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7年2月14日上午13时36分,蒙古,贝尔湖南方20公里处:

蒙古陆军临时混成7团此时已经整装待发。勤务保障人员在一辆辆战车上爬上爬下,做最后的检查。

这支部队原本并不存在于蒙古陆军的番号清单上,正如它的名字一样,是一支战前临时组建的装甲团。蒙古陆军参谋部几乎是抽掉了各大机步师所有还能动的载具,只留下了维持建制最低限度的数量。不过尽管如此,这支东拼西凑的部队仍显寒酸。它的主力是36辆从送到蒙古之后就再也没升级过的T-72坦克,辅以半个营的T-62和T-55,就连BRDM-2这种装甲侦察车都拿来当坦克凑数,好不容易才拼出来一个团的建制。

尽管装备如此寒酸,那些站在炮塔上意气风发的车长们却士气满满。混成7团被吹捧为蒙古陆军最强大的突击力量,这倒也是名副其实。它虽不足与中俄两方的装甲部队同台竞技,但去冲击一下正面那些躲在战壕里的步兵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作战计划制定之处,这次战役本来是没有蒙古装甲兵什么事的,贝尔湖东南方的公路预定是要交给俄罗斯第2近卫集团军使用,将两个装甲师从73041合成化旅的防线南方打一个右勾拳,配合正面的第58集团军打一个穿插包围,吃掉73041合成化旅的主力机动部队。但是,在蒙古国防部的极力争取下,这个重任交给了混成7团。

虽然被两个大国夹在中间作为附庸存在的时日已久,但更早之前——大约八百年前,蒙古曾经的辉煌和骄傲还没有完全从他们的血脉中消失。心比天高的蒙古人不能容忍在这次二十一世纪最大的军事行动中仅仅扮演马前卒和秣粮队的角色。

联合参谋部为此特意更改了战役部署,由混成7团承担佯攻任务,牵制73041合成化旅机动力量后,由俄军在正面的三个集团军重拳出击直接打穿防线。

这个计划中包含了对蒙古人实力的不信任,事实也确实如此,蒙古人没有辜负俄罗斯的“厚望”。原本计划先于俄军发起进攻的混成7团,在机动和集结过程中发生了混乱,竟然比预定时间晚了12小时才到达指定地点。

俄罗斯集团军已经“耿直”地撞上防线了,此时再发动的佯攻究竟还有多少实际价值,蒙古指挥官并不考虑,他们只想着打一场硬仗,仅此而已。

“可以出发了吗?”站在一辆天线林立的指挥车上,指挥官问道。

“3营没问题了,1营和2营的坦克还有故障没有排除……”指挥车旁边的参谋仰头看着指挥官说道。

“没用的苏联货……”指挥官露出不屑的表情,全然不顾他的这个团,乃至整个蒙古三军所用的全都是他口中的“没用货”的事实,“罢了,让3营先出发吧。”

3营是一辆坦克都没有的轻装甲车和步兵战车部队,装备还算比较新,完好率也高一些。

于是,30辆各种型号的战车排成两排开上公路。最初的几分钟,队列的行进还算有序,但当路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坑之后,场面一下子就混乱了起来。

被抽调到混成7团的蒙古装甲兵对自己要操作的装备掌握程度还不错,有不少还是个中好手,但开一辆车和在队列里和其他车辆配合是两码事。

路面上的坑只占据了路宽的一半,却把两列车队全都挡住了。行驶在右车道上的车队不愿意停下来等左边的先过去,竟然穿插到左侧队伍里去;被坑挡住的战车也不甘寂寞,在坑边反复倒车、前进。只能容一辆车通过的半边路面硬是挤进去两辆车,结果是谁都过不去,也倒不出来。

看见刚刚运行起来的车队突然又停了下来,甚至还有一辆装甲车在混乱中被挤下路基,翻到在路边,指挥官差点气得昏过去。

不过,要是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话,现在最好别晕过去。

砰————

一辆在队尾行驶的BTR-70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然后来着车体内部的爆炸把整辆战车撕碎,轻薄的装甲四散飞溅,炮弹装药被点燃,不断发出爆鸣声。

爆炸还波及了它旁边的一辆BRDM-2,它向前开动了几米,然后很不自然地冲下公路。烟雾从BRDM-2装甲的缝隙里涌出来,紧接着是冲破车窗喷射而出的火焰。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混乱进一步扩大,不少战车慌不择路地冲下路基,它们根本闹不清发生了什么,直到几辆倒霉的战车撞上了100毫米线膛炮的炮口。

在混成7团磨磨蹭蹭地上路时,一支解放军机步连已经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蒙古装甲团集结地的门口了。

说是机械化步兵连,其实这支部队没有携带多少步兵,只有十几辆步兵战车。虽然同为步兵战车,但进攻蒙古装甲团的这些可不是火力与防护都不合格的KL-14,而是配备100毫米线膛炮和炮射反坦克导弹的25吨级步兵战车ZBD-08。

砰————

打头的ZBD-08一马当先,在行进过程中又开了一炮。爆炸的巨响中,被瞄准的BMP-2像喝醉了酒一样,左右晃动了一阵,然后车体开始剧烈燃烧,战车还未停下,里面的士兵们就撞开后侧的舱门,争先恐后地滚落下来。

蒙古战车开始仓皇反击,但那些30毫米炮弹砸在ZBD-08的车体前装甲上就像挠痒痒一样。有些蒙古战车上装备有反坦克导弹,但没人想起来使用这些操作繁琐的装备。

公路上的车队如同一条被切断了脑袋的长蛇,痉挛一般地扭动着。

ZBD-08边跑边开火,它们冲上了路基,翻过公路,不去管那些自乱阵脚的车队,径直冲向还停在地上没动的坦克而去。

“这……这怎么可能!他们竟然主动越境!可恶!岂有此理!”

蒙古指挥官站在炮塔上乱发脾气,他预想自己的装甲团会突然发起攻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丝毫没想过对方没道理不先动手。

而他手底下的官兵也好不到哪儿去,有的着急忙慌地发动坦克,有的呆愣愣地在原地不知所措,更有甚者,看见数量只有己方四分之一的战车开过来,竟然吓得从坦克里钻出去夺路而逃。他们训练过如何操作坦克,也知道该怎么对目标开火,但当敌人不是停在原地等着挨炮而是朝自己冲过来的时候,大多数蒙古装甲兵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蒙古指挥官钻进战斗室,抓起电台通讯器向他的部队下达命令。

“全军出击!狠狠打他们!”

指挥官的座车以粗暴的动作发动起来,身先士卒冲向敌人。不过,如果指挥官注意到根本没有人响应自己的命令的话,或许他就不会这么做了。

T-72指挥车冲进了ZBD-08的射程,由于射程内只有这么一个目标,指挥官的座舱一瞬间就被七八枚炮射导弹命中。致命的金属射流从各个角度钻进T-72指挥车的车体,阴差阳错地没有引爆车内的弹药。但当战后清理战场的人找到这辆从外观上看还算完好的坦克时,发现已经无法从里面拖出任何一具完好的尸体了。

ZBD-08冲进了密集停放的坦克群里,四下开火,如入无人之境,唯一能够制约它们的或许只有弹药储备数量了。

大多数蒙古坦克在没有任何反应的情况下被摧毁,少数几辆提前启动的坦克,在混乱中根本找不到目标,它们茫然地转动着炮塔,直至被击毁。

蒙古陆军混成7团,在花了12小时集结完毕之后,只用了20分钟就全军覆没了。

解放军机步连在就地补充燃料之后,继续向纵深突破。

多亏了蒙古这个软柿子,解放军部队在被动挨打了半天之后,终于争取到了一些战役主动权。

…………

……

2027年2月14日上午13时41分,蒙古,贝尔湖西南方某公路:

履带的声音沿着公路传播,拥有威武的炮塔和52倍径火炮的重型履带载具向中蒙边境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是一个由36辆“联盟”自行火炮和9辆“铠甲-S1”野战防空车组成的炮兵团,为支援蒙古混成7团,协助它们撕开防线、开辟第二战场而开赴前线。

这支炮兵部队隶属于俄罗斯第74装甲师,本来是打算跟随坦克部队的。作战计划变更后,出于对混成7团战斗力的不信任,师部一直捏着这支宝贝炮兵迟迟不肯投入战场。直到不久前,联合参谋部得到“混成7团作战顺利”的消息,才下令让74师派遣这支部队上前支援。

不过,如果师部知道所谓作战顺利的消息在发给联合参谋部的时候,混成7团还在艰难地集结的话,自行火炮团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十分钟后,74师师长才得知了混成7团不仅没有发起进攻,甚至被一只奇袭部队打得溃不成军。师长当即命令炮团撤回,但俄军实施的战役级全频道阻塞干扰让师部无法与炮团取得联系。

炮团的团长处于队伍最前方,他不顾这个季节干涩的冬风,把头伸出了战斗室。

俄军此刻正在全线进攻中方的防线,对方应该抽不出任何地面部队威胁他的自行火炮,但团长就是不放心,他的这支部队只有防空没有对地能力,尽管联盟自行火炮有平射指挥仪,但用上这个东西的时候,也就是火炮快完蛋的时候。

在战场上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这是一个军人长寿的秘诀。

团长谨慎地通过目视观察四周,但裹挟沙尘的强风让他看不远也看不清。

“停止行军。”突然间,团长钻进炮塔里,对他的通讯员说道,“前面有什么东西,该死的沙子……我什么都看不清!”

“全体吗?”通讯员确认道。

“是的,全体。”

前后距离超过200米的战车车队就这样停在了路上,团长揉了揉眼睛,用眼泪把灰尘洗出眼眶,凑到观察镜上查看他刚才觉得有异样的方向。

“见鬼……准备战斗!是敌人的战车!”

出现在沙尘之中的,是拥有楔形炮塔装甲的主战坦克,在自行火炮惧怕的敌人之中,它也是最可怕的。

自行火炮纷纷原地半转开下公路,进入路基旁的沟壑里。但是这支车队刚刚经过一条河流,停在桥上和桥两端土坡上的自行火炮没有左右移动的空间,只能焦急地等待前后的战车都移开。

高低起伏的地形成了自行火炮的噩梦,它们艰难地调整车体,做水平瞄准,但不管驾驶员和炮手做怎样的努力,将威力巨大的152毫米加榴炮指向处于同一平面的目标都困难重重。

在最糟糕的地形上遇到了最糟糕的敌人,而炮团中处于最糟糕位置上的几辆自行火炮最先遭到了攻击。

一枚从三公里外飞来的榴弹砸开了联盟看似牢不可破实则一锤击溃的炮塔外装甲,爆炸的威力把联盟炸翻,车体压坏了桥的护栏,掉进水里激起了数米高的水花。

一辆拥有152毫米榴弹炮的战车被125毫米榴弹炮炸碎了,怎么想都是很讽刺的事。

桥上的第二辆联盟转动炮塔,炮手使用白光瞄准具观察炮弹射来的方向。车组知道自己已经在劫难逃了,与其停在这里等死,不如背水一战。

轰————

8米长的炮管开火之后后座了近四分之一的长度,沉重的车体前后震动了一番,152毫米榴弹以近乎直线的弹道射向敌人。炮弹在土地上爆炸,激起的尘土就像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土黄色喷泉。

无法观察战果,也没有观察的必要,自动装弹机把第二枚沉重的榴弹塞进炮膛。

嗖————

一枚榴弹从联盟的炮塔边擦过,就算隔着舱壁也能听见炮弹划破空气发出的可怖啸音。三公里对于稳定性不好的125毫米榴弹来说有些勉强,弹道会渐渐变得飘忽不定,难以命中,这是联盟与主战坦克对射仅有的微弱优势。

桥后方的道路终于被让出来了,堵在桥上的自行火炮纷纷倒车,唯有刚才做出反击的那辆还停在原地——它不打算逃跑,这是一场决斗,不容活着退出。

轰————

又一发榴弹出膛,炮手没有做精瞄,他知道如果不快一点的话,能不能按下射击键都未可知。

就在联盟因后坐力向后仰起时,一枚尾翼稳定钨心脱壳穿甲弹从联盟最脆弱的车体底部射了进去,引爆了堆在底盘上的弹药。

霎时间,剧烈的爆炸同时摧毁了自行火炮与它履带下的石桥。

俄罗斯跑团就这么硬生生被撕裂成两部分,一辆铠甲S1防空车冲进了河里,想要穿过河流支援前半部分,但它选错了渡河的位置。卡车底盘的防空车开进了深水区,它的轮胎在湿滑的河床上打滑了,被湍急的水流掀翻,冲向下游。

河东岸幸存的自行火炮纷纷转向,将炮口指向他们认为敌人会出现的地方。在突出地面的公路掩护下,这些自行火炮得到了暂时的安全,但里面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中国坦克开上公路,他们还是在劫难逃。

团长座车丢下战友向北奔逃,倒不是想要以其他战车为炮灰自己逃命,而是尽可能靠近师指挥部的方向。虽然希望渺茫,但团长觉得或许缩短一点通讯距离,说不定就能联系上了。

在不该遇到中国军队的地方遇上了他们,而且还是坦克部队,汇报这个情况的重要性可比击毁一两辆敌方战车重要得多。

“师部!师部!炮团在公路中段遭遇敌人!是坦克部队!至少一个营!”

团长在只能听见杂音的频道里反复呼叫师部,没有回音,也许只是师指挥部为了隐蔽而刻意保持了无线电静默。

“团长!敌人的坦克上公路了!”

“继续往前开。”团长冷静地说道。他最后一次呼叫师部,然后切换到车际通讯频率,“402号,你听着……”

…………

……

对于73041合成化旅装甲2团来说,碰上了俄罗斯自行火炮团是一件即幸运又不幸的事。

幸运自然是因为他们撞上了一队根本无力还击的高价值目标,而不幸则在于,装甲2团是一支奇袭部队,他们被发现了。

尽管联盟自行火炮是高价值单位,但再高价值也只是战术目标,而装甲2团的野心远不止如此。

这是一次战役级别的行动,为了掩护装甲团的突袭,守防线的加强营甚至集中了他们手中所有的步兵战车正面进攻在正面集结的蒙古混成7团,并且沿着公路长驱直入,直捣戈壁蘇木贝尔省首府乔伊尔市。

这趟有去无回的突击确实起到了效果,混乱的蒙古人根本没发现有一支装甲团绕过贝尔湖直取俄军侧翼。装甲2团的目标是吃掉整个俄罗斯第74装甲师,这样的胃口或许太大了,但如果装甲2团的眼光仅仅止于营团级单位,没有吞掉第74装甲师的胃口的话,那么73041旅就会输掉这场战争。

小小的遭遇战在短暂而虚假的平衡之后,出现了此消彼长的局面。最先接敌的99C型坦克连已经完全展开,12门125毫米炮的火力在半分钟内打残了已经过桥的半个火炮团。

一辆被堵在河对岸的铠甲-S1防空车占据了一个不错的位置,但受炮塔位置的制约,它无法向前开火,正在紧急调整方向。

离那辆铠甲最近的99C发现了腾挪辗转的敌人,车长来不及提醒炮手,直接超越控制,让炮塔转向车长镜指向的目标。炮手当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将火控方式切换到“稳像”,然后提前按下发射键。稳像火控具备射击时机控制的射击门控制,只有等到射击线与瞄准线重合时炮弹才会击发,这种设计使得炮手更容易抓住战场上稍纵即逝的机会。

轰————

出膛的长杆穿甲弹在空中褪去弹托,以超过五马赫的速度钻进挡在铠甲前面的土坡,毫不费力地穿过一米的冻土,扎进防空车的高炮弹药架里。铠甲被殉爆炸得七零八落,一枚防空导弹在没有打开引信的状态下被误触了发动机启动器,如同放烟花一般钻出发射管,螺旋升天然后自毁了。

坦克连隔着河流屠杀对面的战车,由自行火炮和防空车组成的部队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就被消灭殆尽,中国坦克手越来越难在燃烧的残骸之间分辨还未被击毁的战车,这成为了延缓杀戮的唯一因素。

“1127,有一辆火炮跑了,别放过它!”

“1127收到!”

坦克连最北边的一辆99C停止寻找河对岸的目标,原地转向,追击事先拉开距离的俄罗斯炮兵团团长座车。

此时的团长座车里,业已是全员准备慷慨赴死的场面了。

“我们跑不掉了,调头!准备开火!”团长咆哮着命令道。

联盟自行火炮先是急停下来,然后一边倒车一边转向。这让使用角速度传感器控制射击提前量的99C第一炮打空了,高爆榴弹落在联盟的侧前方,激起的碎石和破片一道砸在它的炮塔上。

追击的99C干脆停止行进,进行静对动射击。联盟的速度已经非常慢了,它不可能再欺骗一次99C的火控。

团长透过平射瞄准具看见了99C的新动态,一瞬间就明白了坐在里面的人是何意图。

“开炮!”团长喝到。

“可是还没完成瞄准……”

“开炮!!!!”

轰——————

沉重的自行火炮震动起来,威力巨大的152毫米榴弹落在99C左前引导轮不足3米的地方。99C被爆炸的冲击波掀起,左侧履带离地近一米后,又重重地落下。

“快!继续开炮!”

话虽这么说,但炮手眼前的控制面板上,“未装填完成”的红灯还在不停闪动。

这时,联盟的激光告警器发出警报,烟幕发射器自动启动,弥散的烟雾一下子遮住了团长和炮手的视线。这套自动防卫系统是针对激光制导武器设置的,但研制它的人一定不会想到,这套系统竟会在一场面对面的决斗中助敌人一臂之力。

“开火!倒车!”

联盟盲射了一炮,连打没打中都无从确认。团长急于摆脱这片该死的烟雾,但发烟的源头就是自己,根本逃不掉。

有一枚152毫米高爆榴弹落在99C的前方,坦克手不为所动。99C的正面物理厚度超过一米,换算成等效RHA厚度足以让所有反坦克武器绝望,更别说区区榴弹了。

联盟发射的烟雾确实能阻碍激光指示器,但想要隐藏那么大的车体轮廓是很困难的。炮射导弹飞出了炮口,展开带有寻地接收器的尾翼,稍稍带点晃悠地飞入烟雾之中,紧接着就传来了爆炸的巨响。

颜色略有差异的浓烟从烟雾的中心冒出来,与后者融合在一起,紧接着是冲天的火光,以及将烟雾与钢铁同时撕碎的大爆炸。

…………

……

在远离河边杀戮场的地方,一辆铠甲-S1防空车正朝来时相反的方向飞驰。

它并不是从战场上逃出来的幸运儿,而是一开始就没有参加必败的战斗。

在公路条件下,轮式车辆相较坦克有一些速度优势,现在就算坦克发现了,也拿它没有办法。不过,铠甲还是遇到的麻烦。

“炮兵团呼叫!炮兵团呼叫!有人听得见吗?!”

在换了好几个常用频道之后,电台里还是无人回应。

这辆铠甲是指挥型,背负了大量通讯指挥设备,电机却没有更换,这让功率堪忧的电机即使在雷达未开启的情况下仍然不堪重负。

“见鬼……”

车长怒气冲冲地将需要用电的设备一个一个全都关上,光电设备、传感器、火控计算机、主动敌我识别装置……除了行驶仪表灯和电台统统关闭,或许这样能增加一点电台的功率,好让通讯距离增加一些。

“这里是74师师属炮兵团防空营,有人听得见吗?”

“滋……滋……你们是……滋滋……所属……位置在……滋……吗?”

不知是不是车长病急乱投医的方法起效了,电台里竟真的传来了友邻部队的声音。

“我们是74师炮兵团!听得见吗!听得见吗!我们在……”

“滋滋……请重复……你们在什么……滋滋————”

对方似乎没有听清,不过声音比刚才清楚一点了,和铠甲通讯的单位应该就在不远处。

“我们在6号公路,还没过河的地方!有敌人!”

车长几乎趴在电台上,拼命呼喊,完全没发现车窗外面有什么,反倒是专心开车的驾驶员先发现了异样。

“营长,你看那是什么?”

车长抬起头,只见一个从侧前方急速飞来的红点逐渐放大。

“快回避!”车长惊恐万分地喊道。

驾驶员的反应慢了一拍,在他转动方向盘之前,飞来的炮弹就击毁了这辆炮兵团最后的战车。

车长在临死前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遭到攻击。

…………

……

三公里外,一辆静止的T-22“公牛”主战坦克缓缓地将转向右边的炮塔回正,履带重新运转起来,追上它所在的队列。这辆双管坦克的右侧主炮炮口,还飘着一缕青烟。

T-22是世界上第一种,也是唯一一种服役的无人坦克,但作为其大脑的人工智能,在现阶段还远远达不到人脑一样的逻辑判断能力。一旦解除限制,它便会攻击任何探测得到的单位,想在它的炮口下幸存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在敌我识别程序中给出正确的信号,这种时候,沉默便是死亡。

无心的公牛向前行驶,从昔日战友的残骸边经过,没有任何流连。

不远处还有一部电台在不断呼叫着什么人,但它再也得不到回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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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科普:

敌我识别((Identification Friend or Foe)系统:

敌我识别是现代信息化战场军事对抗的重要手段之一,它可以大大增强作战指挥与控制的准确性和各作战单位间的协调性,显著地加快系统反应速度,降低误伤概率,特别适合于多兵种联合作战使用。随着现代战争中武器打击精度的空前提高和破坏威力不断增强,各国军方越来越重视敌我识别系统的发展。

第一种主动式敌我识别系统诞生于1940年,是一种机载询问应答模式的敌我识别装置,这种系统所采用的原理一直为现代协同式IFF系统所采用。主要原理为识别方给被识别方发射信号,如被友军敌我识别应答器(如F-16机鼻上的凸起物、歼-10脊背上的刀状天线)接受到,则会回复一个信号,认证其为友军身份,敌方单位则会无视这一信号,从而达到敌我识别的作用。

目前用于地面单位的敌我识别系统主要为毫米波识别器,未来可能会普及激光识别器,比电磁波识别器抗干扰能力更强、误判和虚警率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