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火前五分钟,特种小队的火箭筒小组正在距离正副队长的小组500米外的地方缓步前行。

在此之前,队长已经通过单兵电台向他们下达了作战指令,由于担心敌人的数量众多,队长让各个小组分散开来以扩大侦查预警范围。

理所当然的,这样的部署也使得每一个小组面临的危险性上升了,不过火箭筒小组的成员有足够的信心完成任务。他们和那些从两栖特战队、侦察兵、甚至是现役飞行员中短中取长的成员不一样,他们是空降兵,最擅长的就是渗透作战。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土耳其陆军那些战斗力低下的野战部队,不可能在他们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接近他们。

然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自己即将面对的敌人并非一般的野战军。

哗啦——

一块山石从他们的身后滚落下来,发出声音。两人迅速转身警戒,下一瞬间,后面的一个就被从断崖上跳下来的土耳其士兵扑倒,锋利的匕首割断了他的脖子,他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喊出口。

另一个回过身来抬起手里的冲锋枪,正欲射击时,那名土耳其士兵伸出手,用虎口卡住枪身上方的枪机机柄向前一推,将冲锋枪的扳机锁死。火箭筒手无法扣动扳机,抽出匕首刺向土耳其士兵的咽喉,被早有准备的土耳其士兵一把抓住手腕,用力翻转过去与之角力。

两人都不想僵持太久,同时起脚前蹬,脚底分别踹在对方的胸口和腹部。两人随即分开,向后踉跄几步摔坐在地上。

冲锋枪的枪机脱离辖制之后复位,火箭筒手把枪指向正要爬起来的土耳其士兵,刚要开枪时,下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抬了起来,他还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冰冷锐利的触感在他的脖子上一闪而过,随后是身体里湿润温热的液体涌到了体外。

被割断了颈动脉的火箭筒手当场死去了,在人生的最后几秒钟,他甚至没能意识到袭击他们的不只有一个人。

…………

……

另一边,副队长小组的三人开始向两百米外的炮兵观测手迅速逼近,这样的行动很明显地暴露了他们的意图,很快,观测手们便呼叫了支援。一挺架在迫击炮前方几百米的重机枪开火了,致命的铁雨从制高点倾泻而下,对地表与植被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一连串由曳光弹构筑的幕墙挡在突击小组与观测手之间,他们毫无办法,如果想贸然翻越的话,一瞬间就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机枪咆哮的声音比他们听过的任何一种枪声都要洪亮可怕,那绝不是7.62或12.7的小家伙,而是14.5毫米口径的喷火怪兽。

现在,他们身上的防弹衣和随处可见的树木掩体连为队员们提供心理安慰都做不到了,14.5毫米子弹可以在打穿两棵一抱粗的大树之后把一个穿着Ⅳ级防弹衣的人变成半身像。

见想要摸上来的突击小组被己方火力压得抬不起头,高地上的炮兵观测小组也纷纷架起武器还击,突击小组举步维艰。

此时我已经绕了半个山丘,看到了600米外身披伪装在迫击炮边忙活的土耳其士兵,但我手里的步枪对他们无能为力,并且我现在也没工夫理会他们。

比起需要观测才能对散列步兵起效的迫击炮,距离更近、密度更强的机枪直射火力才是更要命的威胁。

在所有土耳其人能搞到手的14.5毫米机枪型号中,最轻的一种也有25公斤,这就意味着它不会像班用机枪一样可以灵活使用,一旦组装架设好就无法在短时间内转移,至少我不用背着20公斤的负重追着它跑。但事物总是有两面性的,体态笨重就必须有3到10人的机枪小组来负责分解运输,即是说,这挺重机枪身边很可能围着一个班的人警戒防守。

山丘的顶部是一块怪石嶙峋、没有植被的岩石地表,我顺着岩缝循声向上爬。我感觉机枪的位置离我已经很近了,可能在一百米左右,这个距离手榴弹是扔不过去的,只能依靠步枪。

我从石头后面探出头,以最快速度找到了机枪的位置。那是一挺在14.5毫米机枪的大家族中属于轻量级的机枪,只有三个人在操作。

在我出枪的时候,对方也有人发现了我。在机枪把枪口对准这边之前,我直接把快慢机拨到自动射击,一扣扳机把一梭子子弹全部打了出去,而后把头和上身缩回岩缝里。

子弹从我头顶上尖啸而过,有的击中了厚实的岩石地表,碎石和粉尘四处崩落。

我所处的天然堑壕还算坚固,虽不能排除迫击炮的威胁,但只凭重机枪是打不穿岩层的。当然,这一点对方也不会不知道,他们向这里射击绝不是为了浪费子弹,而是要压制住我,让我不敢冒头观察情况,以便己方的人接近。

果不其然,机枪迸射的巨响中,夹杂进来匆匆的脚步声,若是不知道对方用意的话,我想我是绝对不会注意到这种细微的声音的。

一边在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忘光以前学的东西,一边迅速给步枪换弹夹。

忽然间,一个不和谐音在我身后响起,转头一看,一个带有预制破片的手雷在我身后的岩石间弹跳着。令人安心的堑壕一下子变成了封锁我行动的牢笼,手雷的威力会在狭小的地方成倍增加,不过幸运的是,手雷的位置离我比较远。

我没时间去处理那颗手雷,因为听脚步声,不消两三秒,敌人就会冲到我面前来。于是我索性往地上一蹲,缩起脖子把身体藏在巨大的背包后面,祈祷着塞得满满当当的背包可以阻挡破片和冲击波。

砰——————

一声巨响,实际上我只听到了半声,剩下的那只还完好的耳朵就什么也听不见了。我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冲击,破片楔入血肉的痛感没有被接收到,但是心脏像是被丢进了两个超大音响之间似的,强烈的眩晕感和呕吐欲让我几乎无法保持平衡。

我已经听不见脚步声了,但是敌人的影子暴露了他的位置——因为地势高低差的缘故,他头部的影子像一条从岩壁边缘流淌下来的山涧,再显眼不过了。

我在蹬腿起身的同时扣住扳机不放,子弹穿过敌人的防弹衣将他的身体打得抽搐不止。

根本无需确认他是死是活,我卸下弹匣,用它把导气孔调节栓砸到0刻度,然后向枪管里塞进了一发枪榴弹。

没有迟疑,我凭借记忆调整表尺和枪口的角度,然后扣动扳机。

枪榴弹拖着底火飞驰而出,我双耳失聪,无从判断对方的机枪是否停火了。

“这里是东古塔02,我听不见也看不见(不敢冒头)了!谁去确认一下重机枪的情况?”

是否有人回话我也听不见了,我的使命已经完成,现在必须迅速转移位置免遭迫击炮的轰击。我扶着岩壁原路返回,从藏身处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三枚反射着太阳光的银色弹头,准确地击中了迫击炮和它旁边的炮兵。

…………

……

战斗在迫击炮变成废铁的那一秒便结束了,敌人的机枪手悄然撤退,留下了8具尸体。

脑袋还是懵逼状态的我坐在地上看着队友快速清理战场,平缓均匀地呼吸着,让剧烈运动过后的心脏与四肢得到休息,并让听力有时间恢复。

队长走了过来,她换上了一副新的眼罩。

“你的情况怎么样?”

队长的声音像是被浸入水中似的,模模糊糊听不清楚,不过还是能听懂她在说什么的。

“我没有受伤。”我回答道,“听力有一点受影响,我想很快就能恢复了。”

“没事就好。”队长点了点头。

“队长,这支土耳其部队不太对劲啊,战斗力未免也太强了吧……”

“笨蛋也有一技之长。”队长说,“这支部队可能是内务部组建的独立反渗透特勤队。他们熟悉山林作战,而且配备重火力专门扑杀库尔德武装的小规模渗透部队。”

“简报上不是说他们不在这一代活动的吗?”

“是‘一般’不在。越是细枝末节的情报就越不准确,以前没人教过你吗?”

“还没有学到那个部分。”我自嘲地笑了笑。

这时,副队长小组的一个人走了过来,语气凝重地对队长说:“阿勒颇03的情况有点糟糕,请您去看看。”

“好的。”

队长跟着那个人走了过去,我也起身跟上。

一块还没有充气的防潮垫上侧卧着一个伤员,他身上的装具和外衣被除去了,细密的汗珠布满了脑门。他咬着牙忍耐疼痛,虽然脸色不太好,但是还没到虚弱的程度。

“一发子弹打碎了他的右肩窝,然后又被手雷的破片割伤了左跟腱,迫击炮的冲击波也波及了他,可能有些内伤。”带我们来的那个人向队长说明。

听他的介绍,这些伤就算加起来也不足以致命,但是完完全全夺走了这个人的战斗力和行动力。在敌后渗透作战中出现了这种情况,无疑是最糟糕的。

队长听后,缓缓蹲了下去,轻声叫了一声伤员的名字。

“尤塞勒斯……”

不是以代号而是以名字被呼唤,那名伤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停止了呻吟,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队长,以及队长手里的消音手枪。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队长问。

“请转告我的女朋友,她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在我的档案里能查到。”他平静地说,“就说我要去国外工作很长时间,没办法回来,所以要和她分手。”

“只有这些吗?”

他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说:“只有这些了。”

“我明白了。”枪口抬起,指向了他的太阳穴,“我一定为你传达到。”

啾————

生命的逝去,如同被消音的枪声一样轻盈悄然。

在这短短几秒内,我无数次想要阻止,却想不出任何一条可以说服队长的理由。我也知道,这是最疯狂的决定,但也是最明智的决定。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队长指示别人将尸体掩埋。

无论之前有多么辉煌的战功、多么显赫的地位,当我们换上外邦人衣装、在黑暗中踏入异国之时,就化为了影子。

“当司令部决定执行营救的时候,我们的性命早就被放在天平上称量过了。”队长转过身,对我说,“这一点,请务必要清楚,米格尔先生。”

我没有回答她,任由她从我的身边经过。

“米格尔‘先生’么……”

我抬头看着被枝叶切割成碎片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等救回莉莎之后,我是绝对不会告诉她,有什么人为了她的归来付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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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章涉及到一些专业术语和不常用的特指词语,为了不影响各位读者大大的阅读体验,这里集中解释一下。

炸点观测:

观察与测定炸点对目标(试射点)的偏差量以及射击效果的过程,通称为炸点观测。射击中依据炸点偏差修正射击诸元,称为射击(炸点)修正。炸点观测需要观察手(小组)与火炮密切配合,实时联系。如果敌人运动速度快,或者己方火炮火力较弱、射程较近(比如迫击炮),观测小组还需要预测并报告敌人的动态。

星光防空导弹:

英国肖特公司在“标枪”导弹上设计研发的一款激光驾束制导导弹,用以替换还在服役中的“标枪”和“吹管”导弹。设计此导弹的初衷可能是为了对抗载具上日益完善的被动防御系统(激光压制、红外诱饵等)。

“星光”导弹使用的是半主动视线指挥系统,光电跟踪系统的承包商是阿非莫公司。当主火箭发动机工作完毕,3个弹头实现自动分离并开始寻找目标。“星光”导弹的瞄准装置包含两个激光二极管:一个垂直扫描,另一个水平扫描,构成一个二维矩阵。“星光”导弹的3枚杀伤子弹头就在这个矩阵中飞行,子弹头利用可控尾翼沿轴线调整其位置以提高命中概率,目标跟踪和导弹制导均由光电或毫米波雷达跟踪器完成。

综合来看,星光导弹有着很高的抗干扰能力,即使在不使用激光驾束制导的情况下仍然有攻击能力,是一款较为先进的单兵防空导弹,但其产量较低,可能是成本控制或者可靠性有问题。

轻机枪、重机枪、班用机枪和通用机枪:

这几个词相信大家都见过,但是其中的区别并不一定明白,这里集中梳理一下。

在机枪发展的初期,世界上只有“轻机枪”和“重机枪”这两种划分,两者之间的区别主要有: 1、重量:轻机枪的重要大约在10公斤左右,而重机枪则要笨重的多,基本上都要在25公斤以上。 2、射速:轻机枪射速约在200发/分钟,重机枪射速要比轻机枪明显上一个层级,达到600发/分钟。所以轻机枪大多使用弹匣供弹,重机枪大多使用弹链供弹。 3、有效杀伤距离:轻机枪大约在500米左右,重机枪则要达到1000米以上。 4、编制:轻机枪通常配备到班一级,重机枪则配备到连一级。 5、用途:轻机枪偏重于火力支援,重机枪则是担负火力压制,有时还要打击简易工事和轻装甲目标。

在众多的区别中,最主要的就是重量,轻机枪重机枪的名字也是因此而来,正是因为重机枪重量较大,为了保证射击的准确,通常会配用三脚架以增加稳定性,同时由于重量大,一个人无法携带,这些衍生而出的特点也逐渐成为重机枪的特点。而口径上的区别相对就比较含糊,虽然一般来说,重机枪的口径都是10毫米以上的大口径,轻机枪更多是10毫米以下的小口径,但这也不是绝对的,更不是区分的关键标准,例如抗战时期日军著名的九二式重机枪口径就只有7.7毫米。 简单一点来说,轻重机枪在外观上最简单的区分就是看支撑架,两脚架的就是轻机枪,三脚架的就是重机枪。

随着科学技术水平的提高以及战场的实际需要,渐渐出现了一种出现了介乎于轻重机枪两者之间,模糊了轻重机枪区别的通用机枪,也叫轻重两用机枪。通用机枪既可以用两脚架以轻机枪状态射击,也可以用三脚架以重机枪状态射击,是营、连、排的火力支援武器,必要时下放支援给步兵班,主要任务是在中远距离上进行射击,掩护冲击分队,或者是防御战中承担反步兵火力支柱。

通用机枪取代了相当一部分重机枪,现存可以被称为“重机枪”的武器,绝大多数为单兵无法携带的车载机枪,或者大口径高射机枪。

班用机枪,顾名思义是下发给步兵班作为伴随支援火力的机枪,是装备到步兵班内,和单兵的自动步枪共用弹药的支援武器,要求重量轻、便于做各种战术动作,和步兵班的步枪手一起跃进。比通用机枪低一个级别,便于携带,威力较弱,基本上已经等同于轻机枪的概念了。

顺带一提:25公斤重的14.5毫米口径重机枪目前并不存在,文中的重机枪为架空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