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上车,米格尔先生。”

“米格尔先生,快上车。”

对还在发愣的我,伊丽和美伊齐声催促道。

“是!”大脑一片空白的我,想都没想就跳上了后座。

随即,伊丽踏下油门,越野车瞬间加速冲了出去。

“等一下!”越野车加速到上百公里之后我才猛然反应过来,“为什么你们会在这儿!这辆车还有导弹是怎么来的!话说回来你们竟然用激光驾束制导导弹打下了F-15!天呐!我都想在你们脸上涂个击落战绩了!”

“请告诉我们目的地,米格尔先生。”

“米格尔先生,请告诉我们目的地。”

“波莫斯港……不,不对!我们回基地!”

直升机就算用巡航速度也比越野车的仪表最高速快得多,直接追肯定追不上,在车上没有无线电,无法直接报告的情况下,倒不如回基地报告,让有直升机的搜救队去追。

“基地已经乱作一团,现在抽不出人去追了。”

“现在抽不出人去追了,基地已经乱作一团。”

伊丽并未让车子调头,而是向西边疾驰而去。

“不用担心追不上,米格尔先生。”

“米格尔先生,不用担心追不上。”

“因为塞浦路斯方面已经戒严空域了,如果他们不想被高炮射下来就不得不绕很多弯路。”

“如果他们不想被高炮射下来就不得不绕很多弯路,因为塞浦路斯方面已经戒严空域了。”

她们俩好像知道我在担忧着什么,在我开口之前就回答了我。

现在,能救莉莎的就只有我了吗……

我不禁暗暗握紧拳头。

越野车向前疾驰,我看不到仪表盘,但凭我的感觉,这辆车插上一对高升力机翼的话应该可以飞起来了。

“有追兵,米格尔先生。”

“米格尔先生,有追兵。”

女仆姐妹突然说道,我站起来左右张望,果然看见了一左一右两道拖在地上的烟尘向这边夹击而来。

“是陆军涂装的陆虎越野车,确实是敌人,对方没有车载武器,但是不排除对方会用轻武器向我们射击。”不知不觉间,我仿佛回到了西班牙外籍兵团新兵营的时候,像模像样地给“队长”报告敌情。

“明白了,米格尔先生。”

“米格尔先生,明白了。”

然后,副驾驶席上的美伊放下手里的单兵导弹发射筒,从座椅下面抽出两面防爆盾——天知道她是怎么把那么大的盾牌塞到座椅下面的,其中一面递给了我。

“米格尔先生,请您配合我保护姐姐。”

“请您配合姐姐保护我,米格尔先生。”

“如果你们想听我吐槽然后摆造型说‘整蛊,大成功。’的话,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我持盾挪到后座的左侧,眼睛盯着左后方追来的越野车,时刻注意着对方副驾驶席的车窗,根据可能的射击角度来调整防爆盾和我自己的位置,以便用一面盾牌护住我们两个人。

伊丽打了一下方向,将车子开进了一条容纳不下两辆车并排的林间小道,这样他们就只能排成一排追在后面了,需要防御的范围大大减少。越野车的后面没什么关键设备,就算把后备箱打个稀巴烂车子还是能开,更何况对方的两辆都不是敞篷车,要向前射击的话必须开车窗把半身探出去,这样就没什么准头可言了。

可是好景不长,前面的路突然变宽了,变成了一大片足以建一个F1赛车场的空地。那两辆车一加油门,以掎角之势包抄到我们的左右。两辆车的副驾驶和后座车窗被摇下来,从黑洞洞的车厢里伸出了枪管。

我与美伊架起防爆盾,相互掩护对方的后背和开车的伊丽。火舌在盾牌上来回舔舐,从盾牌的另一面反馈回来的冲击力不算特别大,看样子对方的武器只是中小口径的步枪而已。虽然有些担心美伊的臂力能不能撑住防爆盾的重量和子弹的冲击力,但到现在为止我都没被被从背后而来的子弹打成筛子这一点来推测,美伊应该是还应付得来。

两辆车上的佣兵见射击不起效,便越夹越紧,最后甚至到了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了。

我紧张地看着渐渐逼近的敌人,顾不得在颠簸的车上操枪容易走火的危险,腾出一只手把手枪拔出来,用拇指推开保险。

突然间,我听到背后有开车门的声音,转头一看,右边的那辆车上,一个佣兵扶着打开的车门,正准备跳上这辆车的样子。

“你以为这是在拍电影吗!”

我直接对着他的脸连开几枪,他的血和脑浆喷了一车门,然后啪叽一声摔下车。

一回头,却看见一双手扒在左边的车门上,再往上一点是一张满是胡茬的中年男子的脸。我们四目相视,他以一种不知所措的眼神看着我,大概是没多想就往上跳了吧。

“你也是吗!”

我用盾牌向前一顶,猛地撞在他的手指上,他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惨烈嚎叫,摔下了车,而后被车后轮碾过,再也叫不出声了。

这帮佣兵的水平还真是参差不齐啊,刚才那两个想要跳车的家伙,一看就知道是受过相关方面的训练,但是从来没有实战机会的菜鸟。不过托这些傻瓜的福,威胁又降低了一点。

剩下的佣兵们见势不妙,又拉开了距离。

宽敞的空地到了尽头,前面又变成了林间小道。其中一辆车突然急转向我们撞过来,我举枪向它的前挡风玻璃射击,希望能以此干扰驾驶员。

我的手段奏效了,为了躲避没什么准头的子弹而低下头的驾驶员,失去了对车子的操控能力,那辆车的方向盘转过头了,没有直接撞上我们的车,只是让车头蹭过车尾。

我们的车受到外力的影响突然转弯,而对方的驾驶员也没能及时稳住方向盘,从我的旁边穿过。我抓准时机,向近在眼前的佣兵驾驶员射击,将他撂倒在方向盘上。

但是,经过这么一蹭,我们的车也无法及时转回来回到路上了。伊丽直接放弃了小路,一头冲进树林中。好在这里的树不是很密,勉强有穿行的余地。伊丽左右转动方向盘,让汽车如泥鳅一般在林间蛇形前进。

追着我们的那位就没那么好的车技了,没开几米就撞上了树干。

危机暂时解除了,越野车三转两转离开了树林,重新回到马路上。

“伊丽,你认得路吗?”我放下防爆盾,凑过去问。

“不用担心,有导航系统。”

“有导航系统,不用担心。”

我只问了伊丽一个人,得到的回答依旧是二重唱。

“坏消息,米格尔先生。”

“米格尔先生,坏消息。”

“怎么了?”

“道路管制,街上有条子(Cop)。”

“街上有条子,道路管制。”

“小孩子不要用这种用词啊!”

发生在英属基地区的战乱也波及到了塞浦路斯,大街上随处可见待命的警车和路卡。越野车绕过前方的路卡,改走别的路线。但是这一辆英军涂装的军车实在太显眼了,马上就有警车追上来,并喊话让我们停下。

在他国领土射杀警察这种事是不能做的,这点常识我姑且还是有的。而且现在的武力等级明显是对方高一些……

“甩得掉吗?”

“有困难,这里是别人的地盘。”

“这里是别人的地盘,有困难。”

后面的警察见我们无视喊话,开始鸣枪示警了。塞浦路斯的警察应该也会顾忌外交问题,暂时还不会直接对我们采取武力手段,但指望警察放任我们抵达波莫斯港陷入是不切实际的。

“现在离波莫斯港还有20公里,米格尔先生。”

“米格尔先生,现在离波莫斯港还有20公里。”

这时,我听到了涡轴引擎的巨大噪音。循声望去,一架黑色的直升机出现在天空中,正在向这里靠近。那是一架S-92民用直升机,但是从侧舱门里伸出来的M134并不是民用的。

“我们被直升机盯上了!把发射筒给我!”我喊道。

“里面没有导弹了,米格尔先生。”

“米格尔先生,里面没有导弹了。”

“我知道!”

我接过美伊递过来的发射筒时,直升机上的M134开火了。迸射的声音被旋翼的噪声盖住了,但是从天而降的钢铁与火焰之雨从警车的后面扫到前面,将警车和里面的人一同撕裂。子弹撞在地面上迸溅出火花,而这条花径正在以可怕的速度向我们接近。

发射筒上的光学瞄具将直升机套入准星里,我调整手臂和肩膀以锁定直升机,然后将激光发射器打开,一边在心里祈祷着对方的直升机上装有激光告警器。

就在弹雨几乎追上车尾的时候,直升机突然剧烈机动起来,差点将我送去见上帝的致命弹流猛地向上偏移,打烂了沿路的一排行道树后在一栋大楼上留下蜿蜒的弹痕轨迹。

真是幸运啊,直升机上有激光告警器,而且驾驶员也选择了机动规避。

我不敢大意,扛着发射筒用激光持续照射直升机,直到对方放弃为止。

车子有转过两个弯,前面出现了一道由警车和路障构成的阻隔。一个警长拿着喊话器站在后排大声命令我们停下,全副武装的特警把枪架在警车上,压低身子以警车为掩体,将枪口瞄准我们三人。

“去波莫斯港只有这一条路了,米格尔先生。”

“米格尔先生,去波莫斯港只有这一条路了。”

“明白了!”

我把对着天的发射筒转向了警车。那些对付犯罪分子的精英一下子就做鸟兽散了。美伊撞开路障,从街边警车没有挡住的地方冲向港口。

直升机从蛇行机动中改出,超过了车子平稳地向前飞,在到达港口上空后开始下降。

“它要降落了!能再快一点吗?”

“不能再快了,这里障碍物太多了。”

“这里障碍物太多了,不能再快了。”

进入港区之后,周围到处都是磊成高楼大厦的集装箱和比集装箱更高的吊装机械,这片港区的管理相当差劲,乱堆乱放的集装箱甚至都没能给车子留出一条直线通道。

看不到直升机了啊……

我站起来,焦急地张望。

“请不用担心,米格尔先生。”

“米格尔先生,请不用担心。”

“这个港区有一个停机坪,直升机应该会停在停机坪上。”

“直升机应该会停在停机坪上,这个港区有一个停机坪。”

“你们怎么会知道的?”

“来之前,用谷歌地球看过了。”

“用谷歌地球看过了,来之前。”

准备真充分啊……等等,事先用卫星服务查看了波莫斯港区?她们怎么知道我的目的地是这里的呢?

我刚想开口问,眼前豁然开朗,停机坪赫然出现在我眼前,一同出现的还有刚停稳、旋翼还在转的直升机。直升机的侧舱门还开着,M134也没有收回去。

不用我提醒,伊丽就转了一下方向盘,让越野车躲到M134的射击死角里。

“停车!”我冲伊丽喊道,因为我看到机舱里有人要出来了。

伊丽猛地一踩刹车,我不等越野车停稳就翻下了车,用一个标准的跪姿双持射击撂倒从直升机上下来的两个人。

旋翼渐渐停止了转动,我举着自动挂起的手枪,紧张地盯着打开的舱门。

与渐息的旋翼正好相反,我的心情无比激动,仿佛涡轴引擎转而为我的心脏输入动力一般,令它鼓动不止。

莉莎……莉莎就在那里!

我现在恨不得马上冲进直升机里把莉莎抱进怀中,可是现在我不得不警戒,以防有敌人还藏在里面。

伊丽开着越野车绕着直升机转了一圈,然后两人对我大喊道:

“里面没有人了,米格尔先生!”

“米格尔先生,里面没有人了!”

我一下子跳了起来,径直冲了过去,短短十米的距离,却仿佛有无限长。

再也无法按捺胸中的情感,我大喊了出来:

“莉莎!”

然而,就像伊丽和美伊说的那样,机舱里空无一人。莉莎,没有在里面。

从天堂跌入地狱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我无法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心中的悲伤与怒火翻涌起来,令我无法忍受。

我抓起地上的尸体,用力摇晃染血的领子,咆哮着怒吼道:“莉莎在哪儿!回答我!莉莎在哪儿!你们这些该下地狱的人渣!到底要把莉莎从我身边夺走几次!把莉莎还给我!还给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脑袋上嵌着深深弹孔的尸体不会回答我,我知道,但我已经无法保持理智了。

这时,两双手臂从我的两边伸了过来,抱紧了我的身体,柔软的触感贴上我的侧腹与胸膛。伊丽与美伊,她们像之前一样,纤细而温暖的手拂上我的后背,稚嫩而澄澈的声音在我耳边说:

“我离弃你不过片时。”

“却要施大恩将你收回。”

我的双手失去了力量,尸体滑落到地面上。

怒火全然熄灭,只剩下彻骨的悲伤。泪水夺眶而出,转眼之间,我便泣不成声。

我,再一次失去了莉莎……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