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渐染,晴空之色(四)

一刻钟前。

在秦恭领着林若语等人来找马尚崇的路上,双方就有过简短的交流。

秦恭说出了他长令府主簿的身份,而林若语只是简单地提了一下自己这边三人的名字。

秦恭虽然热心,对林若语的第一印象也不差,但他也并非那种被人使唤就走的人啊,更何况,他还对眼前这几个人的身份一无所知呢。

「你们是代长令大人的朋友?」骑在马上,秦恭有意无意地问道,他和马尚崇也算是很熟了,他很清楚马尚崇没有什么姓林的朋友。

「现在还不是,不过马上就是了。」林若语眨了眨眼,似乎是想开个玩笑,又似乎是在有意无意地回避这个问题。

秦恭虽然年轻,可是在长令府当主簿的这几年也不是白混的,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叫林若语的人来头可能不小。

看一个人,不是看衣服和脸,那些、甚至是眼神都是可以伪装的。真正要看的,是对方的鞋和朋友。林若语今天穿的鞋虽然不算寒酸,但是比起秦恭见过的那些出入长令府的大人物还是差远了,但是鞋并非新鞋却保养很好,说明对方常年呆在室内、外出也是靠骑马,并非平头百姓可比。

再看看林若语身旁的两人,那名叫若晨的女子身材很好,腰挂双剑,秦恭从她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中读不出更多的信息,明显对方带有很强的防备意识。但另一名叫做欧阳敬远的护卫就要容易交流多了,他身上的军人作风算是显露无疑了,仔细一看的话甚至还带着点贵族气质。他身着着不怎么起眼的软甲,和普通的青玄之都卫兵所穿的服饰也有些不同。秦恭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意识到,这是皇帝身边的护卫才有资格穿的玩意啊,陛下几次派天门卫来长令府下旨时秦恭才有幸见到这种软甲,连自己的主子长令秦天赐大人的手下都没资格穿它啊。

那让这人做自己护卫的林若语,他背后又是什么人,也就不用明讲了。

「我不是很了解马大人的行踪,不过他现在应该是在马家戏楼吧,毕竟我听说他还有上面交给他的筹办中秋大会的任务呢。」秦恭谨慎地选择自己的用词,对方明显是冲着马尚崇去的,那自己最好先和这个从政污点一抓一大把的马大人撇清关系,然后才能为自己的这位老朋友说说好话。

「中秋大会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由礼部负责的么。」那个叫做若晨的女性问了一个很局外的问题,这让秦恭觉得她是不是才来青玄之都。

「司礼陆晴雪大人上任还不到一个月,很多事情她也忙不过来啊。」秦恭答道,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明讲,那就是现在的司礼大人,同时还兼任着尚还未到任的国师的职责,每天忙着给皇宫的结界石注入法力呢。

而若晨那边却是终于想清楚了一件事情——哦,原来如此,怪不得昨天来接待我们的是司工刘悦而不是新任司礼啊。

「能给我说说宫廷火灾么?」

林若语就这么顺势问道,秦恭眉头一皱,觉得对方的这个问题并不简单——如果不知道新任司礼尚可理解,但要不知道宫廷火灾那就只有住在长芜、钟山这种荒僻之地的人才会如此了,这么说的话,对方只是想问问自己对于宫廷火灾的态度吗?

略作思考后,秦恭故作幼稚地开口了「我猜你是刚到青玄之都吧,这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宫廷火灾,发生在秋初3日,距离今天秋中3日已是恰好过去一个月了。

一个月前,陛下密召当年的九位开国功臣到承德宫相聚,受邀而来的有已经退隐了近16年的开国丞相于承德,以及他的继任者第二任丞相悯心,外加悯心的弟弟国师悯惘、司吏何喻、司礼简清璇、陛下身边的执剑护卫龙衍、已经卸任两年的前任司户封禾书,还有天门卫统帅欧阳宏和副统帅柳文若这对夫妇。

可以说,到场的人无论是身份还是本事都不一般,像龙衍人称剑侠廖天祥转世、剑术无人能敌,悯惘更是有着神印第二席的保留席位、咒言系法术甚至能与承剑学宫的长令顾唯谦相提并论,这样一群人聚在一起,承德宫当日自然也不需要什么护卫了。」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对吧。」

「是啊,酒宴正酣之时,承德宫突然坍塌,并且迅速着火,连同丞相悯心在内的九位开国功臣全都不幸遇难。」

「那陛下呢?」

「陛下受了点轻伤,现在一直居住在内宫,不肯上朝,护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只有公主殿下才能够见他。」

「这是被吓得不轻吧。」

「若晨,不得胡言。」

林若语嘴上虽这么说,可从他的语气里秦恭听不出半点的呵斥之意,至于欧阳敬远,在他们讨论起这个话题后就非常识趣地不再多言了。

「有人说这场宫廷火灾应验了十八年前的圣日沉沦的预言 ,所以现在宫中人心惶惶,不知道林兄是怎么想的。」

「圣日沉沦的预言啊,这我倒是略知一二。」

十八年前,澄建国之初,澄皇以谋反的罪名下令处死一位叫做“天启”的开国功臣,天启试图反抗却被烧死在了大火之中,临死之前,他向在场的人立下了三条恶毒的预言。

其一,是皇后将会不久于人世,果然,皇后在生下了现在的公主殿下后就因身体抱恙不幸去世了。

其二,是其他的开国功臣都将和他一样命丧火海,而那些被他指名道姓的开国功臣正是一个月前遇害的悯心九人。

其三,是大灾难圣日沉沦将会第四次降临在这片大地之上,并且澄皇本人,也会死在那一年的除夕夜的钟声中。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第四次圣日沉沦压根没有要来的影子,所以谁也没把那个预言当回事的,毕竟皇后身体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但自从宫廷火灾事发后,那个预言又开始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了。

「不过,我可不相信什么预言啊,人要是多喝了两斤黄酒来不及逃离火灾也很正常……」林若语冷静地说道,并没有过多地表达自己的态度——这也许就是他的态度吧,明显这位叫做林若语的人是站在大局那一边的,认为宫廷火灾只是个意外,那既然如此,自己就不要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究了。

秦恭清了清嗓子,鞭指前方「诺,马家戏楼,我们到了。」

林若语一行四人在马家戏楼的正门口停了下来。

马家戏楼的人见有四人骑着高头大马而来,自然也不敢有所怠慢,待众人的马被牵到马厩之后,林若语等人也就有幸遇到了那位叫做马尚崇的代长令了。

初见时,马尚崇留着短发、露着额头,看上去相当的精神。他五官生得端正,身着的官服也是相当气派,但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并不可靠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他的步伐不够沉稳吧,又或者是因为他的眼睛总是一大一小,总之,感觉这位叫做马尚崇的代长令就算是发起脾气也不会叫人害怕呢。

一番交谈后,林若语也是轻松从他嘴里问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想明白林若语就是新任丞相的马尚崇已经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你就是林……林……」

「我们明天见吧,白薇,现在就不打扰你们了。」林若语做了个手势,明显是不想在此久留了,一旁的秦恭却是一脸不解——马尚崇到底怎么啦?林若语又为什么认得任白薇?他们去聊新任的国师丞相又是干啥?

「嗯,不坐坐么?」任白薇有些勉强地笑着,任谁都听得出她这是客套话。

「不了,还有点事,我们明天约定的时间不变,白薇。」林若语话毕,若晨和欧阳敬远也是依次道别,跟着林若语就这么走出了马家戏楼。

秦恭虽然很想留下来向马尚崇打听打听这三人的身份,但人毕竟是他领过来的,出于礼性,他还是得去送送人家。

「你们是刑部的人么?」重新骑上马,秦恭第一次放开了胆子问道,刑部,是主管案件审讯和刑法修订的官僚机构,要是被他们找上了门,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不是,我只是和司刑徐辙大人有点熟罢了。」

林若语摇了摇头,秦恭看不出他所言的虚实,但都已经和司刑徐辙有点熟了,那还不是刑部的人么?都可以称之为徐辙的亲信了!

在刚才的对话里任白薇还提到了黑商吴戈和秦枫,林若语只通过一份账本就将吴戈的藏身之处推断出来了,这着实让秦恭大吃了一惊,当然,这样也就坐实了林若语在秦恭心中刑部背景的身份了。

只是他这个刑部的官员,似乎还与任白薇这个黑商有点交情呢,明显他是想帮任白薇铲除其竞争对手。当然,这些事情都与自己这个小小的长令府主簿无关,自己只要不涉入太深就不会出什么差错。

「青玄之都的黑商势力错综复杂,刑部这阵风,到底要刮多大呢。」

「刑部?真的和刑部没有关系,我是自己决定要出手的。」

哦?

林若语是想单独铲除黑商然后去司刑大人那里报功么?

这手段,真不简单啊。

「哦,那祝马到成功吧。」到了分叉地点,秦恭作揖道。

「谢了,我们有机会再见。」

「嗯,再见。」秦恭挥了挥手,送别了林若语等人,他刚想调转马头回去再问问任白薇,可灵光一闪,他忽然想到了另一种更为简单的介入此事的方式。

「我们,还会再见的。」望着林若语等人的背影,秦恭摸了摸自己的胡渣,朝着长令府的方向去了。

而在另一边,欧阳敬远早就憋不住自己一肚子话了「丞相大人,我们掺和进去真的好么。」

这毕竟是黑商之间的斗争,双方一旦动起手来那就绝对不是小打小闹,而且欧阳敬远所率的丞相卫队还不能轻易地插手此事,所以他稍微有点担心丞相大人的安危。

「反正早晚都要收拾他们的,不如趁现在不怎么忙就把这事给办了。」林若语说得就像拿开水烫蚂蚁那么轻松。

「看来任白薇她没有遵守承诺呢。」若晨在一旁插嘴道,很显然,这次任白薇来找马尚崇是想向他讲明林若语的身份的,这点从适才与马尚崇交流时任白薇的表情里便可以看出,只是林若语貌似抢在了她前面说出了自己身份「她当初答应守口如瓶时,你居然还信了,看来你看人也不是次次都准啊。」

「这就更说明任家和马家的关系非同小可了。再说,我来青玄之都是做丞相的又不是做贼的,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丞相大人,我明天也要跟着你吗?」欧阳敬远问道,如果由他来当丞相大人的护卫的话,解决几个黑商的打手还是没有问题的。

「怎么,你也想去任家混吃混喝?那可都是违法的事情啊。」

「我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的婚姻都是违法的呢,他们要是在乎这些,那也就没有我什么事了。」

面对林若语一本正经的玩笑话,欧阳敬远觉得自己也学会了梁夜晓的那套回应方式了。

「哈哈哈哈,好,那你就不要跟着我了,我吩咐给你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吧,你可不要让我失望了。」

「啊……这么说,不是打头阵么?」

欧阳敬远嘟囔道,不跟着丞相也就是不能正面攻破黑商的老巢咯,那自己的身手还有什么意义,可一想到“更为重要”这几个字,他还是兴奋地竖起了耳朵。

就这样,一路上,林若语交代给欧阳敬远一些有的没的事情,转眼间,众人已是回到了丞相宅邸。

一轮晴日当空,云彩也被染上了些许的金黄,在这澄澈的蔚蓝之下,欧阳敬远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热血被人点燃了起来,林若语交给他的任务让他突然间有了被人期待的感觉,这种期待,对于自信过了头的欧阳敬远来说并不是负担,而是彻头彻尾的荣耀。

原来我也是好战分子啊……

欧阳敬远在心中自嘲道。

此时的丞相府邸,守门的人已经被换成了唐征,这位欧阳敬远打心里佩服的下属正朝着他们走来「丞相大人,刚刚来了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我已按照你昨天的吩咐把她接到第二书房了。」

十三岁的小女孩?

——我突然想起一个,她会的法术还不少,只是现在才十三岁,没什么当婢女的经验,到时候还请丞相大人能够多多指教。

司工刘悦昨天与丞相的对话被欧阳敬远想了起来,唐征所说的是刘悦介绍过来的会点生活类小法术的人么?

说实话,作为一个只能把法术用在厮杀上的业余附灵系法师,欧阳敬远还是很羡慕那些手一挥就能烧水,脚一踩就能纳凉的自然系法师的。

「哦,我们相府的小法师这么快就来了吗?」林若语显然也是来了兴趣,他招呼着众人说道「走,一起去看看吧!你也要过来么,唐征?」

「不用,我看过了。」唐征简短地回绝道,他从三人手中接过缰绳朝着马厩去了,看样子是不打算来凑这个热闹了。

「那好吧。」林若语也不强求,他就这么领着众人穿过大厅右拐来到书院,书院虽名为书院,但实际上只有三个房间被塞满了书籍,林若语初到青玄之都,自然还没来得及阅览它们。

没想到今日,却是被一个十三岁的小家伙给抢先了。

「这儿的书品味真不错,是你自己挑选的吗?」第二书房内,一个比欧阳敬远要矮上两个头的少女见有人来了,便从那宽大的椅子上一跃而起,她用一只手敲着自己的小脑袋瓜子说道「今天早上睡过头了,我想你应该不介意吧。」

这个可爱的举动让欧阳敬远觉得自己的表情是不是太过严肃了,他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开始重新打量这个相当镇定的少女。

是的,这个少女可谓是相当的镇定。

虽然欧阳敬远并不觉得自己的长相有多可怕,但普通的小孩子要是看到这阵势,就算是没有萌生退意,说起话来也会变得怯怯索索。但眼前的这个少女,在丞相面前的一言一行都是显得那么的从容不迫,在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中,欧阳敬远甚至都能察觉到一丝的狡黠。

「林若语,这个宅子的主人,要不要来颗方糖?」

「别把我当小孩子啊!」

少女鼓起了脸,林若语却是表现得非常遗憾似的,他把本要递给对方的糖果含在了自己嘴里,这个举动引得少女不自觉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这是我姐姐若晨,我的护卫队队长欧阳敬远,谈谈你自己吧。」

「刘一芩,一个的一,草字头加今天的今的那个芩,还有,不许给我起别称。」

也是姓刘的么,和司工刘悦又是什么关系呢?欧阳敬远没有多想,毕竟在他身旁的丞相也没有因此事而发问。

只见刘一芩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林若语走来,裙边的紫纱跟着扎好的头发轻轻摇动,显得她的步伐相当的轻盈。不过,当她走到一处香炉旁时却是突然停了下来,她伸出手,抚摸着那个固定在桌上却并没有在焚香的小炉子,面带微笑地往里面注入法力。

这是在给香炉点火以展示自己的法术功底吗?

欧阳敬远不禁产生了这样的疑惑,可是好一会儿过去了,香炉并没有动静,刘一芩的额头上却开始出现汗珠。

欧阳敬远皱着眉头看向林若语,林若语没有说话,神色自若,而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法力从香炉处爆发了出来,竟是在一瞬之间就笼罩了整个丞相府邸。

原来这个香炉竟是相府的结界石!

欧阳敬远这才恍然大悟。

结界石,是一种储存法力以求给一块区域提供法力屏障的石头,所庇护的区域越大就越需要施法者雄厚的法力储备。通常而言,在结界启动之后,结界内部其他法师的施法会受到限制,而未经邀请的入侵则会引起结界石的警报。护送丞相来青玄之都的那段日子里,每晚就是覃良在用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型结界石来为大家保驾护航。没想到,如今丞相府邸的结界,竟是被一个十三岁的少女给启动了。

刘一芩见结界布置完毕,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得意之情早已溢于言表「诺,稍微会点自然系的法术。」

这真的是稍微么?

「不过先说好了,我只干一年,工钱你也别想拖欠,一个月二十枚银币哦,我问了唐征哥的,他的月俸就是这个价。」

唐征,你啥时候成了人家的哥了?

还有,真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唐征居然会把自己的月俸这么隐私的事情告诉给一个小女孩啊。

月俸二十枚银币,在青玄之都已经算是很高的工钱了,拿着这笔钱去神印的话,也能雇到一个不错的法师,但对于一个少女而言,给这么多钱真的好吗?

然而,林若语却说道「少了!对于一个法师来说,少了,我给你一个月一枚金币吧。(金币:全称靖凌金币,一枚金币相当于二十四枚银币)」

林若语显得是相当慷慨,这完全就是把一芩当做一个正规的法师来看待了,只是,不知道唐征听到这个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不过……」林若语话音一顿「你首先得告诉我,刘悦大人的他是怎么在你面前形容我的。」

刘一芩闻言,却是先笑了起来,露出了小小的虎牙。

「真的想听?」

「但说无妨。」

刘一芩深吸一口气「他说你超级喜欢摆谱,还摆得像模像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欧阳敬远听后整个人都惊呆了,发出狂笑声的是林若语的姐姐,她嘴都合不拢了,拼命地手肘击打着自己弟弟的腹部,像是随时都会岔气倒在林若语身上一般「哈哈哈哈,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刘一芩本人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她思索了片刻后就又开口了「然后就只有诸如“人很善良啊,人很聪明啊”这之类的客套话了。」

「那你是怎么看的呢?」林若语将自己笑歪了的姐姐扶正,问向了刘一芩,在林若语脸上,欧阳敬远看不出任何的负面情绪。

「我?我觉得你至少没有他说的那么乏味吧。」刘一芩答道。

让欧阳敬远没有想到的是,林若语这次居然也发出了笑声。

「哈哈哈……啊。」不过,笑声没有持续多久,林若语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样皱了下眉,然后就又恢复到平日里那喜怒不形于色的神情了「她就交给你了,若晨,带她去她的房间吧。」

「好嘞!」若晨就像是发现了小动物一样,眼睛里充满了怜爱,她几乎是飞奔着扑了过去,将刘一芩拥在了怀里。

「喂,别摸我头啊。」

刘一芩小小的挣扎对她当然起不了作用。

于是,就这样,刘一芩算是正式地开始了在相府的工作了。

只是添了一人,欧阳敬远却感觉这宅子比平日里要热闹上许多了。

而在丞相府邸的隔壁,司工刘悦的府邸,父亲和女儿之间的争吵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刘悦与妻子的争吵。

「你先说要让一芩独立,现在我把一芩送出去了你又要来找我要人,唉,一芩就在隔壁,你要想她你自己去找啊……」刘悦赌气地对自己的妻子说道。

可他的妻子却仍是不依不饶「你居然还答应芩儿,说她在那里干一年就再也不逼她去读书了?要是送到其他人那里去还好,但这个新上任的丞相你根本就不了解嘛。」

「我是不了解。」刘悦说道,紧接着,却是将话锋一转「可我从来都不怀疑……陛下看人的眼光。」

说完,刘悦便不再搭理妻子,转而一头埋到了工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