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目前在这个刚刚发生过地铁站爆炸事件过去一段时间的时间节点,这间恐怕没有什么人愿意光顾的地下室里正聚集着六人。

杀人的专家,为了能够高效率的杀死敌人甚至不惜将自己身体改造为半机械状态的“机械女皇”白至臻。

追踪人的专家,无论是别称还是本名都从未公之于众的白至臻的弟弟,

被评价为“最无耻的暗杀者”(本人否认这一称谓)的犬守魂,

再加上与其搭档的表面是一帅哥实则为一名不折不扣的恋童变态的李链同。

也就是说待在这间地下室里却没有出场的人还有两人——还有两个没有被介绍,也没有介入到犬守魂和另外三人对话之中的专家。虽然不一定是杀人,但至少是和杀人有关系的——可怕的专家。

说是可怕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但如果说不可怕的话也肯定不对。非要在可怕和不可怕里辨明定位那么果然还是可怕比较合适——就是这样的两位专家。

比如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被人杀死,怎么杀都杀不掉,不管怎么杀怎么杀怎么杀怎么杀都死不了的——杀人魔。

死不掉,

杀不死,

不死身。

暂且有这样一位不可思议的杀人魔处在地下室六人组中。比起将人杀死,他无法被人杀死的特性要更加突出。因此虽说是杀人魔,但他在杀人方面的能力总是遭到忽视。就手段而言,他也算是一位称职的专家。

他的身材和熊一样高大,已经脱离了能用运动员举例的范畴,身高大概在三米以上,无论是臂膀还是腿部的肌肉都异常发达,脚后跟上的阿基里斯腱就和匕首一样显眼,让人不禁幻想他——或者是它跳跃起来后会是一副何等骇人的光景。他寸草未生的脑袋已经碰到地下室的天花板,这说明他进来时不得不低着脑袋缩着身子才能勉强地挤进这间地下室。受到如此屈辱的待遇却能够忍气吞声,这位杀人魔的职业素养不出意外应该是六人中最高的。

不过——如此高大的身材以及让人望而止步甚至想要退后三尺的长相是如何将猎物杀死的,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杀人者不需要如此彰显自己特殊性的外表,像是李链同那样便已经是踩着边界线即将越界的外貌,而这位杀人魔明显已经在外形上越线。他可怖的外表只会给他的工作增添上不少难度。或许——这就是他比起杀人魔这一称谓,更加突出的前面的“杀不死”的原因。

他的名字是诺瓦,不死的杀人魔诺瓦。

不喜欢说话,不喜欢彰显自己存在,其存在在意识到对方是一名人类之前便会误以为是一个巨大装饰物的杀人魔先生,只是保持着和环境融为一体的站姿。大概,在需要他行动之前,他什么都不会去做。

另外一人同样保持着安静,相对的安静。比起诺瓦来说要喧哗一些,对比犬守魂等人却要来得安分守己——至少没有发出恼人的噪音。她蜷缩在靠近地下室入口的附近,却完全没有和最晚进入地下室的犬守魂产生交集。

与其说是不予理会,不如说——她或许是没有注意到犬守魂来了。

她大概没发现犬守魂就在自己的旁边。

她大概什么都没注意到。

连迫使犬守魂险些失态的凝重氛围都没有注意到。

无论是白至臻的傲慢,还是其弟的哀恸,又或者是李链同强烈的存在感,甚至是静止不动的杀人魔诺瓦带来的压迫力——她都没有注意到。

嘴角滴淌着唾液。

微弱的鼻鼾声。

上下晃动的小脑袋。

以及——紧紧闭着的眼睛。

她正在睡觉。

旁若无人地打着瞌睡。

像只猫一样——蜷缩在门边呼呼地睡着。

毫无疑问是在熟睡,从刚才一时的喧哗也没能惊动她来判断,或许她正遨游在属于自己的梦境中,深深地潜进了意识深层。

刚进来的时候,犬守魂没能发现她。当她与其他人的互动结束后,犬守魂也没能察觉到她的存在。在沉寂了有一段时间,在她深刻觉得那位杀人魔先生有些意思的时刻,她发现了正在熟睡中的第六人。

第六人仍在睡觉。

直到犬守魂注意到地下室里存在着这位第六人,甚至那人就在自己的脚边,惊讶之下将目光移到她身上的时候。

要说的话,那不能归为纯粹的、普通的视线。

应该说是裹挟着恶意的视线。

不怀好意——没有到这个程度,但一定的警惕是有的。

毕竟再怎么说没能发现就躺在脚边的人也太奇怪了。

要是对方是敌人的话,那么自己就有危险了,想到这一点的犬守魂,如果要求她用毫无感情的视线移过去,那也太强人所难了。即使是被评价为“怪物中的怪物”的叶馨园,也做不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

她理所当然地产生了警惕心。

过度到过激程度的警惕。

她没做错什么,什么都没有做错。

只是错算了——错算了,误算了对方的习性。

“唔——”

熟睡中的第六人在这时候睁开了眼,并且发出了毛骨悚然的声音。

像是猫科动物——老虎或者是狮子要发动攻击前的低吼。那是声带震动后产生的冲击轻微地撞击着喉咙,让人头皮发麻的叫声。

“——”

虽然第六人发出了象征要发动攻击的声音,犬守魂想着自己的视线可能惊扰到了这位沉睡的第六人,但既然已经醒来了,那一定能够认出自己并非严格意义上的敌人吧。

所以警惕在一时间消退了——在错误的时间消失了。

所以即使是在身处诡异莫测的异空间时没有失态,面对机械女皇挑衅也姑且是从容应对的犬守魂,唯独在这一刻露出了怯意。

这一刻,

回过神的这一刻。

明显有过改装痕迹,看不出原型是什么的——手枪已经顶在了她的额前,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指已经抵在了扳机上。保险的话,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那样的安全装置。

在这一刻接近死亡。

就算是犬守魂,在这种情况下被人用枪顶住了脑袋,也不大可能能够平安无事地从枪口逃出来。只要这位持枪的第六人愿意的话,在这一刻就能够结束犬守魂长度不明的人生。

不像是能逃掉的样子——虽说是松懈了,但这位第六人在那瞬间爆发出来的速度连犬守魂也没能跟上。

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犬守魂做出这样的判断。

“呃——唔,呀。”

只能说是音节,是口齿不清的音节。

第六人像是刚刚才睡醒一样。

“真扫兴呀。”

她望着犬守魂说道。

“刚才,我在打游戏。”

“……不是在睡觉吗?”

回应。

“在梦里打游戏啦。差点就拿到第一名了。”

“是因为我把你吵醒了吗?”

“不是啦。”

她一脸沮丧。

沮丧到快哭出来了。

“在决赛圈的时候,被四人队伍里的叛徒从背后击倒了。真是讨人厌啊,叛徒什么的。为什么团队竞技里也会有叛徒呀?”

“我也不知道……真是遗憾。”

犬守魂迎合着她说出了这句毫无心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