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联系上龙神后,我也通过排除法定位到了地母神的所在。相较龙神,我离幸太郎的距离要更远些。可考虑到现在的状况,我不得不去思考该如何上山。首先,时不可待,无论龙神、吕雉、琢磨还是幸太郎都不会在原地等我。其次,随着时间推移,地母神的力量也将越发完整。最后的最后,那就是我无法确保在自己上山前,其他人不出任何意外。

无法联系上琢磨或幸太郎肯定不是个好征兆,若不能与龙神及时汇合的话,想必情况只会更加糟糕。想到这的我扫了直升机一眼,从而发现了位于正上方的降落伞包。摸索出龙神特意为我准备的导航咒符,我也有了个不算周全的计划。

“麻烦继续向前开,我有别的地方想去。”

收钱办事的直升机驾驶员并没多少什么,在应了我一声后,他也往山顶的方向飞去。趁其聚精会神驾驶时拿下降落伞包,背上的同时凑近舱门,观察着咒符的我也搭住了把手。

这个咒符是龙神为我与幸太郎所特意准备的,为的是防止我俩在落单后迷路。咒符的原理其实相当简单,就是周遭的妖气越重,其上的文字就会越是鲜艳。凭借该咒符的我成功探寻到了妖气凝聚之处,虽说这么做有些不礼貌,但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了。

咬牙扳开直升机舱门,就在狂风扑面而来时,我的大半个身子也弹出了舱外。

“你做……”

还没等驾驶员说完,我便先一步跨出了直升机。萦绕我周身的是那无比朦胧的乳白,就在我感叹自己即将触碰到云彩的时候,视野却骤然模糊起来。被重力与狂风拉扯的我就像是被人抛出的旋球,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向下狂坠。我没有跳伞的经验,甚至连蹦极都没尝试过。突如其来的压迫与眩晕感令我方向感全无,而在强风的拍打下,我连睁眼都变得无比困难。

“管他去呢!”

选择破罐子破摔的我当即拉下了伞绳,瞬时打开的降落伞形成了一股反作用力。当我不再旋转的同时,那股反作用力也将我拽向了另一个方向。我玩过不下十款能操纵降落伞的游戏,然而没一款能协助我调整落点,晃个不停的我先是瞥到了一片煞白,再然后,我又向着一旁的山岩加速撞去。

啪嗒!为避免撞击的我不得已脱去了伞包,也是在同一时间,不再飘动的我也就此坠下。照僧兵卫教导的那般唤出蚩尤,借其进行防护的我先后撞断了无数红衫木的树枝。可即便如此,我还是重重摔倒在了砂石之上。

“疼……”

无法估计的冲击力近乎要将我的骨骼震碎,好在蚩尤在落地前的一刻护住了我,这才使得我免遭粉身碎骨之灾。耳鸣不已的我晃了晃头,就此睁眼,我于沙尘弥漫间看到了正在对峙的数人:

幸太郎与琢磨被骸骨所拘束,而他们的皮肤上也泛着令人后怕的青紫纹路。就如同被丧尸病毒所感染的两人正在死死抵御某种力量的侵蚀,至于站在他们对面的则很可能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站在原地的职业女性并没援助两人的意思,相反,我的从天而降反倒让她很是惊讶。

“你来晚了呢……”

呼吸紊乱的幸太郎还不忘开玩笑,令蚩尤击碎束缚两人的骸骨,我也将视线挪向了那名女子:

“你到底是谁?”

面对我的提问,她先是微微一笑。紧接着,她不急不慢的走向了一旁的骸骨堆,抚摸着骸骨的她边观察边回答道:

“余是这片山林乃至这片土地的原主,也是汝等必须在‘封魔之刻’前打倒的存在。”她捧起了颅骨,近乎出神的端详着其每一处,“异乡人啊,余问汝,汝真觉得汝所做之事正确无误吗?”

“我哪知道……”很是随意的回了一句,我其实压根就没深思过这一切的前因后果,“我之所以来这,其实和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事毫无关系。无论是你与产土家的恩怨,还是你和这国家之间的仇恨,都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既然如此的话,何不让开,让余等自行解决这一切。”

“因为我的朋友需要我。”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回答了,但我相信这要比任何光明正大的理由都具有说服力。与其说是为了朋友,不如说是为了我自己更为贴切。就我个人来说,我讨厌那种满是宿命感的故事,我讨厌主角一步步走上被“命运”所引导的路。而龙神正是这么一个极其符合该类故事的“主角”,也正因如此,我才比任何时候都想在这事上插一脚。

不为别的,为的只是想狠狠打一下所谓“命运”的脸。

“同时,我也觉得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一旦开战,本就不善反省的人们就会彻底放弃去思考问题的源头。之后,无尽的苦痛便会蔓延至整个大地。

“汝打算怎么做?”

“我既不是什么驱魔师,也对阴阳术一窍不通。所以,我只会用最简单的方式来处理这一切。我不指望说服你,也不觉得自己能干掉你。所以……要是你打算发脾气的话,那尽管来好了。”

无论是出于鲁莽还是膨胀,说出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我选择站在地母神的对立面,但这不意味着我与其势不两立。伴随碎骨的声响,将颅骨捏碎的地母神握住了仅存的残片:

“汝真是有够单纯的,这可不是什么孩子间的打闹。”破碎的碎骨纷纷落地,因为手心被割伤的缘故,所以鲜血也不住向下滴落着,“余想要发起一场战争,一场对汝等人类的全面战争。”

被鲜血所沾染的碎骨开始不断重组,仅能遮盖上半面容的头骨长出了一对骇人的犄角。生有鬼角的赤面于地母神弹指间升空,下一秒,冰寒的强风从四面八方吹响那个骸骨面具。

“叶岚,破坏掉那个鬼面,山间的妖力正在向上集中。”

我本该行动的,可想到什么的我却向琢磨确认道:

“也就是说她正在汇聚这山间的所有怨恨于愤怒吗?”

“不光是这座山的,这片大地上的所有力量都会汇集其上。一旦完成,那一切就都晚了。”

遭受重创的两人同样行动困难,就这么望向那个面具,望着这片大地上的罪孽、愤慨、仇恨与疯狂的不断集结,我反倒有了另一个想法。龙神曾告诉我,产土家之所以从不配备任何枪支,而是遵循古老的阴阳术。正是因为通过一般的物理手段,根本达不到驱魔的效果。就和式神会凭依在符纸上,妖魔鬼怪也不过是作用于生物上的执念。枪械只能摧毁他们的躯体,而这么做无意识让这些恶鬼变本加厉,更加悍不畏死。所以,日本政府才会需要阴阳师。为的就是镇压他们,将他们封印或者超度。要真是如此的话,那地母神的这么一手,反倒是给了龙神与吕织机会。

“叶岚,你还愣着做什么?”

面对大喊的琢磨,下定决心的我也随之扭头:

“我在等她集合这一切,既然她能号令这一切。让所有的妖魔鬼怪都集中在这副面具上,那也算是省去了麻烦。现在的她具备了形体,只要将其削弱到一定程度,那吕织与龙神就有机会将其一举封印。”

强风正在一点点减弱,凝聚面具上的力量也在越发强烈。面对我的说法,两人也只得无奈摇头。但就在最后关头,幸太郎还是站到了我的身边。

“比胡来和乐天的话,我可能一辈子都赢不了你。”

“这不过是我脑子过于简单,不习惯把事情想复杂罢了。”

漫步向前的我比何时都要自信,静候地母神戴上面具,走至其跟前的我也随之做好了应战准备。

咔擦。无垢的赤面刺入了地母神的面颊中,这并非她的躯体,一旦处理不当,女子也将性命不保。

“那,余也不客气了。”

鲜血沿着脸颊不住滴落,待地母神睁眼,以其为中心的风刃也随之扩散。在我侧身闪避的同事,化身为厉鬼的地母神也瞬时凑到了我的身前。手掌的轻轻触碰却能掀起狂风,当我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我已被彻底击飞并撞向了一旁的杉木林。

原本粗壮的树干犹如筷子般被轻松折断,即便在着地,我还是地上滚了好一阵。于砂石弥漫间瞥视,我看到了那个令人恐惧的不详身影,她犹如鬼魅又好比恶灵。仅仅一眨眼的恐怖,女子的葱指变长出了利爪。地母神毫不犹豫的朝我全力拍下,连带着周遭的空气一并撕裂。

嘎嘎……

乌鸦纷飞的林间飘散着无数黑羽,而我也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那只能将我开膛破肚的“鬼手”。

“轮我了。”

藏匿心底的怒火犹如岩浆般骤然翻腾,替我出拳的蚩尤毫无保留,而我也由此吹响了反击的号角。纵使地母神作出了防御,可她还是被蚩尤击飞至半空。以最快的速度借力弹跳,跃至同样高度的我也瞄准了她的头部。将蚩尤的力量完全灌注于手臂,融合了两者力量的直拳也就此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