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維躍閃?”藍羽聽着廣播中的新名詞,不禁產生了疑惑,“類似於我們所說的空間跳躍嗎?”

  “說起來人類確實提出了類似的概念,但是不同。”

  廣播中傳來了女性的聲音,但並不是若依星的聲音。藍羽心裡也大概有底了,應該就是之前向兩人下令的聽不見的聲音吧。

  飛船劇烈地顫抖了起來,快要傾倒的藍羽扶住了牆壁,臉恰巧停在了一塊“玻璃”上,透過玻璃,周圍的高樓、鐵塔、森林乃至大地開始了扭曲,彷彿透過了扭曲的玻璃彈珠看到了哈哈鏡般的世界,猝不及防的一陣眩暈。

  “怎麼了?”背着亞奧特的伏克雷走過來,看着他的面前會心的笑了。“背景映射板?這個的話你們地球也有吧?簡單來說就是光學迷彩一樣的東西,整架戰艦外表都有這種東西,當然也可以像這樣當做玻璃用。”

  “不是……外面的景物……在扭曲。”藍羽再次向外面看去,景物變得更加扭曲而且被拉長了,幾秒鐘后,就像是電影少了關鍵的幾幀一樣,沒有預兆的,映在他眼中的景物突然變成了以星空為底色的地球。

  “這個是……”

  “空維躍閃。”陌生的聲音毫無徵兆地再度出現,說明着這一切:“類似於地球提出的空間跳躍概念,但有所不同……在聽我解釋的同時請步行到艦橋來。”

  “是,是。”伏克雷答應着,“先把亞特送到醫療室可以嗎?”

  話沒說完亞奧特便抓住了伏克雷得手,聲音有些虛弱,“我沒事……帶我一起去……”

  “我說你……”“伏雷。”亞奧特打斷伏克雷的話,抬起了頭,眼中熟悉的光彩讓伏克雷明白自己組織也是徒勞,只得投降一樣的扶着亞奧特向前走去。

  藍羽回過頭,看着那顆由多種色彩構成的星球,心中竟難得的多了幾分複雜的感情。

  伏克雷察覺到了他的異樣,悄悄地瞥了他一眼。

  藍羽的眼神逐漸在背景映射板上移開,在默默地向地球上唯一一個挂念的人告別後,轉過了頭,迅速趕上了伏克雷他們,聽着神秘女聲的介紹。

  “我們存在的世界以維度為分類線,不同維度之間並不存在本質的不同,而是一種過渡性的變化,是相疊相含的,所以在兩級維度之間幾乎不存在間隙。但是,同緯度不同。任何兩個物體無論怎樣拼合,都會存在相應的‘界限’,也就是‘縫隙’。我們無法在一個維度中建造一個別級的維度,但卻可以尋找一個同維度裂縫,足以靠我們的力量拓展的裂縫。調整構成維度的要素,在我們存在的‘此空間’內構築一個與‘此空間’完全相存卻又不同‘次空間’。這個‘次空間’存在於同維度的結合處,就像貼合的兩物體之間的裂縫,存在於現存空間的同時又不存在於現存空間。這不是悖論,而是一種確實存在的常相。而利用這種常相,我們藉此構築出了這種同時存在又不存在於現存空間的異常空間,統稱為‘隙空間’。這種空間不是被創造,也不能稱為被發現,一切都還沒有確切的結論,如今最確切的說法就是我們將裂縫拓展為空間,然後在這類似於空間交面的‘隙空間’進行航行,由於將‘空間’有限的概念進行了拓展,因此在‘隙空間’中,‘空間’的存在降低,所以……簡單來說在‘隙空間’時,從現存空間看到的景象就像是被拉長了一樣,但其實存在於‘隙空間’的當事人自己來看時完全沒有什麼不同,物體的近維度適應性會自動適應空間概念的變化,因此即使進入隙空間也基本不會產生什麼危險。”

  藍羽迷迷地聽完后,突然醒悟過來:“是不是就是說,在‘隙空間’中延長的物體,相對‘此空間’距離長度就會縮短,而且空間概念的稀薄也會提升進入空間的速度對吧?這樣的話……在間隙中,外部的物體就無法對‘隙空間’中的物體產生影響,所以就會保持安全的航行對吧?”

  “真是不錯的理解力,不過只答對了了一半。”女聲繼續敘述着,“的確作為異於‘此空間’的空間中的物體不會被現存空間的事物影響,而且空間縫隙的啟動只要有一種要素哪怕億分之一的不同就不會進入同一個‘隙空間’,可以說其概率是無限小,近乎為零的——這只是在‘沒有被意識到’的情況下。或許你們地球的人類沒有發現,影響整個‘世界’的重要因素,‘意識’。‘意識’是一種對現在的我們也依舊是難題的要素。在‘隙空間’中我們不會因現存空間中的物理存在受到傷害,但是如果我們被現存空間中被‘意識’鎖定,就會被‘意識’通過任何直接或間接形式所產生的具有‘目的性’的攻擊造成傷害。這種方式是唯一可以對這種移動方式造成威脅的方式,也是至今無法破解的方式。”

  “意識……”

  “這麼說好了,宇宙現在的認識是這樣的——‘宇宙是存在的,但只有有了意識的存在,‘宇宙’才可以稱之為‘世界’,才會有‘世界’的存在’。”

  “這樣的嗎……”藍羽停下了腳步,她說的話也並非不能理解,相反,藍羽有一種複雜的說不出來的感受,像喜悅,像欣慰,像哀傷,像憂鬱……就像一鍋爆炒的大雜燴,所有的味道都猛烈地爆發,卻又因為交織在一起無法清晰地辨析,只能隱隱約約地發現其中存在的種類。

  “連現存宇宙也無法解析的存在嗎?”藍羽像是在自言自語,女聲卻給予了回應。

  “對,意識存在於我們身邊,我們已經可以一定程度上理解並利用意識,你們的騎士機裝的操縱也是依靠了意識的精神力、專註力、控制力與機裝的聯動。即使是落後的人種,也會在自己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利用‘意識’,明明這麼尋常,卻連其基本的東西都搞不懂……要是那個種族還健在的話,或許……不對……一定可以……畢竟……當時就是因為……”

  越往後她的聲音越發細小,就像是自言自語一樣。藍羽擔憂地想詢問時,聲音回復了原樣。

  “抱歉失禮了,請將剛剛的事忘掉。還有,你們已經到了。”

  回過神時,純白色的門已經在眼前緩緩開啟。

      純白色的機械門緩緩滑開,明亮的艦橋展現在面前,寬闊的空間中各色的調控程序在空間中浮動着,顯示着各種精密計算后的數據。

  即使來過一次,但沒看到全貌的藍羽還是吃了一驚。

  “情況怎麼樣?公主。”

  “並不樂觀,信號已經確認被發出了,看來……”

  站於指揮台的若依星轉過頭,那張略顯稚嫩的臉卻立刻眉頭緊蹙,聲音中多了几絲不滿:“伏克雷,亞奧特傷成這樣了為什麼還帶到這裡來?”

  “是亞奧特自己要來的,公主大人放心,亞奧特不是沒有分寸的人,既然他說要來就一定死不了。”伏克雷似乎早就知道若依星會這樣問,平淡地回答着。

  “但是……”若依星擔憂地看着亞奧特。

  “沒事的,”亞奧特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早已解除武裝的身體上傷痕纍纍。“用原滴回復一下就可以。”

  同時伏克雷從匣子中找到了一個短槍形的注射器,在把小劑量的透明液體瓶放到注射器中后,熟練的注入了亞奧特的頸部。

  伴隨着幾聲痛苦的呻吟,傷口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起來。

  “雖然原滴具有快速回復傷勢的功能,但是長時間使用會對身體造成嚴重負荷。”熟悉的陌聲音出現,無數的光粒在半空中出現並立刻匯聚成了一個白裙翩翩的身影。“所以亞奧特,現在的首要任務是休息。”

  “亞托,但是……”

  “你不想在戰場上拖後腿吧?還是說,你想在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前就結束呢?”

  被稱為亞托的光影浮動在空中,溫和的聲音此刻帶上了一種命令般的語氣,讓亞奧特識相的閉上了嘴。短暫的思索后給予了回應:“我明白了,我這就回去休息,但是若是有什麼情況一定要……”

  “‘第一時間叫醒你’。”亞托無奈地叉住了腰,“這句話在兩個月內已經出現了一百八十三遍了。我明白了。還有,要是你敢繞路去訓練室,我是不會饒了你的。”

  亞奧特點點頭,轉身走出了艙門,眼中帶着絲許的疲憊。

  看見他乖乖離開,亞托和伏克雷才同時鬆了口氣。

  藍羽這才看清亞托的樣子,二十歲左右的面容,披散而下的白中隱青的長發和純白色的長裙相映着,“美麗”二字完全沒有描述過分。但是藍羽總感覺她的樣子和一邊的若依星有幾分相像。

  “亞托姐,過於嚴厲了吧?”伏克雷攤攤手說。

  “如果不這樣的話他是不會乖乖聽話的。”亞托轉過頭,好像那就是她真實的身體,“倒是你,身為他的摯友多勸他一下啊。”

  伏克雷再次攤手:“要是我勸的動,十年前就勸好了。”

  “那個……”藍羽只能努力舉一下手帶起一些存在感。“剛剛說信號……是怎麼回事,還有,你到底……”

  “她是亞托,這個戰艦的核心程序,這個戰艦的所有都在她的掌控之下。”一直沒怎麼發言的若依星突然說話了,“順便一提,這艘戰艦名為‘星之王騎(King-Rider Belong Star)——厄庇修斯(Epimetheus)’,是只有皇室的血統才可以掌控的戰艦。也是我們唯一的移動工具。”

  “對於信號……血之國的人在邊域的警備隊長身體中安置了特殊的炸彈,在其收到嚴重傷害時,信號就會被發往附近的星域,而炸彈同時也會啟動,那個人也會像棄子一樣被拋棄。”亞托平淡的地解說著,藍羽的心中卻湧上了一股寒意。

  “在發出信號的十秒鐘后,炸彈就會爆炸,完全將‘毀滅宿主’為目的爆炸。所以收到信息來的人沒有一個是抱着救援的想法,而是以更為直接的‘功績’為目的而來。”伏克雷解說著,眼神有些暗淡,“那個小隊長也是,這樣死了。”

  “那……”

  現在正有無數的軍隊為了這個戰績向這裡趕來吧……

  剛想說話的藍羽卻被一陣嗡鳴聲打斷了。

  “隙空間發生器充能完成,隨時準備啟動。”

  迴響的聲音中,亞托看向了身後的若依星,略有稚氣的臉輕輕點了一下,讓亞托回過了頭。

  “空維躍閃,啟動!”

  從半個艦橋的牆壁上的背景映射板向外看去,周圍的星光再度扭曲。隨後,周圍的景物便蒙上了一層模糊的光紗。

  “這是……”

  “隙空間視角。”亞托回答着,一邊解釋。“地球的空氣密度比較高,在躍閃的時候空氣被大量吸入入口,所以當時會產生震動,這種真空環境下的躍閃才是真正形態。”

  亞托回過頭,對着三人說:“接下來的航行就交給我了,我會盡量避免與前來的地方軍隊相遇,但請做好戰鬥的心理準備。所以,請你們先回房間休息吧。”

  ……

  藍羽躺在被伏克雷送到的自己房間的床上,回憶着這一天的事,完全沒有睡意。

  ……

  伏克雷坐在床上,嘴角依舊掛着那絲微笑,靜靜地注視着手中的一張照片:藍天下的草地上,有四個發色各異的小孩子,糙亂的擺放形式沒有任何美感可言,卻讓他沉浸在了其中,粗糙的指尖撫摸着上面的每一個人的臉——前排留在一起大笑的衣服樸素的兩名少女,頭髮則毫無違和地分別泛出青與赤兩種顏色,在後面的是一個側着臉滿臉不爽地側過身的黑髮男孩,一縷金色的頭髮卻側垂了下來,而黑金髮身後的,是一個攬着黑金髮,帶着陽光笑容的、滿頭銀髮的男生。

  “亞特……”

  ……

  “這是錯誤的。”若依星光着腳坐在床上緊緊地抱着填充着柔軟羽毛的枕頭,耳中還在回蕩着那時藍羽的話,“幸福,不應該是通過犧牲而獲得的,這樣世界毫無疑問是錯誤的,但是,淪陷在這篇宇宙中的你……”在門關上的瞬間,她看到了,他充滿了憂傷的空洞雙眼。

  他在憂傷?為什麼?

  是因為……我嗎……

  “藍羽……你到底……”若依星抱着枕頭躺在了床上,不曾對自己使命產生任何質疑的她,第一次產生了迷茫。

      看着前面帶路的伏克雷,藍羽感到一絲的無奈,果然巧合什麼的也是存在的吧……

  回到房間換下那身破舊西服的藍羽思索再三后把它疊好放了起來,躺在床上卻無論如何也無法睡着。

  畢竟這些事發生的太快了,快到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就踏入了一個新的世界。

  發著呆不知何時睡着的藍羽再次醒來后更是沒有絲毫的睡意,想着了解一下這艘戰艦出了門卻在拐角處恰好碰到了閑逛的伏克雷,在略說了自己的目的后,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這邊的是量子資料庫,還有那邊的動力室……這艘戰艦可是皇家戰艦,星之王御用艦騎,厄庇修斯。雖然現在將外形和性能進行了壓制改裝,但內部各功能室絲毫沒有變動……”

  伏克雷對自己的導遊工作很負責,詳細的解說讓本就擅長資料分析的藍羽很快地了解了這個戰艦的基本構造,內部空間設計十分合理,無論哪裡都沒有過於於狹窄的封閉感。

  該說是不愧是皇家的設計吧,在這艘並不能算得上巨大的戰艦中每一個細節都展現出了一種不浮誇的高貴優雅與大氣,令人驚嘆。

  “很吃驚吧?現在這艘戰艦的大部分武裝都被卸除了,只保留了部分必要的武裝,所以比起‘戰艦’,稱之為‘禮艦’更為合適。”伏克雷敘述着厄庇修斯的現狀讓藍羽產生了一絲疑惑。

  “難道說,這也是……遊戲條件?”

  “看來之前公主對你說了不少。”伏克雷一愣,立刻回過神來,繼續說著。“沒錯,這也是血之王的條件,簡直是胡鬧般的條件。”

  伏克雷收起了眼中的凝重,繼續開始了介紹:“這裡是訓練場,也是這艘戰艦上最大的幾個地方之一……”

  訓練場內傳來的槍擊聲打斷了伏克雷的話,讓伏克雷的臉色一變,看這樣子發生了什麼事已經可以猜到了。

  兩人走進訓練場,藍羽不由得愣住了,這裡與印象中的由水泥構成的訓練場不同,竟像是一片太空空間。

  無數巨石或嵌在地面,或浮在空中,在黑暗底色的空間中,一個銀髮的男人正在巨石間躍動,雙手間的槍隨着手臂的抬動噴出銀色的灼火,將隱匿在巨石間的小型機械擊成碎片,翻轉着身體躲過其他機械掃來的子彈。

  一系列流暢的動作將藍羽看的目瞪口呆,在最後一隻機械化為碎片時,亞奧特也隨之降落到了地上。

  “命中率98.3%,受擊數0……”聽着總結中報出的驚人數據,藍羽再一次震驚了。

  要知道,亞奧特在幾個小時前還只是個重傷的傷員。

  隨着聲音的消失,亞奧特周圍的景物開始破碎,化為了淡藍色的碎片,消失在空中。

  “這是……”

  “擬化現實系統,將虛擬的景物在現實中成像,在通過力場調控和各系統的統一配合完成的短暫的虛像再現,是我們訓練時的重要手段。”伏克雷向藍羽略作解釋,看向了亞奧特。

  “亞特,你在幹什麼?”

  “訓練。”

  “不是說這個,不是讓你去休息了嗎?為什麼還在這裡?”

  “已經休息充足了。”

  “可是才過了五個小時啊!”

  伏克雷無奈扶額,亞奧特只有這一點執着是讓他沒轍的。

  “我說你,我能理解你想變強,但是首先把身體養好才是變強的資本。”

  “沒問題。這點我還是有分寸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現在就回去休息,這是命令,不要逼我把亞托姐叫出來,你也不想讓公主擔心吧?”伏克雷語氣中多了几絲強制,讓亞奧特低下了頭。提起搭在一邊的外衣,走向了門外。

  “但是現在的這裡,不需要弱者。”亞奧特停在了門前,半回過頭,瞥着藍羽。

  “藍羽,你很強,但如果你只會依賴過去的戰績,那麼你的未來將一無所有。”

  說完這意義不明的話語后,亞奧特走出了屋門,伏克雷和亞奧特注視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