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紫菱從搶救室被轉移到了重症監護室,而我只能站在重症監護室外,透過厚厚的玻璃窗看着她。

此刻,躺在重症監護室病床上的她是那麼安靜,那麼美麗,整個房間里除了她之外的一切彷彿都被淡化了。我想看到這幅光景,任誰都不會想到昏迷前的她居然是一點常識都沒有,還將自己帶入機器人的重度中二病。

但是——

(以後還能再看到那樣的她嗎?)

我僅僅是這麼想就感覺心揪成了一坨。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明明她昨天還犯着中二病,今天卻昏迷不醒?為什麼明明我就在她身邊,卻只能看着什麼也做不到?為什麼明明她是我昨天才認識的少女,出了事我卻這麼擔心,這麼難受?

我不停地捫心自問着為什麼,可我卻一個也回答不出來。

最終,我只能放棄思考,緊攥着校服外套上的校徽,繼續獃獃地凝視着房間里的她。

可就在下一刻——

“小、小浩,終於找到你了。”

我耳邊傳來了氣喘吁吁的聲音,這聲音不屬於凌姨,不屬於寧欣夕,而是我的另一個青梅竹馬——林月憐。

此時她正微曲着膝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她那如瀑般的漆黑長發和頭髮一側的白玉蘭花飾也隨着她急促的呼吸頻率而微微起伏。

“你來幹什麼?”

詫異地回過頭,看着氣喘吁吁的她,我難以置信地發問。

我從來沒有告訴過她有關紫菱昏迷的事,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

“凌阿姨剛才告訴我,紫菱出了事昏迷不醒,你坐上救護車陪她來醫院了,讓我也過來。”

林月憐給出的回答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

(果然是凌姨告訴她。)

我和寧欣夕的母親兩個人最先知道這件事,不是我告訴她的,可能性最大的自然就是寧欣夕的母親。但是——

“等一下,她讓你過來?她自己人呢?”

這邏輯上完全不通啊,打了電話讓別人過來,自己卻遲遲不肯出現。

“我想,凌阿姨她一定有事要忙,不然……一定會過來的。”

“有事要忙?這不是理……”

最後一個“由”字還沒說出口,我突然間想到了什麼,然後緊緊地閉上了嘴,無力地垂下了手臂。

(是啊……我究竟在亂生什麼氣啊!)

凌姨她不來再正常不過,畢竟紫菱跟她又沒有什麼血緣關係,完全沒必要丟下旅館的工作來這邊。再者說,紫菱在凌姨的旅館出了事,連累了旅館的聲譽,凌姨不記恨她就不錯了。

(難不成只有我一個人傻傻地關心着紫菱的安危?)

我彷彿要將指甲嵌進肉里一樣用力攥着雙拳,臉色也陰沉到了極點。

“小浩……”

看着我陰沉的臉,林月憐露出了擔憂的神情。

然而……就在我臉色難看地沉默了數秒鐘之後,我的腦袋突然間遭受到了預料之外的襲擊。

“?!”

我猛地回過神來。

“喂,小浩,打起點精神來!在醫院裡擺出一副好像頓悟了現實的殘酷的表情是要幹什麼?”

“凌……凌姨?”

我摸着自己腦袋被敲打的地方,有些訝異的抬起了頭。

“怎麼了?一副吃驚的樣子,好像我不應該出現在這兒一樣……”

說到這兒,寧欣夕的母親——凌汐月突然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話說……你會感到吃驚,該不會是你認為我真的不會過來吧?”

“那個……對、對不起。”

我默默地低下了頭,而被我和林月憐叫做凌姨的凌汐月則是輕嘆了口氣,語調溫柔地對我說道。

“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嗎?你先陪紫菱到醫院來搶救,我之後來付醫療費。我可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大人啊。”

“抱、抱歉,把凌姨你當成那種人了。”

“嘛,因為一般的大人的確會那麼做,所以也不怪你多想。總而言之,我在來的時候已經把紫菱的醫療費和住院費都付了,雖然好像是被當成了這孩子的母親……”

說著,凌姨走到我的旁邊,然後……我們三人的視線同時望向了重症監護室里的紫菱。

“不過……如果能夠真的當這孩子的母親或許也不錯。”

“誒?!”

凌姨看着紫菱發出的感慨讓我瞪大了眼睛,而她在發覺到我驚異的視線之後,急忙朝我擺手做着解釋。

“就是……我覺得這孩子就像張白紙一樣,什麼都不懂。昨天晚上泡溫泉的時候,我一點一點教她,和她培養關係,這讓我好像回到了小夕還小的時候……”

說著說著,她把目光重新移回到了正躺在病床上的紫菱身上。

“如果那個時候,我沒有和她的父親開這家溫泉旅館,而是一直陪着她成長的話……又會怎樣呢?”

“……”

(是啊,會怎樣呢?)

我也不禁這麼想了起來。

如果真的是那樣,寧欣夕和她父母的關係一定會很好,也不會有小時候運動會的事件,我們三個人也能一直一起上學、放學。

但是……這世上沒有如果,也沒有後悔葯。

就像昨天晚上待在旅館的時候,我也曾忍不住想過,如果我昨天下午直接帶紫菱去警察局立案,而不是待在旅館等寧叔的消息會怎麼樣?

但可惜的是,這個如果永遠也不會發生。

“吶,小浩,我們別去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了,還是去做些我們更應該去做的事吧。”

“譬如說?”

被不知何時已經從“如果”的幻想中清醒過來的凌姨叫醒,我本能地做出了反問。

而我所得到的回答,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你不是要去找紫菱的父母嗎?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們應該最有理由知道吧。”

沒錯,自從知道紫菱出事之後,我的思緒就一團亂,甚至忘記了自己預定要去做的事情。

但是——

(紫菱現在變成這個樣子,我怎麼可能安心地去找她的父母?)

“這邊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一直待在醫院的,如果關於紫菱的事有新的進展我會第一時間聯繫小憐的。所以……你們倆就放心的一起想辦法去找紫菱的父母吧。”

似乎是看穿了我內心的想法,凌姨給我喂下了一粒“定心丸”。

“這……”

我短暫地猶豫了兩秒,而後做出了抉擇。

“我知道了,那醫院這邊就拜託凌姨你了。”

“哦!交給我吧!”

凌姨充滿幹勁地回應了我。

紫菱這邊有凌姨留在這兒肯定沒問題,那我接下來就可以安心地出發去尋找紫菱的父母了。

不過……在那之前我還有件準備工作要做。

“小憐,你手機帶了嗎?”

“嗯。”

“那麻煩借我一下。”

“好的。”

從林月憐手上接過套有兔子型的粉色手機殼的智能手機后,我用她的手機給寧欣夕的父親發了條短信,內容大致是讓他把昨天下午拍的那張紫菱的照片用彩信發到這個手機上。

“完成!”

做完這些,我將手機還給林月憐,並拉着她的手跑出了醫院。

途中,對一直拉着她的手,朝着某個方向跑着的我,她一面不停地喘息,一面向我發問。

“那、那個,小、小浩,你、你這是要、要帶我去哪兒?”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去找紫菱的父母啊。”

我抬頭望了一眼不遠處的十字路口,以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如此說道。

“可、可是,具體要怎麼做?”

“去警察局立案,藉助警察的力量去尋找紫菱的父母。”

沒錯,我昨天下午就應該這麼做的。

(那樣的話……說不定就不會有今天的慘劇了。)

如此想着的我在十字路口右轉,緊接着鑽入了一條罕有人至的小巷。最後,我只需要沿着這條小巷走到盡頭就能看到警察局了。

可就在這時候——

“等、等一下,小浩。”

林月憐掙開了我的手停了下來。

“小憐?”

我有些不能理解地轉身望着正彎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的她。

而她則是用手拭去了額頭上的汗珠,然後咬着牙說出了我不願去接受的現實。

“小浩,一切不會像你想的那麼順利的。”

“……”

“你說要去找警察幫忙,但是除了她的長相和名字之外你根本就不知道其他有用的信息吧!就算警察真的立案了,你掌握的這點信息能派上多大的用處?”

“那……那有了警察的幫助總好過我們兩個人漫無目的的尋找吧!”

儘管林月憐說的頭頭是道,可我依舊不死心地再掙扎着,畢竟——

(除此之外,我已經想不到其他的方法了!)

昨天我無論是試圖從紫菱口中套出她家的地址,又或者是身份證號之類的有用信息全部失敗了。也因此,我和寧叔商量后才決定今天來警察局立案,以期得到警方的幫助。

現在,如果連這個手段也否定掉的話,我恐怕會被自己的無力感所擊敗而消沉好一陣子。

“小浩,你……真的準備這麼做嗎?真的無論如何也想幫紫菱儘快找到父母嗎?”

林月憐直起了身體,右手緊抓着左臂的臂彎,表情嚴肅地向我發問。

“嗯,無論如何我都要幫她找到父母,因為……她孤身一人的時候,所遇到的人只有我了啊!”

目光堅定地回答完了她,我毫不猶豫地邁步朝着不遠處的警察局前進。可還沒走出兩步,我的左手就被她拉住了。

“你不會打算阻止我吧?小憐。”

“當、當然不會!”

被我冰冷的聲調所嚇到的林月憐急忙鬆開了雙手,並向我做出了提議。

“如果你真的打算要查詢紫菱的信息,那就交給我吧!”

“交給你?”

我一瞬間還沒反應過來她想要做什麼,而等到我想到她可能要做的事情時,我毫不遲疑地做出了否決。

“絕對不行,私自查閱個人信息是犯法的!你父親是那麼正直的一個人,他怎麼可能去做這種事情!”

“可能的,如果是我全力拜託他的話。”

“……”

聽到她的回復,我陷入了沉默,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的確,如果是林月憐全力去拜託她父親的話,她的父親肯定會答應的吧。畢竟在市裡的警局當領導的她父親因為她母親的事,還有從小就對她疏於關心的事而一直在內疚着。

但是——

“果然,還是不要拜託林叔他吧。以他的那種性格,要是做出了這種事情,說不定做完就會自己去請求處分。”

我不想去利用她的父親,去利用那麼一個正直的人。

“可你剛才不也說了?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

她的話令我無法反駁。

(究竟要不要請求林叔的幫助?)

我現在面臨著兩難的抉擇。如果我向她的父親尋求幫助,很有可能會讓她父親毀掉一直以來堅守的信條,還會讓他的父親受到不輕的處罰,我不想變成那樣。可如果我不去向她的父親尋求幫助,僅憑我這麼一個普通人又怎麼可能在擁有破十億人口的國家中找到紫菱的父母?

(可惡啊!)

我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咬緊了臼齒。

無論選什麼都不是我所期望的,無論怎麼做都無法達到happy ending。

(如果我能再有能力一點就好了!)

全身上下被無力感所縈繞着的我,只能在內心充滿懊悔地如此想到。

(如果我從小就開始鑽研黑客技術的話,說不定現在就能直接黑進警局的系統里,查詢紫菱的信息了。)

在我的幻想中,一切都是那麼的順利,那麼的美好,然而現實卻是出人意料的殘酷。

“喂,爸,是我,我是小憐。”

就在我猶豫不決了不知多久后,我的耳畔響起了小憐的聲音。

“不行!”

抬起頭看到正在用手機與她父親通話的我,情緒激動地大吼着奪過了她的手機,摁下了掛斷鍵。

“為什麼要擅自做決定!肯定會有更好的辦法的!”

“那更好的辦法是什麼?你剛才不就是因為想不到更好的辦法,所以才一直露出那種痛苦的表情么?”

“……”

“我啊,不想要看到小浩你為了做出殘酷的選擇而痛苦的樣子,所以就讓我來替你選擇,好么?”

目光溫柔地說出這些話的林月憐,從我緊攥着手機的右手中,一點點地把她的手機抽走,而我就像認命了一樣一點反抗都沒有。

最終,等到手機被她重新拿在手裡的時候,我的右臂無力地垂了下去。

最近很火的某個樂團的音樂在耳邊響起,林月憐的手機屏幕也在這時亮了起來。她看了一眼右手的手機,輕劃了一下屏幕,接通了電話。

“是,剛才是小浩在我旁邊,他是以為我要和您告密,才那麼激動地奪過我的手機,然後掛斷電話的。”

僅聽她的回答我也知道,肯定是林叔對剛才我奪手機的事產生了疑問,不過好在她幫我圓了過去。

“誒?你問他是不是在背後說你壞話了?沒有,沒有,小浩他才沒有說您的壞話呢!”

“這才不是胳膊肘向外拐呢!我只是在說實話。”

聽着她一句句的回復,我的內心變得難受了起來。

因為她母親的原因,花了幾年的時間他們父女倆才能正常對話,又花了幾年好不容易才能夠得到改善的關係,馬上就要因為我的原因而面臨著重新降回冰點的危險。

我不想變成那樣,可我只是個普通人,僅憑我的話什麼也做不到。

沒錯,僅憑我的話……根本什麼也做不到。

“對了,爸,我有件事想讓您幫忙。”

不知道在第幾句結束了閑聊的林月憐開始轉入正題,而我只能屏住呼吸等待着結果……嗎?

“嗯,那我說了。其實,我想……”

她把請求的話語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了口,而就在這最後的關頭,我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某個人的身影。

(如果是他的話,如果向他請求幫助的話,說不定……可以找到更好的解決方法!)

的確,我是已經沒有了其他的解決方法,但如果是其他人呢?如果是一直都給人一種無所不能地感覺的吳越呢?

發現了新的可能性的我,在林月憐說出完整的請求前,朝她撲了過去。

“誒?!不、不要啊!!!”

無視她的尖叫聲,我粗魯地將她按在了小巷的牆壁上,並強行掛斷了電話。

然後——

“呼~還好趕上了。”

我長出了一口氣,並因為阻止了壞的結局感到輕鬆了不少。

“小……小浩。”

我雖然是感到安心了,但被我抓着雙手按在牆壁上的林月憐卻是一副驚嚇過度的模樣,就連說話的聲音也變得細不可聞。

撲通~撲通~

當周圍安靜下來之後,我甚至能夠聽到她明顯過快的心跳聲。

“小憐,我……”

當我因為想要向她道歉,轉而直視着她的眼睛時,我才發現我們兩人的距離是有多麼的近,近到我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如同黑寶石一樣美麗的雙眸,小巧而又奪目的櫻色雙唇,還有那羞紅的臉頰,無一不是那麼可愛,無一不對我充滿了誘惑力。

“我……”

道歉的話語淤積在胸腔中,但是怎麼也無法說出口。

腦袋逐漸變得空白一片的我,開始任由本能支配着自己,拉進彼此雙唇之間的距離。

而她,也放棄了掙扎,緩緩閉上了雙眸。

我雖然不清楚為什麼會突然間變成這樣,但會親吻上小憐這件事已經無法改變了……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可是,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讓我倆瞬間清醒,並拉開了數米的距離。

“那……那個……剛才……”

林月憐羞紅着臉,連說話都結巴了起來。

而我也對剛才的事同樣感到十分地害羞,所以我急忙轉移話題。

“電話,是、是誰打來的?”

“是我爸。”

得到她的回復后,我突然間想抽自己一耳光。

是誰打來的電話?答案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自己的女兒發出那種聲音,然後電話就被掛斷了,任何一個做父親的都肯定會立馬打回去確認情況。如果是林月憐父親的話,就算連警車都準備出動了,也不覺得奇怪。

“快接吧,不過請求他查詢紫菱身份信息的那件事千萬不要提。”

“好、好的。”

羞紅到耳根的林月憐似乎連精神都有些錯亂了起來,她用帶有蚊香眼的腦袋點了點頭,連一點疑問也沒有的就答應了我的要求,不過——

(這樣的她,接電話真的沒有問題嗎?)

臉上的溫度降下去后,稍稍冷靜下來的我有些擔心了起來。

“那、那個,接聽電話、接聽電話。”

“喂,你一直這麼說也沒用啊!要滑動接聽鍵!”

“哦,滑、滑動接聽鍵。”

看着聽了我的指示才準備將手指放在屏幕上的林月憐,我不禁扶額嘆息。

可是下一秒——

“誒?接聽鍵是這個紅色的嗎?”

她似乎做出了不得了的舉動。

“喂喂!快住手啊!接聽鍵不是那個!那個是掛斷鍵啊!”

大叫着沖回她的身邊的我,在她的手指觸摸到屏幕之前,把綠色的接聽鍵往上一滑,接通了電話。

“小浩,和我,好近……”

整張臉完全變紅,口中喃喃出這句話的她,讓我產生了她的頭頂正不斷冒出蒸汽的幻視。

“算了,我來接吧。”

看了一眼已經徹底失去正常的交流能力的她,我拿過了她手中粉色的手機,走遠了一些,然後才放在耳邊。

“喂!女兒!你怎麼了!什麼好近!有危險嗎!我馬上出動市裡所有的警力過去營救你!”

聽着手機里傳來的危險發言,我無奈苦笑了兩聲。

“呵呵……”

“你,你就是那個對我女兒出手的歹徒么!你居然還敢挑釁警察!我勸你最好快點投降!”

她父親發言好像變得越來越危險了。而我則在發言變得更加危險之前,急忙開口辯解,為了自己不被當成歹徒抓進監獄而辯解。

“林叔,你冷靜點,小憐她沒事,她現在就在我身邊。”

“這個聲音,是你?!沒想到你居然會做出這種事!枉我還覺得你品行雖然並不算端正,但應該不會做出危害社會的事。”

“所以林叔你聽我說啊!我是說小憐她沒事,就在我身邊,你不用擔心。”

我大聲地再次重複了一遍自己辯解的話語,可電話對面林月憐的父親依舊不肯相信。

“你說沒事?那你為什麼不讓我女兒聽電話。”

“那個……總之現在她不太方便接電話。”

“不方便?你、你果然對她做了什麼吧!”

“不,我……”

對於完全聽不進去的林月憐父親,除了讓林月憐接電話以外,似乎是沒有勸慰的方法了。

好在這時,林月憐似乎恢復到了能夠簡單對話的程度。

“那個……小浩,把電話給我吧。”

她遠遠地伸出手臂,如此向我說道。

“你已經沒問題了么?”

“還……臉上還是很燙,不過基本的對話應該可以。”

“這樣啊,那就交給你吧。林叔不聽到你的聲音似乎不會罷休。”

說著,我準備上前兩步,把手機交給她,可奇怪的是我每前進一步,她就後退一步。

“又來了嗎?”

看着行為詭異的她,我的心裡充滿了無奈,卻又無可奈何。

畢竟她這樣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我也不能說是吃驚,只是有些意外,她過了這麼多年居然還會這樣。

從小到大,每當她過度害羞,導致語言紊亂之後,她就會和讓她過度害羞的那個人保持1米以上的安全距離,不然就會無法正常交流。持續時間短則幾天,長則幾個星期。

“就這樣,就保持這樣的距離,把手機遞給我。還……還有,遞給我的時候千萬不要碰到我的手。”

進入了奇怪狀態的林月憐,做出了奇怪的要求,但是——

“好吧……”

我沒有時間去糾結她的要求奇不奇怪,只能按照她所說的,儘力伸直手臂,拿住手機的一角嘗試將手機遞給她。而她也奮力地伸直手臂,試圖拿走手機。

可不幸的是,我們接連試了三次都以失敗告終。

(明明只有兩米左右的距離,但……這種相隔萬里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看着因為失敗,而變得意志消沉的她,我內心忍不住做出了吐槽。

在那之後,我收回了伸直的手臂,將顯示着正在通話的手機輕輕地放在了地面上,並後退了好幾米。

“現在,你總可以把手機拿過去了吧。”

我滿含無奈地說出了這麼一句話。聽到我這句話的林月憐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確認我和她距離足夠“安全”之後,才走到手機旁,將放在地面上的手機撿了起來。

(怎麼突然有種在給怕生的小動物餵食物的感覺。)

看着眼前的場景,我的內心再一次忍不住做出了吐槽。

不過很快,我的耳邊就傳來了林月憐和她父親的對話聲。

“喂,是爸么?”

“我沒事,您不用出動市裡的警察過來的。”

“誒?!我、我沒有被小浩拿安在我們家浴室的攝像頭拍出的視頻威脅做什麼事啦。”

“沒有啦!小浩他沒有去我家的浴室安裝攝像頭,也沒有什麼隱形照相機。”

“嗯,我會好好的。”

“……”

林月憐父女倆的對話時間並不算長,大概也就幾分鐘。

“說完了?結果怎麼樣?我應該沒被當成歹徒吧。”

看到掛斷電話並收起手機的林月憐,我忍不住發問。

而她則是紅着臉,扭扭捏捏地回答了我。

“就、就是,我父親似乎認為你是從小就對我圖謀不軌的變態跟蹤狂,還在我家安裝了一系列的……”

“好了,你不用說了。”

我急忙打斷了她的敘述,因為我知道繼續聽下去肯定不會有什麼好話。

“嗯。”

乖巧地點了點頭之後,她有些好奇地向我詢問。

“小浩,你說不需要向我爸尋求幫助,那就說明……”

“是的,我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

我接過她的話茬,面帶笑容地說出了自己在危急關頭想出的第三種可能。

“我們也許沒辦法輕鬆地找到紫菱的父母,但是吳越學長他說不定可以。”

“吳越學長……”

捏着下巴思索了幾秒之後,林月憐面帶憂色地反問。

“他真的可以做到么?雖然在學校里,又或者是鎮子上,他都做了很多好事,但是在十幾億人中查找一個人的住址這種事,可比完成那些事要難多了。”

“我也不清楚,但是……我不想要為難林叔,又想要找到紫菱的父母,就只有賭這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