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艾希纳的魔鬼

一小时后。

斯黛拉看向对面的席亚娜,她已经坐在地上靠墙闭眼休息了很久,像是睡着了一样。正想着怪物是不是不会来了,她就感觉下方传来了异动。

“……席亚娜?”

席亚娜即刻睁开眼,眼神清明,根本不像是久等了半夜的人。斯黛拉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察觉到了一股气息——

“啪!”

席亚娜的手仅握上了枪支,斯黛拉已然抽刀挡在了她的身前——尖锐的利爪如钢刀一般抵在她的长刀之上,二者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气浪冲击开来,熄灭了塔楼的灯火。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只两人高的怪物,半弓着身子,暗影看不清它的真实样貌,两只腥红血眼却足以让人心惊。

“……”

席亚娜张大了嘴,少女抬刀狠狠逼退了怪物,它咚地撞在了墙上,将塔楼的一侧几近撞破。

“你快离开这里!”

斯黛拉叫道,怪物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她微后闪了半步引它挥下爪子,侧刀猛地砍下去,鲜血飞溅,怪物的爪子飞到了一旁。

“!”

席亚娜不禁在心中暗喜,她果然找对人了!

知道自己在这里只能碍手碍脚,席亚娜抓起之前备好的绳索,顺着塔楼的楼梯滑下去——然而她头顶的木板突然崩塌了,抬头,怪物已经扬爪冲着她从上而下。

“?!”

关键时刻,斯黛拉的刀尖贯穿了怪物的后背,她在下落过程中蹬住墙壁,将它刺穿到了塔楼另一侧的内壁上。砖头与石块、木板混杂着滚落,席亚娜抬手护住自己的头部,听见怪物发出了一声尖啸,那声音恐怖、诡异得不像任何她认识的生物。

斯黛拉将怪物踩在脚下,抵着它滑落到了地面上。席亚娜已经离开了塔楼内部,她看见少女轻盈地从怪物身上离开,后退到安全距离,最后渐渐将它引出了阴影。

那只怪物浑身灰黑,生着类似鳞的硬质皮肤,没有毛发,四肢健壮,像是人和兽类的结合,分辨不出它的具体物种。它的下半身还穿着破烂的裤子,上半身赤裸强壮,每一根利爪都如刀锋般锐利。被斯黛拉砍掉的断臂还在不断地冒血,然而怪物却似乎根本感觉不到。

“……席亚娜,躲起来。”斯黛拉低声警告道——她从这只怪物身上感觉到了很不好的东西,像是里瓦尔山上的那些食人怪物,但是又和它们不太一样。如果“那些人”的东西已经渗透到了这里,那她必须采取措施了。

席亚娜迅速躲到了一座废墙之后,看着不远处的少女与怪物展开决斗。怪物用常人眼睛只能勉强看清的速度猛扑上斯黛拉的身子,她只是随意地侧身闪避,三两下后突然贴到怪物身边扬刀斩下,于是席亚娜便看见数道血光绽开,怪物的声音愈发凄惨,她甚至以为下一秒它就会死去——

“?!”

斯黛拉感觉自己砍下了怪物的腿,却见它的身影突然消散无形。血迹自半空中落下,席亚娜依稀瞥见一道鬼影绕到了斯黛拉身后,便大声叫道:“你后面!”

“嗷!”

利爪擦着少女的头发而过,斯黛拉回身反手砍向“空气”,感到自己实实在在地砍中了某样东西。浑浊的血液淋了她半个身子,那样东西迅速后撤,之后几道血柱交织落下,怪物又出现了。

……这是什么情况?

斯黛拉努力回忆着“巢”里以往出现过的物种,却并没有类似眼前怪物的记忆。在她惊愕的目光中,怪物被砍得破碎的后背鼓起了新的组织,地上黑红色的血渐渐回到了它的身上,最后竟然凝聚成了一副巨大的翅膀。

“你小心点!它变身了!”

席亚娜提醒道,没想到这个怪物会越变越厉害,貌似还会突然隐形,这下要怎么对付?先前的状态就已经连子弹都伤不了它了,现在要是斯黛拉的刀也……

怪物的四肢形态也产生了一些变化,变得更加修长,也就让它又危险了几分。斯黛拉握紧长刀抬眼看着浮在半空中的怪物,嘴角轻扬,毫不畏惧。

怪物发出了非人的吼叫,俯冲而下。少女灵敏地避开,见它翅膀张开打出几道血刃,便抬刀挨个挡了回去,再次躲开它的致命飞扑。由于翅膀借力,怪物的猛扑比之前速度快了很多,看得席亚娜愈发心惊肉跳。

怪物的爪子挥过,斯黛拉后跳躲开,它的动作却没有停,而是回旋而过,那只本来被砍掉的手臂突然长了出来——

“!”

斯黛拉及时举刀护在自己身前,这才挡下了利爪的攻击。

好险,幸好她之前已经吃过一次这样的亏了!

怪物发疯般地连连挥舞,斯黛拉只好再三后退,就在席亚娜心都要提到嗓子眼的时候,她看准时机挥刀打出一股气浪,震得怪物身体一僵,它不甘示弱地再次猛冲。

“唰!”

出乎席亚娜意料的是,斯黛拉在最后一刻侧身绕到了怪物背后,两三下利落地斩断了它的翅膀。失去了血翼的怪物费力地挣扎了两下,似乎终于耗尽了力气,倒在了地上。

“……”

席亚娜总算松了口气。斯黛拉缓缓走向还在地上苟延残喘的怪物,并未放松警惕。离近看,这只怪物的皮肤底下隐隐有红色的血管流动着,它的内藏也在明亮月光下隐约可见——

斯黛拉思索了半刻,手指抚上了自己的刀刃。

“斯黛拉!”

席亚娜跑了过来,少女不得已终止了自己的动作。席亚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她,发现并无大碍,终于安心。

她现在无比庆幸没有把别人牵扯进来,没想到这只怪物会变异……

斯黛拉抬刀捅进了怪物的心脏。它无力地抽搐了几下身体,不再动弹。

经她确认后,席亚娜蹲下来仔细检查着怪物的尸体,看见了它腿上的破碎布料,便撕了一块下来。

“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吗?”

“应该会很有用吧。”席亚娜悉心地将布料收好,“麻烦你跟这里等一下,我叫人把这只怪物的尸体处理掉,但我们最好……”

“嘘!”

斯黛拉出声警告,席亚娜还未有所反应,就被她抓起手快速跑了起来。她们躲到了塔楼后面,见少女仍然没有收刀,席亚娜有些奇怪,随即她也听见了那个声音——蒸汽机车的引擎声。

二人小心翼翼地探头,发现一组穿着银色制服的人忽然出现在了这片区域,蒸汽机车已经开到了怪物身边。那些人端着奇形怪状的枪,并未对地上的怪物尸体做出什么反应,反倒是训练有素地把它的尸体塞进了一个大箱子里,拖到了蒸汽机车上。

“?!”

斯黛拉与席亚娜对视了一眼,纷纷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

这些人是谁?为什么要收集怪物的尸体?

“谁把它打死的?怎么没看到人?”

“不知道啊,反正不会是警察,可能是某个高手吧。”

那些人一边收拾现场,一边有的没的聊了起来。他们在地面的血迹上洒下了特殊的合剂,发出滋滋的声响,其中一人忍不住感慨道:“总算是抓住了,虽然是死的……不然再让它这么闹下去,我们迟早会被发现。”

“幸好有地方军的宵禁制度,方便我们行事。”

“唉,快回去吧,这工作总算结束了,咱们可以安心睡觉了……”

直到蒸汽机车的声音消失在这片街区时,斯黛拉和席亚娜都没有从塔楼后面出来。她们等了很久,确认周围没有别人之后才探出身走到刚才发生战斗的地方,却发现那里清净得像是从未给有人来过一般。

“……席亚娜,怎么办?”

斯黛拉看向她,女子从刚才开始表情就一直很是严肃,清亮的眸子像是燃着什么东西。她蹲下来用手抚摸着地上浅浅的痕迹,停在鼻翼间嗅了嗅,眉头微皱。

“至少解决了一个问题。”席亚娜站起身,“只不过又多了些新的问题罢了——等着吧,我迟早要把这些人全都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