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蹬蹬蹬——!
踩踏楼梯的声音瞬间打破沉寂,我不顾一切地追逐那道在我之前的熟悉身影。
「小兮——!!」
我大喊着她的名字,可她却无动于衷。仿佛恶作剧般,不论我如何卖力地攀登楼梯,却自始至终只能看到最后一丝摆动的衣角。
「不要跑!小兮,是我啊!!」
事情的转机令我一时之间有些失控,待到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已经冲上了三楼。
「……小兮?」
茫然地四处张望,漆黑的走廊上,却是空无一人。
仿佛先前的身影只是我的幻觉。
「……」
或许真的是吧,仔细想想,刚才攀登楼梯的时候,仅能听到自己蹬踏地面的声音,否则而且以自己的速度,追上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女孩绰绰有余……
「怎……你怎么啦!?」
正想着,赵汐沫也从身后追了过来,气喘吁吁的模样,额头上浮现细密的汗珠。
「突然抛下我就跑,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对了——
「你——」
我突然抓住她的肩膀。
「干……干什么……」
「你刚才也看到了吧!?那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切切有个人站在那里吧!?」
「……我是看到了没错,你不是也看到了吗,还问这个干什么……」
「!!」
赵汐沫的肯定令我精神振奋。
「所以说到底怎么了?」
「那是小兮,绝对是!」
「小兮……就是那个年纪最小的女孩吧,你确定是她吗?我刚才可没看清她的脸,你也只看到一个背影吧?」
「绝对不会错的!」
我十分肯定地说道。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如此认定你是对的……那既然如此,她人呢?」
赵汐沫朝四周张望一下,随后视线猛然定格于某个方向——
「啊!是她!」
「在哪!?」
我以最快的速度看向走廊尽头,却依旧只能捕捉到一闪即逝的衣角。
「可恶——!!」
我立刻咬着牙追了过去,赵汐沫似乎是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跟上的脚步声中显得没有那么坚定。
但事到如今,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迅速冲出那个拐角,却又只能在遥远的侧面看到一抹白色。
黑暗的走廊中,摆动的衣角清晰可见。
仿佛是在有意勾引我追逐。
「喂……还是算了吧……」
赵汐沫喘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觉得这不太正常,纯粹是在耍我们吧!」
「那种事情怎么都好,我无论如何也要追上她!」
「这种事情真的有意义吗?」
「当初我抛下了她,现在再让我做出同样的举动,怎么可能!?」
「……」
我趁赵汐沫迟疑的间隙再度冲了出去。
「小兮——!!」
然而这次却没能在走廊尽头发现那道白色的身影,惊诧回首,却发现她不知何时跑到了楼梯入口,在我发愣间,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下三楼。
「可恶!」
冲下楼梯的同时,我的大脑并没有停止运转,而是在思考着一个不知不觉间浮出脑海的问题。
小兮……为什么要躲着我?
咚——
在楼梯还剩一半时直接翻跃到了二楼,却依旧只能看到远处一抹顷刻隐去的白色。
「……」
但是要做的事情依旧没有变——
追上她,然后问个清楚!
这就是我目前要做的事情!
如此坚定自己的行为,我几乎将迈动脚步的频率发挥到极限!
你一定要好好履行哥哥的职责,不能抛下小兮哦!
「——!!」
不知怎么,脑中又浮现出这句令人心悸的话。
这样可以吗,小兮,这段时间里,就暂时抛下对你哥哥的成见,让我来当你的哥哥,虽然只是很短暂的时间。
——但是我一定会将你带出这里。
都是放屁!
「小兮——!!」
我为自己的无能睚眦欲裂,以至于不由自主地发出怒吼,可不论我如何追赶,如何呼喊,前方的她始终没有为我停下脚步。
那道在黑暗中尤为显眼的白色倩影再度出现在楼梯入口,不知不觉间,她又重新踏上了三楼!
如此反复,如此反复!似乎是要与我将这场名为「捉迷藏」的游戏进行到底!
我自然是奉陪到底,同样以决不罢休的姿态蹬上三楼!
「啊——!!」
结果与迎面而来的赵汐沫撞了个满怀,我们纷纷摔在地上。
「搞什么啊你,到处乱跑就算了,还一上一下的,到底想怎样啊!」
赵汐沫揉着腰重新站了起来,十分不满地瞪了我一眼。
「小兮呢!?你没看到她吗!?」
「自你跑开后我就一个人没看到!如果不是听到你的声音,我甚至都不知道你跑到二楼去了!」
「怎么可能!她刚刚明明上了三楼!就在几秒之前!你不可能看不到她!」
「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谎?开什么玩笑!你宁可相信一个可能是幻觉的背影,也不相信我的话!?」
我情急之中吼出的话似乎是触怒了赵汐沫,她瞬间瞪起眼睛,气鼓鼓地看着我。
「……我……」
我愣住了,但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道了歉。
「抱歉……我……」
「之前是谁一直冲我嚷嚷,叫我冷静下来的?那么现在呢,现在躁动不安的人又是谁?」
「那个是……」
我一时哑口无言,额上淌下一滴冷汗,滴落在我脚下的地板上。
没错,自己太过急躁了……
但是——
我逃开赵汐沫质问似的目光,感受到弥漫在空气中的不自然,视线不由向周围四散游离。
小兮早已脱离了我的视线,那道一闪即逝的白色衣角也已经看不到了。
可恶,为什么要逃……
「欸?」
突然,注意到某个东西,我下意识惊呼出声。
「……怎么了?」
「我刚才……是从楼梯上来的没错吧……」
黑暗中,我望向身后的场景,干咽了一口唾沫。
「是啊,这有什么——」
赵汐沫话说到一半,视线无意间瞥向周围的场景,硬生生地止住了嘴。
「如果我刚刚是从楼梯走上来的话……那我现在身后的什么东西?」
我死死地瞪着身后之物。
那并不是刚刚踏上的阶梯。
——而是一扇门!
与其他客房的门并没有任何区别,只是一扇门!
仅此而已!
「——!!」
我猛然回过神来,震撼地望着自己现在周围的环境。
——长长的走廊。
房门整齐地排列在走廊两侧。
没错,走廊两侧。
「这是什么时候……」
与我印象中的三楼完全不同。
话说回来,这真的是三楼?
「怎么会变成这样……」
身旁传来赵汐沫难以置信的声音,我也难掩我此刻的动摇。
视线朝远处张望,先前看到的走廊转角仿佛根本不存在,只是无尽深邃的黑暗继续向前延伸,我无法再看清更远的地方了。
我极力搜寻大脑,将一个月前来到这里所见到的场景,在与昨天所见的废墟联系在一起——
「不对……不是这样的……」
我突然回想起来了。
对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什么?」
「……你仔细回想一下昨天看见的……」
「的确,这里应该有个楼梯……」
「不对!我说的不是这个!给我好好回忆起来啊!」
「你这么抓着我的肩膀也没用,我昨天看到的只是一个废墟……」
「三楼根本就没有转弯的地方!!」
我晃着她的肩膀,不顾一切地喊着,以至于喷出口沫。
「什么!?那我们刚才是在二楼吗?」
「如果我们现在是在二楼,那之前走的两层到底算什么!?」
「等等!我现在思绪有点混乱,你先让我理清一下情况,你自己也趁这个时间好好冷静一下!」
「可恶……」
我咬着牙放开了她的身体。
「开什么玩笑……早就应该知道的……」
我无力地抱着头,蹲坐在地上,再一次充分认清了自己。
只会嘴上逞能,关键时刻掉链子!
永远将目光放在自己的事情上,对其余之物漠不关心!
这样就算了,却又能每次都在事后发觉自己的错误,从而陷入自哀。
之前也是,如果能在旅途起始就觉察出事件的异样,就不会滋生这么多事情了!
可恶啊——
「好了……别丧气」
突然,一只手轻柔地塔上我的肩膀。
「别再迷茫了」
「……」
我无言地回头,正对上赵汐沫清澈的目光。
——不含一丝杂质,纯粹至极的目光。
「情况我大致弄清楚了,如果用教授的思维来解释的话,我们现在身处的空间似乎是因为某种原因而扭曲了」
赵汐沫朝远处指着,我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发现果然如同她的所言,明明应该是笔直向前的走廊,但若细细看去,却能发现这条走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直。
正在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微微扭曲!
「——!!」
「仔细想想办法,绝对能打破眼前的局面!」
赵汐沫顿了顿,随即轻声地说。
「刚才那个女孩,应该是有意引我们来这个地方……」
「……」
我捏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中。
「她为什么要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大概是不想我们继续深入吧,况且……这种情况,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有发生过吗?」
「如果有的话自然会告诉你的,而且我们当时的房间就在三楼,可从来听说过有这种事情!」
「既然如此——」
「等一等——!!!」
某段记忆突然挤入我的脑中。
「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当初刚来这栋旅馆的时候……」
我现在的眼瞳一定在剧烈颤抖吧。
「叶文响主动要求去四楼找于涵,我后来也跟了上去,明明没隔太远才对,结果……」
「结果?」
「直到我登上四楼,自始自终没有看到叶文响……」
「你的意思是……」
「难道他当时,被困在这里了!?」
「可以这么解释,但你不排除他错跑到其他房间的可能性吗?」
「我不知道,但以我对叶文响的了解,他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我说这,突然回忆起了某个细节。
……对了,你没看到叶文响吗?
没看到哦。
「……」
那所谓的没看到,毫无疑问是在骗人吧。
早就应该发现了,毕竟——
「……」
叶文响没有出现在本该出现的地方,就是因为被某种东西缠住了吧。
我又想起来了,在那之后看到叶文响,在他脸上出现的古怪表情。
仿佛看见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再加上那种支支吾吾的口气……
「怎么了?」
「不……我觉得你说的对,我们现在的境遇,叶文响应该遭遇过一次……」
「知道解决办法吗?」
「他在那之后从未与我们提及此事,否则我又怎么可能直到现在才回想起来!」
「也是呢……」
赵汐沫将目光重新投向远方。
「那就只能找个方向继续往前了,想来他当时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
我默默地又看了身后一眼。
真的只是一扇普通的房门,先前明明还是楼梯……
「这栋旅馆……楼梯有几个?」
「一个……」
我这么说着,再度觉察到方才事件的诡异。
明明仅是一条直行的简单走廊。
明明整栋旅馆就那么一座楼梯。
那我刚才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在干什么?
脑海中旅馆的布局浮现在脑中,我开始质疑我刚才所作的一切。
难道方才看到的那抹衣角……也只是我的幻想?
到底哪边是真实哪边是虚假,已经完全搞不清楚了!
「喂!」
手腕突然传来柔软的触感。
「别想这么多了,我们走吧」
那双清澈的眸子仿佛带有魔力,每次对视,都能给我一种被治愈的感觉,从而使我渐渐冷静下来。
「谢谢……」
「我没听错吧,你在说什么啊」
对我突然发出的由衷感谢感到不知所措,赵汐沫有些慌乱的松开了手。
「没什么,就照你说的做,我们走吧」
我不再驻足不前,朝着一个方向迈开脚步。
但是——
「完全看不到尽头呢……」
再我们双方都忍受了半个多小时的单调走路声后,赵汐沫发出不满地低声。
「……」
我不知道我们已经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这条路到底在哪里才是个头。
「或许是走错了方向?」
「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不相信,我想如果走另一边的话,应该会与现在是相同的处境吧……」
「……」
我沉默着,开始焦急起来,于是下意识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速度越来越快!
可却依然,丝毫看不见尽头!
「该死的……」
我的脚都走麻了,相信身后的赵汐沫也好不到哪里去,再这样下去,我们反倒会因体力耗尽而累死!想到这里,我不甘地停下了脚步。
「在此放弃吗……」
「不对,我们的方法绝对有哪里不对,再好好思考一下,到底该怎么做……」
「就目前来看,从这里出去的其他方法……」
赵汐沫向四周投去视线,我也瞬间理解了她的话。
「这些门吗」
「是呢……」
「……」
我并非没有考虑过这个,只是——
「你知道我们这一路下来,经过了多少扇门吗」
「你在说什么呀,这怎么可能数得清楚」
「如果出口就在这其中一扇门的背后,你觉得我们出去的几率……有多大」
「……」
「几乎为零,我说的没错吧」
「你就这么肯定出口只有一个吗」
「倒不如说,这么费尽心思将我们引来这里,有没有出口还说不准」
「这是开玩笑的吧……」
「就目前而言是玩笑没错,我也希望这只是我的胡言乱语……」
「那你觉得这些门后面,除了出口以外,还能有什么」
「……这让我从哪里开始猜啊,总不可能是普通的客房,然后让我们从窗户跳下去吧……」
「你这话说的我有些心动,不过,令我更加在意的是,你之前说了,在你原先所见的三楼走廊上,只有一侧墙面有门没错吧」
「事到如今还一再确认这些干什么,而且就算昨天看到的只是一个废墟,你也应该能观察出个大概才对」
「你没觉得很奇怪吗,如果说是按照我们熟知的旅馆布局,两侧都有房间才是正常的」
「这里根本就没有人来,而且这个旅馆的存在意义本身就很不明,抛开这个不谈,你算上作为客房的二楼和三楼,设计者有什么理由需要那么多房间」
「实际上,十多年前的话……这里并不是没人来的地方」
「真的吗?明明是一座什么都没有的落后小岛」
「据说后山的风景很棒,而且这里也算是个避暑的好地方,当时还有一家报社为此特别腾出了一个版面,也算掀起了一阵热潮呢……」
「所以这家夜来山居就应运而生,是这样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什么意思……」
「这座旅馆并不是在那之后才建立的,它的建立时间非常凑巧,刚好是在那家报社让小岛出现在众人视野的前一年呢」
「这是有意为之,你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那个时候,当地政府还特别为此设立了一个码头,自交通方便后,每到暑期,来这里旅游的人越来越多。不过据我所知,自十年前的事情发生后,那个码头就被废弃,再不启用了」
「被废弃的码头……吗……」
我想起来了。
最开始的时候。
与田胖子他们汇合的地方。
那个荒凉破旧的无人码头,大概就是赵汐沫口中所说的吧。
「其实讨论这些东西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当务之急,是如何从这里出去……」
「出去……?」
「你还没发现吗」
我指了指身后,那是我们之前走过的路。
「我们至少走了半个小时,在此期间,我们转过弯吗」
「没有……」
「是的,我们一直沿着直线前进,既然如此,我们到底走了多远?那栋旅馆怎么可能有这么大!!」
「你是说……我们现在已经不在旅馆里面了?」
「等一下,我可没这样说过,但事实是……我们真的落入陷阱了!」
「既然如此——」
赵汐沫走向了离我们最近距离的那扇门,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她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她在这种时候还能想到要征询我的意见,这让我也挺欣慰的。
「等等!」
我正准备做出回应,却见她突然面色一变。
「怎么了」
我好奇地走近她,却见她将耳朵靠在门上,像是在听着什么。
「……」
「这里面……好像传来了什么声音……」
「声音?」
我内心咯噔一下,看着她那副古怪的表情,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是什么啊……」
「让我听一下」
我接替了赵汐沫的位置,将耳朵附在房门上倾听。
「……」
果然。赵汐沫并没有开玩笑,我听到了一种声音。
非常奇异……并非平时能听到的声音。
像是将两块砂纸靠在一起轻微摩擦,滋滋作响,其中夹杂着微弱的……像是猛兽的低吼。虽然并不是非常清晰,但我确确实实是听到了。
「这里……」
赵汐沫的惊呼将我的视线吸引过去。
却见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另外一扇门面前,做出与刚才相同的动作。
「这里也有……」
她随后抛出的话让我开始紧张起来。
「……这后面……到底是什么?」
「只有打开才会知道吧」
「你觉得当初那个叶文响来这里的时候,打开过门吗?」
「等一等,我再次声明那只是推测,我可没确信他百分之百来过这里」
「那就把他来过这里当成前提,你觉得他会开门吗」
「……孤身一人……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会的吧」
「那就对了」
赵汐沫说完,将手放在门把上。
眼睁睁地看着她即将按下门把,我的心脏开始迅速鼓动——
「等等——!!」
毫无预兆,我突然发出不顾一切的大喊。随后有些惊讶地瞪着眼睛,怔怔地看着赵汐沫。她更是如此,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我……」
我张了张嘴,却是哑口无言,无法做出解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制止她。
漆黑空洞的扭曲走廊上,气氛以这种诡异的方式沉寂下来,让我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我……」
再度抬头,赵汐沫依然无言地看着我,让我吞下了费尽心思重新组织好的话语。
自己又一次陷入彷徨了。
与赵汐沫的对视,让我的内心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那双潜藏于黑暗的眼眸清澈如明,直勾勾地盯着我,竟是带着一抹失望。
咦?
为什么会露出这副表情,我明明没做什么……
「这个……」
我很是尴尬地开口,逃开她的目光,视线在四周拼命晃荡,结果——
咚——
面前发出一声巨响。
随之传来赵汐沫的轻呼。
我愕然抬头,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场景。
赵汐沫面前的门,突然无故敞开了。
她整个人摔倒在地上,正以一种极度惊恐的眼神望着房间里的一切。
「什么——!?」
我冲到她身旁,迅速将她扶了起来,她的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沉,她到底看到了什么!?想到这里,我猛然朝房间望去——
轰!
带着惊人的热浪,火苗在一瞬之间扑腾到我的脸上。
我呆泄在原地,怔怔地感受着狂袭而来的热浪,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一般无法动弹。
在我面前,整个房间葬身于火海之中,无边无际的火焰占据了我的全部视线。温度之高,仿佛我的瞳孔在这一刻都燃烧起来,灼痛的触感瞬间充斥全身,但我依然无法移开目光,因为——
「啊——!!」
滚动的火焰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翻滚。
「吼————!!」
看清那东西后,我下意识向后退去一步。
「开什么玩笑……」
那是一个活物,带着四肢的活物,勉强维持着人影的形态,在火焰中央拼命挣扎,像是在挣脱着什么在其中来回滚动,尽管全身已然化为焦炭的颜色,散发着浑浊的白烟……
片刻之后,那道身影突然停止挣扎,而是将头扭向我,被火焰笼罩全身,却依旧朝我颤巍巍地伸出了手——
「……」
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伸向我的手剧烈颤抖,直到彻底被火焰吞没,我再也看不到那道影子了。
轰——!!
正当我依然愣在原地之时,突然间,整个走廊发出巨大的轰鸣!
所有房门,在这一霎那,全部打开了!
从中迸发而出的火舌猛然从中喷出,顺着墙壁迅速蔓延,只是眨眼的瞬息,整个走廊都陷入了火海!
「骗人……」
赵汐沫依然维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震撼的目光中满是火焰的颜色。
「嗷————!!」
「——!!」
几乎是同一时刻,所有房间内,都传出了与刚才相同的痛苦嘶吼。
我下意识朝身后的房间看去,果然,数道身影在其中挣扎翻滚,在看到我们之后,朝我们伸出了求援的手——
「不可能……」
我难以置信地摇着头,无法掩饰内心恐慌,只是一个劲地后退,潜意识拒绝了它们。
周遭温度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攀升,我感觉整个身体就快要沸腾到炸裂,我甚至能感觉到后背的衣服正在灼灼燃烧!
「快起来,离开这里!」
我慌乱地朝赵汐沫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想要再度将她拉起来,但此时此刻,我发现自己使不上力气,拉扯之间,甚至连自己的身形都难以稳住,险些摔倒在地。
「你、你看那个……」
没有理会我,她无言地朝某个方向伸出手指。
我也没问缘由,猛然朝那个方向看去——
「——!!」
啪嗒——
门框在火焰摧残下轰然倒塌,随后,一道黑漆漆的身影,带着全身火焰,从火海中攀爬而出——
「喂……」
这并不是特例,事情还没有结束!紧接着,从其他房间中爬出了同样的生物!
双目空洞,属于眼球的成分早已被火焰燃烧殆尽!它们在地上以奇怪的姿势费力攀爬,身上依旧残存着尚未熄灭的火焰,皮肤皲裂到渗出鲜血,抬头的间隙,甚至连其中的骨肉都可以看到!
「别过来……」
它们正朝着我们行进,我甚至忽略了依旧趴在地上不得动弹的赵汐沫,后退的同时下意识遮住了手。
「吼——!!」
这个时候,身后的房间同样传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吼叫。
就连身后也是——
放眼望去,不知何时,它们已经占据了整个走廊!
我们已经被彻底包围,无路可逃!
火焰蔓延地更加迅速,占据着我的视野,刺鼻的浓烟中,能见度几乎没有,我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确认赵汐沫的位置了。
「啊——!!」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那是赵汐沫的声音!
「你怎么了!?」
我迅速朝着那个方向冲去,开始焦急起来——
结果——
才刚刚迈出脚步——
啪——
我的脚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死死纠缠,动弹不得。
啪——
脚后跟传来相同的触感。
啪——
后背。
啪——
大腿。
「——!!」
我浑身僵直,惊恐地望着不知何时靠近的它们。
腹中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它们不知何时,粗暴地刨开了我的身体,在我几近窒息的视线下,扯出了其中的内容物——
像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就在我的正前、离我最近,附在我胸口的其中一道黑影——
它突然抬头了,血肉模糊的狰狞面庞以一种极度诡异的速度扭曲着,紧接着——
它张开了鲜血淋漓的嘴,露出残忍丑陋到极致的怪异笑容!
轰——!
周围的火焰再度炸裂开来,我的身体仿佛——不、我的身体已经开始膨胀,我的身体正在燃烧!伴随着那些东西一起,全身笼罩在火焰之中!
「……」
已经连张口说话都做不到了,包括舌头在内,我的器官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轰——!
再度扑腾的火焰中,思维融化的最后一刻,眼前满目的火光突然无故开辟出一条道路。
也许只是受到热浪的干扰,在我的注视下,本该笔直的走廊正以一种扭曲的弧度向上延伸,无尽的火焰中,我仰望着那最高的尽头——
那是一道纤弱的黑色倩影,仿若事不关己地站在那里,同样蒙上黑雾的脸上,唯有带着笑意而弯起的眼眶和嘴唇——是空洞的白。
「——!!!!」
下一秒,炽热在我体内席卷开来,意识迅速退散。
——我被燃烧殆尽,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