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山的冬天很长，一年十二个月，一小半都是被白雪包裹的日子。

冬日的天空澄澈清冷，像是被仔细地洗过。地面上的雪也没留下多少足迹，亦是一片纯净的白色，柔软的雪层吸收了细小的噪音，因此在冬天，碧山总是格外安静。

雪音穿着精致的小羊皮靴子，踩着厚厚的积雪走进松林，嘎吱嘎吱的声音在林间清晰地回响。

干爽的白雪落在常绿的松枝上，像极了洒满糖霜的长条抹茶蛋糕。有阳光从蛋糕间的缝隙落下来，浅金色的光芒晕开，如同精致的托盘盛起这道甜点。

雪音伸出手拨开一根挡路的树枝，上面的积雪就扑簌簌地落下，一半融进地面，一半留在了她的肩膀上。

而与这些雪同时落下的，还有另外一个什么东西。

啪的一声轻响，雪音身后的地面多了一个小小的坑。

她眼睛一亮，立刻跑了过去。裹在毛绒绒长斗篷里的小脸冻得通红，却不妨碍她露出惊喜的笑容：有一只麻雀被冻僵了，直直地从树上栽进了雪里。

“哟吼，这个好，来我给你烤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从后面伸了过来，拿走了麻雀，又放在手里掂了两下，发出不满的咂嘴声：“就是瘦了点。”

雪音扭头，就看到在雪中，却依然只穿着一身碧色单衣的宁耀辉正笑的开心。

她刚一愣，就双脚悬空，被直接拎了起来。

宁耀辉拎着雪音抖了两下，一路走来积在斗篷不曾融化的雪就飘飘洒洒地落下，成了铺满地面的厚糖霜的的一部分。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拎着一只小雪团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雪音莫名其妙。

“怎么了？”

“哈哈哈没事没事，走，叔叔给你烤鸟去。”

虽然那只麻雀被宁耀辉嫌弃太瘦，但在低温下冻僵的动物绝对不只这么一只，两人只是稍微往林子深处转了转，就捡到了不少送上门的食材。

然后他们还在某棵树下的雪里挖出不少梨子。也不知道是宁耀辉什么时候弄来的，普通的白梨在低温下冻了多天，外皮已经变成了黑色，还包了一层白霜，埋在雪里晶莹透亮。

叔叔清出一块空地，又从旁边捡来枯枝和松叶生起了火，动作利索地把几只麻雀收拾干净，串起来烤。雪音在一旁默不作声，却从袖子里掏出了好几包调料递了过来。

“不愧是我家小雪音！真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宁耀辉激动地把各种香料粉撒下去，立刻就有浓郁的咸香顺着烟气飘散开来，在清冷的雪里愈发显得美味诱人。雪音原本坐在旁边戳着冻梨想让它快点化开，闻到这种香味动作都慢了几拍，频频朝火堆看去。

“别急，再过一会儿就好。”

他把几只麻雀在火上转了两圈，然后伸手揽过雪音，揉了揉她的头发。

“等得无聊了？”

虽然是个问句，但他明显没想让雪音回答，自顾自地行动起来，奢侈地用了些灵力把雪音戳了半天的梨化开，递给她先吃着。

“反正都是要等，在这段时间里，来给你讲个冬天的故事吧。”

冻过的梨子比平时更加绵软多汁，雪音在外皮上咬了个小口吸着汁水，没工夫搭理他，就这样点了点头。

“呜呜呜，在小雪音眼里我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冻梨吗……呜呜呜……”

虽然这么说着，但他还是就这样讲起了故事。

“今天就讲一个，冬天比碧山冷很多的地方的故事吧。”

雪音嘴里还叼着梨，抬头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困惑。

在她的印象里，冬天能比碧山温度还低的地方，全国也没有几个。

“等你以后去看看就知道了。”宁耀辉轻柔地摸着她的头发，“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不同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