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转眼过去，又是清晨时分。
喂喂喂，莱特……
压低声音跟在屁股后面的尤蒂显得有些慌忙。
“怎么了？”
莱特毫不在意地说着。此时的他已是扎好长辫背好工具箱，工匠服和斗篷包括女装全部就位的模样。
另一边，尤蒂背弓戴帽的尤蒂也是一样的。
“真的，走了吗？”
“清晨时分是人最怠惰的时间，比起午夜来说现在离开更不会被人发现。”
“不是说这个。”
“那是什么？”
莱特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对此怀抱双臂的尤蒂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他们，是你朋友不是吗？”
尤蒂指的「他们」，莱特清楚的很。
“……”
“不道个别吗？”
葵莉，瑞丝塔，雷斯特，三人与自己的回忆在脑海里闪过。
“只是曾经而已，现在不是了。”
现在是敌人。莱特说出这话的时候声音没有一丝迟疑。
真的……没有一丝迟疑吗？
即使洞窟内环境阴暗，但尤蒂还是捕捉到了莱特眼角的闪光。
成为勇者……究竟还要牺牲你多少东西……
莱特什么都没有说。在这种时候他总这样，能看到的只有背影。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成为勇者呢……”
“怎么突然说这个。”
“诶？”
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小声嘀咕会被莱特听到，尤蒂有些手忙脚乱。
“那……那个，你想啊，万一我们都活下来成为勇者了，总得先准备好要干什么吧。”
毕竟可是人人敬仰的勇者啊！
与笑颜说着这话的尤蒂不同，只露出冰冷的侧颜莱特很快又转头，专注在向前的移动。
果然……被无视了吗……
“……成为勇者只会卷入更大的纷争当中，”
出乎尤蒂的意料，莱特发出了声音。
“风光表皮的背后总是绝望。”
莱特冷峻的声线瞬间将气氛拉到低谷。
“也不用说的这么……严肃吧。”
虽然莱特说的……我也不是不懂。尤蒂低沉下了头。
毕竟莱特的爷爷就是……
“严肃吗。”
话题转换的速度也很快。理解了尤蒂的意思，顺着她的话，稍稍停下身的莱特转过了头。
“所以，蒂姐是为什么想成为勇者？”
“啊？”
那双藏有黑暗的眼眸，正笔直地看过来。
这、这突然反问过来……
“我……我……”
和莱特相比，我的理由是多么、微不足道……
结巴着，尤蒂久久没说出话。
“不想说可以不说。”
“可以吗！”
“随便你。”
抛下这句话后莱特又继续往前走了。
真是……一如既往地冷漠。
虽然，偶尔也能露出那样的表情……
“啊啊……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理由，应该说比较私人。”
挠着头，尤蒂跟了上来。
“不是不说吗。”
“啰嗦。”
“……”
“哈……”
摇摆着头，双手下垂的尤蒂叹了一口气。
“我，有一个相当尊敬的人。”
最后，她还是张开了嘴。
“他是我已故父亲的挚友，而且在我父亲走后他给了我不少帮助。其实，他对我算是有一半的养育之恩。”
“……”
“我的父亲总说，人不能白受恩情而不报。所以，当勇者纯粹是想报恩吧……虽然最初是他喊着要我当勇者，可其实我也知道就算当不成也无所谓的。”
——去成为勇者。
——然后活着回来。
毕竟，弗卡叔叔他总是嘴上那么说……为了我的安全入会这几年都没有安排任务给我。
“……我爷爷，也希望我好好活着。”
突然发起的话题，又是格外沉重。
莱特的爷爷……前勇者……
又把话题引到不妙的地方了。尤蒂低沉下了头。
“……不过倒也是意外，没想到蒂姐来勇者战争只是来观光的。”
“喂！哪有你这么说的！”
情绪一转，莱特得出了奇怪结论，对此尤蒂自然是当仁不让。
“我也是抱着觉悟来的啊！”
“倒是说说是什么觉悟。”
“那当然是！”
冲到莱特面前，怀抱双臂的尤蒂挺胸抬头。
“抱着必须要活下去的觉悟。”
必须要……活下去的觉悟……
看着尤蒂的莱特，眼眸有些发愣。
“拥有得再多死了也等于白搭，活着才拥有一切。不是只有牺牲自己所有才能前进的，这个世界上路还多着呢。而且更重要的，是只有活着才能报恩啊！”
蒂姐……你，究竟想对我说什么呢？
想起自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说沉重话题，莱特低下了头。
活下去……的觉悟。
说起来简单……在这里，活下去可不那么简单。
不。
对啊……不止是这里，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本身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顺带一提，保护莱特也是还恩哦，毕竟没有你的帮助三年前我也入不了帮会呢。”
“……”
“你倒是说点什么啊！”
“没，我在想，既然你父亲都这么说了，现在我救了你那么多次你岂不是要以身相许？”
“错错错，你完全没有理解我父亲这句话的精髓。”
本想说说俏皮话结果对方完全无视了以身相许这个关键词。此刻的尤蒂反而是自信满满地说道：
“是「人不能白受恩情而不报」，而不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我们可是精打细算的猎人。尤蒂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不就单纯意义上的抠门嘛，说出这话还真是不害臊……
“……”
“别不说话啊！”
一旁的莱特依然沉默着，这让尤蒂感到自己像在自说自话一般。
“好好好……这确实符合蒂姐的风格，回想起开始借你钱去买马车的事，现在总算明白你那时的态度了。”
“那不是借！摆明是偷了吧！还好你救了我那么多次，这件事就算一笔勾销了，便宜你了。”
“真是斤斤计较。”
“啰嗦！除此以外还有很多事没跟你算清楚呢！”
呵呵……
嘴角微笑着的莱特在心中感叹。
是啊。
蒂姐，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看着怀抱双臂算着帐的尤蒂，莱特无言地苦笑。
开朗，顽皮，却比任何人都要认真、专注地看着前方。
人不能白受恩情而不报……
还有，活下去的觉悟吗。
“真是抱歉啊……蒂姐。”
缓缓抬头，莱特的第一句话是致歉。
“……？”
“一周前，本来答应了你不用战斗……我，没算好，最后还让你陷入了如此危险的境地。”
啊……说的是那个啊。
回想起一周前莱特对他做的约定，尤蒂摆摆手苦笑。
“还以为你说什么，王宫势力的出现本来就是意外嘛。”
毕竟事情不可能百分百预料到。
“虽然我刚才说了活下去的觉悟，但这个觉悟可不是见到战斗就躲啊。”
竖起手指，尤蒂说教道：
“活着本身就是一场战斗，不得不战的时候我也不会逃避的。”
就算有可能会牺牲，但那也是我的决断。
说出这话的时候，尤蒂的眼神变得无比认真。
蒂姐……
“嘛……况且结果好不就行了吗，这可是你说的。”
“……也对。”
确实，这句话我说过。
听到蒂姐的声音，莱特脸上的阴霾总算消散了。
“那么，回到正题吧。”
在前方带路的莱特继续前行，按照地图，他们此时正往和王宫势力驻守处截然不同的方向前进着。
那是莱特和尤蒂早就安排好的出口。
“这几天为避人耳目都没和你交换过情报。”
转过身，周围定然没人如此确定的莱特询问道：
“这些日子尸潮的动向如何？”
“啊……你说这个。”
挠着下巴，一边回答的尤蒂倒是皱紧了眉头。
“和我们之前调查的一样，尸体们仍在南边聚集。”
南边吗……那里是开斯奥亚城的入口，一线天。
“这个问题你怎么看，蒂姐？”
“诶、诶？问我吗？”
“嗯。”
莱特肯定的点头，但这只会让尤蒂更慌乱。
没想到居然会要我给出想法啊……话说平时莱特不是都自己直接就给出答案了吗？
瞄了一眼莱特，尤蒂很快便注意到他紧皱的双眉。
看来，是莱特自己也无法理解的事情吧……
“如果尸潮自己都会学习的话……那大概，有可能出现领导者吧？”
“领导者？”
“就、就像军队的将军一样，”
“嗯……”
会……会不会有点像胡说八道啊？就在尤蒂还有点担心刚才随口说出的答案不太妙时。
“嘛，尸潮的事先放一边吧。”
莱特很果断便放弃了思考。
“莱特？”
“嗯？”
“这么果断放弃思考不像你诶。”
“暂时没法得出答案的问题放着不管也是一种做法，而且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如此说着，莱特率先迈步前行。
“重要的……事情？”
没有反应过来的尤蒂急忙跟上了莱特。
“当然是把你的玉石拿回来啊。”
莱特理所当然地说着，洞窟出口的朝阳也同时照亮了前路。
“那是蒂姐重要的东西吧，借给贫民窟的东西该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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