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别抓我，他不是我杀的！」
原本无力瘫倒在地上喘着粗气的小丫头，看到官差把镣铐给自己戴上时，声嘶力竭地喊了句，眼神里是满满的不甘。
「走，咱们也看看去！」
人群没有散去，而是随着官差押犯人的脚步一同跟去了顺天府。皇城根下，这种小命案本就不多，百姓们已经好久没看到府尹大人升堂破案了。
许是那双眼睛太让容珏看着揪心，鬼使神差地，她也跟随着众人的步伐去了顺天府。
押着小丫头的是两个后来被喊来作帮手的官差，其余的跟在后面。后头的几个官差争相打趣着那个愣头青小杨，说他今天立了一功，府尹大人必有重赏，还让他得了府尹大人的赏赐以后千万别忘了一起当过差的弟兄们。直说得小杨面色发红，抓耳挠腮，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同去百姓们也开始对小丫头指指点点，无非是说道这丫头小小年纪，辛辣狠毒之类的。容珏在他们的声讨中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一二。
故事说来话长，丫头的母亲是人贩子拿来买卖的奴隶，可巧那日丫头的父亲张虎从赌坊赢了不少钱，就买下了这美娇娘。张虎嗜赌成性，没几年积蓄尽数输光，就把刚生完女儿不久的妻子又转手卖给了富商，用这钱又娶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柳氏，寡妇也争气，给他生了个儿子。那自然对女儿的态度没有之前那般体贴，可这丫头怀恨在心，平日里在家就扬言要杀了父亲，一日趁父亲熟睡，后母带着孩子回娘家探亲，竟将父亲杀死，后抛尸河中。可怜那柳氏母子以为丈夫一直和人在外做生意，直至和张虎一起经商的那人回来，柳氏才知丈夫失踪，遍寻不得直到在村后的河中打捞到了丈夫的尸体……
说的倒是神乎其神，如若是这样那丫头确实如众人所言歹毒了些，不过容珏坚信，事实不是这样！有着那样清幽和求生本能眸子的人，绝不会做出这等蠢事！
不多时，众人已来到了公堂。
公堂有些肃穆阴冷，头顶着“明镜高悬”匾额的府尹大人端坐在公堂之后，如狼似虎的衙役分列两班。只听得惊堂木一声脆响：「升堂！」
按理说是要带原告被告，听其陈词再联系案情的，只见那堂上肥头胖耳的府尹大人劈哩叭啦地陈述完「案情」，只是他以为的扭曲的「案情」，也不听诉讼，根本不给名唤念儿的丫头半点说话的机会！
「来人，将杀人犯张念儿打入死牢！」府尹大人审案倒是出奇的快，话音刚落就准备离座而去。
「我没杀人，我是冤枉的！」
念儿终是哭出了声来，清秀的面庞有了两行泪珠。想挣脱挣脱不开，想留在原地为自己辩诉却不及身旁拖拽着她的官差力气大，只能一步步的被脱离，纵然如此，她的目光还是紧紧留在了公堂之上，似是在把她活下去的全部希望孤注一掷。
围观的百姓发出了一声声把好戏看够了的满足声，开始散去。一旁的官差也是忙着拖在人犯好完案。云朝的皇城顺天府尹内，竟无一人能为这弱女申冤，全天下的衙门都如这般断案，岂不是草菅人命？容珏十分愤怒，她最恨是非颠倒，更何况还是父母官！
暗处的顾思铮皱了皱眉头，看他面露不喜，叶宣承轻咳了一声，说了句：「这案子是审过一遍的，当初人证物证也都齐全，何大人此举是有些不合规矩，但都符合情理！」
「去把刑部的文燚喊过来！」顾思铮眉头还是没能展开，冷冷的撂下一句话。
「慢着！」一声清脆的声音使众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这声音自信而又果敢。
众人循声望去，一素衣女子站立在堂下，无半点脂粉首饰装饰，整个人华贵不失清丽，虽然看出来有些稚嫩，但响亮话语一出，在场的人还是被震慑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属何大人，他以为是什么朝廷高官下来巡查，没想到却是一个搅局的女娃。
「好大的胆子，你是何人，竟敢扰乱公堂！」堂堂顺天府尹岂是一介女流能放肆的地方，何大人十分气氛，打算趁着围观的百姓还在以儆效尤。
「我是来救你命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半点拖沓，要是这句话出自一般人之口定会觉得胡言乱语十分好笑，只是出于这位姑娘之口便让人没由来的相信，想一探究竟。
「刁民，休要胡说！」何大人目露凶光，这姑娘竟敢如此威胁他，拿他的性命开玩笑。
「你身为朝廷父母官，草菅人命不是犯了命案么？」
语罢，容珏径直走到念儿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你有没有杀过人？」
「没有！」语气是和她一样的坚定。
「她没有杀人，你们冤枉她了。」简单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千分万分的凌厉，似是要化成利剑，直击心脏。
「呵呵，你说没有杀人就没有杀人，我顺天府关押的犯人这么多，个个都说自己没有罪！」何大人不怒反笑，说到底还是妇人之仁，瞎闹腾呢！
「这桩命案的人证物证俱在，是不会有错的。」众目睽睽之下，何大人努力维持着自己清正廉洁的形象。
「有人看到她杀人了？可曾按照检验尸程的章程仔细检查？仵作又是怎么说的？」不理会何大人的说辞，容珏一连三问，这可把何大人问住了，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看到张念儿杀人？确实没有人亲眼看到，只是据寡妇柳氏所说，张念儿的父亲张虎稍与女儿有言语不和之处，张念儿便扬言要取了她爹的性命，就是她爹失踪的前两天，张念儿还和张虎说过这样的话，村里的邻居也都是听见的。
按照检验尸程的章程检查？何大人为官数载，却是听都有没听说过的。发现尸体后柳氏悲痛欲绝，求了村长意欲动用私刑，将杀人犯张念儿活活用火杀死，是张念儿连夜偷跑来顺天府尹击鼓鸣冤。倒是有按例去让官差取了张虎的尸体，只是那尸体已成一堆白骨，想是要验尸也无从下手啊！
仵作的说法？这几日顺天府尹的仵作因病告假，那尸骨也根本未曾请仵作看过，只是依照城外柳氏以及村名的佐证判了案。
见何大人无话可说，容珏心里也全然明白了，这说明云朝的断案以及验尸还没有建立起系统完善的流程。纵使在皇城之内，这些官员们也是各司其职，没有一定的体系也缺乏高层的管理。
「停尸房在哪，带我去验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