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窗外,晨光撥曉

巡禮

晨光撥開了薄霧,昨夜在聽完《冰封的願景》上半段后,我又和晴雪姐隨便說了點什麼,不過現在,卻是只記得她那時注視着我的知性眼睛外加浮現在唇邊的溫柔笑意,那些在一瞬間便是平復了我心中所有的疑惑(或者說,讓我一瞬間就停止了關於這些疑惑所有的思考)。

作為整個皇宮結界中樞的方尖碑、本是宮中庭院里絕不允許閑雜人等涉足的地方,不過呆在皇宮裡近五年的晴雪姐身負着司禮的職位、應該並不在那個“閑雜人等”範圍之內。

這麼想着的我卻是有些不放心地輾轉了一下身子,才發現黎明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已經灑在了我的枕邊了。

因聖日沉淪罷工了一整天的太陽今早好像是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一般提前出工了,我可以感受到這世界斑斕的色彩正催促着我趕緊拋下那些毫無意義的思緒。

……

愜意着迷糊了半晌,我終究還是下定了決心,放開胸前抱着的軟軟的枕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深呼吸一口氣,掙扎着從溫暖的被窩中探出了上半身。

然後……然後便在一片沉寂中再次喪失了行動能力。

清晨的那一縷微涼趁我毫無防備之時竄上了我的後背,漸漸奪去我雙目中的無神,我微低着頭打了個淺淺的哈欠,任由自己那稍稍翹起的長發慵懶地趴在肩頭。

啊……差不多該來了吧,時雨(我的侍女的名字),不然我就又要被我的床奪去意識了!

“篤篤篤篤”,熟悉的敲門聲彷彿是為了回應我的期待、輕柔地響起,卻讓我的精神為之一振。

「時雨么?進來吧。」

故意地放緩語速,我抓住這短短的幾個字的時間、熟練地完成了掀被子、穿上拖鞋、戴好藍寶石頭飾等一連串的動作。哦!還順便捋平了睡衣上的褶皺。

「公主殿下,早安。」

推開門的時雨左手拿着為我準備的衣物,右手提起裙擺一絲不苟地向我行禮。

她依然身着那件陪我去察看聖日沉淪的受災村落時的淡藍色的侍女服,可似乎是吸取了前天被凍得瑟瑟發抖的教訓,裡面加穿了數件棉襖,不過這卻讓她那本就很貧瘠的胸部更顯可憐。

「公主殿下,你沒有在想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察覺到我嘴角的微揚,時雨淺褐色的明眸略有些不解地眨了眨。

「沒有啊,我只是在想今早溜出宮了去哪裡玩呢?」

我淺笑地坐到椅子上,目光注視着正為我整理床鋪的時雨。

「哦,外面的雪還沒有融化,要出去的話請公主殿下披上一條圍巾。」

時雨熟練地疊完了被子,不過卻在為我梳理起頭髮的時候怔住了。

「誒!!!公主殿下,這麼說你又要逃司刑徐大人的早課嗎?」

意識到重點的時雨雙眉微蹙,漏出了極為困惑的聲音。

「再逃他的早課的話……時雨我真的就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

時雨口中教授我早課的徐大人,全名徐轍,他所擔任的司刑一職,和晴雪姐的司禮類似,也是個不得了的官職。

據晴雪姐講,此人曾是“靖”(已滅亡的國家)的興國丞相李憲的幕僚,父親不知從哪裡得知了他的名號,在建國后竟然為了將他請出山親自去拜訪他的寒舍。

由於司刑徐轍並沒有參與到殺害那位謀士的計劃中,所以好像幸運地躲過了一年半前的那場宮廷火災。

作為僅存的幾個老資歷之一,司刑徐轍主要負責修訂刑典和大案審訊。

可我覺得他那過於偏執的性格可一點也不適合干這行,在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上只認死理讓這老頭的風評可以說差到了極點。

「哈,沒關係的,時雨。」

我狡黠地回應道。

「你不去解釋也正好,反正你每次給我逃課找的理由只會讓人聽着更覺可疑……」

時雨撒謊的技術有多糟糕我是最清楚的,那老頭應該是從一開始就壓根沒把早課當回事才對。

我向還在用着期望眼神看着我的時雨微笑着搖了搖頭,將梳理好的長發捋到脖子后。

正當我解開了自己的睡衣,打算換上時雨為我準備的衣物時,卻驚訝地發現那卻是一件淡紅色的襖裙——

它那華貴而又繁複浮誇的樣式本來就已經夠顯眼了,而且每一個皇室用品上面有着的皇室專用的圖案,如果那給人看到了的話,我的身份肯定就暴露無疑了。

這是件只有在宮裡穿才消受得起的衣服啊,可時雨明知道我從來不上那老頭的早課卻還給我準備這個,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時——雨?」

我盡量拖長尾音,看向正往門口一點點挪着腳步的時雨,她被我的視線怔在了原地,怯怯地聳着肩膀、用幾乎是乞求般的語氣說道。

「公主殿下,早課結束后我就去拿一件新的……呀!」

話說一半的時雨被我扯住衣領拽到了跟前,我順勢輕易地解開了她侍女服最上面的一顆紐扣。

「誒誒誒!」

沒有一點點防備,時雨的聲音頓時摻雜起了顫抖,她慌亂地揮動着雙手,小巧的臉頰染上了一層紅暈。

「早課結束后才去拿啊?哦!沒必要麻煩你了……」

我用指尖戳了戳時雨的脖頸,故意壓低聲音,僅僅如此就讓還在掙扎中的時雨嗚咽了一聲、放棄了反抗。

「我覺得啊、穿上你的侍女服外出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嘛,只不過某個地方可能會比較緊就是的啦!」

「嗚……」

時雨無奈地垂下眼瞼,欲言又止。

……

不到半刻的功夫,我便換上了時雨為我準備的私服,理所當然地翹掉了早課。

我坐到了前日的那輛馬車上,駕車的自然還是那位瞎了一隻眼的老爺爺。

老爺爺今天似乎心情大好,簡單地跟我和時雨寒暄幾句后就開始哼起了他那不知名的小調。

「情義仇恨,轉眼間對調,世態多蒼涼;是非對錯,天地間一鑒,何處才是盡頭……」

沙啞的聲音配合老掉牙的歌詞聽起來卻別是一番風味。

不過此時此刻,我更關心的還是前日溜出宮撞到丞相后,老爺爺受到怎樣的處置了,畢竟我最不想連累的人就是他了。

待老爺爺唱完了歌,我便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隔着那層木板發問道。

「爺爺,那天我暈過去之後又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嗎?」

「嗯,你可是錯過了一個相當精彩的故事哦,那些都夠老頭子我給你講上三天三夜了!」

誒,有那麼誇張嗎?

呃,不過照這麼看起來,老爺爺應該是沒有受到無端的責罰才對,呼,果然是我自作多情了啊。

「請停一下!」

馬車外突然傳來一個陌生的青年男子的聲音,車輪隨之也停止了轉動。

怎麼回事?

我把耳朵稍稍傾向車簾,按以往,現在馬車應該已經駛到了宮殿的南側門,看門的沈泓不是會給我們放行嗎,為什麼會被攔下來呢?

這麼想着的時候車外那人再次開口了。

「噢,爺爺早上好!我是昨天剛調配過來的祝禕。」

聲音輕快明朗,洋溢着本人對工作的熱愛,讓人第一次聽着也完全不會產生距離感。

「通過南側門的馬車按規定都要檢查貨物,還請爺爺配合一下。」

「哈哈哈哈,不過是些上好的毛料和兩名外出為公主殿下採購點私人用品的侍女罷了,這位上下請隨意吧!」

老爺爺演技了得,談吐間出乎意料地鎮定自若,看來這段說辭他早有準備。

「哈哈哈,被爺爺您這樣稱呼我可消受不起啊,下次還請直呼我祝禕的名字吧!」

哦,據晴雪姐講,上下算是對職位比自己高的人的尊稱吧。

祝禕對這點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他的腳步聲也愈發臨近我車廂的后簾了。

我將自己公主的憑信拿捏在手中,輕撫着時雨稍顯緊張的肩膀,沒關係的,既然祝禕是剛調配過來的,那應該很好矇混過關才對。

可就當祝禕正要掀開車簾之時,另一道聲音卻忽然岔了進來。

「哦,祝禕,那位老爺爺的馬車是聖上親命無需接受檢查的,你給放行吧!」

聽這腔調絕對是沈泓(昨夜給父皇送信的衛兵)無誤啦,他向祝禕交待了幾句后,車輪便又開始轆轆地滾動起來。

「真是的,前輩,你剛才回去幹嘛了!」祝禕小小的抱怨聲,可其實也並沒有什麼不悅。

沈泓則隨意地答道「回去換件衣服嘛,今天氣溫回暖,你裹得像個粽子一樣,遲早會後悔的!」

「噗,那個沈泓在父皇面前板着張臉,和在同僚面前開起玩笑時簡直判若兩人嘛!」

我和時雨相視而笑,那兩名衛兵互相嘲弄的聲音也漸漸遠去。

……

馬車停在巷子里,我向老爺爺交代了回去時碰面的時間與地點,就讓時雨陪我下了馬車。

走出小巷,雖天還微亮,但街上卻已人流攢動、車馬如織。

磚石鋪成的道路兩旁店肆林立,小販賣力的吆喝聲里旗幌招展。清暉灑在那樓閣飛檐或是紅磚青瓦之上、升騰縷縷暖意,微風拂過積雪被鏟掉后留下的幾處水窪、泛起粼粼波光。

眼前這一片繁盛的青玄之都晨景就這麼被朝霞染上了幾分詩意與朦朧。

青玄之都,即“澄”的國都,位於“澄”國土的最北端,三面環山,是哺育“澄”千萬黎民的雙子河的發源地。

而我和時雨身處的,便是青玄之都中最為熱鬧的東市,在這裡,商品可謂琳琅滿目,娛樂也是一應俱全,每逢月末城門大開之時此處便會被擠得個水泄不通,不過那時也不會允許車馬通行了就是的啦。

我就這麼牽着時雨的手穿梭在人流之中,首先呢,果然還是得去找個地方填飽肚子呢。

「還是平時的那家店怎麼樣,時雨?」

「嗯吶!」

時雨回應得相當迅速,她的眼睛陡然一亮,不自主地跟緊了我的步伐,只聽她碎念道。

「那家店的早點份量總是很足呢,而且雇的人也很善良呢……」

哈哈哈,時雨你還真是容易滿足呢。

我裝作沒有聽到她的嘀咕聲自顧自地走着,不過看到時雨不再為我逃課的事情發愁,我的腳步也變得輕快了不少。

拐過一個街口,我們倆就到達了目的地,那是一家上下兩層、木製結構的酒肆,雖說賣酒,可我從未見過有人酗酒,清閑如同茶香般瀰漫在此處,走進店內就彷彿將自身隔絕於喧鬧的東市之外了。

如果要問為什麼的話,環顧四周便可以發現答案,在座的客人其實已經不少了,可他們大都身着長衫,杯盞之間溫文爾雅,眼神中也並無市井之徒的那種浮躁。

我覺得這裡與其說是個給客人們填飽肚子的酒店,倒不如說更像是讀書人聚餐閑聊的地方。

在座有幾位向我投來問候的目光,我微笑着加以回應,難道我被認出是這裡的常客了嗎?

不過,我想那也許只是出於對陌生人的善意吧,總之,我可一點都不討厭這樣的氛圍呢。

我和時雨很快找到一處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晨光透過屋外的梧桐傾灑在木質桌面上,斑斑駁駁。

招待我和時雨的是一個扎着馬尾辮、名叫謝蝶鈴的少女。

她額前的頭髮長短有致,帶着些微的弧度,顯然經過精心的打理的,不過比起那些,她待人接物其實相當地隨性。

「喲,好久不見啊,有沒有想念咱啊,兩位?」

就這麼自顧自地打着招呼,還不等別人回答,謝蝶鈴轉眼間就抱住了時雨(準確來說是熟練地制服了在她面前準備縮起身子的時雨),她毫不客氣地貼近時雨那染上了一層緋紅的臉頰,旁若無人地蹭來蹭去。

「誒!小姐……」

時雨掙扎着向我求救——在外人面前她一般都會如此地稱呼我來掩飾身份——那我就沒法坐視不管咯,我故作正經地咳了聲。

「適可而止啦,蝶鈴,萬一時雨喜歡被這樣蹭的話,我們唯一的樂趣可就沒了!」

「嗯呢……」謝蝶鈴小小的贊同。

「誒!你們的樂趣都是些什麼呀!我要是喜歡上那種東西的話不就變得奇怪了嗎?」

時雨小聲地悲鳴着,她是不想打擾到周圍的客人嗎?即使在這種情況下她依舊很注重公共場合的禮儀呢。

謝蝶鈴似乎也注意到了周圍客人有些困擾的視線,她鬆開手,緊抿着薄唇,雙眸略帶“歉意”地直視着時雨,彷彿犯了過錯的孩子正傾訴着自己的不安,而時雨果不其然地就中招了。

「當然當然,我完全沒有討厭兩位的意思啦,只是、這種事情能收斂一下的話就……誒誒,別又把臉貼回來啊!」

「呀,時雨真是太可愛啦!」

看吧,這就是謝蝶鈴,裝乖還沒有半柱香的功夫,得到一點陽光就原形畢露。

……

過了好一會兒,謝蝶鈴才消停下來,她恢復了平日那恬靜的笑容,為我們點選好早餐后就沏起了早茶,茶香隨着那一縷縷熱氣在晨光中漸漸飄散開來。

「呣,咱說——把時雨賣給咱吧,汐兒(我的名字易月汐),這家酒樓就是你的啦!」

「誒,我原來有這家店那麼值錢么?」

哈,我差點被剛才喝下去的茶水給嗆住。

哎哎,時雨你關注點不對吧——蝶鈴不是這家店的老闆,怎麼可能賣得了這家店;還有你是皇宮的侍女,也不是值不值錢的問題啦,如果賣得掉你的話那其他侍女豈不是都要罷工!

嘛,這裡就容我嚴詞拒絕好了,我抿了口茶,眼神里盡量不流露出絲毫的讓步。

「不、我不會賣的!」

「誒,我原來比這家店還要值錢么!」

咳,這次我真的被剛才喝下去的茶水給嗆住了。

「抱歉,哈哈哈哈!實在是……」

我笑得緩不過氣來,而有些驚訝於我的失態的時雨,她正慌張地拿出隨身攜帶的手巾給我擦拭,蝶鈴則是攤開雙手。

「不肯賣么?那就沒辦法了呢,看來咱們友誼的小船……嗯?」

蝶鈴話說一半便愣在原處,她的目光停滯在了時雨的手巾上。

時雨馬上察覺到了蝶鈴表情的變化,她睜大着眼睛急忙收起了手巾。

而那一瞬間,我也意識到了——

每一個皇室用品上面都有着皇室專用的圖案,時雨的手巾就和早晨她原本打算讓我穿上的那件襖裙一樣,是將那圖案綉在了最為顯眼的地方!如果那給人注意到了的話,我們的身份可就難以交代了。

糟糕,我得趕快轉移話題!

「哎,蝶鈴,你……」

叮哐!

店內突如其來的一道清脆的聲響打斷了我的話語,剛才還在發怔的蝶鈴視線一下子就被吸引到了另一邊,我也不禁朝着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

原來是有位靠門單獨坐着的女孩子不小心打碎了一隻茶杯。

「啊啊啊,怎麼會?明明……啊啊啊,對、對不起,是、是我沒拿穩。」

嬌弱的聲線,陷入慌亂的語句,讓人聽了怎麼也生氣不起來。

「哦,沒關係的說,又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下次注意就好啦。所以,就讓咱再請你一杯茶吧!」

謝蝶鈴的語氣儼然自己就是這家店老闆,她朝我們展露了一個歉意的微笑便去處理那邊的事情去了。

「啊啊啊,是我的責任的說,請務必、務必記在我的賬單上!」

哈,意外地很講客氣嘛,雖然這麼想有些失禮——不過,像這樣子冒冒失失的女孩子,總覺得打碎幾個茶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呢!

時雨不也是如此麽,我把視線投向了她,只見時雨表情微妙地開口說道

「小姐你,沒有在想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哦?」

「時雨我又不可能拿不穩茶杯……」

和今早起床時一樣,每當我有奇怪念頭的時候,時雨總能很輕易地察覺到呢。

「嗯,那是,時雨辦事可從來都沒有差錯呢!」

「誒!這真的算是在安慰我嗎?」

時雨小聲地嘀咕道,可她這句話,突然間喚起了我腦子裡的某些記憶……噫,我怎麼覺得她這種吐槽好像最近在哪裡聽過一樣!

呃,究竟是在哪裡呢?哪裡呢……

「呀!」

一道小聲的悲鳴,陡然吸引了我的注意。

至於那聲音的源頭,沒想到又是適才那隻冒冒失失的女孩子。她在慌亂的收拾中,撞到了剛進店的兩人中走在前面的那位,然後“順手”將蝶鈴剛端來的一杯熱茶灑在了那人的衣服上。

嘛,看起來事情開始變得有意思了,古人的那句話怎麼說來着——當看客的永遠都不嫌事大。

「啊啊啊,對不起!對不起!真是太對不起了!」

那孩子的道歉可謂是相當的誠懇,不過即便如此,她依然不敢去正視對方。

「抬起頭來。」

「嗯?」

「請抬起頭來……」

請求的語氣,溫和的聲調,卻又夾雜着一絲命令的口吻,這讓人為之一振的話音竟來自於那位被灑了一身茶水的客人。

「啊?」雖然抱有疑惑,不過她還是抬起了頭。

「道歉的時候,從容的微笑更適合你。」

——那人如是地說。

不知何處,冬日的涼風吹起,那位客人額前的短髮隨之浮動,在空中劃出優雅的弧線。

他清澈的雙眸,同時也映入了我的眼帘——不摻一絲雜質的,就像是沉睡在湖底的晶瑩黑曜石——散發著微許的熱量,融化着這名為“陌生”的隔閡。

不出所料,剛才那隻冒冒失失的女孩子在面對如此強大的“攻勢”下,已經雙頰微紅、愣在原地說不出一句話來了。

我饒有興緻地剛想開口摻和進去,就聽見謝蝶鈴對那位客人稍顯困惑地說道

「誒,哥哥……你怎麼會在這?」

「喲,早安,蝶鈴。」

哈,蝶鈴你剛剛叫他什麼,哥哥?

他居然是蝶鈴的哥哥!誒……我和蝶鈴相處了快一年了,竟然不知道她還有哥哥!

叮哐!

瓷器碰撞的聲音再次響起,把我的思緒從一片混亂之中拉了出來。

不過這次,那隻冒冒失失的女孩子卻一臉無辜地向眾人攤開雙手。

嗯,大家的確冤枉她了,聲音其實是發自我這邊。

沒錯,準確的來說,那聲音是發自時雨那裡,她桌子上傾倒的茶杯正傾訴着這不爭的事實,雖然並沒有碎,可也是讓我差點笑出了聲。

哈哈哈,剛才是誰說自己不可能拿不穩茶杯來着……

茶水就這麼濺濕了時雨的衣裳,而目光獃滯的她好像被什麼東西怔住了一樣。

「嗯?」帶着好奇,我順着時雨的視線看了過去,只見在蝶鈴哥哥的身後,與他一同進店的那人,不知何時已將面容轉向了我——

「早安,月汐、時雨。」

平靜的問候,說話的人是誰,或許再明顯不過了。

知曉我的名字並且還會以這種方式稱呼我的也就只有一人而已,他那死水一般的眼睛對於我來說實在是太過熟悉了。不過,這一次,我卻不知何來的勇氣開口回應道。

「早安,丞……林若語……(這裡是易月汐急忙改口,丞相的原名叫林若語)」

附錄:

情仇對調(上)

情義仇恨

轉眼間對調

世態多蒼涼

是非對錯

天地間一鑒

何處才是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