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鸟D型战斗机转弯进入起飞跑道之后,我将油门杆前推,在座驾的速度达到165节的时候拉起机头离开地面。我不等飞机爬升高度,在离地面不到两米的时候就收起起落架,点燃加力以最快的速度让飞机让出跑道,在通过跑道尽头之后,我一拉操纵杆,让飞机以接近90°的迎角直刺苍天。

此时,与我一同起飞的僚机已经冲到我前面去了,不过高度仍然很低,不紧不慢地以小迎角边加速边爬升。

“你们北约的飞行员都这么起飞的吗?”身后传来了同乘的李上校的声音.

“是的,这样做可以最快速度让出跑道,让后续的飞机尽快起飞。”我看着前面那架迎角始终没超过三十度的僚机说,“看样子,你们似乎没有大规模集中出动的需求?”

“或许吧。”李上校不置可否地说。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甚高频电台里传来了指挥中心的声音:所有编队到达指定地点,演习开始。

“让僚机打开雷达和数据链。”我对李上校说道。出于某些保密原因,我不能直接和其他飞机联络,必须要通过后座的李上校。这就让这架可以单人进行所有操作的三代半战斗机,硬是变成了F-4一样的驾驶员+电战官配置。

很快,空情信息被传到了我眼前的屏幕上,上面有几个大型雷达反射点,以及相当多的杂讯。

这次演习是将8架火鸟战斗机编为4个双机编队,以“背靠背”的形式对其他编队进行自由空战。如果被判击落,飞机就要保持无线电静默返回预设的“始发地”才能重新加入战斗,直到燃油告罄。

很简单的规则,完全不用考验飞行员与其他信息节点和指挥中枢的协同能力,战绩如何只与飞行员的自主作战能力相关。当然,这也是泄密风险最低的规则。

我选择了离我最近的一个编队,将高度保持在1000米以下,加速向他们飞去。我必须尽快达到攻击阵位,因为用机载雷达扫描空域的僚机就如同在黑夜中打着手电筒一样显眼,它不可能像预警机那样持续为我提供敌机的位置。

不出所料,几秒钟之后,屏幕上的光点就像受惊的鱼群般活跃了起来。有的开始转弯以规避扫描,有的则调转方向朝僚机直冲过来。很快,僚机就将不得不进行机动而无法继续充当预警机的角色。

被我当做目标的编队并不像我和我的僚机一样分开行动,我觉得它们在进入视距内战斗之前都会紧挨在一起。

我的座驾已经加速到了在低空的极限速度,与此同时,光电探头里出现了刚刚因数据链中断而消失在屏幕上的目标。它们在我的两点钟方向,不过仅仅是闪了一下就消失了。

因为航向并不在同一条直线上,随着相对位置的改变,目标双机从光电系统的视场里消失了。不过我已经能够大致判断对方的位置了,如果它们是以僚机为目标,那么它们的航线也不难推测。

在心中默数10秒之后,我估算现在我的座驾应该从目标的右后方斜插到了左后方。是时候动手了。

火鸟转动尾喷管,大角度爬升令平显上跳动的高度数值迅速变更百位,当最左边的数字从“2”变为“3”时,我前压操纵杆减小飞机迎角并打开雷达进行搜索。不等雷达建立跟踪,我就又将其关上,调转机头到大致位置,把索敌的重任全部寄托在前视红外系统上。

“这就是你成为王牌的秘诀吗?”后座的李上校从我一系列操作中读出了我的意图,饶有兴致地问。

“应该说是‘能幸存到现在’的秘诀。”我自嘲般地笑了笑,回应道。

从开始演习到现在,无论是让僚机充当引导员,还是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绕进对手的雷达盲区,全都是为了达成先敌发现,以在短时间内为自己创造一个单项透明的战场环境。能够比敌人先进行OODA循环,就能够比敌人先决策。这是一个巨大的优势,甚至能逆转武器的代差。

不久之后,光电探头抓住了敌机尾喷口的红外特征。我根据图像的清晰度粗略估计了一下,敌机的距离应该在十几到二十几公里的区间内。不过我不熟悉火鸟战斗机的光电系统性能,主观代入了F-35的标准,或许这个距离会更远一点?

空速达到1.6马赫之后,火鸟的加速已经略显疲软了。要现在开雷达吗?

我想了一下,决定再逼近一些。但是忽然间,前方两架敌机从光电探头的视场里消失了。这意味着两架敌机突然开始转弯,尾喷管改变角度导致红外特征渐弱。

已经不能再延迟了,我给机载雷达通电,在它开始工作的瞬间切换为垂直扫描。

距离不到三十公里,发现目标到建立跟踪再到锁定只用了一眨眼便完成了。

两架敌机也发现自己正在被锁定,分别向两个不同方向做径向机动。

我的雷达屏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反射点,那是敌机在抛洒箔条,但这个距离内机载雷达足以烧穿任何无源干扰。

在两架敌机分别距离本机21和18公里之时,我按下了“发射四枚中距弹”的模拟信号按钮。两架敌机都在导弹攻击包线内靠左的位置上,原则上来说是不可能失的的,不过导演部还是只判更靠近我的那架被击落。

在得知自己没有被击落之后,剩余的那架敌机来了一个迅猛的转弯将机头对准我的方向。

我通过光电成像看见了它的这次急转,动作相当之刚猛。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这个瞬间盘旋消耗了它本就没有我快的空速,我一拉操纵杆,急速爬升的座驾便从敌机的雷达屏上消失了。

敌机急急忙忙想要爬升,但是它的剩余功率已经不足以支持飞行员的想法了。我以一个急倾斜转弯从后方咬住了敌机。

对方的飞行员在应对突发事件时显得不够果断,但在发觉自己被咬尾之后反应倒是迅速(或许是训练中有应对咬尾的科目吧)。敌机飞行员一踩方向舵,那架单座型火鸟开始盘旋下降。

双座型火鸟的重量和飞行阻力都高于单座型,对方或许是认准了这一点,想靠机动性的优势逆转劣势。只不过,我的座驾在交战前进行了长时间加力飞行,这会让剩余内油的重量明显低于敌机,对方所期待的机动性差距或许不会那么明显。

我亦步亦趋地和敌机比拼着盘旋,在持续的机动中,空速和高度以肉眼可见的程度不断下降。两架飞机从中空打到低空,期间谁也没有找到一个向对方开火的机会。

旋转木马般的你追我赶终于在600米的高度停了下来,对方率先改出,向北逃窜。

低空低速状态的敌机是一个轻易得手的目标,我没有理由不收下这个模拟战绩。

就在我把机鼻对准它时,那架敌机突然进行了一个疯狂的举动——它在不到600米高度的地方,进行了一次半滚倒转。

只见敌机机腹向上俯冲下去,一边画着半圆一边努力地将机鼻向上抬。

我不由得在心里捏了一把汗——要是换做鹞式或者F-35,这个高度下的半滚倒转绝对会撞地。

“做得到吗?”我带着疑问对李上校说。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把头凑到座舱盖的边上,死盯着那架不要命的火鸟。

我的视线也追逐着同一个目标,那架火鸟的尾喷管向上偏移,鸭翼也扭到了极限,总算在机头着地之前把迎角由负拉正。但情况还是不容乐观,那架火鸟受到地面效应的影响,不可控地迅速抬头,迎角转眼之间已经超过了七十度。此时它的机翼已经不能提供足够的升力了,再这样下去,它很快就会失速坠毁。

低飞的火鸟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牵引着向前飞,扬起的机头与速度矢量间的夹角越来越大。它的尾喷管喷出的气流扬起尘土,在地面上拖出了一条立体的棕色地毯,

“放下襟翼,压杆,尾喷管回正。”

我身后传来了李上校的声音,说的是中文,而且打开了电台,显然对话的对象并不是我。

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这种克制着紧张情绪的快语速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我每一次摔飞机或者快要摔飞机之前都会听到教员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

我关上了机载雷达,以免雷达告警器的尖锐噪音干扰那个努力改出的飞行员。

“推加力,副翼打死……收,好,现在收襟翼。”

在李上校的指挥下,那架一度放下起落架准备迫降的火鸟成功改出,几秒钟之后,它像火箭一样蹿起来了。也就在这个时候,那架死里逃生的火鸟从我扭头的极限视野里消失了。

“少校,刚才那架会继续参加演习。”李上校说道。

“咦?”

我吃惊地说道,不光是因为那个飞行员经历了这般惊险还有心情继续,更因为我刚才根本没采取任何行动,导致座驾已经飞到敌机前头去了,白白让出了优势阵位。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他们联合起来给我演的一出苦肉计。不过我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愚蠢的想法。

我稍稍偏转了一下航向,同时将机身沿纵轴翻转了40°左右,这样我回过头刚好能看见身后的敌机。

很显然,它的速度还是很低,主动权还在我的手里。

正当我犹豫着要直接开加力甩掉它还是转过来干它之时,李上校对我说道:“僚机联络,7点钟方向有两架敌机。”

我一回头,果然有两架敌机显示在平显的一角,是通过数据链发来的。不等我仔细观察,那两个光电就又消失了,似乎是因为僚机又开始机动了。

“能看见冷凝尾迹吗?”我问李上校。通常来说,被无需雷达锁定的红外制导导弹攻击是,只能靠目视后方来预警。

“你忘了是演习吗?模拟信号可没有尾迹。”后面传来了李上校略带笑意的声音。

啊……可能是被敌机的惊险改出影响了心情,我反应过来,火鸟的翼下挂载的不是导弹而是只有导弹形状的铁皮疙瘩。

“它们大约在10公里外。”虽然知道不会有真的导弹飞过来,李上校还是回头看了看,直接发现了飞机,“两架离的很近。”

演习规则是发射红外制导格斗弹也需要用雷达锁定才算数,在格斗弹的不可逃逸区保持雷达锁定3秒就算击落。

“我已经在格斗弹包线里面了吗?”我问。

“当然,而且很靠近中间了。”李上校回答道。

这可不行啊……

我猛推操纵杆,向右急转,不过只转了一个圆的十二分之一就改平机身,以减少对抗向心力以消耗的能量。

没有持续转弯的原因,是我知道身后还有第三架杀气腾腾的火鸟。要是消耗太多能量,就算躲过了双机编队,也会被第三架追上来干掉。

本机的速度本就比从后面追来的敌机编队慢一些,突然转弯又突然改平的机动让后面的敌机反应不及,把它们从七点方向甩到了九点方向。这样一来,我就从敌机狭窄的雷达视场里逃脱了,它们若是想要锁定我,就必须转弯,而在他们消耗能量和速度偏转机头之时,我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空当充分加速然后逃跑。

也许是和我一样忌惮黄雀在后,双机编队没有和我纠缠,和我交错之后径直飞走了。

我转头向后看了看,果不其然,那架落单的火鸟追了上来,目标不是双机编队而是我。

这次,我不想再放过它了。

座驾猛地一个倾转,打开减速板,抬起机头做了一个桶滚落到敌机的后上方。

敌机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不是俯冲离开而是强硬地爬升。我稍稍压下机头,扣动机炮的扳机。

出膛的炮弹打碎了敌机亮银色的机体……当然没有,只不过导演部通过李上校的口通知了我“有效击落”。

我舒了一口气,把飞机拉平,平显上马上就出现了一队绕行中的编队。

这是刚才与我分开的双机编队,现在转了一圈迎头向我飞来。

对方率先发射了中距弹,我延迟了几秒后也打出了两枚,而后我与敌机编队同时转弯规避,如同教科书一般的交手。

我们之间相隔了50公里,远在不可逃逸区之外,只要稍稍进行规避,就算是现役最优秀的AIM-190空空导弹也能轻易甩掉。

果不其然,导演部告知我,这一轮攻击中谁也没有中弹。

和数量占优且体态更加轻盈的对手正面交锋不是明智之举,我选择相隔50公里与它们兜圈子。

“少校,300方向有敌机接近,两架。”

关键时刻,神奇的僚机又及时通报了新情况——不同阵营的两支编队竟然相互配合给我来了一记组合拳。

“你现在在哪儿?”我问道。

“60方向,25公里左右。”

“那你来截住第二批次敌机吧。”我对僚机下令道。

“明白。”

我从未与僚机的飞行员配合过,自然也没有默契可言,再加上传令需要通过李上校,这样作战效率必然不高。由于以上原因,演习开始后我并没有要求僚机配合,放任它单机游猎。不过我现在处于被围攻的不利态势,不请僚机帮忙的话就只能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了。

平显上,被僚机驱赶的两架敌机右转脱离,它们似乎想回转过来,亦或者想继续沿切线逃脱,但是有些犹豫,这两个动作都做的不到家。

说不定能打下来。我心里想到。

不过现在不是关心僚机能否取得战绩的时候了,虽然由于僚机的努力,前后包夹的局面被打破了,但我仍然面对以一敌二的不利条件。

三点钟方向的敌机编队一改之前不即不离的态度,加速冲了过来,他们应该也意识到只能靠自己了。

但是轮不到他们先动手,从他们的九点钟方向,先前被击落然后返场的一架火鸟逼近了他们。这个突然闯入战场的搅局者在很勉强的距离上发射了中距弹。

两架向我杀来的敌机被迫转向逃离,态势瞬间逆转。

我操纵飞机斜插双机编队的航线,压杆冲出云层。工作在下视模式下的雷达并没有扫描到目标,但天空中混乱的白色蒸汽清晰地表明这里刚刚发生过的剧烈的躲闪。其中一道水凝尾迹冲向了地面,看样子敌机试图低空遁逃。我的视线追着尾迹向前,大约五公里外,一架火鸟正在转弯,它似乎不甘放弃,还想反戈一击。

机载雷达始终无法建立跟踪,几公里外的敌机相当灵活,只要脉冲触发了它的告警器,它就会翻身躲进雷达照射的死角。

我冒险俯冲接近敌机,但它在十点钟方向猛地拉起,然后灵巧地滚转几圈卸掉速度,始终徘徊在雷达视场之外。

和大部分相控阵雷达一样,火鸟的机载雷达也有一些死角,有时候在扫描区边缘的高机动目标也是无能为力。糟糕的是,对方的飞行员比我更了解这一点。

敌机小心地周旋在本机座舱罩左侧的雷达盲区,似乎想要诱骗我进入低速盘旋,那个时候,単座机瞬间盘旋后接急速爬升或许能反败为胜。

我瞥了一眼护目镜左边的一个小圆环,那是头盔瞄准具的准星,显然它没有处于工作状态,否则我现在会多一个利用格斗弹大离轴角发射能力攻击敌人的手段。

指望导演部开放有可能泄密的功能给我是不切实际的,这里还是只能靠传统的雷达截获手段来取胜。

敌机拉起减速,试图将我引入一组典型的剪刀追逐,然后趁机将我甩到前面去,让攻守易位。

到目前为止,我操纵火鸟的时间只有不到一小时,对油门杆的控制远不如对手熟练,稍有不慎就会推过头而飞到敌机前面。说实话,我不怎么想和敌机拼机动。

我踏方向舵让本机向右桶滚,用增加路程的方式保持速度,同时留在敌机后方。

在本机翻滚的同时,敌机马上拉机头进行了一次高强势回旋,再一次切进我左前方的雷达盲区。

果然,想靠取巧的方法得胜不太可能。

我不得不承认,我现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干掉它。或许我可以慢慢消耗敌机的速度,让它进入再也做不了机动的低速状态,但那样势必要磨掉不少时间。战场的态势瞬息万变,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有其他敌人冲出来。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一架火鸟俯冲穿过了云层,拦在我们的航线之前。

雷达波打在那架新来的火鸟的识别天线上,反馈回来的信号是“友军”——它是我那神出鬼没的僚机。

僚机横滚半圈,在我和敌机飞行员的视野中越变越大。

敌机开始释放箔条,从1500米急转下降到500米。僚机沉默地俯冲下去,没有和我对话。几秒钟之后,那架敌机慢慢悠悠地飞了上来,调头向“复活点”飞去。

我低头搜寻,发现僚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通过数据链不断更新的战场信息在平显的一角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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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猛龙”为歼十的非官方外号。

人物介绍:

叶小璧

性别:女

身高:153cm

出生年月:2004.12

国籍:中国

部职别:解放军陆军73041合成化旅机关机要科参谋

性格:认真负责,优柔寡断,对专业技术以外的事情普遍缺乏信心,潜意识里存在对别人的依赖心理,但又不懂得如何与人交往

履历:出生于四川省,陆军某军校2020届学生,毕业后于73041合成化旅某勤务连任副连长,两年后调任旅部机关机要科任参谋。

这个人物是我努力想表现出的基层军官形象,作为本卷主角之一,我自认为塑造的还算不错。小璧的发型是解放军女兵四种标准发型(或者是“制式发型”)中的“秀丽型”,着制服时的卷袖也是严格按照内务条例要求的方式画的,不过衣着可以无视,这个画师不会画迷彩……(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