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 我的名字(下)

我的名字是汉斯·威尔逊。

出生于2179年的西方国家【维奥拉】。

10岁的时候参加童军旅行团获得过优秀童军奖章。

2197年的夏天入读维奥拉民族国防大学,并在大学期间作为精英份子进行特殊的专门学习。

2199年参与了邻国的霍兰克德歼灭战,死了三个同期的战友。

2200年被派遣到东国境参与保卫祖国的驻扎部队,应对从【尼泊尔斯】边区与本国由于水源问题时而引发的暴动,长达5年。

2205年,参与“热核保卫战”。

2207年,死亡。

这是我,我脑海里还能很明确低辨认出这是我的经历,但……

你是谁?

模糊不清、细碎朦胧的一个阴影在我的脑海里,时常浮现着,笑着。

我好像看过这个笑容……

但我记得我的经历,我再怎么回想,我也无法回忆起这笑容的主人。

这是我的记忆。

这是我的记忆?

你是谁?

如同鬼魅一般的幽影,在我的思绪里面游走,我认识你吗?我见过你吗?还是我忘记了你?

你是谁?

带着这个笑容的主人一定不常露出微笑,不然我怎么一直记着,所以求求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请不要像被火燃尽的枝条一样,

像被风无情地驱散的灰烬一样,

就那么消散开去。

你是谁?

你是……

谁?

“咻——————————————轰!!!!!!!!!!!!”

超速飞行的导弹划开了大气发出刺耳的鸣叫声,在与拦截导弹相撞之后发出了强烈的冲击波和巨大的爆炸声。

混凝土小碎块被震了下来,砸在了行走在干枯并且渗进了不少沙砾的下水道上面,也砸在了缓慢前进的部队士兵的头盔上,发出了“滴答滴答”的响声。

“上面那群家伙,什么时候才发现,在最后的最后还是要打白刃战。”汉斯感受着来自四周的震动,一边扶着布满了裂纹的墙体走着一边说道。

当两个科技水平、实力相当的集团响起了战争的炮火声响时,此时再多再致命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反而无法展现出它该有的杀人效率,各种应对的手段在你有这个意图进攻的时候就摆出了迎击的态势,将那些显然易见进攻一一地抵消掉。

在篝火晚会之后的几天,汉斯部队在尼泊尔斯的城镇里面得到了很充份的休整。而这个时候,作为围绕着热核的主战场的作战指挥官帕帕下达了紧急的作战命令,让汉斯部队马不停蹄低赶了一天的路,配合主战部队,直接从南面往东边的卡尔奥驻扎地发起总攻,目的是一举瘫痪卡尔奥最前线的阵地,从而稳定西方联合在尼泊尔斯驻军的根基,并把东部军部逼近山谷地区。

这是结束这场持续了两年的战争的第一步,但显然也是最困难的一步。因为东部着重对热核的研究实验,伴随着大批军队前来的还有数之不尽的科研团队,也可以说是为了保护科研团队才派下的重兵,而越是靠近热核的集团,越是拥有更为强悍的部队。

汉斯一行人跟着主战集团不眠不休打了三天,依赖大部队打正面,多个小部队打突击的低消耗战术有效地拔掉了围绕在敌人主要阵型附近的小营地。随着战况的推进,汉斯部队不断地迫近最危险的地方,但只要打掉这最大也是最后的一个点,他、他身后的西方联合以及疲惫的尼泊尔斯,就能获得一个喘息的机会。

在半陷在沙子里的房屋最下面,有着在以前那用于调节水流的水道,而现在却成了沙粒的新家园,很难想象在沙子没有进到这里来的时候,繁杂交错的水道滋养着这一片区的所有生灵,在汉斯部队现在身处的空间里,过去有着的是肥美的游鱼。

“到头啦,砸……不,等等。”摸到了下水道尽头的汉斯正打算退出身位让工程兵上去破除障碍,但就在这个时候,他从墙壁的另一侧听到细碎的机械转动声。

妈的,想到一块去了!

本以为卡尔奥军作为被动的一方,偷偷摸摸通过下水道接近敌方阵地偷袭这种方法,对于拥有先进科技的东方人来说是应该是很难想得到了,但此时此刻,汉斯耳朵里听到的声响正是他们为了开路而发动的机械声。

汉斯快速地一边扭动身体往后退,一边利用战术手表上的照明功能给后面的人发出了撤退的光信号。

在不分敌我的干扰信号覆盖下,越原始的方法在作战里面越有效,通讯渠道的缺失能有许许多多的方法弥补过来,而在没有扫描仪协助的情况下侦查敌人,靠的只能是老天爷赐给你的五感了!

汉斯和理解了情况的部下往后退了几米后,分成两排贴着墙体半蹲起来,处于队伍前面的人掏出了不会产生冲击伤害的蒸汽爆弹并打开了保险,然后全部人屏息静气、全神贯注地看着尽头的那一堵墙。

耐心点,耐心点,只要对面打开了洞口,就把蒸汽爆弹扔进去,这种爆开时冲击力不大,但却会产生高温和大量水蒸气的武器,能把密闭环境里的人瞬间蒸熟,十分适合在这个不适宜用爆破武器的地下水道里使用。

“滴答——滴————————嗒……”

仿佛产生了幻听一般,突然安静起来的环境传来了水滴的声音,但处于干枯的水道里面的士兵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吱吱吱——”的声音从墙的另一端传了过来,随后一个篮球大小的打孔器突破出来,汉斯一群人正在等待他们收回机器的一瞬间,好在空洞露出而导致他们被发现前先发制人,把手中的蒸汽爆弹扔过去。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带着锯刃的打孔器不但没有被收回去,反而将长长的机身伸了出来,并以中心向四边分裂开去,紧紧地固定在墙体上,它的中心……

激发出了一颗落地后疯狂喷出气体的腐蚀汽弹!

他妈的思路全想到一块儿去了!

正当汉斯打算扑上去用身体制止腐蚀气体继续喷射的时候,自己的部下更快一步地压了上去,但那经过特殊调制的酸性腐蚀气体恐怕不用一会就穿透了这个人的身体,混着血水继续在这狭小的的空间扩散开去。

“尽快突破!”

对自己行动不够果断而感到懊恼的汉斯大声喊道,而此时一颗高速飞行的子弹在他的脑袋附近擦了过去,准确地打在了打孔器中心的腐蚀汽弹发射器里面去,将快要飞出枪管的第二颗汽弹打了回去,彻底瘫痪了这个武器。

工程兵见状马上跑到墙边,也不挑一下合适环境的拆除手段了,一个贴片雷直接就糊了上去,半蹲举着防爆盾顶在最前方就直接引爆了。

“嘭!”的一声,墙体碎片对外四散飞射,刺眼的亮光也随后溜进入了昏暗的水道,前排的人在闪光弹的掩护下举着盾牌跳出了狭窄的水道,来到了一个好像是客厅一样的地方,这估计是地陷把水道上方的建筑落到这里来,本来是连通的水道被硬生生打断,并被客厅的墙堵住了。

被蛮横爆破而飞溅的墙体碎块成为了先锋兵,将几个操控打孔机的倒霉鬼砸到血肉模糊,汉斯随着盾牌兵跳出了狭窄的水道,动作熟练地进行着半蹲、瞄准、射击的几个动作,将来不及跑到掩体后的敌人清理掉。

“汉斯,快离开地下区域!”

一个带着防毒面具,抱着一把狙击步枪的女人最后一个从水道里面出来,警觉地对汉斯催促着。

“是啊,是啊,我们还是快走吧!”工程兵接过那个女人的话,后怕地说。“经过这么蛮横的爆破,我估计本来已经受到沙土高压的墙体会随时坍塌,再不走我们就要在这里牺牲了。”

“那我们尽快离开!”汉斯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看四周,感觉到情况的不妙,头顶的瓦砾小块在不断地往下掉,虽然迹象不明显,但等到迹象明显的时候,整支队伍都要被埋在这见鬼的地方。

听从了工兵的建议,从地下区域脱离,往地面方向移动。汉斯让所有人列好队,极其警戒脚步放轻地往楼上走,不一会儿便到达了顶楼,踹开了干裂掉皮的铁门,刺眼的日光直射而来,这下陷严重的楼房顶楼也只不过是高出地面一两米而已,跳到地面的汉斯干脆把这个高出地面一丢丢的顶楼当做暂时的掩体,掏出了指南针和地图来确认自己的位置。

“希望不要离目的地太远了,这见鬼的一堆堆沙丘,不知道躲着多少个狙击手。”汉斯满头大汗地环顾景色都是断壁残垣的四周,对比着出发前卫星拍下的地图,念念碎地说着。

进入了战区后,一切的电子通讯手段都被屏蔽了,前进索敌都只能靠眼睛耳朵,走在地下都能遇到人,更别说是掩体那么多的地表了,那些阴损的狙击手一趴就是几天,等的就是那些盲头乌蝇。

炽热耀目的日光照射在棕黄色的大地上,那卷着沙砾鼓动起来的温热的风吹到士兵们的脸庞上,让人瞬间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

“汉斯,汉斯……”

“这里是……”

“汉斯。”

“哈?蔷娜?怎么了?”

蔷娜叫唤汉斯无果,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此时的他才注意到蔷娜在喊自己。

“你是不是累了?”

“不,不累,只是我现在脑子里塞满了各种东西,想着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你总是这样。”蔷娜的声音透过防毒面具,稍等带了一点奇怪的颤音。

“我只是想能让人更多的人安全回家,我做事还不够谨慎,得多考虑。”年轻的汉斯直率地说着自己行为的目的,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不足。

虽然就这么说出来好像感觉有点儿戏,但汉斯感觉到那张被难看的防毒面具遮挡着的脸庞,用很好看的微笑来认同自己的想法。

微笑?

……

…………

不,

不对……

等等,

回家?

蔷娜?蔷娜……蔷娜!

对了,你,你的名字叫做蔷娜,但……

你的样子,我为什么想不起来?

你怎么带着面具呢?这样子我就记不住你的样子了啊……

对了。

最后我们回家了吗?

“咔嗒”的一声,车子碾过了突出路面的石块,把车上面的人都震飞了一点点,汉斯也因此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用手勾住运兵车的架子重新坐好,空出来的手先是用力地揉了一下显露倦容的脸,然后用拇指和中指捏着自己的两侧的太阳穴,闭起来眼睛把头靠在后面的铁架上。

感觉怪怪的。

仿佛做了什么噩梦似的汉斯先是沉思了一会儿,但眯了一会后脑子像搅拌着的浆糊一样混乱,想不起什么来的他放下了手拍了拍大腿,然后接过战友递过来的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最后吐出了一团混合着各种奇怪思绪的白烟。

“事情发展得太过顺利,导致自己精神失常了吗?”汉斯左顾右盼,看着一些和自己一样放下了戒备入睡的战友们,喃喃自语道。

好不容易爬出了快要坍塌的建筑,准备标记地点来决定前进方向的时候,一发导弹尖叫着划过了汉斯他们的头顶,精准地击中了前面几公里处的一个营地,随之引发了一连串的巨大爆炸。

堵塞的通讯网络在瞬间就得到了恢复,汉斯的战术手表里面传来了总指挥帕帕的声音。

“前线指挥官汉斯,前线指挥官汉斯!收到请回复!”

“收到收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汉斯紧张地问,而其他士兵则是安静了起来,竖起耳朵听着总指挥的报告。

“敌方大本营被摧毁了!战线得到巩固了,这一战,我们……”

胜利了!

汉斯的想法和帕帕要说的话达成了一致,他先是脱力地放下了双手,身体不稳地往后面墙上靠了过去,然后脸上突然绽放出自然而成的笑容。

“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他举起了双手激动地喊了出来。

经过了长达两年的抗战,已经这三天不眠不休,精神高度紧绷的作战,帕帕所带来的好消息让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开心雀跃,所有人激动地拥抱起身边的人,蹦蹦跳跳的。

“喂?喂?喂!汉斯,汉斯!”

“是是是!”

“别高兴得太早了,事还多着呢!有没有兴趣过来瞧瞧热核长什么样子啊?”

“诶?长官,这不是军事机密吗?”

“难道你不想看看你一直在为什么东西在战斗吗,来吧来吧,我保证没人会追究你。”

帕帕用老朋友的口吻对汉斯发出了邀请,同时汉斯的确对战争源头——热核十分的感兴趣,所以他“嗯。”了一声答应了帕帕。

而现在,睡了一会回过神来的他,才感觉到这胜利来得有点儿戏,长时间作战所带来的肌肉酸痛,以及刚刚那个令人恶心的梦,让他现在的感觉十分的不好。

开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的汽车震震颠颠的,把汉斯抽烟的手都震得上下晃动了起来。因为卡尔奥军的大本营十分的靠近热核,所以冲在最前线的汉斯部队也离热核十分的相近,不出个把小时的车程,汉斯就看到了远处直冲天上的耀眼火光,那就是热核吗?

靠近一看,围绕着热核的四周早已驻扎了好几支部队,有主力军团的大部队,也有许多和汉斯队伍一样的突袭队,他们紧张地搭建防御工事,对暂时落入囊中的宝物进行做最快的保护措施,而在闪耀着火光的中心不远的高地处,还突兀地临时搭了一个颁奖台。

仿佛十分的期待汉斯的到来,帕帕在看到汉斯队伍的车子靠近的时候就只身一人走了过来,高兴地张开双手拥抱起跳下车来的汉斯。

“你总算来了,我的朋友。”

“看把你开心得,战争还远没结束呢。”汉斯笑着地说。

“得到了热核,战争自然就结束了,来来来,让我们看看我们的战果。”帕帕搂着汉斯的肩膀往热核那边走去,在走出几步后他回过身对汉斯的部下门说:“兄弟们,把武器先放到一边去,也跟我们一起进来吧。”

“为什么要放下武器啊?”汉斯不解地问。

“啪”的一下,帕帕拍了拍自己的腰间,让汉斯看到他没有束上皮带,也没有携带武器的放松状态,然后认真地说:“热核不喜欢别人带着武器靠近它。”

就算你这么说,汉斯还是不解地皱着眉头看着帕帕,因为枪不离身是所有士兵最基本的作战知识和习惯了,突然要求放下难免会有点抗拒,但看到对方现在的样子,汉斯也没再说什么了,自己带头把武器放到卫兵那里去,然后让部下也放下武器。

“其实情况发展得如此迅速,怕不怕东部有诈?”汉斯和帕帕并着肩膀往热核方向走去,他低声地跟帕帕说道。

“有诈的话说明你们作战不够卖力,现在敌方大本营都炸得一干二净了了,哪里来的诈?”帕帕把手背起来,同样轻声地回复汉斯,“东部最优秀的科研团队都死在这片大漠里面了,恐怕短时间内他们都不会对热核抱有什么想法了。”

“那现在该怎么处理这个热核?那么大的一块宝贝放在这里,也太张杨了吧。”

“那你认为这个‘战利品’该怎么处理。”帕帕停下了脚步,看着汉斯,等待他的回答。

“我们这两年来的责任,就是帮助尼泊尔斯保住热核,而现在我们做到了。作为西方联合的一份子,我们当然希望尼泊尔斯可以和我们分享这份战利品,参与对热核的研究。”

“……”

帕帕背起手笑着地沉默起来,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头。

“我说错了吗?”

“汉斯啊,你总是把事情想得简单,很多很多的事情,都出乎我们的意料,谁也猜不透结果啊。”帕帕看着天边叹了一口气,语气无奈地说。“西方联合也好,尼泊尔斯也好,他们都不了解热核,更没有能力处理好它。”

“你的意思是?”

“热核只能交给有能力处理它的人。”

“谁?”

“东部!”

!!!???

汉斯听到帕帕那不可思议的话语后,对方瞬间和自己拉开了相当的距离并从袖子里伸出袖珍手枪,对准自己的脑袋就是一枪!

“砰————!”

突如其来的状况把汉斯吓得手足无措,但帕帕的子弹并没有击毙汉斯,只是贴着鼻梁和眉骨擦了过去,而为什么没打中,可能和不怎么喜欢钻人堆而是更喜欢在远处用狙击镜看着队友的蔷娜有关系。

或许是因为热核的火光扭曲视野的原因,蔷娜的狙击准度有所下降,威力十足的狙击枪子弹只是擦过了帕帕的脸颊,但这出乎他意料的一击成功干扰了他对汉斯的攻击,保住了汉斯的性命。

但仅仅也只能保住汉斯了,因为在汉斯他们踏入了这个热核的圈子里的那一刻,不怀好意的阴谋已经开始了!以帕帕的一枪为开始信号,射杀汉斯所有的部下。

四方八面的枪响声音骤然响起,如暴雨一般的子弹朝着站在高地处士兵身上射去……

汉斯捂着直冒鲜血的脸庞,瞪大的眼睛看着刚刚还活生生的部下一个个地倒在地上,如同破布一般堆叠在一起。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了,汉斯此刻的脑子里瞬间空白了起来,只有心里面不停地询问着。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这一切有前兆吗!为什么?

眼睛因为震惊而瞪得快要裂开一样的汉斯看到跟前和自己一样倒在地上没有断气的帕帕慢慢地想爬起来,他很想捉住对方揪着对方的衣领问他为什么!

但现在明显不行,他知道自己一旦站起来,就会受到猛烈的攻击。他现在听清楚了,混杂的枪声里面混着许多东部枪械的发射声,而且针对的人不单是汉斯的队伍,一同前来的其他突袭小组的士兵也遭到了毒手!但到底是什么时候,为了什么,我们的总指挥帕帕要投敌东部!

“你妈的,为什么!”

“死不透的家伙,你把蔷娜安排在后面了吧……她总是护着你!”帕帕和汉斯一样保持着倒伏的状态,根本不敢做过多的动作,他比汉斯更清楚蔷娜的本领,刚刚那一枪没打死自己估计已经花尽了他一生的运气了。“不过别急,等我的手下找到她时你依旧是死路一条!”

“你!”汉斯还没有问出声音来,头顶上传来了连续不断的轰鸣声。

一发又一发,推进器喷射口那灼热的火光几乎把天空的色彩彻底掩盖起来,数之不尽的远程导弹朝着西方射了过去,在汉斯身后百余公里的地方发生了一连串爆炸。

汉斯抑制不住眼中那温热的泪水涌出,用力过度的牙齿咬破了下唇,温热的鲜血直冒出来,混合着鼻梁和眉骨的鲜血,滴在了这片异乡的大地上。

刚刚的那一连串导弹,打击的对象正是西方联合驻扎在尼泊尔斯城市里面的总指挥部,那里有着帕帕所有的将领和士兵,还有许许多多尼泊尔斯的居民。

不是说战争结束了吗!

现在是什么意思!

难以理解帕帕行为的汉斯痛哭了起来,他开始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为了什么而来到这片土地上抗战,已经不明白自己多年的努力居然可以在顷刻间化为虚有。

“你妈的,为什么!”汉斯歇斯底里地吼着:“那是你的指挥部!那里有你的将士和你保护的人民!”

“战争已经结束了!但胜利的不是我们,是已经研究出怎么带走热核的东部了!”

“你他妈的放屁!”

“你在南方送过来的文件就是答案了!不过这都只是其次,其次!西方那群废物政客早就已经不想再在这破地方浪费资源了!你懂吗!我们都只是利益的棋子!”

“所以你就投敌了吗!”

“不,哈哈哈,投敌的是你。”帕帕突然笑了起来,“刚刚那一波袭击,我已经算是死在那里了,所以投敌东部导致西方联合在尼泊尔斯败退的人是你!是你!只要你死在这里,战争就真的结束了!”

“……”

“东部接受西方联合那群政客和尼泊尔斯的总统府私底下的投降建议,并且愿意不追究西方在尼泊尔斯行动的各种阻挠,但前提是要把突袭小组的所有人的脑袋交上去,尤其是你的!哈哈哈,你太过优秀的战绩竟然为你招来如此的杀身之祸。”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荒诞的理由骗不过自己,帕帕大笑的声音和哭喊没什么区别。

狗屁!

狗屁!

汉斯接受不了如此的安排,此时此刻的他明白到什么叫做棋子,那就是任人摆布,到死都可能不清楚自己究竟在为了什么而去做点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打破了他生存最后一丝期盼的脚步声传到了耳边,他以倒下的姿势看着蔷娜被人押着手走了过来。

衣服破碎,皮肤渗血,那块难看的防毒面具依旧被她带在脸上,只是右眼的镜片多了几道裂痕,在破旧的面具边缘不时滴下来几滴鲜红的血液,被押着她依旧扭动身躯企图继续挣扎一番。

“算了吧,”帕帕慢慢地站了起来,用衣袖擦了一下脸庞上那道划痕渗出来的血,但擦了几次依旧在渗血,所有他也没管了,拿起身旁士兵的步枪,指着汉斯的头说:“站起来吧,站着死,像个士兵一样。”

汉斯的手一直紧紧地捏着地上的沙子,愤怒而又无能无力。最后,他无力地站了起来,然后举起自己的双手。

“那你怎么办,帕帕,你就不怕兔死狗烹吗?”

“我掌握了西方大量的军事机密,也策划了这次的叛变,西方我没有容身之地,但东部还有我能走的路,其实我也想找你一起过去,但我了解你。”

“朋友一场,我只有一个请求。”

“说吧。”

“放过蔷娜。”

汉斯愿意死,也愿意在投敌东部的帕帕面前举起双手示弱,国家不要他、要保护的人民无法保护到最后、所有跟了自己七八年的部下全死在自己的眼前、老朋友背叛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得太过迅速以及难以接受,但现在的他脑海里却是异常的清晰,现在除了蔷娜,汉斯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了吧。

请你放过她。

在最后的最后,他只想保护好她。

等待着帕帕答复的短短几秒,对汉斯来说是一个十分煎熬的过程。而这短短的几秒,作为棋子的他们也没办法掌控得到。

头上传来了大量武装直升机的螺旋桨相声,帕帕身后的东部开来了一批批武装运兵车,声势浩大的东部人迫不及待地想来拿走这个属于自己的战利品。汉斯、蔷娜、帕帕以及几个士兵在风声中伫立不动,谁也没有作声,仿佛决定生死的事情在这种情境下进行显得十分不协调。

“喂,你!怎么还不动手!”口音独特的东部指挥官带着卫兵走了过来,对着站着的几个人大声地呼喝着。“动手,我们在这片地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

帕帕沉默了起来,此时的他心里面想着什么东西没人知道,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在听到这几声呼喝之后,他知道自己动不了手。

东部人见势瞪了帕帕一眼,然后拿走了他手上的步枪,并骂骂咧咧地用肩顶开了他,举起枪对准了汉斯的心胸。

“你要答应我保护好蔷娜!帕帕!”汉斯快速地说出了自己遗言,并放下手来盯着即将要取走自己性命的那道黝黑的枪口。

“砰——”的一声枪响,在铺天盖地的机械轰鸣声的掩盖下,只有那么的几个人听得见。而该倒下的人没有倒下,可能有一线生机的那一个,却倒了下来。

“蔷,蔷娜……”

帕帕看向了汉斯的方向,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他看着汉斯被挣扎而出的蔷娜撞到在地上后,自己代替汉斯让子弹在自己的身体里面穿过去,然后脱力地,一头扎在汉斯的怀里。

这一次,她没有像以前一样,羞红着脸庞快快地弹起来,跟汉斯说着抱歉,而是永远地沉睡在他的怀里。

轰鸣的螺旋桨声音掩盖住了一个男人的哭声,他不畏惧死亡。然而他不知道,死亡影响最大的那一个人不是那个离开的人,而是在她身边,还活着的那一个……

一种揪心的痛化作了无力的行为,他就像个小孩一样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嚎啕地哭着。

火焰在无声地跃动着。

“真麻烦,把她拉走。”

“够了,他现在比死还要难受!”

“亏他还是个带兵的军人!”

火焰在无声地跃动着。

“蔷……娜……”汉斯突然之间听不到了,身边那吵杂不已的人声、机械声以及那呼啸的风声,他听到的是从舞台那边传来的精彩歌曲,以及围绕着他和一个女孩的同学们喝彩的声音。

有一个女孩不习惯盘腿坐着,在换姿势的时候笨拙地失去了平衡,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像兔子一般蹦了起来,羞红着脸,一句又一句“对不起”地向着自己道歉。

她有着一头湖蓝色的长发,润白可爱的脸上那一双深蓝中带绿的明亮的大眼睛正满怀歉意地看着自己。

火焰在无声地灼烧着。

汉斯托起了蔷娜的头,摘下了那块难看破烂的面具,在这之下,它的主人,微笑着地睡了过去。

一团猛烈灼热的火焰突然包裹着汉斯的身躯,将蔷娜的躯体吞噬进去,在他身后的热核,在这片大漠之上,在几千名东部士兵眼前,展示出它那恐怖的毁灭力量。

但驱动这股力量的不是愤怒,

而是,

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