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复苏
一、苏醒后的靠近
没有空气就会活不下去，这是谁都知道的真理。
所以要学会呼吸。
那么，人类是怎样呼吸的呢？
在黑暗中沉睡过久，会忘记如何呼吸。
上一次吸气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不对，怎么周围的味道有些诡异？
又吸了一口气，试图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很沉，像是黏在了一起。
对了……味道好熟悉……
似乎是……药物？
什么细小的沙沙声音响起，却听得很清楚……
我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却忘记了。
可是那是谁的眼睛，黑得深邃……？
——斯黛拉慢慢睁开了眼睛，看见了白色的天花板。
沙沙声还在继续，她费力地眨眨双眼，进行第三次清醒状态下的吸气，尝试活动了一下自己接近没有知觉的身体。
“嘶……”
伴随着她下意识的呻吟，那道沙沙声响停止了。
“醒了？”
沉稳的冰冷声音震动着空气，斯黛拉一惊，偏头朝声音来源方向望去，不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阿索尔面无表情地从一堆文件中探出脑袋来，注视着她。
斯黛拉愣了片刻，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随后，她的脑内猛地通过一阵电流，因为她想起了昏迷前的雨天所发生的事——半秒后，
血压迅速升高，心跳骤然加快，少女的脸也不听话地红了半分。
“呃……将，将军您……好。”
她不明白自己的脸为什么像烧着了一样烫，声音也微微发抖。
阿索尔放下笔站起身，走到她的床前。斯黛拉这才发现他是在边上搭了一个临时办公桌， 上面照例堆满了审批文件。他坐到床边认真打量着斯黛拉的状态，向来冷漠的眼中竟然多了分关怀。
——他能不能不要盯着人还一句话都不说？
斯黛拉内心哀号，为什么她在医疗室最多见到的人是他！而且，仔细想想他那天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她只觉得脸上的火又烧了一层。
“感觉如何？”
“呃……我……”
“直说。”阿索尔皱眉，“我又不会把你怎样。”
……她觉得他就是想把她怎样啊！
斯黛拉心里一阵紧张，这深沉的目光看得她很不自在，随之身体也是一僵，腹部的疼痛便猛地传来——
“嘶……”她轻叫了一声，脸苍白得近乎透明。
阿索尔一怔，赶忙轻轻伸手抚上她的额头，斯黛拉一惊想躲开，却发现自己毫无力气。
男人宽厚手掌的温度透过额头传到她的心里，一片温暖。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让他别碰自己，结果却虚弱到只能轻轻够到他的手背。阿索尔仿佛被什么东西刺到了一样手指微颤，随即果断地回握住了少女冰凉的手。
她一直……都是这么凉么。
自己从来都不知道她的温度，现在知晓了，却……
斯黛拉彻底投降，她深知自己现在完全打不过这个男人，要杀要剐随便他吧。
“对不起。”阿索尔突然柔声说道。
斯黛拉不敢相信地瞪着他，阿索尔却没有避开她的视线，始终凝望着她双眼。
现在那对紫水晶中充满了生气，让他心中不禁有些愉快——还好她没事了。
“让你难受了，我很抱歉。”阿索尔面带愧疚地说道，“我们来得太晚，我也没有注意到你的伤势，这是我的失职，对不起。”
“……将军……”斯黛拉被他突然这一番反省吓得不轻，这个冰山男竟然会这么诚恳的道歉？这是他本人吗？
“你拯救了特别部队所有人，还有附近的其他士兵与平民。”阿索尔的声音恢复了些往日的冷静，握着她手的力道突然一紧：“你没有伤害到任何人——所以，你不会离开吧？”
末尾的这句话中隐隐带上了一丝请求的意味，斯黛拉闭上眼，没有回答。
阿索尔的心始终悬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女轻声应道：“……嗯。”
她的语调听不出来是赞同还是不赞同，阿索尔顿时有些紧张，眼神也黯淡了下去，犹豫再三，终于说出了那句他不知如何启齿的问题：“……是因为我的关系么？”
“啊？”
对上少女奇怪的目光，阿索尔叹了一口气，别过脸去闷声问道：“你不是因为讨厌我所以才想离开的么？”
“……”
斯黛拉满脑黑线，如果她真的是因为这么无聊的理由就要离开第八军团的话，那她每天都要跑出去几次了。
阿索尔看着她的脸色逐渐暗淡下去，斯黛拉凝望着天花板，轻声呢喃。
“我喜欢跟大家在一起……因为真的很开心。我啊……喜欢这里的每一个人。”
“……那我呢？”
阿索尔脱口而出，下一秒马上后悔了——他疯了么，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可是他从未如此这样渴望知道答案。
斯黛拉惊讶地看着他，脸忍不住又开始发烫。看将军这个脸色，她不说点什么他决不会罢休的吧。
“您难道不属于第八军团吗？”她轻轻一笑，“虽然您很严厉，但您的确是个好人，将军。谢谢您照顾了我这么长时间……我似乎总给您添麻烦……对不起……”
察觉到她语气的不对劲，阿索尔一时间不知作何回应。
“……所以……我不想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少女的眼中突然莹润了一片晶莹，她无声的啜泣让阿索尔心头猝不及防地重重疼了一下。
“让我离开吧……我请求您。”
她小心地回握住他的双手，哀声哽咽。
“……我这样的人……只会给你们带来更多的麻烦的……”
事到如今，她的实力全部暴露，以阿索尔将军的思虑，甚至能推测出到底是谁杀掉的整个盗贼团和境外兵团。如果他还要继续深入打听情报的话，或许这个地方就会被……
“你是谁不重要。”
阿索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惹得斯黛拉睁大了双眼，他不是在开玩笑吧？他难道不知道这些事情是很……
“你救了很多人，你为了我和肯特豁出性命去战斗，你是第八军团的一员。”男子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有困难我们会帮你，但我不会放弃你们每一个人。”
早在黑海战役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士兵们是人，不是武器，各有各的感情与寄托，作为将领他也应注意这种事情。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起来，别的事情不要想。”
阿索尔冷冷地说道，并不理会少女惊愕的目光。他抬起另外一支手为她抚去脸边冰凉的泪水，并没有放开握住的手。
“喵。”
轻柔的叫声响起，斯黛拉转过头，看见了先前在外面遇到的那只三色小猫，它圆滚滚的身子已经贴到了边上，舔了舔她的脸。阿索尔一皱眉，收回了手。
“……啊，是你啊。”
斯黛拉有些哀伤地笑笑，小猫用鼻子顶顶她的鼻子，又舔了舔。
“啊……很痒的……好啦我不哭就是了……”
“……奈特莉。”
阿索尔闭眼叹了口气，无奈叫道。小猫回望着他，抗议似地叫了一声，窜到他的腿上。
斯黛拉彻底震惊：“……这是您的猫？！”
“嗯，奈特莉。”男子漫不经心的挠着奈特莉的后颈，尽管他一副冷酷的模样和小猫很难让人联系起来，“听你的口气，你认识它？”
“……呃……”斯黛拉心里一抖，她那晚跑出去的事情可不能跟他说，“……有一次休息日，一个人在在军营外面逛的时候看见它的，和它玩了玩……”
“它平时会在外面玩，累了回我的房间。”阿索尔倒是没多怀疑，只是刚才看见奈特莉跟斯黛拉那么亲近，他不禁有点不爽——没有主人的允许谁让它跟这个女人这么亲昵了，自己都没——
“？！”他心头一滞，他在想什么……？
“这是什么猫？”幸好斯黛拉并没注意他的异样，只是好奇地问道。
“辛特尔家猫和哈雅灵猫的混血。”
……好吧，她基本上没听懂，大概就是两只很厉害的猫生下的。而且她严重怀疑，这猫之所以这么胖，都是这个男人喂的。
奈特莉又来到了斯黛拉枕边，毛茸茸的尾巴扫过她的手臂，亲昵地蹭掉了她的泪水。
斯黛拉温柔地看着小猫与自己亲近，轻声说道：“将军……可以让它在我身边呆一会吗……？我知道这样很失礼……可是我……”
“奈特莉愿意在哪里呆着是它的自由，我不会多事。”
“……谢谢您。”斯黛拉轻声念道，声音完全失去了力气——她说完这句话，便再次陷入了沉睡。
“……斯黛拉？”阿索尔心头一紧，身体前倾望着这个虚弱的人，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还好，少女只是睡着了。她保持着均匀安和的呼吸，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奈特莉见状，索性将身体缩成一团靠在了少女枕边，却没有闭上眼睛打鼾，而是盯着阿索尔——他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几缕清风吹进来，已经掺杂了些许春的味道。
银色的月光照亮了斯黛拉的脸庞。
天使，An Angel。
阿索尔想到了这个词，在心中以古语轻轻念道。
不同于九年前的那个天使，眼前的天使是他可以碰触到，也可以感受到的。
于是男子白净英俊的脸庞上浮现出了如月色的温柔，他轻轻的伏上去，像微风拂过一样柔柔地在少女的额头上留下一吻。
他扬起嘴角，回味着那一瞬轻柔。
奈特莉望着主人貌似有些反常的举动，动了动耳朵，闭眼将头缩到了尾巴后面，便也打起了瞌睡。
然而小猫没有看到的，是主人眼中随即浮现的冷色。
阿索尔坐回椅子上，看了看墙上的表，表情逐渐严肃。
至少他已经获得了一些她的信任。那么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要怎样去获得想要的信息呢……
二、靠近的真相
“怎么了，卡提斯？”
加尔文逗着栏杆上的林娜斯，突然问道。身边的卡提斯抽着他的老式烟斗，吐出一口青烟，哑声说道：“我想了很久啦。其实，小姑娘还是回到死神那里了。”
“……”
加尔文沉默不语。那天林娜斯回来的时候虽然通报找到了斯黛拉的消息，但似乎是受了很大惊吓一直都不安分。他只能知道它在说“凶猛的怪物”和“死”两种意思。
直到后来众人看见阿索尔抱着重伤的斯黛拉冲进急救室的时候，他才明白为何林娜斯会吓成那样。少女的血染遍了阿索尔身前，在去往医疗室的地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那一刻，走廊中所有的人都沉默了，被这残酷的现实冲击得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心跳。
“……她是为了我们。”他说道，声音里隐约有一分净重，“没有她，你我都会死。”
“哼，呵呵。”卡提斯低笑了一声，“那她也是为了安娜，就杀了那五十多人的盗贼团吗？哦，还有整个境外部落，你自己亲眼见过他们的惨状，你可以接受她的做法？”
“已经发生的事就必须接受。”加尔文凝视着林娜斯的鹰眼，那双与他相似的眼眸也回望着他，眼神清澈。“而且我在意的是别的事。林娜斯说，重伤她的不是那些魔物，而是更可怕的东西。”
“但是阿索尔和肯特那两个小鬼却对这个只字未提。”卡提斯哼了一声，“虽然不清楚他们有什么理由要把我们蒙在鼓里，但是我果然还是不能对那个小姑娘坐视不管啊。”
说着，他又吸了一口烟。加尔文没说话，解下林娜斯腿上绑着的纸卷——仍是那样的捆绑方式，信的第一页还是那几个单词：Weeper to Asower.
“……我跟你一样吧，也许。”加尔文将信握在手心里，“先过去一趟。”
“又过去？阿索尔还耗在医疗室不出来？”
“嗯，炸山后这一周后的文件都送到那里了。”
“诶哟，他想干嘛啊，让小姑娘一睁眼就看见他吗？真是居心叵测的将军大人。”
“毕竟他必须问清一些事情，无论用什么手段。”
加尔文转身下了瞭望台，卡提斯继续抽着烟，脑海中不停回放的依旧是那个美丽而强大的身影。
一如他16年前见到的那名死神——南方战士赫镶零。
……果然，他还是无法忘掉。
那人恶魔般的黑发扬起，手持黑红大剑，一斩便夺走了千百人的命——斯黛拉与他的感觉很像，眼神坚毅，身后有要守护的东西便绝不会退让。
……那么，赫镶零又是在守护谁？肯定不是什么伊齐王朝吧。
是不是某个人呢……？
三、真相中的意外
接近破晓。
加尔文依稀记得这个点阿索尔应该是在医疗室。于是他轻轻推开门，无声无息地向重度看护病房走去。他不希望吵醒昏迷中的斯黛拉，或者是连日劳累的茱莉叶特，还有陷入沉睡的汉克。
说到汉克，如果斯黛拉知道了他的情况的话，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奈特莉愿意在哪里呆着是它的自由，我不会多事。”
加尔文听见了阿索尔的声音，下意识地闪身靠在了墙后，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貌似是斯黛拉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一切归于沉默。
——她醒了？！
加尔文一惊，逃走又被带回来的一个星期后，她终于醒了？
“……斯黛拉？”
他听见了阿索尔有点失去冷静的声音，顿时一愣——他从未听过将军那样发问，温柔得不可思议，又包含着太多的不确定。
又是一片沉寂。
加尔文深呼吸了一口气，隐藏好自己的气息，伸手推开了门——
月光之下，男子轻吻上少女的额头。
那一刻，加尔文以为自己看见了某幅绝世之作——所有的柔光都恰到好处地糅合进了这片氛围中，妖精一般的男人俊美到不可方物，天使一样的少女圣洁如女神再世。
轻吻的一瞬间，似乎是定下了什么永恒的契约。
——阿索尔啊。
加尔文无声无息的关上门，叹了一口气。他望着手上的那封信，鹰眼逐渐失去了光芒。
我曾经以为你不会拥有那种感情，现在看来，我错了呢。
虽然现在或许你不是出自本意，但如果是那个女孩的话……还是劝你做好觉悟吧。
四、强行投喂
斯黛拉再次迷迷糊糊地醒来，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果然又看见了那堆文件山。
他为什么还没走？
心里轻叹了一口气，少女只好轻声叫道：“……将军？”
话一出口，她脑子里又猛地蹦出之前和这个冰山男发生的种种事迹，他手上的余温仿佛还停留在自己掌心，惹得她顿时后悔自己开口了。
可没办法，她实在是太饿了，以至于都被饿醒了……
“嗯。”
还好，还是那个爱理不理的正常声线。斯黛拉见阿索尔起身来到她的床边，便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那个……能不能麻烦您叫一下茱莉叶特？”
“现在是凌晨4点。”谁知阿索尔竟然有些不耐烦地讲道，“你觉得除了我和守卫的士兵以外，还有人会是醒着的么？”
……你直接说她已经去睡觉了不就可以了吗！
斯黛拉满头黑线，他怎么这么啰嗦？算了，对付这种人的办法就是千万不要和他计较太多，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呃，那为什么您会在这里呢？”
阿索尔的脸色嗖地一黑，她忽觉气温骤降——等等，她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吗，他怎么又生气了？！
“……我只是不想睡觉还要批文件，就被茱莉叶特强行带到这里替她看着你。”阿索尔话语里带出的怨气让斯黛拉 仿佛听到他不爽地责斥“还不都是因为你”等若干词汇。
不过，茱莉叶特是不是太厉害了，连向来讨厌女人的阿索尔将军都能使唤……
“感觉怎样？”阿索尔顿了顿，还是柔了语气问道。
“……呃，对不起，真是麻烦您了，实在不好意思……”斯黛拉微笑着道歉，思绪还沉浸在“茱莉叶特怎么这么厉害”当中。
“你睡糊涂了么，回答我的问题。”
“我，我睡了多久？”
“你果然是睡糊涂了，先回答我的问题。”阿索尔皱眉。
“……那您也睡糊涂了吧，您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斯黛拉忍无可忍，终于怒反击了一句。管他会不会生气，自己现在是病号，他还能打她不成！
果不其然，男子的脸色又冷了一层，然而却突然缓和，甚至像要微笑出来。
——不对，肯定是她看错了。
“嗯——？”阿索尔板着脸，这一字的音拐了九曲十八弯。
“……我感觉很好！谢谢将军关心！”斯黛拉赶忙强笑道。
唉，她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他高不高兴关自己什么事……
阿索尔只是以鼻息发出了一声低哼。
……他，他好歹也说个“不用谢”之类的吧？为什么只有这个反应？他到底是有多不爽？每天都在不爽什么？
斯黛拉简直心力交瘁，要是莫盈在一定会疯狂吐槽这个男人的，自己也能省些力气。
“你昏了一个星期，然后发神经擅自跑出去，最后又睡了十几天，一共睡了二十天。”
斯黛拉心中正在激烈地斗争，听到他这么一说，整个人当场石化。
“……多少天？”
“睡糊涂了？连话都听不懂。”阿索尔的语气中竟然带上了点嗔怪，“二十天。”
……太打击人了！
少女当即如掉进了无尽深渊般的绝望之中，她竟然睡了二十天，将近一个月！
以前受伤的时候都没有昏过这么久吧！最多也就是两天！结果现在，她睡了二十天！
“我，我怎么会……”
“什么怎么会？你伤本来就不轻，还擅自跑出去，你还想怎样？”阿索尔厉声质问道，“你以为自己的身体是铁做的么？少自以为是了，你不过是个女人，该休息就休息。”
少女垂着头不回话，阿索尔意识到自己刚才语气有些过激，想要说点什么，却听见她轻声笑了出来。
“呵呵，您说的是。”斯黛拉侧过头来看着向他，深褐色的发丝挡住她半边脸，声音越发落寞：“我只是个会给你们惹麻烦的女人。”
“……总之，你好好休息，别再给我添多余的麻烦。”阿索尔赶忙调整自己的态度说道，他真怕她又再干出什么事来——她这一跑二哭的，真不知道三是什么，他的心脏可没那么强韧受得了这连番的冲击。
斯黛拉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答道：“……嗯，好。”
男子紧锁的眉头也似乎舒展开了。
“咕——”
奇怪的声音打断了二人间微妙的气氛。
少女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她不好意思地舔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那个，我……饿了。您看，我不是睡了二十天都没吃东西嘛，所以，我想麻烦您去叫茱莉叶特，虽然她应该只允许我吃……”
她话还没说完，阿索尔突然猛地起身，一言不发地闪身走人了。
……他跑什么？斯黛拉莫名其妙，只当他默许去叫茱莉叶特了。
可惜她等到的不是女医疗师，而是将军本人。
阿索尔端着一个小盘走了回来，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为她身后加了两个枕头方便靠着。
——茱莉叶特呢？他过来做什么啊？！
斯黛拉内心抓狂道，但脸上还保持着镇定。没错，她根本不需要怕他！
想着想着，便什么东西凑到了她的嘴边——少女一脸震惊地望着阿索尔舀起营养餐中的稀粥，递到她嘴边。
“……将军，我……”
她还没说完一句话，那盛着粥的汤勺就蛮不讲理地往前一逼，随即便是阿索尔冷漠的命令：“张嘴。”
“……不，我的意思是我自己可——唔！”
阿索尔根本不理会少女的辩解，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果断把勺子往里面一塞，力度和深度都恰到好处。
斯黛拉含着稀粥在嘴里有些不适应地看着他，这次营养粥的味道好像好多了，但是有必要让他喂自己吃吗……
“嚼。”
斯黛拉望着将军板着的“小白脸”，只好麻木地运作着自己唇齿，她好久没吃东西似乎真的生疏了。啊，这么一嚼，原来粥里还有一些煮得很烂的肉……
“咽下去。”
阿索尔看着她茫然的表情再次发令，语气坚决。
斯黛拉下士只好乖乖地把稀粥咽了下去，有点无奈、却又有些委屈地看着他。阿索尔第一次见她露出这种表情，心里不知为何涌起一股暖意，果然她这样还是很可爱吧。
……不，他不能再有这种奇怪想法了。他要做的是获取她的信任，而不是让自己陷进去……
“茱莉叶特这两天比较累，所以我不想叫醒她。”阿索尔又舀起一勺稀粥送到她的嘴边，“若我照顾不周，你先忍着吧。”
斯黛拉无言点头，其实她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应，更何况她根本没被人这样照顾，也分辨不出来是周到还是不好。阿索尔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把那一碗稀粥渐渐送入斯黛拉嘴中，动作是前所未有的熟练与轻柔。
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斯黛拉觉得这样的沉默不太好，便主动挑起了话题。
“……其实我觉得，您似乎很熟悉照顾人？”
见得到能量补充的她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阿索尔稍稍松了口气，不经意地搅合着稀粥，答道：“以前安娜生病的时候都是我来照顾她。因为……母亲去世得很早。”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斯黛拉的道歉被阿索尔一勺粥给堵了回去。随后她的眼神变得有些黯淡，声音也弱了下去：“……您……真的很爱您的妹妹啊……”
阿索尔抬眼看见她那副样子，又迅速喂进去一口粥，把她逼得无可奈何：“唔……将军大人，我自己来就可……”
“你觉得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能举起什么东西的话，你就试试。”男子冷冷威胁道，杀气满满。
“我……”斯黛拉只好转移话题，“对了，汉克教官他……？”
“他还活着。”阿索尔眼神一暗，语气很是奇怪，将碗放在一边。
“……什么叫还活着？”斯黛拉望着他，心中隐约有不好的预感，“他不是受伤了吗？有没有好点？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阿索尔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望着她，低声说道：“你已经尽力了，所以……”
“告诉我！他到底怎样了？”斯黛拉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神却无比坚定，“你不是从来不会犹豫的吗？告诉我，他怎么了？”
等待他的是男子罕见的沉默与犹疑。
最后，阿索尔轻吐一口气，面对她的质问，不知为何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一部分神经被伤到了。”他尽量放轻自己的语气，尽管话语的内容是那么刺耳，“……所以，他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