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眼下的情況還着實有些尷尬。

打開門后,正是橫抱着齊彩,一臉驚愕的看着我的朱蒂。

“抱,抱歉!”我條件反射式的一邊道歉一邊回到了房間里,關上了門,“我不是故意的。”

嘁,這傢伙都橫着抱齊彩回房了,恐怕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門外的兩人大約也覺得有些尷尬,沒有叫我出去。很快就傳來了朱蒂開關房門的聲音。

雖說其實沒有太多興趣,好歹還是湊到他房間那邊的牆上去偷聽看看吧。

這樣想着,我慢慢爬回床上,半跪着把耳朵湊到牆上……然後很快發現其實根本沒必要把耳朵湊上去。

因為他們不可描述的聲音實在是太大了。

且不論為什麼這兩個人第一天在一起就可以上本壘,似乎剛才橫抱着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乾柴烈火,一觸即發的情況了。才剛聽見關門的聲音,按耐不住的不可描述聲便透過牆壁在我的房間中回蕩着。

老臉一紅,我趕緊把腦袋拿回來,側躺在枕頭上,試着無視隔壁的聲音。然而很快隔壁就進入了正題,我也是越來越臉熱心跳,有些不能自已了。

可惡啊,朱蒂這個混蛋,明明是處男,為什麼這麼能幹啊?!

用枕頭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這才感覺清凈了一些,卻也不知道隔壁要到什麼時候才結束,只得死死地按着枕頭——然後腰被人戳了一下。

“誰,誰?!”我嚇了一跳,鬆開枕頭,轉過身一看,正是穿着睡衣,一臉睡眼惺忪的阿離,大約是我剛才聽不見聲音的時候打開門走進來的。

“阿離?”我揉了揉鼻子,有點莫名地看了看阿離和她懷裡抱着的斑斑,“這都幾點了?”

“太吵了,睡不着。”阿離躬身把斑斑放到我的枕頭上,然後坐在床邊,“你的友人,交配的時候太吵了。”

交配?果然朱蒂在阿離心中跟狒狒沒什麼區別吧。

斑斑打了個哈欠,一臉不滿地枕着爪子開始睡覺……被吵醒了一定把別人也弄醒,這還真是符合阿離性格的做法啊。

“你被吵醒了,所以就一定要把我也吵醒?”我苦笑着說道,在阿離身邊坐下來。她的手在衣袖裡撐在床上,那件對她來說過大的,毛茸茸的睡衣耷拉着,無精打採的樣子。

“反正你肯定也沒睡。”阿離漫不在乎地說道,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在偷聽?”

難以辯駁。

“嗯。”我只得點了點頭,有點尷尬地答道。

“好聽嗎?”

這是什麼問題啊?這種聲音還可以論好聽不好聽的嗎?!

“好,好聽?”我不確定地回答道,卻沒有聽見阿離的回復。

於是阿離不再說話,我也只能沉默着,隔壁依然不斷傳來無可名狀的“交配”聲,一時間房間里的氣氛也變得尷尬了起來。

也許是我的錯覺,大概也有那麼一絲曖昧?

說來也奇怪,今天之前阿離還從來沒有在半夜進過我的房間。要說因為被吵醒而來我房間……我房間其實更吵才對吧?或者說,被吵醒其實只是個借口,她真正的目的是……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偷偷看向旁邊已經乾脆躺在床上,枕着斑斑肚子的阿離。

無論是頭頂上尖尖的兩隻耳朵,精靈般可愛又淡漠的臉,翹在床邊兩隻小小而白皙的腳,還是銀白色長發下面的頭腦——

無論怎麼看,都不像人類的樣子。

說起來,相處了這麼久,我似乎根本沒有像現在這樣好好觀察過阿離。也許是關係太近了,因為已經太過熟悉她的存在了,反而會忽略她這不似人類的美麗吧。

奇怪,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喂。”阿離忽然開口說道,聲音因為頭埋在斑斑的絨毛里而有些悶悶的。

“嗯?”

“我困了。”

太好了,這位小姐總算願意回去了,這麼尷尬的氣氛我可受不了。

“嗯,我送你回房間?”我趕忙道,這就要站起來,卻被她打斷了。

“不要,太吵了。”阿離說道,然後坐了起來,頭上的銀髮亂糟糟的,一臉傻乎乎的沒睡醒的模樣——那傻乎乎的樣子實在可愛極了。斑斑因為肚子上少了點東西,似乎有些不滿地扭了扭身子。

“過來。”阿離伸手把我扯到床上,給我拉上被子,然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把腦袋放到了我的大腿上。髮絲隔着被子還是弄得我痒痒的,一時間渾身僵硬,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幫我捂住耳朵……”阿離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我依言用右手捂住她露在外面的耳朵時,她已經輕輕地呼吸着,竟是已經睡著了。

所以,我就要這樣幫她蓋着耳朵一個通宵嗎?我要怎麼睡得着啊?

不過也沒有別的辦法了,要我去隔壁打擾那對能幹的新人,顯然比這情況還要尷尬……更何況,其實指尖觸着阿離柔軟的皮膚和毛髮,看着她平靜的睡臉,我似乎也感覺很安心,耳邊不可描述的聲音也漸漸變輕了……視線越來越模糊,很快我竟也睡了過去,失去了知覺。

 

失去知覺的結果,就是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阿離整個人都縮在我懷裡,我的雙手還捂着她的耳朵,她帶着紅暈的雙頰一鼓一縮的,顯然還沒有醒過來。

她醒來發現現在這個姿勢,我應該是會有大麻煩的吧!

動都不敢動一下的我流着冷汗想象着稍後可怕的畫面……然後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友人,早上好……咦???”

“誰讓你開門的,我讓你進來了嗎?!”我一陣驚惶,趕緊把某吵了我們一晚上的,不再是處男的朱蒂趕了出去,但還是很不巧地吵醒了阿離。

“唔……”阿離睜開朦朧的睡眼,正對上我不知所措的眼神。

呃,她能聽我解釋的話就好了。

 

……

很自然的,多嘴的朱蒂將剛才打開我房間門的所見所聞統統告訴了牧月。於是可想而知這頓早飯的氣氛有多尷尬了。

朱蒂和我都是如履薄冰,另外兩人默默吃着麥片,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餐桌上正是一片尷尬的沉默。

我終於還是忍不住轉移了話題:“牧,牧月,日本文學班那個作弊學生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牧月似乎也根本不想提剛才的事情,很痛快地跟上了我的話題:“昨晚來的消息,那男學生來自日本,是春日老師的遠房表哥。”

對了,說起來,那位春日老師其實也沒多大年紀,似乎比大多數學生還小些的樣子。

“也就是說,基本上可以確定他們是串通好來完成作弊的?”牧月皺着眉頭,用鐵勺碾碎了桌上掉出來的一塊麥片。

“不好說吧?”我提出了異議,“只是表親而已,並不是什麼決定性的證據啊。”

“你們。”阿離終於開口,卻問了個不着邊際的問題:“還記得那測試卷的選擇題,一共有幾道嗎?”

“選擇題有幾道?”我一臉莫名其妙,但是儘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是三十道吧。”

如果沒記錯的話, 應該是三頁紙,一共三十道選擇題。

“巧了。”阿離臉上浮現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我數了手辦的數量,也是三十個,正正好好。”

原來下課的時候,看到她伸着手指在數的東西,其實是手辦的數量啊。

“那又如何呢?”朱蒂問出了我也在想的問題,“雖然那天我沒去,不過聽你們說起來,這兩個東西有什麼關聯嗎?”

“你們啊……”阿離搖了搖頭,開口道,“知不知道那篇著名的推理小說《跳舞的小人》?”

咦,被她這麼一提,我還真記得某著名探案集里的推理故事,跳舞的小人說的是其中用來傳遞暗碼的方式,就是畫在紙上的,一排排跳着舞的小人。

難道說?

我驚愕地抬起頭,看見阿離慢吞吞地站起身來,走回房間,拿出了打印出來的四張紙,上面各自印着那天講台上的三十個手辦。

阿離指着那些手辦照片說道:“這些都是我當時拍攝的圖片,這幾天稍微研究了一下, 發現比原著里的小人還要簡單……原著里至少有一些語法邏輯和單詞,句子的牽扯,這裡因為用途僅僅是寫出選擇題的答案來,所以只需要表達A,B,C,D,E五個字母的意思,這也就是三十個手辦有不少都是同樣的姿勢的原因了。”

“我看了試卷,通過幾個我能確定的答案與手辦姿勢對應起來。完全破譯之後,字母與姿勢的對應是這樣。”阿離又掏出一張紙,上面明明白白地寫着五個姿勢分別對應着ABCDE,以及一長排三十個的選擇題答案。

“這就是那次測試的選擇題答案了。”阿離指了指那一排三十個字母,然後對我說道,“接下來就很簡單了,去課堂上,等到春日老師對過這次測試的答案之後站起來揭穿他……”

“停,停一下。”我趕緊做了個暫停的手勢,乾咳了兩聲,“大小姐,你不會真打算再回那日語文學課一次吧?”

“不然呢?”阿離沒懂我的意思,一臉疑惑地望着我。

“咳咳,是這樣,”我解釋道,“我們是萬事屋,不是警察局,所以我們的目標僅僅是讓客戶滿意就行了,不需要做那麼多額外的事情的。”

“那?”朱蒂顯然也沒明白,在一邊插嘴問道。

牧月接過了我的話頭:“所以,我們只需要把真相告訴客戶,也就是日本文學班的那位小姐就行了。至於之後她要怎麼做,我們根本就不必幫助她,也無需負任何責任……當然,如果她另外出錢的話,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朱蒂這才恍然大悟,阿離雖然皺了皺眉頭,顯然不是很喜歡這樣略顯功利的做事方式,但還是勉強點了點頭:“好吧,反正真相我也知道了,去不去揭穿騙局的確是件可有可無的事情。”

大大鬆了口氣。去課堂上當著幾百人的面揭穿老師和學生串通作弊,這樣羞恥的事情我可不願意做。

“好了,那麼,”牧月忽然話鋒一轉,眼睛盯着我,認真地說道,“來吧,解釋一下。”

“解釋一下?你說這個小人嗎?”

“不,解釋一下你為什麼會抱着阿離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