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第二小學,我、寧欣夕、林月憐,我們三個人曾經上過的小學。在這裡,我們之間發生了很多的事。那些事件讓我們從僅僅是上學同路的陌生人,變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乃至發展出了朋友以上的感情。
此刻,我正迎着風雨站在這所我曾經上過的小學門口,盯着已經飽經風霜的校牌出神。
(應該是這裡沒錯。)
寧欣夕說過要作為毀滅世界的起點的地方,也是擁有着她對我最為珍視的回憶的地方。
雖然單論我的表現來說,或許在小樹林捉迷藏的那次事件要好上一些,但是運動會的事件里,在我因為自己的行為而被寧叔訓斥的時候,剛剛處理好受傷的寧欣夕曾經在凌姨的攙扶下,站出來這麼為我辯解過。
她說,我是在她準備運動會期間,儘管抱怨聲不絕,卻依舊堅持每天都陪她訓練的人。
她說,我是在所有觀賽者里唯一一個理解了她被勸說退場時,她眼眶中眼淚的含義的人。
她說,我是在觀賽者議論紛紛的時候,唯一一個利用反諷式的話語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並讓他們安靜下來,同時也激起了她不服輸的性格,讓她堅持跑完全程,沒有給自己留下遺憾的人。
她當時為我辯解的那番話中傳遞出來的感情就是我如此選擇的理由。
比起只是在她孤身一人的時候找到她這種誰都有可能做到的行為,果然還是唯一能夠理解她的心情這種獨一無二的行為更有可能被她當做珍寶。
收回逐漸飄散的思緒,我從校牌上移開視線,並四下張望。
在確認了周圍沒有其他人的情況下,我翻越了圍欄,緊接着馬不停蹄地沖向被教學樓遮擋住的那片曾經舉辦過那場各種意義上都讓人難忘的運動會的操場。
“果然在!”
穿過教學樓的中庭並跑出一段距離,原本被遮擋住的操場出現在我的視線之內,而與操場一同映入眼帘的還有一個戴着鴨舌帽、穿着T恤和短褲,打扮的像個少年一樣的少女。即使她是這樣的裝束,我依舊一眼認出了她的身份。
於是,我在面帶開心的笑容跑向她的同時,高舉右臂左右揮舞着並大喊出了她的名字。
“小夕!”
“?!”
似乎是對我的聲音有了反應,少女的雙肩不自覺地輕顫了一下。然後,她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抗拒。
“不要過來!”
名為寧欣夕的少女就像是遇到了危險一樣發出了尖叫聲。而伴隨着她的聲音,我與她之間原本只有數十米的距離突然間變得怎麼也無法縮短。
明明數十米的距離我只需要幾秒鐘應該就能跑到她的面前,但實際情況卻是我跑了半分鐘,我們倆之間的距離依舊一點也沒有拉近。
“為什麼會這樣?”
對於這匪夷所思的事情,我不自覺地發出了疑惑的聲音,並停下了腳步,望向不遠處微低着頭,完全看不到眼神的寧欣夕。
而她,也在這時發出了聲音。
“為什麼要來?”
這是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可她的語氣里那種彷彿在質問我“為什麼明明拋棄了我,現在卻又來找我”的感覺讓我遲疑了一秒,而後才輕笑着朝她做出回答。
“我是來把你帶回去,這點猜也知道吧。誰讓你失蹤了那麼久,突然打過來的電話說的又是一堆莫名其妙的話,我想不擔心都不行。”
“是嗎?小浩你在擔心我啊。不過……”
說著,寧欣夕緩緩地抬起頭。
此時,恰巧正對着她吹來了一陣強風,那風將她頭頂的鴨舌帽吹飛,露出了她那充滿着失望的黯淡雙眸。
“你把警察帶來這裡的行為實在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警察?”
聽到她心灰意冷般地聲音,我急忙環顧四周。結果,除了淅瀝的大雨之外,我並沒有看到其他的人影。
於是——
“你又在瞎說些什麼,該不會真的淋雨淋多了,開始發燒了吧?”
我向她發出了關切的詢問聲。
“我才沒有發燒呢。還有,小浩你也別裝了。現在正躲在中庭那邊的兩個警察是在你進入校園之後才進來的,很明顯就是你帶來的。”
“等一下……”
對於寧欣夕的指控,我想要發出辯解的聲音,可是她卻根本沒有給我任何機會,只是自顧自地說著自己的推測。
“你應該已經從警察那邊知道了吧,我就是導致那些人昏迷不醒的兇手。所以,你才會帶着那些警察來這裡。我想,你們的計劃應該是由你先來嘗試說服我,如果我失敗的話,那些警察應該就會出動吧。”
“你剛才說了什麼?”
這個瞬間,寧欣夕說完了自己的推測,也沒有繼續發出其他的聲音。按理來說,這本應是我為自己辯解的好機會,但我卻完全沒有為自己辯解的心情,腦子裡迴響着的全都是寧欣夕說的那句“我就是導致那些人昏迷不醒的兇手”。
(小夕她怎麼可能是兇手?她要怎麼樣才能讓那些人……)
原本打算以寧欣夕沒有讓人陷入昏迷不醒的方法來說服自己的我,突然間想起了自己與寧欣夕之間怎麼都無法縮短的距離,然後陷入了沉默。
末日般的世界,眨眼間復原的樹木與傷口,這些原本我因為溫泉旅館發生事件而拋之腦後的事情一瞬間填滿了我的腦海。
(那些難道都是真的……嗎?)
充滿着疑惑的我以緊縮的瞳孔直視着自己曾經被划傷的右手,左手不自覺地輕撫記憶中被尖銳的巨石貫穿腦袋時傷口的位置,腦中漸漸地浮現出了一個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根本無解的問題。
(如果那些都是真的……那我,已經死了……嗎?)
就在我思考着這個問題的時候,我的耳邊再度響起了寧欣夕已經變得冰冷的聲音。
“故意裝作沒聽到時的震驚表情?還天真地以為我還會對你抱有期待?”
她似乎認定了我現在的姿態都是偽裝,都是為了幫助警察逮捕她的手段。
(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變得徹底不被她所信任了呢?)
我右手逐漸攥緊了胸前的T恤衫,捫心自問。
在那段被我所找回的記憶里,寧欣夕她曾經那麼信任的將頭輕靠在我的胸前。可現在呢?我們兩人之間名為信任的絲線已經徹底被我無意之間用那由錯誤的決定所構築的剪刀無情剪斷,所以……我現在無論我怎麼做她都不再信任我,無論我說什麼話她都全部當做謊言。
然而……可悲的是,即便如此,我依舊不知道自己所做出的錯誤的決定究竟是什麼。
“所以,你這是已經默認了嗎?不準備做任何辯駁了嗎?”
“我……”
面對着寧欣夕朝我做出的最後反問,我本能地張口想要為自己辯解,可是……在否定的話語即將脫口而出的那一瞬間,我又默默地閉上了嘴。
這並不代表着我不想為自己辯解,只是我不想要做無用功。我知道,現在的我根本沒有任何的證據能夠證明自己的清白,這樣的我僅憑着“我不是”、“我沒有”這種單薄的否定無法從寧欣夕那兒爭取到哪怕一丁點的信任。
而她,似乎把我這種持續沉默的狀態當做了故意拖延時間的策略。
“你以為這樣就能拖延時間,等那兩個警察通知警局的警察趕過來一起將我制服?”
自以為看穿了我現在內心想法的寧欣夕冷笑了一聲,然後伸直了右臂,隨意地往虛空中一抓。
下一秒,令人瞠目結舌的事情就發生了。
一個穿着便衣的男人憑空出現在她的右手邊,被她纖細的五指牢牢地掐住脖子。
“誒?這裡是……”
被掐住脖子的成年男人雙膝跪在地面,他似乎還沒理清現狀,而寧欣夕看起來也沒打算對他做任何的解釋說明,僅僅加大手中的力度讓他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小夕……住手。”
我不知道她的那條手臂里究竟施加了多麼可怕的力道才能讓一個成年人臉色慘白的翻着白眼,也不知道她究竟要多麼冷酷才能面不改色的做着這一切,我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再這麼下去,那個不知道從哪兒出現的男人會被她活活掐死。
所以——
“快點住手啊!”
我為了阻止她繼續傷害她人,為了不讓她的手上再度沾染上罪惡而聲嘶力竭地發出了叫喊聲。
與此同時,我的雙腿也動了起來。它帶着我的身體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朝着她的方向前進。不過,無論我再怎麼提高速度,我們之間的距離依舊沒有縮短分毫。
“沒用的。”
語無波瀾地說完這句話,寧欣夕鬆開了掐住男人脖子的右手。失去了右手的支撐,那個男人就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摔在地面上,再也沒有任何的反應。
“啊啊啊啊啊!!!!”
明明近在眼前,卻無法阻止慘劇的發生,還是不可避免地讓她的雙手沾染了更深罪惡。
這一刻,我的內心噴涌而出的懊悔感簡直要將我逼瘋。
就在這時,寧欣夕再度掐住了一名男人的脖子。
這次被掐住脖子的男人同樣是突然就出現在寧欣夕的身邊,同樣連理清現狀的時間都沒有就痛苦地翻着白眼。
不過,他在突然出現在這裡之前,似乎正在和誰通話,證據就是他掉落在地面上的對講機正不斷傳出某個男人焦急地喊聲。
“喂喂!快點回答我啊!”
這道從對講機傳出的聲音我並不陌生,那毫無疑問的是和我在醫院裡通過電話的那個警察的聲音。
既然如此,也就是說——
(這兩個人就是小夕之前說過的跟蹤我進入學校的警察?)
一瞬間,我的思緒亂成一團,諸如“為什麼警察要派人跟蹤我?”之類的問題如同泄閘的洪水一樣涌了出來。
這些問題僅憑我一個人超負荷地運轉腦袋是絕對無法得出答案的,況且現在也不是能夠立在原地冷靜思考這些問題的時機。
“住手啊啊啊啊!”
我知道我與她腳下的距離無法縮短,但是我依舊大喊着朝寧欣夕的方向衝刺,用盡全力地伸出右臂,希望能夠阻止她在傷害他人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阻止她!一定要阻止她!絕對要阻止她!)
我咬着牙,滿帶着因為沒辦法阻止她在我面前掐死第一個男人的巨大懊悔感,在衝刺的過程中用盡全力地踩踏着地面。
嘎吱~嘎吱~嘎吱~
雖然四周空無一物,但是我卻彷彿聽到了什麼東西在不斷動搖着的尖銳聲音。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我記不清在我的耳邊,這種聲音究竟響了多久,總感覺是挺長的一段時間。
咔嚓!
最後,那種聲音以彷彿玻璃破碎般的清脆聲音做了終結。
而我與寧欣夕之間的距離也終於開始縮短。
“都說了,沒……”
寧欣夕的話才說到一半,便瞪大了眼睛,看着不再停留在原地衝刺,而是確實地朝着她前進的我,低聲喃喃道。
“怎麼會……”
她似乎是因為眼前預料之外的展開而短暫地愣住了。
趁着她愣神的這短短的時間裡,我從她略微放鬆的五指中救出了那個男人。
(他應該沒事吧?)
無視身旁的寧欣夕,我用食指橫在男人的人中穴附近。等到確認了他還有呼吸后,我這才呼出了從救下他開始就憋在胸腔中的一口濁氣。
“抱歉。”
我在男人的耳邊輕聲地說出了道歉的話語,然後讓他平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做完這一切,我轉過身凝視着僅有一步之遙的那道對我來說無比熟悉,可是此刻卻十分陌生的身影。
(她會變成這樣都是我的錯……)
看着她彷彿寫滿着失望與絕望的臉,我不禁再一次認識到了自己究竟犯下了多麼不可饒恕的錯誤。
如果說這幾天的經歷是一份她出給我的考卷,那麼我所做出的一系列選擇或許全是打着紅叉的錯誤答案,成績更可能是鮮紅的“0”。
可即使如此——
“為什麼啊……”
我依舊無法理解,也無法認同她毀滅世界的行為。
在這之前,在我真正的意識到她或許可以毀滅世界之前,即便我知道她不是會隨口做出中二發言的性格,我也一直都認為她是在開玩笑。
可是現在,我已經沒有辦法通過這種方式來安慰自己了。
“為什麼啊!小夕!為什麼要毀滅這個世界!”
我聲嘶力竭地在這僅有我倆的操場上大吼。
我知道我是個遲鈍、無法理解她的心情,還無法讓她一直露出炫目笑顏的人渣,但我相信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以外肯定還有着能夠讓她喜愛的東西,我相信這個世界對她而言依舊不會是非毀滅不可的存在。
可是,寧欣夕接下來以毫無感情的語調,看着我說出的話語卻完全出乎了我的預料。
“為什麼?因為這個世界對我而言已經毫無價值了。從小浩你不遵守承諾開始,從你拒絕與我的約會開始,這個世界就已經變得毫無價值了。”
“……”
聽完她這種偏執的發言,我短暫地沉默了,我完全不知道該說自己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
要說不幸的話,在一生之中能夠遇到一個把與自己的承諾與感情如此重視的少女,這難道不是天大的幸運?
要說幸運的話,因為自己沒有達成承諾,因為自己傷了那個女孩的心,所以將整個世界推到了毀滅的邊緣,這難道不是最大的不幸?
【當然了!無論你在哪裡我都會找到的!】
回想起小學的時候,曾經的我自信滿滿地朝着她所做出的承諾,現在的我不禁仰天發出了充滿自嘲與無奈的笑聲。
“原來如此啊……是這樣啊……”
突然間,我由大笑轉變為了哭腔。
(不遵守承諾?是啊……我曾經承諾過的,一定會第一時間找到她的……可是那個時候,我卻……)
此刻,我想起了前天上午發生過的事情,想起了寧欣夕獨自一人走出山林時的空洞眼神。
“原來從那時候這個結局就已經註定了么?”
雖說那個時候我根本沒有做出選擇的權利,但是我沒有遵守小時候的承諾找到她,反而讓她獨自一人在她最為害怕的漆黑樹林里待了一整晚,這個事實無法改變。
(這就是命運嗎?)
我默默地攥緊了右拳,緊咬着下唇一語不發。
(如果那些時候我做出的是完全不同的選擇,那麼結果又會怎樣呢?)
(命運會因此改變嗎?)
如此想着,這幾天所發生過的事情便如同走馬燈一樣在我的腦海里過了一遍。
在那之後,我深深地低下了頭。
“對不起,都是我太過差勁才害你變成這樣……”
我很清楚現在這個時間已經遲了,很清楚現在道歉根本什麼也挽回不了,可我依然低下頭,做出了最為誠懇的道歉。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如果我能更了解你一些,能夠在你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之前阻止你,那一切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是啊,如果那一切都是你的錯,那現在才道歉什麼的,不是太遲了嗎?”
“……”
寧欣夕絲毫沒有被我的道歉聲所打動,反而做出了令我無法反駁的詰問。
(是啊,已經太遲了……)
在一切都成定數的現在,即使我再怎麼道歉也無法改變分毫?我的心裡十分清楚這一點,可是——
“真的……已經回不去了嗎?”
我卻懷抱着內心的最後一絲期待,緩緩地張開不自覺顫抖着的雙唇向她發問。
“回去?要怎麼回去?”
她的反問準確地戳中了我的痛處。
沒錯,我想要回去,回到那個寧欣夕還沒有傷害任何人,我還擁有着她的信任的時候,然而……僅憑我在嘴上說說是沒辦法回到那個時候的,我至少要為我們指出一條確實能夠走回去的道路。
“如果……”
我翕動着雙唇,十分艱難地發出了聲音。
“如果我說我會原諒你之前傷害別人這件事,會去努力變得更加了解你,會對傷害了你這件事誠心誠意的道歉,那麼……你能夠回來嗎?能夠不要再去做什麼毀滅世界這種瘋狂的事情了嗎?”
我知道我這番話聽起來簡直不可理喻。
明明親眼看到她掐死別人,明明深刻地了解到她所說的毀滅世界的話語絕非虛假,可還是如此輕鬆就原諒這麼一個可謂罪大惡極的人,我想是個正常人應該都不會這麼做吧。
在這之前,如果不告訴我犯下如此多的不能夠被原諒的錯誤的人就是寧欣夕,僅僅告訴我某個人做了這麼多令人難以饒恕的事,我想我即使對那個人有着些許的同情,也肯定會和大多數人一樣選擇不去原諒他。
沒錯,或許正因為是寧欣夕,是那個我想要拼上性命去守護的對象,所以我才能如此輕鬆的就說出原諒的話。
“小夕,你……能夠回來嗎?”
我在話語中灌注了自身所有的感情,再一次做出了請求並朝她伸出了右手。
“……”
這一刻,她臉上彷彿冰山一樣的冷酷表情終於有了一絲動搖。
她微皺着眉頭,低頭盯着我的右手一言不發。而我,在她做出明確回復之前,也只能強壓下快跳出胸腔的心臟,就這麼維持着伸出右手姿勢。
“小浩,你真的能夠原諒我嗎?”
抬起頭,雙手輕扣在胸前,以極不確定的細弱聲音朝我發問的寧欣夕看起來十分令人心痛,特別是她的眼神,簡直與主人遺棄的寵物貓無異。
看着這樣的她,我的內心彷彿被無數利劍貫穿一樣,傳來撕裂般的痛楚。
“怎麼可能不原諒你呢。硬要說的話,討論原諒不原諒這個話題根本沒有必要,因為……”
為了讓現在的她能夠安心,我露出了自認為最溫柔的表情,並將我的右手主動伸向了她輕扣在胸前的雙手。
“因為……我只想站在你這一邊,僅僅如此而已。”
以春風般地輕柔聲線如此說著的我輕輕地握住了寧欣夕那纖細小巧並輕微顫抖着的右手,將我身體的熱度通過直接接觸的方式傳遞給了她。
“我知道了。如果小浩願意站在我這一邊的話……或許我就能夠有着勇氣面對未來。哪怕在那個未來我或許會被所有人非難,會被當做罪大惡極的犯人……”
“沒關係的,我會永遠站在你這一邊。”
聽着寧欣夕對未來充滿恐懼的聲音,感受着她胸前因為恐懼而顫抖的雙手,我將左手也伸了出去,用我的雙手將她的雙手包覆在內。而這也和我從小到大都想要保護她的想法一致。
“嗯。”
終於止住顫抖的她抬起頭,朝我露出了如同往常般地明媚笑顏。
“那走吧,我們一起回去。”
我剛笑着說完這句話,便感到腦袋一陣暈眩,不僅瞬間鬆開了寧欣夕的雙手,就連腳下也不自覺地打起了踉蹌。
(怎麼回事……)
我甩了兩下腦袋想要清醒過來,但是暈眩感卻更加變得嚴重。
“小浩,你怎麼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異常,寧欣夕發出了關切的詢問聲。
可下一秒——
“該不會……”
她就像想起什麼一樣,對着空無一人的環境大吼。
“是你做的吧!你又趁機利用我的身體傷害其他人!而且還是對我而言最為重要的人!”
(她在說什麼呢?什麼利用她的身體傷害其他人?)
如此想着的時候,我的視線已經逐漸開始變得模糊,身體也開始朝着一邊倒下。
(那個是……什麼啊!)
不知道是我出現了幻覺還是其他原因,總之我在倒向地面的過程中,模糊的視線里彷彿看到了一道與寧欣夕有着相同外貌的黑影寄宿在她的體內。
(難不成……)
結合著寧欣夕大喊出的意味不明的話,我在飛速運轉着大腦之後,得出了某種可能性。
寧欣夕做出這一系列超出常理的事情,擁有這種不可思議的力量也許都與那道黑影有關。這就與某些小說裡面經常出現的因為被某些怪物附身,然後不由自主地做了很多壞事的情節類似。
不過,此刻的情景與小說里的情節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沒有一個能夠輕鬆地說出帥氣的話語,將黑影從寧欣夕體內趕出去的英雄般的主人公出現。
(可惡啊!)
終於摔倒在地的我,臉貼在滿是泥水的骯髒地面,緊咬着牙關,睜大眼睛,朝着獃獃地站在一旁,看起來十分恐懼的寧欣夕伸出右手。
“小夕……”
我的喉嚨發出嘶啞的聲音,我的指尖觸碰到了她的鞋尖,然而她卻像是突然脫力一樣跪坐在了我的身邊。
“對不起,小浩。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低着頭,不停地朝我道着歉。她的淚水從她的臉頰流過,最終與雨水混合在一起,滴落至地面。
而我,僅僅維持着最後一絲清醒的意識都十分困難,所以……我只能看着她傷心欲絕的表情,看着她晶瑩的淚珠滴落在眼前的地面,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居然讓她哭泣了嗎?我真是個最差勁的人渣了!)
內心如此責罵著自己的時候,我很清晰的感受到我拚命維持着的最後一絲意識也開始如同風中殘燭,隨時都有可能徹底消失。
(如果一切能夠重來一次就好了……)
我在意識徹底消失前的最後一個瞬間,用充滿着對自己的自責和對寧欣夕的愧疚的心情,祈禱着這種根本就是天方夜譚般的事情發生。
下一刻,不知是不是我發自內心的祈禱有了作用,我的胸前開始閃耀起紫色的光芒。
那光芒雖然一開始十分微弱,但是每閃爍一次,就會變得更加耀眼,最後甚至直接奪去了我全部的視野。
“怎麼會?!”
伴隨着耳邊傳來的驚嘆聲,我的意識徹底沉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