略微有些吃惊,她穿着件礼服,看样子很正式。她似乎进入了上流社会吧,我无力的笑了笑。

“你……还是没变。”她的声音有些呜咽,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她刚刚新婚,一切都很完美。

我还是笑笑,没有说什么,眼泪在昨晚已经流干了。

我继续仰头望着圣母玛利亚,我知道我这一趟是为了做什么。

我该走了。

“你……不等等吗?”

“等什么?我等够了。”

“别……”

她的声音有些痛苦,她似乎在忍耐什么,她似乎不愿意放手。

我回过头去,我看到她抱住了头,她艰难的弯下了腰,最后缓缓的蹲下身去。

她的脸色有些惨白,惊恐的大睁着。

“老师!!”沐雨晨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快拉住她!妈的区区小鬼也敢作祟!!”

“什么?”

“做什么都好!!”

她开始抓自己的头发,她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道,倒在地上,她口吐白沫,全身都在痉挛抽搐。她的脸颊开始充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一定很痛苦。她身上开始渗出一丝丝的黑色烟气,我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她的身子一片冰凉,我下意识就抱住了她,她冷的发抖。

我把她埋在我瘦弱的胸膛里,我把外套盖在她的身上。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我很害怕,我爱她,但是她就像要消失一样。

我感觉我对她的记忆越来越模糊,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我不要忘记她!

我不要忘记她!

我不要忘记她!

我的眼泪开始流,我抱着她,像是小时候她抱着我哭喊。

我的梦在升华,我很在乎她,因为是我珍重的人啊!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说个不停,我真是很卑鄙的人!

我放弃了,我走了,我等够了。

我的情惘顺着眼泪消散,我现在只是很担心她!

我听到一声不知从何而来的凄厉惨嚎,她身上的黑烟消失了,倒在我的怀里沉沉睡去。

少女一样的少年从天而降,他手里握着出鞘的苍蓝日本刀,眼里像是映着天地之极。

他像是来自画中,他单手持剑,我从未见过这般地优雅,他吟诵着:“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十六君远行,瞿塘滟滪堆。此刀闲人,此剑名栖,道法自然!”

接着是沐雨晨,他的声音太过雄浑,我根本不相信他竟然能用如此罡正的声音说话。

“道令!咒阵起!灵石印!封!”

最后是一个女声从我无法判断的位置上尖啸起来,紧接着金色的烈焰从教堂的五个角落里同时点亮!

我无法形容那金焰的本质,仅仅只是看着它舞动燃烧我都感到诡异和惊恐。

苍蓝色的刀从我面前斩过,残影像是毛笔刮带的墨水般流过。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我看到了我无法理解无法描述的什么东西!那个东西在挣扎,最后它应该是失去了力气,倒下了!

剑风散去,黑色的烟气似是被吹散了。她的体温恢复了正常,她睡得很安稳。

沐雨晨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身边,他看了看她,无奈的笑了笑,道:“果然,是老师你喜欢的类型。”他又看了看她,像是释然了一样,“安全了,解决了。老师,恭喜你,救人一命。”

我没有说话,哪有什么好恭喜的。

就算是救了她,也不能改变什么吧。

倒不如说,我救她救的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