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作者:anti_paradox

吐槽:講道理的巡禮桑

(註:本章依然無人潤色)

畢竟多年來過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多萊巴沒有因為僅僅一晚的守夜就顯出疲勞的樣子,但同時他也沒有絲毫的散漫和懈怠,即使在這時陽光已經驅散了林地間的黑暗。

太陽剛剛越過地平線沒多久,多萊巴就叫醒了他的兩位同伴,催促着趕快上路。韋伯倒是很乾脆的就醒過來了,可要叫醒珠莉小姐可就苦了他們兩個大男人了。

只見她就這樣乾脆地側身躺倒在地上,身上除了之前所見的那一套暴露的裝束以外只蓋了薄薄一條毯子,她就像個沒睡醒不想起床的孩子那樣緊緊抓住這一條毯子,嘴裡還發出嗯嗯啊啊的嘟囔聲。

雖說是法師,但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處在危機中的自覺啊,在奮力把珠莉推醒的時候多萊巴這麼想着。

不過同時他也不由得舒了一口氣,至少她還有着像是這個年紀的女孩子的地方,而不僅僅只是個鐵板一塊的庫爾塔女法師。

等到珠莉終於恢復了清醒,多萊巴開始向她和韋伯兩人講述他守夜時看到的景象,經過這一晚,他才確實明白了韋伯之前所描述的詭異景象絕非胡言亂語,這座山確實有問題。

「你們睡下去大概一頓飯的功夫以後,我就感覺有點不大對勁,應該說是有點邪門吧。怎麼說呢……一般晚上的森林不可能會這麼安靜,就算沒有夜行性動物也總會有些悉悉索索的聲音吧。但這裡,居然連一點風聲都沒有,我能聽到的只有篝火噼里啪啦的聲響。」

看着多萊巴嚴肅的樣子,韋伯和珠莉的表情也凝重了起來。

「不只是那樣,在約摸是午夜十二點的時候,還發生了一件怪事。」

多萊巴壓低聲音繼續講道「那個時候我感覺有什麼東西過來了,嗯……也沒有什麼跡象,實在要說的話大概就是直覺一類的。我也說不清是什麼東西,只是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當時我第一反應就是躺下裝死。」

感覺到兩個人鄙夷的眼光,多萊巴趕緊解釋起來「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啊,我是這麼想的,那個過來的奇怪東西說不定就是這裡晚上沒有聲音的原因啊,那麼裝作睡着應該就沒有事情了。」

說到這裡他撓了撓頭,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也倒不是什麼嚴謹的推斷啦,就是剛剛說過的,直覺、直覺啦,哈哈……」

最後還是韋伯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多萊巴的大笑「難不成你就這麼一覺睡到了早上?」

「才不是呢!」多萊巴面紅耳赤地否認「我過了大概一袋煙……啊不,是四百秒左右就又爬起來了。(巡禮:完美吐槽上一章作者奇怪的計時方式!)感覺那個東西已經走了,但篝火卻也熄掉了,真是見鬼,我剛才還說過這破地方晚上連點風聲都沒的說。」

許久沒有開口的珠莉終於出聲了「亡靈?但一般的亡靈能嚇得整座沼地的動物都不敢在晚上活動嗎?如果晚上無風的情況也是他們造成的話,那恐怕在這裡活動的就不是一隻兩隻這麼簡單了。」

「那怎麼辦?這搞的睡也不是醒着也不是的。」

「只能加速通過了,這種地方實在不宜久留,連我自己都沒把握解決這樣的狀況。」

韋伯聽到珠莉這麼說,重重地嘆了口氣。的確,多萊巴描述的情況的確有夠詭異,但不管那是什麼,它的來源一定是誒黑蘭沒錯。現在還沒上山呢,作為隊伍中堅力量的珠莉就自稱不一定擋得住了,估計之後更會凶多吉少。

但是,必須走下去,這不是能拿到多少錢的問題,韋伯有着無論如何都要回到誒黑蘭的理由。是的,不管有多大的生命危險,他都只有繼續前進一條路,這大概是自己和誒黑蘭的聖山之間的孽緣吧,韋伯心想。

既然已經出了大沼澤,也就沒有必要繼續像之前一樣維持三個人緊貼着的行動方式了,先不說多萊巴有沒有為此而感到遺憾,至少珠莉鬆了一口氣是顯而易見的。

就好像是為了彌補昨天的不痛快一樣,她刻意地遠離隊伍中另外兩個男人,甚至不顧自己作為法師低下的近身作戰能力,獨自一個人走在最前方。

多萊巴望着前方珠莉的背影,嘆了口氣又轉向韋伯那裡,似乎想從他那裡看到同樣的遺憾神情,可他卻只見到韋伯面色凝重、目不轉睛地注視着更遠處逐漸填滿視野的誒黑蘭山。

「越是緊張的環境下越是要保證心境的平和。」本來多萊巴還想藉此機會發表一下自己從事傭兵多年的經驗之談,不過一想到說不定又會自討沒趣,他也只能自嘲地擺擺手,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誒,怎麼起霧了?」敏感的傭兵第一個察覺到了周圍環境的變化「怪事,這太陽都出來了……啊,韋伯,你是不是知道這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轉過頭去卻也只看到韋伯一副震驚的樣子,彷彿在這突然升起的奇怪霧氣中看到了什麼難以名狀的恐怖事物一般。

「切,真是靠不住。」發現韋伯的異狀之後多萊巴毫不遲疑地拔出了背着的闊劍指向前方,同時用高喊的方式引起身後法師的注意「當心點,韋伯這小子狀態不對,恐怕這次要靠我們兩個了。」

一會功夫,霧已經濃到完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珠莉和多萊巴只能背向癱倒在地上的韋伯警戒着怪霧的動向。

珠莉嫌惡地抽了下鼻子「小心,傭兵。這霧的味道不對勁,有股邪惡法術的味道……」

一邊說著,她的鼻子也越皺越緊「可惡,是屍鬼,有屍鬼藏在霧裡!」

「屍鬼?那是什麼鬼東西?」雖然嘴上不停,但此時多萊巴的精神其實已經緊繃到了極點。

「那是邪法們控制的死人軀體,沒有知覺也不會死亡,要消滅他們只能用高級的光系法術或者把它的軀體毀壞至不能行動。」

本來應該是充滿了絕望感的話,但珠莉卻出乎意料地聽見多萊巴笑出了聲「反正我是不懂什麼該死的魔法啦,不過簡單來說——」

一邊說著,他一邊向前踏出一步,把手裡的闊劍向著什麼都看不見的前方斜肩砍了下去,只聽得噗嗤一聲,什麼東西倒了下去「就是把這些沒死透還要出來蹦躂的玩意砍得再也動不了就行了吧!」

就連一向看不起傭兵的珠莉也不得不對多萊巴的實力刮目相看。他沒有辦法像自己一樣使用偵測法術,只能依靠輕微的聲音和風來推斷敵人的位置。

不,珠莉否定了自己剛剛的想法,這不是推斷,是一個身經百戰的傭兵所具有的直覺,他沒有思考,只是根據經驗瞬間做出決斷。

闊劍削斷肉體的聲音以及灼燒產生的惡臭經久不息,一具又一具已死的屍體倒在地上。

濃霧遮天蔽日,也消磨了在其間的人的時空感,再加上無窮無盡的屍鬼,這場戰鬥彷彿永無盡頭。

在多萊巴又一次揮劍砍掉一隻屍鬼的雙腳,準備再次出言抱怨這玩意殺都殺不完的時候,意外地發現霧竟然散了,就像它來的時候那樣突然。

珠莉終於鬆了一口氣,連續的施法已經讓她疲憊不堪,雖說魔力的量還很充足,但能休息一會當然是最好的了,至於霧為什麼會散,管他呢,估計也是邪法的屍鬼儲備用完了吧。

和癱倒在地上的韋伯與珠莉兩人形成反差的是多萊巴的緊張,他完全沒有脫離剛才戰鬥時的集中狀態,依然戒備着前方,頭也不回地向身後的珠莉發問「聽說法師們有種小號的魔法道具能精確指示一天的時間,你有帶着嗎?」

「誒,幹嘛問這個……你說的是懷錶么,帶是帶着啊,怎麼了?」

「看看,現在離我們遇見那怪霧大概過了多久。」照往常來說,驕傲的珠莉肯定不允許一個傭兵用這樣粗俗的語氣和自己說話,但這時她卻完全被多萊巴語氣中的那種堅定震住了,只是一聲不響地從口袋裡掏出了懷錶。

「過了半個小時,也就是……不對!怎麼才這麼點時間?」

「我注意到太陽的位置都沒怎麼變化才向你求證這一點,我們剛剛在霧裡戰鬥的時間一定遠不止這個數。」

「難道是幻覺咒?不可能,我剛剛施放了那麼多火魔法,不可能周圍一點痕迹也沒有。那麼只可能是結界了,不過能影響時間感官的結界……也太強了吧……」珠莉又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不管怎麼樣,這關算是闖過了,接着往前走吧,我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背起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韋伯,多萊巴帶頭繼續走向誒黑蘭的山腳。

「你都知道些什麼,傭兵。」珠莉沒有跟上來,而是站在原地直直地望向多萊巴「為什麼、為什麼還要提出繼續前進呢,你不是已經發現這次探險沒有這麼簡單嗎?」

「誒,不是有你那100金幣么?」多萊巴打算開開玩笑,他調過頭,卻發現珠莉似乎並不打算買帳。

「別動。告訴我,平時總是說著性命要緊的你為什麼不惜做到這種地步?告訴我,究竟是什麼在驅使着你!」

出乎珠莉意料的除了多萊巴以一個傭兵來說過於富有責任感的行為外,還有就是他竟敢違抗自己的命令,他聽見“別動”兩個字后沒有停下轉身的動作,只是頓了一下。

「性命要緊?這確實是我的座右銘呢。」這是第一次,珠莉在這個總是弔兒郎當的傭兵口中聽到了帶有憤怒感情的話語。

只見多萊巴拿出一張自己似曾相識的羊皮紙「好吧,我承認,我的確是為了誒黑蘭山的財寶而來,但比起錢,咱干傭兵這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要向僱主講信用了。我,多萊巴•奧森,從來就是個絕不食言之人!既然你說了我們是同伴,那我就一定會和你走到最後的!」

多萊巴的聲音回蕩在珠莉耳邊,但多萊巴自己聽到的卻是另一個奧森在他小時候對他的教導。

「要記住,多萊巴,不管你今後幹什麼,都要記住,你首先是個男人,是個得頂天立地的男人。」

珠莉的臉色稍微有些不好意思,這時的她不再像庫爾塔的法師,而更如同一個意識到自己失言的小女孩般「抱歉了……同伴嗎?是我錯怪你了,繼續前進吧。」

多萊巴眨了眨眼,片刻后他便露出了爽朗的笑容,背着韋伯又邁開步子。

而跟在他身後的珠莉卻深深地低下了頭,為什麼剛才自己會突然失控,珠莉覺得那本應該不是自己的作風。自己剛才的那般說辭彷彿就是在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安,或者說是在害怕着被給出什麼樣的答覆吧……

說來也怪,自從怪霧出現后就一直不省人事的韋伯,在珠莉和多萊巴兩人剛踏上誒黑蘭山的時候一下子就醒了過來,掙扎着想要從扛着他的多萊巴肩上跳下來。

韋伯剛從多萊巴那掙脫出來,多萊巴就發現了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勁,韋伯掙脫的力度絕不是源自發現自己被一個大男人扛着所產生的驚訝,他是拼了命地想要逃跑!

反應過來的多萊巴一轉身,只見韋伯已經跑出去四五步遠了,不由得心裡暗暗叫苦,雖說自己步幅也不小,但照昨天韋伯頂着箭雨衝鋒的速度來看,自己很難捉住他。

正當多萊巴硬着頭皮準備衝上去的時候,卻意外的發現韋伯沒有跑遠,只是滑稽地浮在空中踢打着手腳,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捏住了後頸領口一般。

「法師之手,法師們入門的基本法術之一。」背後傳來了珠莉冷冷的聲音。

「剛剛懷疑多萊巴參加這個隊伍的動機,我還真是蠢呢,明明你才是最可疑的那個。」這時的珠莉又變回了那個冷靜、強大的庫爾塔法師,一字一句都彷彿帶着毀滅的氣息。

「為什麼要逃?如果要逃為什麼是現在?昨晚和今早迷霧起時不是更好的時機嗎?你說幫助我們不是為了錢,那麼你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法術的力量迫使韋伯轉過身來,但他的神情卻讓多萊巴無比的吃驚,這時懸在半空中的不是那個裝可憐的酒館夥計,也不是昨天那個冷靜得可怕的盜賊,只是一個精神崩潰的可憐蟲而已。

多萊巴見過這樣的人,渾身被點燃的戰友、走向斷頭台的罪犯、在盜賊屠村中重傷倖存的農民……那是只有即將面對確信無疑的死亡的人才會露出的——崩潰的表情。

「不……我原以為來這裡能找到我要的答案,我必須要回來這裡才能迎接真相……可是,等我真正踏入聖山,才發現……我不能回來,不能!」

「你什麼意思?」

「再說了,我不是早就談好帶你們到聖山的山腳下就折返嗎?」

「啊……」

記起那麼一回事的珠莉也確實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語,雖然對韋伯還留有很多疑惑,不過既然已經答應人家到了誒黑蘭山就放他走,這時再用魔法強行留住他也太不講道理了。

正當珠莉收回自己法師之手,韋伯的雙腳落地的那一瞬間,異變發生了。

大地張開了裂口。

那個像怪物的嘴一樣的裂口出現在韋伯的正下方,他就這樣筆直地朝地下墜落下去。

「怎麼可能!」多萊巴眼疾手快,從背後抽出劍來,用劍背朝着韋伯的位置拍了過去,希望能讓他脫離那個裂口的範圍。可惜事與願違,韋伯掉落的速度還是比他的劍快了那麼一些。

更令人驚訝的是,韋伯不是無聲無息地被吞沒的,在他消失在裂口的最後一瞬,多萊巴和珠莉都清晰地聽見了一個狂妄的聲音。

「哈哈哈,你終於還是回來了,我知道你會回來的!」

珠莉臉色煞白,自從來到這個島上以後,已經出現了太多她的知識無法解釋的魔法現象了。

無比詭異、躲在暗處的敵人,再加上本身只有三人的隊伍又出現了減員,珠莉一時之間便失了方向感。

多萊巴把闊劍從地里拔出來,對珠莉說「這地下沒有什麼地洞吧,八成又是那該死的魔法在作怪!」

看到珠莉失落驚恐的神情,多萊巴盡量給自己打起精神「到這裡就沒有回去的道理了,既然有人敢在我面前拐走我的同伴,那我可不會坐視不管!」

說罷,多萊巴又向珠莉補充了一句「我總有種感覺,韋伯那傢伙還沒死,救他的關鍵一定就在這山上……這傢伙,不也是我們的同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