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得有点慢。”

“真是抱歉,刚刚路上不小心耽搁了一下……啊桌子……”

“先不提这个,你是打算让我们看什么?”我连忙站在她身前,希望这能把她的视线给挡过去,早知道就该提前收拾收拾了。

“哦哦,其实我刚刚摘菜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一只……”她竟从一个不知哪来的菜篮里提出了只——

兔子?

怎么又是兔子。

“本来是打算去捉它的,没想到它一点也不怕我,我就干脆把它放篮子里一起带回来……啊!它把菜叶吃了好多!”

这莫名其妙慌乱起来的样子真是让人立马移去了注意力。

“Limit的运气不错,这儿就养了两只兔子,明明整天都跑得不见影,今天竟然还特地出来了一趟。”Z也走了过来,往那只白兔子身上瞅了好一会儿,“没想到才过了这么一个来月,都长这么大了。”

正被Limit提在手上……不对,这姿势应该说是抱在手上,不管怎么说,兔子被人捉住还能如此安然嚼菜叶的模样可真是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了。

说到这儿,我才想起自己以前也养过兔子来着。是一次去集中区赶集的时候,耍性子硬逼着妈妈买一只养着玩的,不过那可不是什么宠物兔,不出半年就有我当时的半只手臂长,最开始还能抱着它睡觉,后来光是拎着就觉得沉,干脆就把门一关不许它进屋。还有一点不得不说,兔子的排泄物真是特别特别臭,不过我好像没有听妈妈抱怨过,现在想来,肯定也多亏自己当时出色地完成了铲屎任务吧,哼哼,只是后来不知道它在外边跑着跑着染上了什么病,没过多久就被发现死在了家门口,啊,我记得那是只灰兔子。

“不过你抓它干嘛?”

“之前我们不是放跑了一只吗,看李瞳你似乎有点失望所以……”

虽说没吃到兔子肉的确是有点不顺心,但我有那么明显地表现出来么?

“它也不是灰色的啊。”

“唔——”

她的眉头皱了好一阵,扭过头看向一旁的大叔,“Z,另一只是什么颜色的?”

“也是白色。”

这大概让她没辙了,于是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是怯生生地看了过来,“……白色的就不行么?”

“算了算了,白兔子灰兔子怎么样都好,我只是现在不怎么想吃兔子肉而已,杀起来多麻烦啊。”

“这样吗?那……”Limit一幅要松开手的意思,明明这兔子也没有挠她。

“嗯,放了吧,估计我还得要几天才会想到吃它呢。”

于是她把那只大半个手肘长的动物放下地,本以为会撒腿就跑的家伙竟然依旧是在原地安心地啃着菜叶,不过倒也是,刚刚才说了它不怕人的……

“你倒是别喂它了啊,万一赖在这里不走了怎么办?”

“诶……会这样吗?”

好吧,怎么样都随便了。

我接过她手里的菜篮,里边摘来的莴苣已经没剩几片绿叶,不过我不怎么爱吃这个,倒也正好。

“我去准备晚饭,借用一下厨房。”

“我去吧,你可是客人。”

这位大叔依旧是毫不顾忌地走了过来,仿佛是在说之前我一点也不可怕……可自己刚刚是打算取他性命的。我发誓,我真是这么想的。

“没事,我去就行,你的饼干挺好吃,所以也让我露两手呗。”

“这样啊……那,我很期待。”他没再多说,只是露出一幅微笑。

为什么是期待?

这句话只让我觉得困扰,所以连忙转身走开。

“不过,桌子是怎么回事?我刚刚出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啊?”Limit的声音让脚步停了停。我明白,她是在和走近的Z说话。

所以,那家伙会告发我的行径吗?

“没什么,只是做得不太结实,稍微被拍下就散了架,待会我去重新做一个。”

自己竟然又松了口气。扭过头去的时候,Limit的视线停在那只兔子身上,Z正好看了过来。

他是觉得我会因此而感谢他?我继续了停下的步子,移开视线的同时,Z也和Limit开始了新的话题。

“喜欢兔子吗?”

“嗯……应该只能归类成好奇吧……因为也不是死在这里也没关系的程度……”Limit应该是思考了一阵子才这么回答的。

“呃?”Z有些错愕。

我的确听她提起过这个莫名其妙的价值观,天知道她是从哪学来的。一边在心里感慨着,我一边打理着今晚的食材……啊!说起来竟然没肉!果然还是把那只兔子给宰了吃比较好吧?

“不过它摸起来还真是软乎乎的……”

“其实因为不知道你究竟喜欢什么,我把那些常见的动物都养了一两只,有空的话多在这里逛逛吧。”

“诶!真的吗?”

“嗯,如果能让你喜欢上这里就好了。”

接下来说了什么我不清楚,因为拧开水龙头之后的声响已经将他们的对话盖了过去。

或许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这家伙的心意的确很专一。

真奇怪,太奇怪了。

我实在搞不明白他不肯作任何解释的缘由,也同样不明白他问出这些话的目的,更不明白他这样做的动机。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家伙在?自己不止一次地感慨过。

老实说,我实在是对这类家伙喜欢不起来,因为聊着聊着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好像突然变得亏欠了他们些什么,可回想一下,自己又没有拜托他们这么做,对,明明就只是自说自话,打着替我着想的幌子擅自做出这些事情罢了……为什么心里还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愧疚感?

讨厌,很讨厌……话说我是在把他和谁作着类比呢?

好吧,假设他说的是真的,我是说假设!假设那不是骗人的,我是不是该老老实实地去道个歉?至少不要再处处针对了?可那家伙又真的需要我那么做么?

我明白的,他所想的只是Limit,正如他刚才的“遗言”,即便他被埋进土了,也只是希望Limit能留在这里。一边说着那种不明所以的话,一边用揣摩不透的眼神看过来。

如此一来,我好像立马成了什么不通人情的恶鬼,挥舞着并不存在的大棒,张着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用阴森森的声音说着——“没错我就是这么不讲理!哈哈哈!”“不论你怎么解释,我都要杀了你!”之类的话。我是在哪个故事里听到过这样的鬼怪来着?

水分在热油中翻滚的声音让我发觉自己已经想偏了题。

这里的东西很齐全,至少就调味料来说就有足够多的罕见东西了,那位大叔的真实身份莫不是专职厨师?这样一来我发起的挑战不就毫无胜算了吗……不过既然是自己亲口放出挑战,也不可能就这样算了吧,面子这种东西还真是要命。

我强迫着让自己重新专注在烹饪上,比如通过色泽判断食材的生熟程度,从而调节目前加热的火候,像什么先旺火后转小火之类的……好吧,这些我都不会,目前能做的就只是按照以往的经验慢慢来,再怎么差也不会比Limit做得还差吧。

……这样说会不会有点过分?

虽说因为不太安心纠结了一会儿,但最后我还是下定决心把自己的参赛作品端上桌,毕竟一直拖着肯定是会被怀疑怯场。Limit正好从地上起身,仿佛这时才肯从那只兔子身上转移开视线,她对动物感兴趣这点我也算是见过,上一次好像是猪来着?

“冰箱里有肉的啊,不打算弄一点?”Z盯着看了一会儿,终于是发表出了对此的感想。

“呃?”

竟然还有冰箱这种玩意儿?虽说也不见得很稀罕,但我明明在厨房也没找到……

“是没找到?”

“不,只是因为路上吃太多了所以已经不想吃了。”

“诶?可李瞳你不是昨天才说很久没吃到……”

我的一瞪让Limit连忙住了嘴,真是没想到还会被她给拆台。

“原来是这样……那好吧,我可以尝尝看吗?”虽然从这位大叔的脸上找不到什么嗤笑的意思,但我觉得他肯定已经在心里边那样做过了。

“……请便。”

于是我目睹着他伸手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送往嘴里……Limit似乎也打算跟着动筷,但我在那之前我已经按住了她的手。

“怎么?”

“让他先试毒。”面对着那双茫然的视线,我如此解释。

“毒?有毒吗?”

“……”

我没吭声,Z也没有停下往嘴里送的筷子,就好像只留Limit一人在旁不明所以。说起来这位大叔嚼菜和底下兔子啃叶的声音倒挺像的?

“嗯,还算不错。”

但在他把菜咽下去开口之前,我竟然完全没办法从那表情里找出什么好吃或不好吃的评价,于是换作成了这莫名松口气的现状。

“没把你毒死可真是遗憾。”毕竟那边的调料我可是能放的都放了,说不定就会出现什么把洗衣粉当盐放的惨案对不对,当然,如果真发生了的话也只能怪这家伙为什么要把洗衣粉放厨房。

“可能是因为我有点抗性吧,这点小毒没多大作用。”

“哈。”我干笑一声。

“那个……你们究竟是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重要的,不用在意,说起来既然没毒我们就开饭吧!”

我当然明白这消不去Limit的眼里边的那些困扰,但至少能她跟着我们一起动起筷子,解释之类的事就等今后有空了再说。

于是三个人终于是老老实实地围坐在……茶几?啊,毕竟桌子已经没了。不过这么一说我才觉得,三个人围坐着吃一道菜还真是有点……但只要我不说,Limit肯定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于是唯一拿不准的因素就是这位大叔。

瞧见我的视线,他使筷子的手也停了停。

“怎么了?”

“没……”

但要是被他发觉了这份不安就不太妙了,所幸他并没有追究下去。

“这样说起来,我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和别人一起吃饭了,真是怀念啊。”

“您一直住在这里吗?”

“算是吧,偶尔会出去一下,像是买点材料寄封信什么的。”

所以说为什么这家伙一定要寄信?

我决定在此插嘴:“你是觉得寄信的风险比普通电子通信风险更小咯?”

“至少就我调查出的结果而言是这样的。”

他把手头的碗筷暂时放了放,随即出声解释起来,“信件行业能保留下来得多亏那些追求浪漫写信表达心意的人,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侵犯别人的隐私,当然,即便是要调查,从如此多的信件里找我所投寄的那封可不是现在的人乐意做的工作。”

“要不是听说你是寄信给亦步的,我还不知道这个行业竟然还活着。”

“需求还不小。”Z又笑了笑。

“那我猜,你直接投到管理局的信箱也是有所考虑的咯?”

“只是找不到人胡乱投过去的而已,况且第一封信里我的署名可是那位女士的爱慕者。”

如此一来我也明白难怪那个女人看到信之后会接手了……我是指尧叶,毕竟比我大,还是得有必要的尊敬对吧?

“可您连名字都不知道,难道不会引起怀疑么?”

大叔咧嘴一笑,接着像是某位话剧演员一般朗声念了起来:

“致美丽的小姐:您相信命运吗?我想,原本的自己是不愿意相信的,但某天,我变得相信了。我记得那是在一个美好的季节、晴朗的上午,但我却不得不如同行尸走肉般在万千人群中游荡,一如既往地重复着我犹如枯井般干涸的生活,我本以为自己会就这样垂垂老去,郁郁而终,但我却突然见到了您,您是多么的美丽,即便只是从您与那位名为Limit的AX的通讯窗见到您的面容,我也仿佛是感受到了甘霖。我对您一见钟情了,您那明媚的眼,好似通透的宝石熠熠生辉,您那小巧可人的嘴,好似娇艳欲滴的花朵引人神往……”

“停停停!我的天,你是哪个时代的人啊,这信写得可真文艺,不仅文艺还肉麻,不仅肉麻还恶心……鸡皮疙瘩都听出来了。”

我在想尧叶为什么会愿意回这种信呢,要是我的话肯定早就撕掉扔垃圾筒里了,省得晚上一想起来恶心得睡不着觉。

“会吗?我觉得写得挺不错啊?已经是我最高的水准了。”

“哈……”对此自己只能是干笑。

“Limit你觉得呢?”

这位大叔竟然还不承认,转过头去问那位忙着吃饭的马尾少女的意见。

“唔?”只见她连忙把饭咽下,随即思索一会儿给出答案,“还……还不错吧?”

“喂,你是认真的吗?”我忍不住向这位看上去一脸茫然的少女确认一遍。

“你看,我就说吧,虽然年轻人之间的文化可能的确是有点差异,但优美的文字不论在哪都是会受人欢迎的。”

“你把那个叫优美?”

“我当年写给爱人的情书也是这种类似的感觉。”

原来如此!竟然是沿用了一个成功的案例啊。倒也是,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模样了,也必须得有那么一两段恋爱史才行……不过现在的他既然是在这里,也就是说最终还是没戏?

“听您这么一说我有些好奇您的爱人呢,能和我们说说看吗?”

“啊,没什么特别的,比起这个我们快吃饭吧,菜都快凉了。”Z又拿起碗筷开动起来。

他这是岔开话题了?估计是一段辛酸的爱情史吧,毕竟有哪个姑娘会喜欢这种文绉绉至极的信呢,如此一来再追问下去就是我们的不对了,尽管我的确是想给他找些难堪,但利用这个的话就实在是过分了点。

夹着吃了两口,我发现确实还行,至少比一路上吃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好太多了,但讲老实话,也只能和那些东西比比了。还得努力锻炼一下烹饪技术才行。

“不过说起来,您整天在这里边……您的爱人不会想您吗?”这个Limit说话还真是率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说你啊……”

“没事的……”Z却意外地出声回答了,“她也在这里。”

原来那位爱人还真的接受了这样的表白啊!不对,重点应该是:他是说这里还有一个人?

“那她不过来一起吃饭吗?”

“嗯,我住这边,她住那边。”这语气突然平淡,我看过去,只是找到了些与之相配的神色,应该不会如同字面这般简单吧?

“……是出现什么矛盾了吗?”

Z顿了顿。

“啊!这兔子竟然!”

我突然明白了,连忙往地上那只兔子身上一指。这大概足够移去Limit的注意,正巧,这兔子也十分配合地留了些臭东西。

“诶!我应该怎么做……”

“快去铲屎!”

这一吼立马让Limit手忙脚乱起来,仍旧在座的便又只剩了我和Z两人。

“……谢谢?”他看过来,声音压低了些。

“可算了吧,你看上去也没什么悲伤的。”

“是吗,”

那视线移开,向着窗外,模拟出的光线不知何时变了颜色,宛若是夕阳时分的黯淡,“我应该的确是慢慢忘了不少东西。”

“我不感兴趣,所以也别说了。”

“嗯,我会这么做的。”

我们大概都轻笑了一声,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位重新坐回位置上的少女。

“我已经把它放出去了。”

只是那小家伙又重新从门口钻了进来,兴许是之前的菜叶没吃完还舍不得走。

“快吃饭快吃饭,顺便还可以想想看明天该做些什么?”

“嗯,明天的话就有足够的时间在这里逛逛了,我准备了很多想让你看的东西呢。”

“……嘿,那还真是准备一直待这里了?”

我扭头看向旁边大叔的时候,对面的马尾少女也出了声。

“我想,应该先和亦步联络一下,我们平安无事地到这里已经这么久了,况且之前我惹出的那些警告,她应该多多少少地听到消息了吧……”那是幅带了些焦虑的神情,自从昨天晚上听了一番本不该有的说教之后,她就一直在这样担心着她本不该担心的事情。

尧叶那家伙平时笑嘻嘻的好像怎么惹也没什么关系,但触碰到某些底线的话,说起话来是毫不留情的,那种莫名的恐怖感,即便是我也不愿意和她起什么正面冲突。

至于我,或许是该反思一下平日的所作所为究竟有没有给亦步带来什么麻烦了,那个人就是脾气太好了,就好像不论我做出什么错事都会包容,所以我才会一次次地任性下去……不,因为她,自己好像也变了不少啊,就连这份协助人的工作,也是在她的鼓励下接手的。

我记得那时的她是说,和这些单纯的孩子多接触一下的话,说不定我就可以

重新找到活下去的意义。她说她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倾听,开心也好烦恼也好,属于那些孩子们的感情都很纯粹,没有什么勾心斗角,也同样不会有我一直所目睹的黑暗。

她说我或许能从它们的身上看到……希望?

是疯了吧,当时的我不止一次地这么感慨,甚至是当着她的面讲出声,骂她是被这破铜烂铁迷惑心智,顺带还损了一句是不是喜欢上了哪个看上去挺帅的机器,惹得她生气了好久,尧叶也为此没少揍我。再然后,为了获得她的原谅,我就顺理成章成了管理局第六千六百二十五位AX协助人。嗯……这么一想,亦步和尧叶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这么做的啊?毕竟那时候三个人里边好像只有我一个还在作为无职者成天发呆。

不过让那时的自己一直待在那种地方的话实在是有些不喜欢,所以还是住回了以前的屋子,亦步她也没有强迫,能看出,我答应接下这工作那时候她是挺高兴的,或许我也是觉得高兴,才会决定认认真真地对待这份工作吧。只是没想到,才刚刚接手就遇到了Limit这个麻烦。即便是我,也能找到些她的与众不同,我想亦步她肯定也早就知道了,才会对她如此上心。能目睹到她口中那些孩子的巨大改变,想必她是比谁都高兴的。

想到这,我竟也忍不住有些开心。

“那待会就和她联系一下,用我这边特定的通讯信道应该没问题,你管理人的联络方式你还记得吧?”

“嗯,我这边有通信记录的。”

“那我就去准备一下,你慢慢吃哦。”

说罢,Z起身朝之前的房间里走了过去,马尾少女也开始大口大口吃起饭来,好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联系过去了。

“别急别急,还有明天的安排需要考虑呢……啊对了,做好准备了吗?”

“准备?”

“今天你才对我说过的那个事。”

“啊……那个,抱歉……”

倒也是,没必要这么急着问。

“没事,毕竟还有这么长时间,话说你怎么又在为这种事情道歉?”

她把嘴里的东西咽下,表情严肃地看了过来:“我是说,抱歉,我把这事给忘了。”

“……”

竟然是忘了?

“其实我很害怕,万一得到的答案和自己所想的不一样,万一答案又和自己想的一样,好像不论哪种结果都让我害怕……我才会这么逃避下去。”她的视线低垂着,语气也带了些虚浮。

“原来是这样。”

“因为……一旦是的话,我好像就没有放弃的理由了。”

“那不放弃就好了呀。”

“嗯……我知道的,毕竟只是确认一下的话,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她突然抬头看了过来,“而且,有你陪着我的话,我好像也不怎么害怕了。”

这家伙可真是……我发现自己的笑意突然忍不住了,只好对着她的头发一顿乱搓。

她一定是特别的,不然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特别的话呢。她所期待的一切都理应成为现实,正因如此,我才会和她同行吧。啊,或许Z找她来也是想说明这一点的,如此一来我们再这样问是不是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已经准备好了哦。”

从那房间传来的脚步声让我收了手,Limit也看了过去。

“Z。”

只是在叫住这个男人之后,她又回过头来看了看我,自己也朝她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回头的动作让那只轻快的马尾又晃荡了一下。

“怎么了?”

“我有些事想问您。”

“哦?说吧。”大叔没有露出什么意外,走过来重新坐在了我们旁边的位置。

深吸口气,马尾少女出声:

“我,是特别的吗?”

“……”

所以说问法很重要,换作是谁突然听到这么一个问题也肯定会不明所以的吧。

“诶……”看向Z的时候,我竟从那神情里找到了慌张。

为什么会是这个?

“啊,抱歉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了……我是说,您把我造出来,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吧,我想那应该就是让我和其他AX不同的关键所在……我不是想怪您,我只是想和您确认一下这一点,这样,我应该就有作为特殊者的勇气继续下去了。”

“……”

Limit的解释换来的依旧是沉默。

“Z?”

“我……的确因为一些理由,让你成了现在的模样。”

他像是心不在焉,像是不知道什么言辞比较合适,所以才会停顿很久。

这像是肯定,但既然是的话,又为什么会犹豫?Limit现在这幅希望得到肯定的样子,在对面的他应该看得很清楚吧。

“那我……”

“对不起……Limit,对不起。”

突然而来的道歉让少女的欣喜变成了意外。

“我只是一个设计者,一个画画的,按照需求设计着AX们的相貌模板……其他的东西我虽然有过研究,但没办法真正改变什么。”

“您是说……”

这位大叔不停打断着少女的话。

“我的工作只能是这样,不停地画着一个个体型和相貌,不停地用软件构建出一个个立体的模型,仅此而已。”

AX设计师也的确是这样职业。可为什么他说得就像是背出来的一样。

少女现在没再说别的了。

“……”

“所以严格来说,我算不上你的制造人,除去这幅样貌之外,你身体的所有部分,和其他量产的机型没有什么区别。”

我想我明白他为什么会道歉了。

“所以,只是因为Limit用了你画出来的那个样貌,才把她叫过来的?”

“因为……那是我女儿的样子啊。”

女儿?

原来这一切只是因为Limit有着他女儿的样子吗?也难怪开始问他理由的时候会支吾着不出声了,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明白,这不是什么可以说出口的理由。

“你可真是个……”

“我明白的,对不起,我必须道歉,Limit……”

找不到愤怒,也找不到失望,那位少女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