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佑君，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現在在寫小說是吧？”
距離高考還有大約一個月的時候，周落忽然向我搭話道。而坐在宿舍下鋪專心碼字的我被他嚇到，下意識想把手機往校服口袋裡塞，然後又反應過來。
“是在寫……話說宿舍門鎖了嗎？”
雖然現在是下午六點二十分，已經沒有多少學生留在宿舍，但偶爾也會有老師檢查違禁物品，我就曾經因為大意而吃過一次虧……我看着周落，而他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你怕什麼？”
“怕老師啊，我手上那麼多違禁物品！”
除了手機以外，其實我手上還拿着香煙。周落瞄了一眼我手上的東西，然後笑着坐到我旁邊。
“好啦好啦，門鎖了。”
“鎖了就好。”
我把濾嘴放到嘴邊，然後用虎牙咬住深吸了一口。醉人的煙霧流入肺部，帶來被填滿的舒適感。而他亦從口袋裡掏出香煙並點上。我們同時吐出煙霧。
“然後呢，你叫我幹嘛？”
“有興趣幫我寫遺書嗎？”
“哈？”
“遺書，我想讓你幫我寫遺書。”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寫遺書幹什麼？”
我詢問的語氣因為緊張而變得像質問，而他又深吸了一口煙，並將煙霧吐到我的臉上。
“喂。”
“想自殺。”
……
“有點活不下去的感覺，最近好累啊……”
“高考是這樣的。”
“但我一直是這樣。”他的視線軌跡在我的臉部中央劃過一道橫線，然後不再看我而是注視着身前有些骯髒的瓷磚地面。“我一直都很累，但最近感覺更累了。有點忍不下去的感覺”
“繼續忍着，誰都會累。”
我重新看向手機，看着之前打出的密密麻麻的文稿卻想不出下一句該如何去寫。
我卡文了。
“我覺得吧，偶爾想想自殺的事可以緩和悲觀情緒。比如我有時想自殺，然後就會猛然想到自己還沒有女朋友，然後我的生存慾望就會變得特別高漲。”
“死處男。”
“是是是，我就是傳說中的純情小處男。”
我頓了一下，在抽煙的間隙繼續說道。
“我只是想說，自殺什麼的，這種事想想就好，人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自殺的，求生本能你知道吧？求生本能不會讓你簡簡單單地自殺，想死的人都會在死前感受到想死和想活的矛盾，那才是真的折磨人。自殺前還要受苦受難，那人生真的是血虧，而且就算真的自殺了吧，連死都不怕的人還怕什麼‘活着很累’”
他沒有說話，而我終於在手機上打出了一個詞語，是連詞。
“聽我的，累只是這段時間的事情。過了高考你愛幹什麼幹什麼沒人管你，到時就算你真的跑去自殺都沒什麼人知道——想都想得到，如果現在自殺，傳出去絕對會被人當做笑料。而且吧，高考結束後有那麼多好玩的，哪還會想着自殺。打打遊戲泡泡妞，人生豈不美哉？還有最後一個月，好好忍着吧。”
“嗯……”
“不是嗯，是忍着。還有你煙燒到頭了，五塊錢一包的東西你也抽得那麼厲害？等等陪我續一根，二十五塊的高級煙，今天我心情好散給你。”
“好……”
我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現在是六點二十八分，再續兩根都沒問題。就是可惜了我的好煙，那麼貴的東西應該是用來享受而不是給他消愁。不過今天就算了吧。
就當是給自己積陰德。
我這樣想着，和他一起前往陽台把煙頭丟掉。然後回到宿舍，從我的床墊下面拿出煙盒並取出兩根。
“兄弟煙兄弟情，抽了這煙就給我活到老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