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我伸出去的手指的边缘好像被打上马赛克一样变得模模糊糊，而且不能动了。周围的樱花树，地面都开始崩坏，不，更像是一部老式显示屏的局部马赛克化！
“连阿远都要抛弃我的世界已经没有价值了……就一起变成碎片吧！”
“快跑！她周围的数据开始格式化了！就算是玩家直接接触也会对脑部造成巨大损伤！”
喵酱冲过来大喊。
这是格式化？？？
突然回想起课上教授所讲的，VR世界的数据清零竟然看起来是这个样子？这都是樱造成的？
“她周围的空间开始崩坏了！还站着干什么，快跑啊！”
喵酱身体里的声音对我这么喊着，然后转身的向着樱的反方向跑开。
我紧随喵酱，而从‘嗒嗒’的声音可以判断出樱在后面不远。
“我说，该去哪里啊！”
幸亏游戏里没有体力耗尽一说，不然以我这个体质早就被撕成碎片了。
“别问了，跟着我就行了！”
没想到的是，喵酱带我跑到了学校。
“喂，你们怎么——”
门口的老师看到我们跑进学校，对着我们大喊。
“你快停下——”
拦不住我们，他转而去试图拦住紧随其后的樱。
“呃——！”
老师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我回过头，看到了难忘的一幕……
他整个人被迅速碎片化，然后被撕裂成碎片。整个过程太快了，只有几滴血喷出来，溅在樱的脸上。
“都只是数据而已，别看了！”
喵酱这么说着时，我帮它推开了教学楼的玻璃门……
“你到底是什么人，樱为什么会暴走？”
“现在没时间解释了！必须找个地方躲到程序破解完毕为止——”
玩逃离丧尸学校时的我肯定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陷入这种境地。
“这些房间很多是不能打开的，我试过了！B-21教室也许可以……”
“那就去那里！”
B-21教室的门竟然一下子就打开了，看来鸣海百合依旧没有配钥匙。
“这……”
昔日堆满房间的游戏机和光盘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几张椅子孤零零的散落着。
终于，还是解散了吗……
“快点把门关起来！你想死吗？”
没时间想那么多，我立刻关上门并且把门锁好。
“那个，谢谢你救我……你是真人还是虚拟人物？还是一只猫？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要救我？”
“我当然是真实的人了，你怎么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等出去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先闭嘴！”
竟然被一只猫吼了……
“至少要告诉我为什么救我吧？如果失败了，你会有生命危险吗？”
“……失败了我当然也会有危险啊！救你是因为这个游戏是我推荐给你的，我对你陷入这种危险境地有一部分责任。”
“你说这个游戏是你推荐给我的？你是……残月？”
“对，我就是残月。”
它……啊不……她无奈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你你你不是个死宅，不，男人吗？”
“网络上的资料怎么填都可以吧？我是女生哪里不行吗？”
真是理直气壮，听说死宅装萌妹子的，这反过来是什么展开？
“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危险的？”
“我一直……不，偶尔会用喵酱这个身体观察你，昨晚发现不能退出游戏以后我就联系了组织里的技术人员来解救我们。你这个蠢货昨天晚上根本不理我，而且喵酱这个名字真是太蠢了。和你的人一样蠢得无可救药！”
“怪不得喵酱一直不让我摸，原来是你在控制吗？而且血色天际的永恒残月这个名字才中二吧？！”
“血色天际的永恒残月这个名字哪里不好了？比起你那个……”
嗒，嗒——
“阿远——快点出来嘛——”
是樱的声音！如果不是音色很熟悉我几乎分辨不出来。房间里的我们顿时闭紧了嘴，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咦？难道不在这层吗——呵呵~很快找到你哦~”
“这，这是怎么了？呜哇哇——！”
不知道来自哪个在走廊里的倒霉蛋的哀嚎传到我们耳朵里。
“糟了，再这样下去樱会吧学校里的人杀光的！到底什么时候才破解完毕？”
樱的声音消失后很久，我才敢开口说话。
“事到如今你还关心那些数据干嘛！破解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耐心等着！”
残月没好气地回应我。
“说起来，破解成功我们就能出去了吗？樱会怎么样？说到底破解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的问题还真是多，烦死了。破解由‘组织’里的程序员来做，本来我也可以做的，谁叫我被困在这里……至于樱的话，世界崩坏成这个样子，最终可能连自己也会吞噬，她的自我意识的部分八成也会有危险吧。”
“她会有危险？有没有能把樱带出游戏的办法？”
“……唉。”
她叹了一口气。
“本来我们在破解的同时也准备使用改进的‘Anorv算法’提取她的代码，不过目前的情况很难办到……”
“你说的‘很麻烦’是有多麻烦？”
“需要你抓住她，一起穿过‘逃生出口’。不过你也看到了，那种情况就算是你也会被影响。”
猫爪抬起来指了指我的手掌，那里已经完全变成了一滩不可名状的马赛克，虽然没有痛觉但却是完全不能活动了。
“等一下，樱已经经历了这么多轮回，肯定会知道玩家在游戏社的！”
“蠢货！每个玩家参加的社团都不一样啦，是根据玩家平时爱好来决定的。不然你让不玩游戏的人怎么攻略……”
“可是……我似乎和樱说过我是游戏社的……”
“……你怎么不早说啊！快点离开这里！”
我跑过去把门拉开一条缝，幸好走廊里现在没人。
“趁现在快跑。”
残月从门缝里窜出去。
“喂，我们还能去哪里！”
“去商业街……”
“阿远！原来你藏在这里，终于找到你了哦~”
玉川樱的声音出现在楼梯上方。然后，她轻轻地顺着楼梯走下来，这个角度甚至能看到绝对领域……不，这不重要！
现在碎片化已经不止影响周围，甚至影响着她自身了！她的发梢已经有着明显的马赛克痕迹，身上的衣服和裙子也满是破洞……如果放在某些H游戏里可以说是爆衣福利了！
但我现在丝毫没有心情欣赏这种福利。
“不会吧……”
“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但是不许和我抢阿远——果然还是先把你‘碎片化’好了？”
她突然向着我和喵酱跑过来。
“糟糕了残月，快跑！”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这么小的身体碰一下我就完蛋了！”
残月这个家伙，仗着身形小敏捷的冲下楼梯，你倒是等等我啊！
“太好了，破解还有5%完成！”
“5%是多久啊！”
“大概半个小时吧！”
“还要这么逃半个小时吗？我的心脏受不了啊，而且生命监测装置一直在提醒——”
“谁叫你要一下子玩这么久游戏的？如果昏过去被那个疯女人抓到的话连我都救不了你！”
现在我只能期待我那缺乏锻炼的身体能多支撑一会儿，碎片化已经不再仅限于樱的身体周围，延伸范围触及到天空。
这东西是竟然有扩散和侵染性质吗……
“阿远抛弃我就是为了和她在一起吗？原来阿远喜欢的不是人类吗？”
不远处的樱步步紧逼，该死！什么时候她追这么快了？明明只是一个小女生而已。
“该死的偷腥猫！”
她说的应该是指残月，当然这个笑话我可笑不出来。
“谁是猫了！”
你也不要在这种地方斗嘴了！用这身体完全没有说服力。
“才不是！我真的必须离开啊！”
“哈哈——果然只是和我玩玩吧？想要同时攻略3个人也是，摸我胸的那次也是……都只是玩玩对吧？”
“不是玩玩而已，我是真的喜欢樱……”
“那为什么不能舍弃一切，甚至舍弃生命，和我在一起呢？”
“……”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他的命又不是你的，为什么要为你舍弃？只是个虚拟人物而已，不要太嚣张了啊！”
残月却帮我回答了，一追一赶之间我发现樱确实地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说到底并不是她跑得有多快，而是周围的空间都因为格式化而变得越来越不稳定。
“樱……我还有家人、朋友，不能被困在这里。但是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的。”
“这种鬼话以为我会信吗——”
整个羽樱镇现在已经崩坏的七零八落。随着樱尖锐的喊叫，大片的‘碎片’自天空落下，仿佛最盛开时刻的樱花雨——而落下碎片的区域则成了一个个黑色的空洞。
“就算曾经有2892314个人离开了你，但是只有我不会骗你！”
……不能再逃跑了，我就这样停下来看着她。因为我能感受到，她的声音里除了愤怒，还有着深深的绝望。
“笨蛋，你在等死吗？”
残月也停下来，在我身后大叫着。
是啊，我已经感受到周边的空间的崩坏，好像被几十股力量在拉扯着一般。碎片化越来越严重，连地面都开始出现龟裂。
“可恶，整个世界都崩坏成这样了为什么还没有破解完成啊？再这样下去真的要留在这里……”
“樱，听我说，我知道了能让你和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
“你想干什么啊，笨蛋——”
“……离开这个世界？”
“对，只要拉住我的手，一起进入‘逃生出口’，你就能离开这个世界。”
我停下向樱伸出了手，必须要做点什么……樱不应该是这样的，明明是一个那么可爱有温柔的女生。
“骗子！”
樱却完全不相信我的说辞。
“我没有骗你！”
“之前也有人想你这么说过，但他再也没有回来！”
原来是这个原因吗……突然想到之前网上传闻的游戏造成伤害的事件难道这都是……
“所以这次……我不会再重蹈覆辙，谁都不要……也不可以再从我身边离开了！”
说到这里的樱似乎情绪变得更加不稳定了，周围的马赛克变得越来越严重……
“樱住手！在这样下去你自己也会……”
“闭嘴！你们都是自私的家伙，为了自己的享乐和欲望随便玩弄别人的感情！说到底阿远你也会和那些人一样花言巧语然后彻底从我眼前消失吧！”
樱的情绪已经彻底失控，四散而来的马赛克甚至开始像是利剑一样激射而出。
“这个世界已经崩坏了，不离开这个世界你会死。”
残月却在这时帮我说了话。
“哼，别会错意了。如果不说服她的话你就会一直站在这里劝她对吧？要是因为这个耽误了离开的机会……你这家伙总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执着我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到了。”
“残月你……”
“别废话了，时间不多了，想怎么救她看你自己了，死了也不要怪我。”
【残月，破解成功了，你们快点到‘逃生出口’这里。】
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好像从那些天空中的破洞外面传来，在整个世界都回响着。
“逃生出口在哪里啊？”
【就在你身后20米。】
残月身后的街道中央隐约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洞。
【世界已经加速崩坏，3分钟内还不逃出来的话你们都会死。】
“樱……我没有骗你，来到这里之前我不过是一个干什么都失败的宅男。逃避现实，逃避过去，是一个从来没有和女生有交集的笨蛋。”
我再次对她伸出了我的手。这一次就算是整只手都被‘碎片化’我也不会收回来了。
“但在这里我遇到了你，就算是我这种无聊又白痴的人你都能温柔对待。”
“说这些漂亮话有什么用？阿远最终也会趁我不注意从那个黑洞离开吧？”
樱嗤笑着，病态的脸上满是不屑。
“我不是说了吗……你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只不过我厌倦那种轮回，这次谁都不能离开这里！”
马赛克构成的利剑激荡而出，其中更是有一些直接打中了我的身体……
“你看吧？说什么喜欢我，觉得我温柔，但现在你也面临着危险，马上就会转头跑掉不是吗？”
“不会！”
虽然身体的控制权在一点一点失去但我还是选择向她走去……
“呵呵……难道你不怕接近我会被‘碎片化’吗？我可是完全控制不了哦？”
她像是看着可笑的事物一样，却充满悲哀。
“你疯了吗？我不是说了，阿远不是特别的，换做任何一个人我都会这么做的！”
“对我来说，你喜欢我！你亲口承认了我的不同，并接受了我的告白！”
“你干什么！不要过来！”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除非被完全的‘碎片化’，否则不会因为这个真正失去什么，就算真的会对自己造成什么损伤，我也不会就这么坐看自己喜欢的女生这么消逝掉！
“为什么要这么……”
“为什么？救接受自己告白的女生……难道需要理由吗！”
我说的竭尽全力，几乎是拼命喊出来的，即使身体已经有大半失去了行动力，我仍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道路飞溅的碎石，破破烂烂的广告牌，还有无辜被卷入的路人，在这样下去整个游戏都会被彻底格式化。
“闭嘴！闭嘴！闭嘴！我已经受够了！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受到这种待遇？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记得这该死的轮回？好寂寞，好无助，没有任何人能帮助我，爸爸也是，茉莉也是……所有人都是。”
也许这就是真正的樱，经历了那难以形容次数的轮回而保持着记忆的人工智能，完全像是一个小孩子的一般想要一个伙伴而已……
如果是这样就更应该……
“哈哈哈……这次谁也不能再忘记了，阿远你是不一样的，你可以留下来陪我。不……不对，你必须留下来陪我！我们会永远永远永远的在一起~”
病态的笑声和几近扭曲的笑容，樱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的街道乃至自身都已经陷入到格式化的漩涡之中……
“这家伙的逻辑已经彻底不正常了，时间不多了再说下去我们都会完蛋！”
残月的声音变得尖锐而又遥远……
“她曾经帮助过我，这次我换我了。”
“你想怎么做，这完全不是能说清楚道理的样子！”
“那就……拉她出去好了！”
二百万次轮回，作为一个数字已经失去了计算的意义，其中樱受到了多少的折磨和绝望我完全体会不到……
说理解她也太自大了，站着说话不腰疼也好，马后炮也好，如果说这个逻辑简单的旧游戏教会了我什么的话，那就是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阿远不过也只是说说而已！很快阿远也会像其他人一样离开我，一旦自己有危险你们就会第一时间抛弃我，抛弃我们的约定！”
AI也好，玩家也罢，如果樱真的是我一直所追求的人工智能的话，我就没有理由放弃自己的追求独自逃命。
“我不会！”
樱的希望不过是不再寂寞，不过是像一个普通女孩一样的生活，我喜欢她所有的告白都是自己的真心，水原未那和鸣海百合都有了属于自己的结局，玉川樱也不例外。
我不会让她是例外！
“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吧！”
终于在付出了惨痛代价之后，我足够接近了樱。
“怎么可能……阿远，你不要命了吗！再这样下去，你……”
樱的眼神充满了疑惑和一丝丝的动摇。
可能是因为我本身是玩家的关系，‘碎片化’的速度比起一般的数据更慢，能行……现在的樱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强势，看来这一样影响到了她。
只差一点点了……
“和我一起去外面的世界！”
这个崩坏程度，如果再不带着樱一起进入‘逃生出口’的话……
“抓住我的手！”
“阿远，我……”
樱缓缓的抬起头，马赛克的漩涡中心我就这么死死地抱住了她，眼神恢复清澈的樱满脸尽是泪水。
“别哭了……现在相信了吧？我没有骗你……”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你随时会死哦？”
我抓住她的手似乎在不断地被马赛克侵蚀，两个人身体的绝大部分都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你在说什么蠢话？”
“阿远……”
“你虽然是人工智能，但是和以往的完全不一样！你是有自我意识的，知性又善解人意，又是我的女朋友！”
到头来还是自取灭亡了，完全没有计划的行动，凭着一时上头就鲁莽行动，这怎么看都已经不可能带她去逃生出口了……
“我不是怪物吗……”
樱的眼神回复了澄澈，她是我熟悉的那个樱。
“世界上哪有这么可爱的怪物！”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到头来我都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宅男啊……
其实，我对生和死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概念。
我缓缓地闭上眼睛，想来那些网络上流传的植物人和脑死亡都是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吗？
这还真是一个符合宅男的结局……抱着自己虚拟的“老婆”永远消失……
“你这家伙真是从头到尾都在麻烦我！”
就在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已经竟然再被什么东西拖着向逃生出口。
“残……月？”
白猫的小小身体竟然爆发出和体积完全不相符的力量，咬着我的衣领死命地拉扯着。
“要是因为这个我也成了植物人，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简直就像是电影里拆弹前的最后几秒一样，千钧一发之际我们穿过了“逃生出口”……
喀嚓喀嚓——整个世界在我们身后瓦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