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的午后,晴朗湛蓝的高空万里无云,像碧玉一样澄澈。

眼前的村庄呈现出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村民们大方爽朗的谈话声不断传入耳中,我一边观察着他们的反应,一边悄悄步入其中。他们似乎没有一个人能看到我,对于我的突然出现,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应,甚至连看都没有往这边看一眼,只是专注于眼前的事情。

我并不觉得他们在无视我,而是知道在他们的视野中,真的没有我这个人的存在。

每个人的脸颊上露着灿烂的微笑,热闹祥和的光景让我忍不住想要停下脚步,静静地享受这副久违的和睦。

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从前方传来,身旁跑过两三个背着书包的小孩,戏耍玩闹的同时似乎没有在意脚边的石子,让人忍不住担心他们是否会被绊倒而感到提心吊胆。

我轻轻迈开脚步,从后面一路跟了上去。

道路两旁的房屋逐渐变得稀少,我来到村庄最边缘的位置,在一处大院前停下。

院子正中摆放着整齐老旧的桌椅,墙边的老槐树上挂着一块不大不小的黑板。

门口站着一位身着灰色长袍的儒雅男子,微笑地望着不断涌入大院的孩子们。

「老师下午好~!」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问候声,身后忽然传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声音。

站在门口的儒雅男子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对此感到好奇的我,便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

视线定格的那一刻,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再也无法从她们身上移开视线了。

 

「小涵,小潆,下午好~!今天也很准时哦~!」

听到老师的夸奖,两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她们是一对双胞胎,拥有一模一样的长相,一模一样的语气,就连穿着打扮和生活用品也完全一致。也就是因为这些因素,哪怕是最熟悉她们的人,在这两个女孩站在一起的时候,也无法分辨出她们各自的名字。

甚至可以大胆假设,如果在她们还没睡醒的情况下让她们面对面站着,她们或许会认为自己正在照镜子,或者说从镜中看到了自己的脸吧。

「呃……虽然打了招呼,但哪个是小涵,哪个是小潆呢?」

就像现在这样,已经拿出签到名单的老师,望着眼前这两个简直是同个模子刻出来的生物,不由得发出苦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似乎是料到了他会是这个反应,两个女孩调皮地相视一眼,不顾他的呼喊,笑嘻嘻地从他身旁直接跑进院子了。

傍晚。

当晚霞消退之时,天地间渐渐变成银灰色,村庄之上的天空中,乳白的炊烟和灰色的暮霭交融在一起,像是给墙头,屋脊,树顶和街口都罩上了一层薄薄的玻璃纸,使它们变得若隐若现,飘飘荡荡。

太阳将要下山了,孩子们也该放学了。

课程来到最后,在老师的一声令下,早已整理好东西的孩子们争先恐后地跑出院子,经历整整一个下午的学习,她们早就敏锐地嗅到从各自家中传出的饭菜香味,心思早就飞走了。

其他孩子还好,毕竟他们的家就在这个村子里,离得近的大概没几分钟就到了,哪怕是最远的也不需要走很远的路,稍微加快脚步也不需要多久。

那两个被称作小涵和小潆的双胞胎女孩就不一样了,她们的家位于半山腰的一家名为「夜来山居」的大型旅馆,距离此处可有一段相当的距离,想要从这里徒步走过去,对于她们的年纪而言并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但是为了能够赶上晚饭安全到家,她们也只能趁着现在太阳还没有下山的时间,尽可能地加快脚步回到山上。对于这种特殊情况,老师曾不止一次提醒她们可以提前回家,只是被拒绝了而已。

「要和大家一起学习~!」

两个女孩异口同声地说道,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她们的老师,只好苦笑作罢。

但是今天,情况稍微有点不一样。

她们正准备跟随着人流走出院落大门,就被从后面赶来的老师叫住了。

「小涵,小潆,你们两个先等一下!」

两个女孩纷纷回过头来,好奇地看着他。

「怎么了,老师?」

两人说话每次都是异口同声,使原本轻柔的声音显得有些响亮。

「嗯……怎么说呢,只是想问一件事情」

和平时不太一样,他好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似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从来没见过老师露出这个表情,两个女生相互对视一眼,皆是疑惑地眨了眨眼。

「前段时间来岛上旅游的那帮客人,你们两个还有印象吗?」

「有的有的~」

「客人,我也知道~」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还记得吗?」

「什么时候走的……好像是上个星期?」

「记起来了,就是上个星期!」

「上个星期吗……那你们在那群客人之中,有没有发现什么让人在意的事情?」

「咦?」

「在意的事情?」

面对这个问题,两位女孩皱起眉头,露出回忆的表情。

「好像没有……客人太多了」

「嗯,好像没有呢」

似乎是得到了一个不愿意听到的答案,老师不由得苦笑一声,烦恼地挠了挠头。

「那换个说法吧,上个星期,那帮客人临走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呢?」

「这个……不知道呢」

「我也不记得呢」

「比如说,发现少了什么东西,之类的话」

「……」

「……」

两个女孩纷纷陷入沉默,似乎被老师这一个接一个不死心的问题,问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问出去的问题半天没有回应,从她们脸上看到了茫然的表情,这才反应过来的老师,连连慌慌张张地摆了摆手。

「啊——不是!我就随便问问,因为那些客人里有人借了老师一本书,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机会还给他,就有点遗憾而已……想着如果可以再见面的话,能把东西还给他就好了」

听到老师的解释,两个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老师犹豫了一下,似乎还有什么问题想要问,但最终还是放弃似地叹了口气。

「那就这样吧……抱歉,耽误了一点时间,你们赶紧回家,需要我送你们吗?」

「谢谢老师,但是不需要哦」

「老师讲了一下午的课,也该去吃饭了」

两个女孩说完就蹦蹦跳跳地跑开了,望着她们欢快离开的背影,独自站在大院门口的老师,挂在嘴角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勉强。

当女孩们气喘吁吁地回到家里,一如既往地完美错过了晚饭时间。

迎接她们二人的,是一个面色阴沉的老人。

他个头矮小,皮肤黝黑,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

「爷爷……」

「呀……爷爷,晚上好」

见到老人,两个女孩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虽然她们知道他从来不会打骂她们,但每次都没有按照约定时间准时回家,果然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和她们所预料的结果一样,望着她们二人愧疚的脸色,老人脸上的阴沉消失地无影无踪,像是在强行挤出笑容一样弯起嘴角,结果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涵涵,潆潆……你们母亲虽然同意了这件事情,但如果每天都不按时回家吃饭的话,你们知道后果吗?」

听到老人的话,两个女孩陷入沉默。

「……算了……快去吧,不能饿了肚子」

见她们脸上依旧残留着赶路后的红晕,老人无奈地摆了摆手,任由她们离去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直到某一天——

「欸……爷爷,你说什么?」

入睡之前,正在床上相互打闹的两个女孩,听到老人刚刚说出的话,原本笑嘻嘻的表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震惊。

「不能再去……学校了?」

「妈妈说的?为什么?」

面对女孩们的质疑,老人的回应只有沉默。

「妈妈在哪,我要去找她!」

「我想去学校,想和大家一起玩!」

老人的沉默就像是导火索一样,点燃了女孩们激动的情绪。

第二天夜晚,屋外正下着雨,当听到门口传来仓促敲门声的老师拉开门闩,望着出现在门口的两个哭泣的女孩,惊讶地张大了嘴。

「小涵,小潆……你们两个……怎么了?」

两个女孩哭哭啼啼地将事情叙述一遍,听完之后的老师不禁苦笑一声,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还奇怪你们今天为什么没来……原来是这样么」

「老师,帮帮我们!」

「我们想要上学……」

带着哭腔的求助声传入耳中,突如其来的请求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似乎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这种事……就算你们说想让我来帮忙,唯一的方法也只是让你们的妈妈同意而已」

「妈妈是不可能同意的……」

「爸爸也是死脑筋……明明从来不露面,一直对我们都不管不顾」

「爸爸?」

听到这个词,老师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很少露面么?平时都在干什么?」

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和现在所说的话题弯起没有关系,两个女孩一脸讶异地抬起头来,但还是条件反射般地给出了回答。

「我们也不知道」

「就算问爷爷,他也不说」

「你们妈妈呢?」

正当他准备问下一个问题的时候,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两个女孩现在的状态。

冒着危险的夜雨从山上的旅馆跑到这个地方,她们身上尽是脏兮兮的泥巴和雨水。

「总之先进来,稍等一下,我给你们生火,再去找两个毯子」

五分钟后,在老师高效率的动作下,所有事情都全部做好了。

「那么……继续刚才的问题,既然爸爸很少露面的话……那你们的妈妈呢?——啊、抱歉,我没什么其他意思,只是觉得如果想要说服那个妈妈……姑且先把准备工作做好,了解一下你们家里的情况,你们觉得呢?」

听到老师的解释,两个女孩疑惑的目光立即变得明悟,连忙点了点头。

「妈妈平时也很少出现」

「偶尔会给客人们炒几个菜,亲自送到他们的房间」

「偶尔吗……」

「其实也不是偶尔啦」

「倒不如说很少,算是特殊服务呢」

「特殊服务……么?」

听到这两句话,老师不禁皱起眉头。

「那个,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老师还想知道什么?」

「啊,没啥,我再顺便问问……你们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不让你们上学吗?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听到这个问题,两个女孩不禁相视一眼,表情都显得有些古怪。

「怎么了吗?」

「不知道……」

「就算为了晚回家而拼命道歉……也没有用」

「除此之外也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连爷爷也劝不动她」

听到这些回答,老师露出犯难地表情。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率先站了起来。

「都这么晚了,还是把这些事情留到明天再说吧,现在家里人一定很担心你们的安危,但也不可能让你们现在回去……要不今晚就在这里这里住下,明早就带你们去和你们妈妈谈谈,你们觉得怎么样?」

听到老师的话,两个女孩一脸欣喜地点了点头,苍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希望。

对此,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深夜,待两个女孩在客房中沉沉睡去,老师悄悄挪开卧室的书柜,钻进了藏在后面的通道。

墙壁之后是一间特意被他藏起来的小房间,他划开火柴点燃蜡烛,整个房间瞬间亮堂起来。

房间里的东西很少,唯一显眼的只是一件书桌。

他径直朝书桌走了过去,将今天得到的新的线索,十分详细地记录在本子上。

如果细心的话就可以观察到,在房间其中一个阴暗的角落,有一个不起眼的通道。

那是一条可以直接越过村子,通往山上的密道,并且只有他才知道。

经历了一个不安分的夜晚,院子门口出现了一个让他们意想不到的客人。

「爷爷……」

「为什么要来?」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地望着出现大院门口的老人,老师也对此十分意外,但还是率先一步走了过去。

「关于小涵和小潆上学的事情……」

「这是她们家里的决定,你跟我说没用」

只是这样一句冷冰冰的话,就让他哑口无言。

被爷爷以强硬的态度从老师家带走,回家之后又过了几天,两个女孩想要找妈妈再次理论,却始终没有等到她的出现。

对此,她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老师身上,但他也始终没有出现。

偶尔她们会想到偷偷下山,但害怕老人会因此对她们失望,这种念头也就只好作罢。

时间过去了很久,直到某个双休日的下午,老师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旅馆门口。

「不好意思,可能让你白跑一趟了」

虽然好像是在道歉,当老人的语气依然十分冷淡。这是他对待外人的一贯态度,熟悉他的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没有习惯的老师还是忍不住为此苦笑。

「我是来看两个孩子的……」

明确表明来意之后,老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不感兴趣似地收回了目光。

「她们的房间在四楼」

「谢谢,辛苦你了」

为了表达自己的感谢,他深深向老人鞠了一躬。

「……」

从一楼到四楼,这一路上老师都在观察,观察路过客人的状态,观察旅馆内部的构造,并将这些东西尽可能的记在脑子里。

但是……能得到的线索果然还是太少了。

心里想着这些事情,老师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为了不被其他人察觉到自己奇怪的举止,他只能装出一副自然随和的模样,尽可能地放慢步伐,平缓稳健地来到四楼。

与其他三楼相比,四楼的空间就显得很小了,只有一条走廊的空间,房间也只有四个。

那位刚才好像没有说房间的位置……我该怎么办?

这个念头刚刚从他脑中浮现,来自最里面的房间,好像有什么东西碰在一起,发出咯噔一下的轻响。

他悄悄靠近过去,将门拉开一条小缝,想要透过缝隙观察里面的情况。

里面好像没有人。察觉到这一点,他拉开门走了进去。

如果在平常人眼中,这只是一间简简单单的卧室,但他并不这样想,他发现家具和地板上都沉积了些许的灰尘,明显呈现出很少使用的样子,这不是一间普通的卧室。

经历一番仔细地观察,他终于从地上的脚印发现了端倪,将视线最终定格在一堵雪白的墙面上。

咕噜……他不自觉地咽下唾沫,眼中浮现出一抹激动的神色。他认为自己终于发现了至关重要的线索,而且就差一步——

正当他产生这样的想法的时候,随着一阵轰隆隆的低沉摩擦声——

面前那堵雪白的墙壁,在他震撼的目光之下,突然毫无预兆地移开了。

在那之后,老师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从村子里消失了。

得知此事的村民们议论纷纷,有人说最后一次看到老师是在山上的旅馆,村民们就一起山上追问老师的去向,却只得到「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一句冷漠的回应。

对于这种态度感到惊疑的村民们,开始察觉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了,隔三差五就会前往旅馆闹事,想要找管事的人讨个说法。

「老渔头,大家知道你在这只是个打杂的,赶紧叫真正管事的人出来!」

旅馆门口聚集着一众表示抗议的村民。面对众人的指责,性格孤僻的老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无言地挡住大门。在他身后是两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她们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茫然的表情下带着挥之不去的恐惧。她们除了揪紧爷爷的衣角以外,别无他法。

这件事情一直闹下去,对任何人都不会有好处。

不知道是什么人……认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天,老师忽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就像他消失时候的那样,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

村民们对此啧啧称奇,不再去找夜来山居的麻烦。有细心之人发现,老师的样子跟之前好像有点不一样。从他身上再也看不到原本儒雅的气质,明明相貌没有发生什么明显的变化,硬要说的话也就是皮肤变白了一点而已,如此微不足道的变化,为何连气质也不见了呢?人们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太往心里去。

有个别好奇的人,询问他这段时间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得到的回复只是一个微笑。

直到这个时候,人们才发现,不只是气质的改变,他还变得沉默了。不……沉默可能有点太轻了,或许直接说变成「哑巴」了,他们也没觉得有哪里过分了。

偶尔能从他的院子听到毛骨悚然的笑声。经常从那路过的人如此说道。但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他的鬼话,就连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听错了,这件事情又变成一则笑谈。

安静平和的日子就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

直到某一天,当他再也无法忍受,瞪着赤红的双眼,发疯似地从家中跑出的时候——

村子乱套了——

仅仅半天的时间,整个村子陷入火海。

冲天的火光中,陷入疯狂的人们在其中进行着残忍地厮杀,尚且保持理智的人恐慌地逃上了山。

救援部队迅速赶到,动用暴力手段让人们停止厮杀,熄灭了这场噩梦般的大火。

大火熄灭,可村子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村子了。

救援部队很快就发现了异常,这并不是一场普通的瘟疫。当他们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将岛上发生的一切如实报道,并且进一步寻求增援的他们,遭到了无情的抛弃。

乱套了,全部乱套了。

当所有人陷入疯狂的那一刻,这座小岛被外界彻底隔离了。

而导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在那间阴暗的密室中惨声大笑。从他脸上再也无法看出一丝儒雅,用狰狞扭曲的表情将桌上记录已久的文件全部撕成了粉碎。

杀——!全都给我杀————!!

……在疯狂的尽头崩坏了。

再来说说那些逃进山里的人们吧。

他们的理智并没有维持多久,因此而遭殃的地方就只有一个。

最初的火势来自四楼,当疯狂的人们涌入旅馆,极度害怕的女孩们,因某个不慎的举动导致了这场大火。

从滚滚浓烟中逃出来的人只有一个,她是双胞胎女孩的其中一人。

另一个就没有这个好运了,在灼热的火浪中艰难地匍匐前进,周围的火焰不断炸裂开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火焰中燃烧!

「救……救……」

挣扎着朝什么都没有的前方伸出手,已经连张口说话都无法做到了,包括舌头在内,器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融化!

没有人知道,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作为其中唯一的幸存者,逃出的女孩的内心中充满了恐惧,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只是拼命地迈动双腿,只是想要远离身后冒着黑烟的区域,除此之外的事情什么都没有想,更别提如果有那么一丝救人的可能性——

但是……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可能性呢?

当女孩失去全身力气摔倒在地时,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

「叔叔……」

撑着虚弱的嗓音,她想要向他求救。她知道他,因为和爷爷一样孤僻的性格而不愿意与其他人为伍,独自在深林中打猎养活自己,对于村里的事情一向不管不顾,村里人也从不主动去找他的麻烦。

然而现在的他,深邃的眼神紧紧地盯着从远方天际飘出的黑烟,皱起了浓密的眉头。

「请你……救救他们……」

不由自主地说出这话的时候,女孩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错过了什么。

中年男人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拿起背在身上的弓箭和箭袋,在沉默中朝前方迈开脚步,随之奔跃而去的是一条四肢健壮的猎犬。

一人一犬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树林阴影,在此之后,女孩也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朝相反的方向一瘸一拐挪动过去……

 

背叛、憎恶、仇恨、杀戮——

邪恶的欲望火焰汇聚成团,顷刻间爆发而出的能量,仿佛能毁灭万物,亦能诞生某物。

作为一个无法干涉的旁观者,我只能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看着这一切的落幕。

——以及女孩最终走向的末路。

在那惨剧发生的半年以后,当岛上的一切重归平静,一支装备精良的搜查队悄悄登上了岛。

「骗人……队长,这里有个女孩,她还活着!?」

望着从树林中走出的少女,所有人都惊愕地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