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紫眸,纵是轻闭

巡礼

是啊,即便如此,我仍要歌唱。

倘若停止歌唱的话,我,大概会失去意识吧。

失去意识后,恐怕,就再也无法醒来了。

不,我,不要这样……

「僵硬的,阴影里,呼吸混浊空气;飘渺的,歌声中,沉浮命运轨迹。」

我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那是我听过了无数遍的,由蒋兑所写、马尚崇改编的一首很普通的歌——《再做约定》。

歌曲唱的是一个流浪的小孩被收留的故事,可马尚崇却把它改为了一个小孩和另一个人携手同行的故事,自己现在正在唱的几句便是讲的小孩绝望的生存境遇。

「抬起头,缄其口,一切化为乌有;只不过,越是享受,越是心存渴求——所以啊,我想要,抓住你伸的手!」

是啊,在绝望中的小孩忽然看到了救赎的曙光会怎样呢,小孩一定想拼命地想要去抓住它吧,所以,小孩抓住了那个对自己温柔的人伸出的手。

这就是蒋兑所写歌词的前半段了,也是我什么都记不太清的时候,我亲生父亲常给我唱的前半段。

不想忘记这些,所以我继续唱了起来,像是要将自己最后的力气都透支干净似地,将马尚崇改编的后半段也唱了起来。

「就算暴风雨一直,淹没了城池;这肆虐的黑暗,肆虐不止。你撑起的伞,不过无用的谈资;竟感到,这温暖,悄然而至。」

歌曲迈入了高潮,在故事中,就算抓到了那带自己逃离这绝望境地的曙光,小孩依然需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向那曾无比畏惧的世界发起挑战。

意识越来越模糊,我仿佛听到有人在说些什么。

——这个孩子居然炸塌了自己所处的整段地道,她是疯了吗?

——不,她要是疯了的话,就会等我们都踏入地道中再动手。

……这里是哪?说话的人是谁?

我,无法去思考那些。

因为,我还活着——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我的内心正在呐喊出那些寄宿了我强烈感情的话语,可传到了唇边,就只剩下微微的颤动。

「骄纵的狂风,排山般的气势;淋漓的大雨,你笑得淋漓尽致。不可思议的,是你的誓词;唤醒了,沉眠的我的意志!」

小孩对世界的挑战变得愈加的艰难,然而小孩并没有放弃,因为此刻,有一个人能站在自己的身前遮风挡雨,所以小孩早已不是孤身一人了!

然后,在昏昏沉沉中,我又听到了刚才的那两个声音。

——她的嘴在动,这孩子还没有昏过去?大人,要不要动刑让她醒来?

——不可,我答应过江吟,不必动刑,等她醒来再过来叫我好了。

——是,大人。

那些声音,我听得并不是很真切,因为在我的脑海里,响起的,已是那首歌最为高潮的部分。

「击穿了乌云,动摇了顽石;那散落的光明,散落尘世。无需人感激,你谢幕的方式;却不知,那正是,不归之时。」

笼罩在小孩周遭的黑暗终于被其意志击得粉碎,然而就在此时,总是能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却也因过度的劳累而不得不离开小孩了。

我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那歌曲也渐渐接近了尾声。

「扩大的伤口,疲惫的意识;崩溃的话语,逐渐地崩溃理智。请让我再触摸,你脆弱的坚持;携起手一定能,改写历史。」

这时,轮到小孩伸出手了,如果那个温柔的人已经没有力气抓住自己的手,那就由自己亲自去抓住他的手好了,这么想着的小孩终于下定了决心——而歌曲,到这里,也终于结束了,无论是蒋兑还是马尚崇都并没有交代这首《再做约定》的结局。

最后的最后,我停下了那无人能听见的嗓音,终究是抵不过袭来的疲倦,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

人,生来就是不公的呢,没错,正如我,这像是诅咒一般的银发与紫眸。

……

滴答。

滴答。

水滴不知在何处落下,发出了如是的声响,而伴随着这个声响,我逐渐恢复了意识。

重新醒过来了呢,虽然对状况还是一无所知。

啪嗒啪嗒、极富节奏的声音听了,却是让人心情怎么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万幸的是,自己的身子已经没那么痛了,被土石所掩埋时造成的骨折也不知被谁给治好了。

睁开眼,我正躺在一大堆干草上,试着动了动手腕,却感觉完全使不上力。

像是被镣铐一类的东西给锁住了吧,虽然不是反法术金属所铸的镣铐,可就这么看来,救我的人也并非怀着什么好心呢。

重新审视了一下四周,自己正被关在一间牢房里,屋子不是很宽敞,加上光线不是很好,使我无法继续地观察下去。

不过,出口只有眼前这扇门,门外还站着卫兵,哈哈哈,看来我是被人给抓了,没想到我这个天才也会有这么一天啊。

又看了一眼卫兵,有点眼熟——简家大院的家丁。我忽然意识到了:这么说,我不是被关押在迹城的狱中,而是被私自扣留在简家大院的大牢咯。

突然,外面射入了明晃晃的光线,刺得我闭上了眼睛,像是有什么人过来了。

抬起视线。

瘦弱的身材走起路来相当稳健,挺直的身子也彰显出来者的自信,那40多岁的脸上仍能看到年轻时的桀骜,黑色的短发下是一双仿佛要洞穿一切的眼睛。

简为——那人便是简家大院的主人,迹城的实际支配者,也是那一直躲在帷幕之后的家伙。

传言二十年前,年纪轻轻的他就从姐姐简清璇那里继承了这大院主人的位置,并凭着自己强势的手腕扳倒了一个又一个反对他的人。

今日一见,感到他的气质果然不凡呢。

「账本在哪?」简为没有丝毫废话地问道。

楼羽彤打起精神,直视向眼前这人「哈哈……一觉醒了就听到你说这个,你们……就不能换个台词吗?」

「回答问题,这样,对你好,对我好,对大家都好。」简为坐在了旁人为他端来的椅子上,表情显得很冷漠。

「哼!」楼羽彤挑起了眉毛「如果……没出意外的话,那份账本现在应该已经交到巡抚大人的手里了,这下……好像对我不好,对你不好,对大家都不好了啊。」

「哈哈哈哈!」

「何故发笑?」

「你以为凭着那份账本真的就能对付我简家大院?」简为的笑声相当的夸张,他抬高了音量「快醒醒吧,你这血偿的余党!」

「唔……你……该不会说,连澄皇钦点的巡抚你们都可以收买吧?」楼羽彤感到简为话中有话。

「哈哈哈哈,根本就不需要收买!」简为却这样回应着楼羽彤。

「哦?这么说,她从一开始就是你们简家大院的人?」

「哈哈哈,当然,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会请命来迹城巡抚?」简为轻蔑的眼神让楼羽彤感到他说的话都并非谎言「我就告诉你吧,曹芳就是巡抚陆晴雪的养母,而曹芳她现在正带在她收养的孤儿们在我简家大院用餐呢,所以,司礼陆晴雪从一开始就是我们简家大院的人。」

「啊,原来是这样啊……」曹芳原来还有这一层身份啊,怪不得会被迹城的高官如此的关照呢,楼羽彤叹了口气,不过内心却暗自发出了笑声。

真是愚蠢至极,这所谓的简家大院的主人。

只是稍作试探,就将己方的一切都暴露给了对面。

实际上,那份账本一直都在楼隐手上还没来得及送出去,既然已经得知巡抚陆晴雪是他们的人,那只需要联系在青玄之都的红绫姐让她帮忙,将账本直接送到澄皇手里就能让你们再也笑不出来了,想到这里,楼羽彤扬起了嘴角。

「哈哈哈哈!」

「何故发笑?」

「你以为要对付你简家大院就只能到用那份账本吗?」楼羽彤用同样轻蔑的视线看向简为「只要你不杀了我,总有一天,我会叫这座城池不再姓简!」

「放肆,来人啊!」

「是。」

「给我严加看管,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才能颠覆这座迹城!」简为愤怒地站起身来,摔门而去。

「哈哈……哈哈……」楼羽彤在他身后像是要嘲讽他的气度一般地发出了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狂妄笑声。

是啊,简为,你将自己的无知当作了自信,却还仿佛胜券在握似地跟我说话。

你,一定不知道吧——

比如,血法术可以让鲜血渗入这锁孔中然后将其凝固变成钥匙。

比如,要撂倒你这几个看守我的家丁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武器。

还比如,将我的匕首和其他随身携带的东西就放在牢房外的桌子上是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

就算没有任何人帮助,我也会打败你们所有人,对付迹城、对付简家大院,血偿,只需我一人而已!

……

今天,简家大院的后院推回来一个庞然大物——水龙枪,迹城刑场上用过的东西,本来就是简家大院为了防止火灾而准备的玩意,就在刚刚已移到了后院装填里面的水份。

「羽彤?」林若语叫了叫楼羽彤的名字,想到简家大院把楼羽彤救出来的他显然没有料到楼羽彤竟会出现在简家大院的后院里吧。

而楼羽彤却活动了一下刚从枷锁中解脱出来的手腕,像是早就知道林若语会跟她打招呼一样地随意地回应道「没能让你英雄救美真是抱歉呢……虽然我也不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很美呢……」

林若语看向楼羽彤——小巧的脸颊因失血过多而虚火上浮,显得比平日里还要红润。紫色的眼眸像是被疲惫蒙上了一层灰尘,那银色的长发披散开来,有几根还无精打采地翘起。仍没有干透的衣服紧贴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勾勒出了她绰约有致的身材。

明明是这样一副淡然的神情,却让林若语揪起了心。

「不……」他想极力否定眼前之人的颓靡「住手吧,羽彤。」

「住手,哈哈……哈哈。」楼羽彤朝林若语伸出了手,想动用法力操纵他体内的血液,可楼羽彤很快就发现,自己与林若语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血液相连「嗯?」

「这样啊……」楼羽彤将手放下,果然,同样的招式,对鬼才也不可能奏效第二次吗?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羽彤。」林若语露出悲伤的表情,朝楼羽彤走去,像是要把她从水龙枪那里赶开一样「快住手吧,别使用水龙枪,现在还来得及!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我们可以另想办法对付简为的!」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呢,预言中的鬼才。」楼羽彤明白了,自己的计划已经被眼前这人完全看透了。

「预言中的鬼才?」林若语却仿佛从没听过这几个字一般地眨了眨眼。

「是啊,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澄的丞相——林若语大人?」楼羽彤亮出了自己的底牌,果然,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林若语的脸上浮现出了难以言喻的惊恐「不,我不是……我不是。」

「哼,你的表情已经把你全都出卖了哦。」楼羽彤慢慢靠近林若语,用斩断了所有感情的语气说道「出卖你的,还有你身上熟悉的茶香以及……其他女人的味道。」

果然呢,你并没有被抓,而是被人招待去喝茶了啊,就如你所说的那样。

——他们人倒是都放回来了,就是要我留在他们那边,陪他们喝上几杯茶。

想起了林若语在刑场说过的话,楼羽彤自嘲地笑了。

果然呢,你,和我不是一路的人。

「羽彤,你听我说……」

林若语将手搭在了楼羽彤肩上。

「放开……」

并没有将手拍开,楼羽彤只是低声说出这两个字。

你的行为不过只是被戳破了谎言后、拼命掩饰着怯懦的傲慢罢了。

「呃?」

「很疼,放开我!」

「我……」看到楼羽彤决然的眼神,林若语这才发现自己正紧紧捏着楼羽彤的肩膀,听言,他只好慢慢地将双手拿开。

可下一瞬间,楼羽彤就贴在了自己怀中,她冷冷地说道「如果说你是现存秩序的维护者,那我,就要将这世间不公的一切都给推翻!」

「羽彤——啊啊啊啊!」林若语刚想再次地叫出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名字,但突然间,他感到浑身一阵剧痛,像是有一把利器插入了自己腹部。

低下头,那是楼羽彤正握着流淌着鲜血的匕首,并不是刺入她最擅长治疗的肺部,当然也并非是什么致命的位置。

「啊啊,啊啊……」

「你就躺上一会吧!不要来妨碍我,这样就好……」

……

这样就好,对你好,对我好,对大家都好吧。可是,为什么,我的手,还在颤抖呢?

……

简家大院的偏房,简为正亲自端着刚做好

去朝那里走去。

如果要问是什么样客人能让简家大院的主人如此躬亲的话,其实也就上十个吵吵闹闹的小孩。

可收养这些孩子的,却是居住在迹城的曹芳大姐——司礼陆晴雪的养母,简为一直都抱有尊敬的人物,所以他才会对此事如此的重视。

至于曹芳本人,正在自己的卧室与妻子江吟商讨着关于那份账本的相关事宜,故照料这些孩子们的工作,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嘛,不过这些,对于简为来说,也就是盯着他们把饭菜吃完罢了。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简为突然听到了像是有什么地方在放水的声音,紧接着,他便看到了,偏房的门下、窗缝中,正流出了速度极快的水流。

「快,来人啊!」意识到不妙的简为飞快地打开了门。

可就在下一刻,从房间内涌出的大量的水将他手中盛着饭菜的盘子都给打翻。

勉强地站稳了身子,湿漉漉的简为环顾着屋内,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孩子们已经全倒在了地上,不停地咳嗽着,果然都已经被水给呛到了啊。

得赶紧施救才行!

简为踏入还积着一层水的偏房,看到有一个戴着兜帽、浑身湿透的孩子正倒在门口,向自己伸出手。

「快来人啊!」

简为大喊着,他伸出手去想帮助那孩子站起身来,可就在他握到那只小手的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手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破了一般,疼痛感逼得他缩回了手。

「呀!」简为后退了几步,看向自己被扎出了一道伤口的手掌。

然后,他便听到了那刚刚还在大牢中听过的声音「哈哈哈哈哈,简为大人,你不是要看看我是怎么颠覆这座迹城吗?」

「啊……」简为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楼羽彤站起身来,在她手中,藏有一个小小的刀片,那刀片,将她的手掌也染上了血迹「至少现在,我做到了第一步,你们简家大院——已经完了!」

这么说,自己不小心和眼前这个少女血液相连了——简为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对于血偿的成员来说血液相连就意味着掌控着对方的生死,他叹出一口气说道「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六年前,汪泓大人不惜打破誓言、与我迹城为敌也要将你弄到手。」

是啊,此等天才,真是不可小觑,刚才还在牢中,现在就已经将自己给刺伤了,说不定真的就如同预言中的那样,得其一可得天下呢!

「大人?」楼羽彤却是无法理解,为什么简家大院的主人简为要称呼自己血偿的领袖汪泓为“大人”,可就在下一个呼吸之间,楼羽彤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啊啊啊啊——」

这仿佛要将身体撕裂的剧痛让楼羽彤不禁跪了下来,浑身上下的血管都在胀大,她感到自己最擅长操纵的血液已经在自己体内完全失控了。

「啊啊啊啊!」

好比有千万只虫子正啃食着自己的内脏,手心和额头都沁出了汗滴,楼羽彤在地上挣扎着抬起了头,她吃力地望向简为——

能将血法术的使用者逼到这种地步的,一定只有更为强大的血法术的使用者。

只见简为朝自己伸出了手,用充满怀念的语气说道「想不到啊,如今,竟还会再用起那些年血偿教我的法术。」

什么,简为竟是血偿的人!

楼羽彤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会称呼汪泓为大人,那是他多年以前便留下的习惯。

「是你……二十年前将血偿出卖给了陆绝崖。」

同时,她也明白了,为什么二十年前陆绝崖会将血偿一锅端,而这个人也一举坐到了简家大院主人的宝座。

「出卖?」简为看着已经毫无反抗余地的楼羽彤,笑了「二十年前我和江吟只不过是得知了汪泓大人的野心罢了。」

这样啊,得知了汪泓想要称帝的野心,所以就背叛了血偿了吗?

那么,长司江吟,也曾是血偿的人吗?

「江吟,也是?」

「是啊,她的血法术可不比我的差,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挣开那反法术金属镣铐的,不过江吟极力叫我不要伤害你这一点恐怕我已经做不到了。」

简为平静的语气下是谁都能看得出的愤怒,透过这句话,楼羽彤却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情。

反法术金属镣铐,你给我戴的不是普普通通的用血法术就能轻易解开的镣铐吗?还有江吟为什么叫你不要伤害我,他不是你的妻子吗?

楼羽彤记忆中的碎片如同光影般地在她眼前飞快闪过,那转动起来的脑子却是立刻就得出了结论,然而,那却是她自己都难以接受的结论——

是林若语!

是林若语一直在暗中帮助着自己。

楼羽彤明白了,是林若语替换掉本应给自己准备的反法术金属镣铐,并与江吟商议了不伤害自己的条件,所以刚才自己才能轻易地从大牢里逃出来,也所以与林若语见面时才会闻到与长司府的江吟房间里那同样的茶香。

「若语……」

突然间就得到答案的楼羽彤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原来啊,原来……

说什么仅凭我一人就够,那才是我名为无知的自信啊!

说什么很疼放开我,那才是我名为怯懦的傲慢啊!

如果在长司府,我选择的,不是你的哨子而是我的匕首,恐怕在那时我就已经被同为血偿成员的江吟反过来制服了吧。

如果在刚才,我能从那水龙枪旁走开,与你一起商议对付简为的办法,恐怕也不会落得现在这般愚蠢的境地吧!

然而我却拒绝了你的好意,并用自己手中的这把匕首刺向了你。

若语,若语,若语!

我终于明白了,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时握住匕首的手会在颤抖了!

我终于终白了,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你的雨伞底下嚼的那颗糖会那么的甜!

我终于明白了,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竟会在此刻——留下泪水……

楼羽彤哭了起来,没错,她放声哭了起来,哭了起来,就像是她这个年龄段的少女所应有的哭泣一样,只是,比那,更为伤痛,更为悲切……

「既然是你先越过这条底线的,就休怪我无情了!」

简为握住了手,像是要向楼羽彤下达最后的判决一般。

「哼,哈哈……哈哈。」楼羽彤却含着泪笑了起来。

「何故发笑?」

「我可是天才啊……」楼羽彤奄奄一息地说道「虽然没有成功……但也绝不会失败!」

说完,简为脚下早已藏好的晶石法具爆炸开来,那是林若语在从长司府逃出后交给楼羽彤的东西,适才被楼羽彤从大牢里的桌子上又拿了出来,为了以防万一,楼羽彤将其事先塞在了门口的砖缝里。

「啊!」简为被炸飞到一边,早就听到异动而赶来的卫兵立刻将他扶起,并迅速地包围了这间偏房。

看着面前这一件件在阳光下晃着眼的武器,楼羽彤勉强地支撑自己的身子站了起来。

虽然刚才的爆炸不足以杀死简为,可也已经能阻止他继续施法了——我必须得逃离这里,趁自己还存有意识,楼羽彤想到,可刚才简为对自己使用的血法术,就仿佛将自己身子里仅存的那点力气全都给抽空了一般。

楼羽彤艰难地迈开了一步。

再尝试迈开另一步,但已经做不到了。

就这么结束了吗?喘着气的楼羽彤只能任由自己的身子慢慢倒下,不过就在此时,她被一道身影给扶了起来。

谁?

楼羽彤在闭上眼睛前的那最后一刹那,她看到了,看到了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伤口的林若语,以及他手中正握着的那只漆黑之剑。

不要啊,楼羽彤在心中如是的呼喊着。

不要啊,不要使用那把剑,它是能支配人内心黑暗之剑,如果再为我挥动那把剑的话,你可是、可是又会失去理智的啊!

所以……不要,不要……

然而,她的声音,却已是怎么也传达不到林若语的耳边了。

附录:

再做约定(下)

僵硬的,阴影里,呼吸混浊空气

飘渺的,歌声中,沉浮命运轨迹

抬起头,缄其口,一切化为乌有

只不过,越是享受,越是心存渴求

——所以啊,我想要,抓住你伸的手

就算暴风雨一直,淹没了城池

这肆虐的黑暗,肆虐不止

你撑起的伞,不过无用的谈资

竟感到,这温暖,悄然而至

骄纵的狂风,排山般的气势

淋漓的大雨,你笑得淋漓尽致

不可思议的,是你的誓词

唤醒了,沉眠的我的意志

击穿了乌云,动摇了顽石

那散落的光明,散落尘世

无需人感激,你谢幕的方式

却不知,那正是,不归之时

扩大的伤口,疲惫的意识

崩溃的话语,逐渐地崩溃理智

请让我再触摸,你脆弱的坚持

携起手一定能,改写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