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我们帮乐歌公司找回了莫妮卡,尽管她没有了记忆。

我们找回了莫妮卡,但她也消失了。

留在桂月市的她已经不是她,这个少女依旧有着青春的活力和叛逆,但她没有自我意识,也没有近一周来的记忆,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兼偶像。

“明晚有时间吗。”

游戏里的逃命让我疲惫,我摘下头盔便沉沉睡去。第二天中午醒来下楼吃饭,突然被沈晴叫住了,被问了一个不应该从她口中问出的问题。

“你终于想通了,准备邀请我约会?”

“你的智力毫无长进,谁给你自信说出这种话,我只是问你明晚有没有时间——有人要请你吃饭,不是我请你。虽然我也会在场。”

已知1:沈晴认识。

已知2:明晚也就是2065年9月4日晚,既不是我的生日也不是沈晴的生日。

……凭借这些,我完全想不出会是谁有什么理由请我吃饭。

“唔,你们不会才刚刚起床还没吃饭吧?”

我惊讶地发现别墅电梯门打开,从里面出来的竟然是苏佑。他难得地回来住了一晚?

毕竟是我的偶像,我立刻挺直了身板,诚实地回答:“没吃。”

沈晴却一脸不好意思地回答自己也没吃。她也会有这样尴尬的时候吗?

“没关系,想吃什么尽管说,今天我来下厨!”

苏佑呵呵一笑,表示自己都懂。不过他应该不是那种早晨睡懒觉的人,想必对他来说这是吃中饭了。

“老大你还会做饭啊?”

对于我的问题,老大谦逊地表示:“做过几次,技艺不算精湛,希望你们别嫌弃。”

说实话这样回答让我很不安……

由于老大不让我们帮手,我和沈晴只好各自玩自己的游戏,时间很快到了老大叫我们开饭那一刻。

桌子上是几笼蟹黄包,一大锅干贝虾粥,一盘白灼菜心。

根据我的经验不是很难做的一餐。蟹黄包、干贝、虾都取自冷冻的现成食材,粥和菜心也很简单。我尝了一口,味道比直接外卖叫来要好吃,应该是加了调料吧,老大果然是万能选手啊。

“最近天气转凉,但夏天的热度也没完全褪去,你们年轻人应该吃点降火的东西。”

“老大你才24吧,怎么跟老人一样……”

沈晴吐槽道。

“哈哈~‘舞台快要让给你们年轻人啦!’——我是不是应该这样说?”

苏佑故意模仿老人的口吻,沈晴这个万年冰山臭脸居然被逗得露出了些许笑容。

这简直是奇观,我勺子都要掉了。

听了一些竞技场选手之间的内部趣事之后,苏佑突然问我:

“听说这次任务你又遇到怪事了?”

这个‘又’字用得很灵性,大概是他也察觉到我遇到的怪事太多。

“还好,不过是觉醒AI在捣鬼而已,就是……”

“是遇到什么棘手的敌人了?”

棘手的敌人啊……至今为止遇到的无非就是无名者他们和Anorv,也许那个神秘女人也能算上。

“无名者这个人实力可不差,又低调从不宣传自己,打入TOP10几个月来没人知道他的身份,我从没想过他是觉醒AI,多亏你才能发现这个情报。”

Anorv不用说了,一直对樱虎视眈眈,但对于那个神秘女人苏佑却有些不一样的看法。

“这个女人也许和无名者属于同一阵营。”

从时间上看他们一前一后出现在我面前,要说队友那确实很有可能,但这只是猜测。

“可能无名者是受了这个女人所托来抓莫妮卡?”

沈晴如此猜测。

确实,按照无名者说的他似乎是为了针对我设计了我初中房间的场景,可仅仅这样说不通为什么他要把莫妮卡也抓去。鉴于无名者以收集觉醒AI的目标,而神秘女人的目标也是莫妮卡,他们不是盟友就是敌人。

“也许他们背后有一个共同效力的更高级领导者。”

“没错,我想以无名者的能力和性格,除非是利益交换,否则一般觉醒AI怎么可能让他听命令行事?不过这么一想,那个更高级领导者该有多厉害呢……”

我非常同意老大的观点。虽然交手不多仅仅三次,对他来历也不清楚,但我对无名者这个敌人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无论是战斗力还是他拉拢的实力都隐藏在幕后,且不容小觑。如果有什么人能让无名者听命,那一定是深不可测的存在。

看到我们担心,老大摇摇头,安抚道:

“你担心的太多了,这世上本就强者如云……啊,说起来你们乱斗竞技场打的怎么样?今年世界赛在11月初开始,打算参加吗?”

世界赛?上一年的世界赛仿佛就在昨天,时间过得真快。我调动隐形眼镜的搜索栏,看到了乱斗竞技场新赛季新闻——

【乱斗竞技场第8赛季即将于11月3日正式开启,海选赛火热报名中,1000万奖池等你来分……】

对了,接下来即将开始一年一度的乱斗竞技场世界赛!所有玩家都可以到达顶点,只要能冲过层层对战。

比赛分为个人赛、3vs3和5vs5三种赛道,同一个玩家可以报名参加多个赛道,只要足够强也许一次比赛的奖金可以在首都付一套房的首付。不过以我经验,个人赛八成又是苏佑拿第一,老大的实力不容置疑地强大。

只是不知道今年无名者、夕雾他们是否会参加比赛,又能达到什么名次。

我也许可以说服夕雾和叶音一起参加3vs3,如果还能找到两个靠谱的队友,那组成5人队夺得名次也不在话下。

“当然会报名了,就算被筛掉也有参与成就拿嘛。”

“确实会报名,但我怕是坚持不了多少轮……”

老大却对我们说:

“要多相信自己——正好今天我有时间,陪你们练练如何?”

“真的吗?”

我和沈晴不约而同地表露出惊喜。有竞技场NO.1的老大亲自指导,即使是笨蛋今天水平也能突飞猛进吧!

我们吃完饭迫不及待戴上头盔。尽管已经看了许多次比赛视频,但只有真正和老大同处于一个赛场上才能意识到这是多么可怕的对手。

他几乎可以看穿并预知我的所有行动,简直像是有预知能力一样——无论是直接攻击还是小伎俩,他都能提前察觉并破解。

我用尽了一切能力,却仍无法给他造成任何一次致命伤害。老大看起来仍是游刃有余,甚至我怀疑我能对他造成的几次有效攻击也是因为他故意暴露破绽让着我。

他使用的是乱斗竞技场原创角色,‘刺客’。

刺客的特色是强力的位移和爆发,但缺点是很脆,这和我差不多。在乱斗竞技场中此刻的特殊技能有潜行,闪现,武器是匕首。在乱斗竞技场中,不管是刀剑匕首还是子弹,击中的位置不同都有不同的伤害倍数和伤害效果。每一种武器对人型目标、兽型目标和机械目标各有一套分部位伤害加成数值表,精确到厘米为单位。

而对不同部位的效果也将为敌人增加一个减益效果,比如对人型或者兽型生物的腿部造成伤害,可以使其移速降低。对其眼部造成伤害则可以致盲。又或者使用电磁武器对机械目标造成伤害,可以使其行动力严重下降等。

刺客的闪现技能限制为每3分钟使用一次,适当的天赋选择可以缩短冷却时间。刺客的核心技能是潜行,1v1对战中刺客必须在对方20米外才能施展潜行,在潜行状态下的刺客会进入隐身状态9秒,无法被敌人察觉。进入敌人20米范围后会在3秒内强制解除潜行状态。假如能在潜行状态中接近敌人,那么此时刺中敌人将造成5倍基础伤害,叠加上部位加成,最高可以达到15倍伤害。

当然15倍伤害虽然可以杀死像我这种脆皮,但对于血厚的敌人往往一击无法杀死,需要走位躲避敌人的反击,等待寻找下一次接近机会。

话说回来,对付刺客的潜行攻击我也并非毫无办法。我的浮游炮可以扫描局部区域,虽然无法覆盖半径20米范围内全部,但足以覆盖3/4,可以极大限制对方的走位。

但苏佑却能每次完美避过我的扫描。

“浮游炮可以从大多数敌人手上保护你的周全,但仅靠4个浮游炮打入竞技场前10还不够。对上夕雾和无名者以你现在的水平拼尽全力战胜几率也不过3成。但,你的极限不仅如此。”

当我再次被苏佑无声息接近并秒杀后,他对我这么说。

“我的极限?”

“你还可以使用更多的浮游炮,覆盖扫描更大的范围,那样我也许就没法接近你了。”

“操纵4个浮游炮已经够呛了,你说更多……绝对不可能。”我摇摇头。

却听老大问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加入DEBUG吗?”

“这……”

“因为你有极高的潜力。”

“潜力?”

“你和残月都是。如果没人去发掘就会被埋没……”

他在说这话时虽然依旧微笑平和,但我总觉得他在有感而发。难道……也是,老大能有今天的成就,想必经历的比我能想到的都要多。

之后轮到沈晴上去和老大对战,眼见她处境和我一模一样,我越发确信老大根据我们的实力调整了相应的战斗力。幸好这样厉害的人物和我们是队友,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去对抗……

第二天,我来到了沈晴口中的邀请我吃饭地方,却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自动驾驶车停入杜莉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这座酒店是这座城市最为豪华的娱乐场所之一,来来往往皆是富人精英,我跟着她坐电梯来到顶层,房间里一整面玻璃墙对着城市,五光十色的夜景让我突然想起了桂月市。

稍过片刻,一个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看上去价格不菲的西装,相貌堂堂,举手投足间透露出天然的自信。

年轻男人对我伸出手:

“我叫沈天,幸会。”

沈晴无奈地看着我,向我介绍:

“这是我二哥,他要感谢你帮他找到莫妮卡。”

这个沈天虽然在身份上看起来和我有天然的隔阂,但实际说话颇为和善接地气,完全没有高高在上让人不适。

席间端上来的菜无不精致,沈天也没让气氛冷场,问了我一些在学校的情况,一半都围绕着沈晴。再看沈晴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芒果汁。

“……这次真得感谢你们,其实乐歌内部预测之后2年大众喜好点会是她这样的类型,而她又是同类偶像力潜力最高的,认真培养她也许能成为下一个林小荷,甚至可以挑战一下玛莉亚那种顶级明星。”

同类偶像中潜力最高——这句话让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画面:一大群少男少女站在工厂里,被机械手组装改造,从传送带上走入外界的视野,群众一排排坐在两侧对他们评头论足,审阅评分。

不过都是在分析了群众喜好后产生的人工造物罢了。

我谦虚地表示自己只是尽我所能,运气好完成任务。

一顿饭没有花费太长时间,沈天留下了我的联系方式,说有事还会找我帮忙。

没想到在回去的路上,我就收到了他的信息——

【沈天:兄弟,你觉得沈晴怎么样(斜眼笑)?】

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还加了耐人寻味的表情?这是在考验我什么吗?我要是说沈晴是个毒舌暴力女,会不会被她哥打死?

【我:……学习好又漂亮,人上人,就是游戏水平待提高。】

【沈天:时小弟,你懂我什么意思,不是这些……我是说你有没有想过让她变成你的女朋友?】

我的称呼不知不觉已经变成小弟了?等等,女朋友?!这个人……不会把自己代入大舅哥了吧?

我打了个寒颤,赶紧看了一眼沈晴,她似乎毫无察觉。要是被她知道了我们在聊什么,我一定会被当场踢下车。

【我:没有没有!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这么平凡的人怎么可能配得上她?】

【沈天:哦?我看你挺靠谱的,外型嘛打扮打扮也不差,别妄自菲薄啊。你们怎么认识的?多久了?】

对话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我想说我是有女友的,但樱的存在太过特殊我又不能告诉他……

沈天又问了一些沈晴在外面的情况,我一一回答。而我也被迫了解了一些沈晴在家中的行为,沈晴的爱好——包括不限于沈晴不喜欢穿裙子,喜欢猫……

【沈天:哎说了这么多,希望你和沈晴要想在一起就赶紧表示,不然过几天沈晴就要去和霍华德家的孙子一起吃饭睡觉——那家伙我见过,就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别看学历挺高那都是买的,感情上也不老实,根本不如你。】

【我:……什么?】

【沈天:你不知道?家里给她安排的,类似相亲对象吧。现在沈晴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我就算想帮她劝劝爸妈也难度不小,但如果你是她男朋友我就好说了——毕竟你们也同居了有快三个月,生米煮成熟饭不是随时的事?】

……不管我怎么解释我们只是同学兼一个工会的同伴,沈天都认定我们是因为互相有好感且即将发展为男女朋友关系所以才同居。不过看他的态度似乎没有沈晴认为的那么自私自利。

【沈天:天塌下来有我顶着,老爸要打折你腿我帮你跑路,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

于是他又发来一个奸笑的表情。有这么卖自己妹妹的吗?到底怎么觉得我会有和沈晴发展恋爱关系可能呢?我和沈晴只是同属于DEBUG的队友,说不定连朋友都算不上——至少沈晴是这样认为的。不过也怪我没法和他说实情,沈天完全认定我两是只差捅破一层纸的暧昧关系,话里话外都想帮我们一把。

当然能聊这么多的前提是樱离不开基地没有看到这里的通信内容,我预感到以后和沈天通讯要非常小心,尤其是要在基地外。

【我:总之……我两只是朋友而已。】

【沈天:哦?真的?……懂了,但是作为朋友,就问有困难你愿不愿意帮她吧?】

【我:如果她有困难我当然愿意帮忙……】

【沈天:过几天你来我家,就说自己是她男朋友,礼物我准备,不会说话我来说,没问题吧?】

【我:有……】

【沈天:就这么定了!咱谁也不想看小晴跟个不爱的人结婚甚至受欺负,是吧?】

【我:就算我同意,沈晴也不会让我装作她男朋友……】

【沈天:这你放心,交给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没有拒绝的可能。

莫名其妙要装作沈晴的男朋友实在是压力巨大。首先不能在樱面前露了风声……

“阿远!快来尝尝我做的麻婆豆腐水煮鱼毛血旺!”

樱从背后抱住我,虽然没有触感,但我还是感受到了少女的活力。

上次程序员说她有变化……不过看起来还和以前一样嘛,也许是我们多心了。

我戴上头盔来到虚拟厨房,樱已经换上了白色高帽和围裙的厨师装扮,没想到的是夕雾和霏霏也在。

“夕雾小姐对辣的食物很感兴趣,请她来尝尝。”

“啧啧,那种东西有什么好,还是甜品天下第一!”

“这么说不能吃辣的只有你了?”

霏霏被我踩到了痛处,大叫着“你说谁不能吃辣!”便吃了一大口麻婆豆腐,然后我看到她的头上开始冒烟……

“水!快给我水!”

“哎呀,因为第一次做的味道淡了,所以这回多放了一点辣椒,没事吧?”

樱手忙脚乱地倒了一杯冰水,递给霏霏,她拿过去一饮而尽。

真是个笨蛋…

“感觉到痛、麻,辣味等级大约为9级……多放了70%的辣椒……”

夕雾也尝了一口麻婆豆腐。话说多加70%那已经不是‘一点’了吧?

“阿远,快尝尝吧~”

樱满怀期待的笑容映在我眼里,我将颤抖的手伸向那些被染的通红的菜品,安慰自己至少这里是虚拟世界,我不用担心吃下它们会对自己肠胃造成伤害。

初一尝觉得还可以,有股辣椒的香味,但是几秒钟后,味道渐渐侵染了舌头,我心里只剩下两个字:

好辣——!

“阿远……不好吃吗?”

“好吃,就是有一点点辣。”

“那就好,这边也尝一尝,张嘴,啊~”

樱用勺子盛起一片水煮鱼肉,再用筷子夹下来一块,向我嘴里送过来。

即使现在调低VR头盔的感觉强度也要下一次进入游戏才能生效,也就是说今天在劫难逃。

“喂喂喂?真的只有一点点辣吗?”

霏霏不敢相信地看着我被喂了一整块水煮鱼。

“当然只有一点点辣~”

的确只有一点点辣但是麻度爆表了……不过现在不能只有我自己死,我控制住表情对霏霏严肃地解释,这个水煮鱼因为鱼肉厚所以大部分是原汁原味的鲜香。

霏霏好奇地将一整块鱼塞入嘴里,随后我看到她像芭蕾舞演员一样原地转圈——

“舌头!舌头没有感觉啦!时远行我再也不会信你了~~!!”

此时此刻,一切都很平静。

据沈晴说桂月市已恢复稳定,虽然最后我向上百个NPC暴露了违禁信息,导致在场所有NPC被删改掉半天记忆,但沈天作为乐歌的高层理所当然有权力不向我追究责任和罚款,也算是逃过一劫。

另一方面,经过程序员的检查宅男是没有自我意识的普通NPC。这意味着他因为莫妮卡而到场救人的行动仍然在作为NPC的人工智能逻辑内,怪不得莫妮卡将他留在了桂月市……但是程序员仍发现他的内核和普通的人工智能有些许区别,至于这细节的区别在哪里,则要留给程序员花时间解析。

关于无名者的身份,仍未能获取到更多的信息。

回到学校,沐浴在阳光下我突然觉得这才是现实世界。不过乱斗竞技场第8赛季我的确要准备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