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7年8月30日下午14时许,地中海北部,公海上空:

“忠诚”号护卫舰本舰防空CIC中心,雷达系统的两块大屏幕上,铺天盖地而来的敌机识别信号渐渐明朗起来。即使排除电子欺骗形成的假信号,来袭的敌机至少也有两个中队之多。

作为对空武器单元的部门长,伊丽眼前也有一块显示敌情信息的屏幕,敌友双方的航空器隔着一百公里上下的距离相互对峙。多达12架友军的阵风始终畏葸不前,反倒是驰援而来的焚风一马当先。从敌机航线的剧烈变化上不难判断,它们已经与焚风进入了超视距作战。

非隐身飞机等待隐身飞机先手破局再投入作战,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但是在伊丽看来,这些阵风过分谨慎的表现,应该是出于更加私人化的理由——报复。指挥阵风机群的人,是美伊。

没时间反省害人终害己的道理了,雷达屏上突然出现了一队新的识别信号——这是超低空突防的飞机在最后阶段跃升使用雷达搜索的征兆。

四架幻影2000携带着“飞鱼”反舰导弹的全尺寸模型飞抵了忠诚号护卫舰30海里之远的地方,这些寿命将至的幻影2000没有升级航电系统,因此无法与那些在高空担任佯攻任务的友机进行数据链交互,在最后的发射阶段必须以自己的机载雷达锁定目标。

海受体和幻影2000的火控雷达几乎在同一时间锁定了各自的目标,然而忠诚号的急转弯却令能量击中的针束波从幻影2000的机体上滑了过去。

为了掩护近在咫尺的黎塞留号航空母舰,忠诚号的舰长命令护卫舰满车转弯,将舰体横在航空母舰与敌机群之间——这一招用来反制掠海突袭有时会有起效,尤其是面对飞鱼这样“头脑简单”的反舰导弹。

忠诚号喷洒出漫天的箔条和热诱饵,与自身的反射信号一同将身后的航空母舰遮蔽起来,希望能借此迫使幻影2000改变航向放弃此次锁定。

幻影2000的首要目标确实是搭搭载了30架阵风的黎塞留号,但并不是说就非它不可了。事实上,飞行员接到的命令是找到任意一艘舰船来喂飞鱼,无论它是不是航母。如果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海上制空权的问题,那么削弱舰队防空同样能让数量处于劣势的舰载机疲于救火。

四枚全尺寸模型先后从幻影2000的机腹下落入海中,照理说对付一艘仅有7000吨的护卫舰用不着这么凶猛的火力,幻影2000编队的“暴行”直接撑满了演习系统分配给这艘护卫舰的抗毁伤冗余,导演部当场宣判了这艘护卫舰“沉没”。

整个CIC陷入了沉没,所有人面面相觑,深感意外。这其中,唯有伊丽一人的心情是懊悔不已。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阵风机群以一副剩勇追穷寇的气势飞跃了忠诚号的上方。

整个机群的最前方,正是美伊驾驶的那架阵风。

…………

……

2027年8月30日上午12时许,西西里岛,杰拉市西北部:

公路上,一个欠了一辆车的“半人马座”战车排正在沿着公路向海岸搜索。

二十分钟前,连指挥车接到了前出火力侦查的战车遇敌的消息,无线电中描述敌方只有一辆战车,而且是轻型坦克歼击车。连长推断,敌方拥有的战车数量不多,否则不会放任单独的一辆坦克歼击车在没有步兵配合的情况下孤军深入。连长遂指挥侦察排收缩兵力,向遇敌的地点前进,其余两个排分别控制其他两条公路,等待敌人自己撞上来。

即使是对于履带式战车来说,公路也是行军的重中之重,因此,扼守交通要道从来都是以逸待劳的最佳实践,对防守方说是这样的,对进攻方亦如是。

这一点,不光半人马座战车连连长想到了,不朽者战车排的排长也想到了。

距离之前的交战地还有三公里的时候,行军队列最前方的半人马座突然探测到自己被激光测距,紧接着就被演习套件锁死了行走机制。

半人马座转动炮塔,想找出是谁打的黑炮,但突然间传感器一片死寂,连炮长镜上的等分线投影都熄灭了。

埋伏于路基两侧的不朽者第一轮就报废了一辆半人马座,但由于疏忽了目标分配,所有不朽者都向走在最前面的半人马座开火。其余两辆半人马座从最初的慌乱中回过神来,车头一转开下路基,长达数秒的射击窗口,不朽者的炮弹竟然无以为继。

允许发射的指示灯在不朽者炮长们的眼前亮起,但等待装弹的时间里,半人马座也完成了瞄准。这些薄皮反坦克炮扛着与自身重量不成正比的火炮,能在任意距离上达成相互摧毁,即是说,射击的结果只有“摧毁”和“未命中”,绝不存在第三种可能。

没有硝烟与声音的四次炮击几乎发生在了同一时间。

公路的另一侧,蝮蛇与另一个车组艰难地翻越了路基,他们看到的是四辆停在原地不动的战车,生死不明。

地方战车被击毁之后,战果会延迟十几秒至数分钟后通知己方,因此蝮蛇也不知道那两辆半人马座是否还能反击。她当然不会等待导演部的通知,十几秒的时间,足够半人马座的自动装弹机和火炮分别工作两次的。

情急之中,蝮蛇将火控对准了离自己较近、需要更大俯角才能击中的那辆半人马座,把更容易命中(更容易被当做第一目标)的那辆留给了队友。殊不知,队友也是这么想的。

又是一次重复射击,再次报废了已经被宣判退场的半人马座,而在炮口下逃生了另一辆,则是扬起了炮管,炮口的延长线在蝮蛇旁边的不朽者上停伫了一会儿。其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蝮蛇仿佛能隔着两层装甲听见队友懊恼的叹息声。

完成了击杀的半人马座开始倒车,想用被击毁的战车当做掩体,蝮蛇愤然将油门踩到底,借助下坡的加速度抄到半人马座的后面,用车体拦住了退路。

半人马座无法将炮塔旋转180°对准蝮蛇,不过不朽者的炮塔旋转角度也不足以将近在咫尺的半人马座纳入射击区域。

就在两辆战车左扭右扭想要调整射击角的时候,战车排中其他两辆不朽者加入了战斗。

炮管数量的多寡总是能左右战斗的胜败,尤其是指向角度受限的情况下。

排一级的遭遇战很快就结束了,被整建制淘汰的意大利战车排乘员们纷纷爬出车内,从储物箱里拿出冰镇啤酒和披萨饼,利用战车的电机给电饼铛通电,悠闲地享受起午餐来,甚至还友好地招呼被判阵亡的不朽者车组一起加入。在意大利陆军传统艺能的熏陶之下,演习中阵亡对他们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